第76章

接到謝紫鑫的電話,蘇晉江很意外。

前一陣子謝氏集團內部的財務風波鬧得挺大,謝紫鑫消失了一段時間。最近看來是事态漸漸平息了,他又開始出來活動了。

謝紫鑫找蘇晉江沒什麽事,就是想約蘇晉江出去一起吃個飯,談談重啓《白雪歌》的事情。

謝紫鑫在電話裏說,一塊兒吃飯的還有一些知名的音樂工作者。如果蘇晉江在唱歌方面有什麽不懂的問題,可以用這個機會讓他們指點指點。他還特意提到,吳心也會到場。聽他的口氣,似乎吳心經常陪他一起吃飯。

說起來,謝紫鑫也算是個性情中人。音樂創作是他的一大愛好,但他從不接受商業邀歌,只是偶爾以個人身份參與一些歌手的單曲和專輯制作。他曾經公開對媒體聲稱,自己從來都把音樂創作視為單純的藝術行為,不願意在其中摻和過多商業因素。

因此,盡管“耀峰”是謝氏集團的競争對手,但謝紫鑫并不介意以個人身份跟“耀峰”旗下的歌手探讨音樂。再說,吳心現在已經站到了辛秦的戰隊裏,謝紫鑫樂得看到他擠進一線,壯大辛秦的勢力,讓“耀峰”內部更加四分五裂一點。

“晚上七點,在我的會所。”謝紫鑫聲音帶笑,在電話裏聽起來更顯得輕佻,“蘇大明星應該不會不賞我這個面子吧。”

蘇晉江找了個得體的理由婉拒了。“耀峰”現在的局勢本來就夠亂了,謝紫鑫又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插一腳,這裏面的事情恐怕牽三扯四,他不想一頭撞進麻煩裏去。

謝紫鑫沒再強求,随便又說了兩句就收了線。

沒想到,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他突然又給蘇晉江打來了電話,說是正好開車路過湖濱小區,想起蘇晉江住在這兒。

“我就快到你家樓下了。”謝紫鑫說,“你方便的話,咱們聊兩句?”

大概是怕蘇晉江再找借口拒絕,他立刻又說:“不耽誤你太長時間。你畢竟是主演,別的演員都可以換,你不行。所以你的檔期我想先大致确認一下,心裏多少有個數。”

這個理由讓蘇晉江不太好推辭。蘇晉江想了想,說:“謝總,我現在在外面,大概還要十分鐘才能回去。您要是忙,改天我去找您。”

“沒事兒,”謝紫鑫爽快地一笑,“那我等着。”

尉檀本來在卧室鋪床,聽見這邊講電話的內容,知道是謝紫鑫打來的,走過來抱着手臂靠在門框上聽着。蘇晉江一收線,尉檀就問:“你要去見他?”

“我不讓他上樓,就在樓下跟他聊一會兒。”蘇晉江看了看表,“這麽晚了,他也不好意思久待,我們聊幾句檔期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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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未必會不好意思。”尉檀語調冷冷的,“他要是知道不好意思,也不會這麽晚還叫你出去。”

“哎喲喂,這酸爽的感覺。”蘇晉江捏尉檀的臉,“這樣,要是過了半個小時我還沒回來,你給我打電話,我正好脫身。”

“半個小時?”尉檀沒忍住反問了一句,“說幾句話要這麽久?”

“還有走過去的時間呢。我總不能在你家樓下見他吧。”蘇晉江在尉檀耳畔親了一下,“放心,這點兒時間幹不了什麽。”

尉檀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拿起手機定了個倒計時,“你去吧,我等着。”

從尉檀家出來,蘇晉江沿着湖走向自己住的那片小區。

湖邊的步行街上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蘇晉江進去随便買了點兒吃的,這樣他就可以跟謝紫鑫說,自己是出門買宵夜了。而且他提着購物袋一副要盡快趕回家去的樣子,謝紫鑫也不好跟他聊太久。

到了自己住的小區,蘇晉江稍微繞了一點路,從另一邊的大門進去,以免謝紫鑫看出他是從尉檀家的方向過來的。

其實蘇晉江自己并不怎麽介意他和尉檀的關系會不會曝光。他是從《鴻蒙》開始大量圈粉的,許多人是通過“晉岷CP”認識并喜歡上了他,再加上後來《黑色蝴蝶》的推波助瀾,因此酥糖當中的CP粉比例非常高。在他的粉絲群裏,尉檀的名字經常被提及。

但尉檀的情況跟他不太一樣。尉檀出道早,在《鴻蒙》之前就已經擁有大批粉絲了,所以,檀香當中CP粉的比例相對要低一些。只不過檀香們的整體風格比較理智,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沒有“毒唯”只有“蜜唯”。

對于尉檀和蘇晉江之間的關系,尉檀的“蜜唯”們将之視為工作需要,不予置評,不加幹涉。但如果尉檀真的公開宣布了戀情,他們也許還是難以接受。

蘇晉江跟尉檀的經紀人談過一次,經紀人說,尉檀正處在轉型期,正是容易流失粉絲的階段,不如先等一等,等到尉檀的事業再次穩定了,兩個人再公開戀情也不遲。

蘇晉江沒有意見。只要跟尉檀在一起,早一點晚一點公開都無所謂。

夜越發冷了,空氣潮濕,有着将要下雪的氣息。蘇晉江扯了扯遮臉的口罩和大圍巾,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馬上就要到年底了。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盡管都會非常忙,蘇晉江的心情卻都不錯。想象着聖誕節和元旦時挂滿彩燈的商店和街道,他也覺得自己會沾染上喜氣,變成一個會給人帶來幸運的福星。

更何況今年是他跟尉檀第一次一起過新年,想想就期待。

他和尉檀說好了,要互相交換新年禮物。尉檀在偷偷做一個毛線編織的貓玩偶,不讓蘇晉江看,說是照着蘇晉江的樣子做的,到元旦那天才送給他。蘇晉江也在偷偷做一個手繪本,畫了很多他和尉檀相處的瞬間。兩個人幹活的時候都躲着對方,像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似的。

進了小區走了沒一會兒,蘇晉江看見一輛車停在路邊。有個人站在車身的陰影裏,高挑纖細,姿态慵懶。還沒走近,蘇晉江就聞到了桃花、玫瑰和麝香混合而成的香水味。那是一款名牌中性香水,甜而不膩,若即若離。

見了蘇晉江,謝紫鑫揚唇一笑,稍微欠了欠身,一邊随意地擡起手,按住臉頰旁邊幾絲随風飄起的長發。

“來了?”聲音仍是懶懶的,透着一點兒恰到好處的漫不經心。

“抱歉,讓您久等了。”蘇晉江點點頭,“今天錄了一天音頻節目,剛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覺得有點兒餓,就去買了份宵夜。”他用簡短的話解釋了自己出門的原因,免得對方借機詢問起他的個人生活,并且暗示對方自己打算要休息了。

謝紫鑫當然聽得出他的意思,但依舊不疾不徐,用修長的手指拉開了車門,“坐車裏吧,外面挺冷的。”

蘇晉江沒有推辭,坐進了副駕。外面的确太冷,讓謝紫鑫就這麽站在風口裏跟他說話有失禮貌。坐進謝紫鑫的車裏,總比讓謝紫鑫去他家裏要好一些。

羽。

溪。

獨。

家。

車裏的香水味更加濃重。謝紫鑫沒開車裏的燈,借着路燈朦胧的光,蘇晉江瞥見他手裏拈着一支沒點燃的香煙,在指間來來回回地摩挲把玩着。

這個暧昧的動作讓蘇晉江很不舒服,有一種輕微的煩躁和壓抑,很想拉開領口透透氣。即使抛開坊間關于謝紫鑫的那些不知真假的傳聞,他也不怎麽喜歡跟這個人相處。

他垂下眼睛瞥了瞥手機上的時間,想想尉檀馬上就會打電話來,心頭的煩躁消散了一些。不管什麽時候,尉檀永遠是他的定心丸。

謝紫鑫似乎悄悄觀察着他的反應,手上的香煙一轉,不見了,開始認真說起續拍電影的事。

雖然找來了新的投資方,解決了資金問題,但拖了這幾個月,原先的劇組班底已經湊不齊了。好幾個演員都安排滿了檔期,不能再接着拍。謝紫鑫和程導商量了一下,打算再找幾個演員,重拍一部分戲份。

“因為要照顧演員的檔期,原來的劇本需要做些調整。”謝紫鑫蹙着眉,指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不過聽程導說,小姚現在的狀态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盡快調整過來。要是沒有他,我還真不放心把本子拿給別人改。”

“姚菁怎麽了嗎?”蘇晉江一愣。姚菁确實有一陣子沒跟他聯系過了,但他以為姚菁在閉關寫劇本,因此沒在意。

謝紫鑫也一愣,“你不知道嗎?我看你倆在劇組的時候關系不錯,還以為他會告訴你。”他稍稍放緩了一些語氣,“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就是吧,他精神狀況不太好。我也不清楚具體怎麽回事,就聽程導提了那麽兩句。估計是因為要改劇本,壓力有點兒大。休息一陣子,應該就好了。”

“哦。”蘇晉江不再追問。謝紫鑫這個欲言又止的樣子,差點兒讓他以為姚菁是不是嗑了藥之類的。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姚菁給他的印象一直都很靠譜。還是改天發個短信給姚菁本人,問問情況再說。

又說了幾句話,蘇晉江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抱歉,我接個電話。”蘇晉江看一眼屏幕,是尉檀的一個備用號碼,來電人名稱是“啊”。

蘇晉江接聽起來,對着電話那邊假模假樣應答了幾句就挂斷了,“謝總,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錄的音頻出了點兒小問題,需要馬上回去處理一下,不然就不能按時更新了。”

“行。”謝紫鑫眯了眯眼睛,“今天确實時候不早了,那你回去吧,改天再聯系。”

蘇晉江下了車,站在路邊對謝紫鑫點點頭,“謝總慢走。”

謝紫鑫降下一半的車窗,一雙桃花眼籠着一層魅惑的光影。蘇晉江聽見一聲輕得像吹氣似的“晚安”,和車內飄逸出一縷的香水味一起,在夜風裏淡淡地散開。

蘇晉江看着那車子去遠了,轉身往小區外面走。忽然看見一道淡淡的影子從牆角無聲無息浮現,走入路燈昏黃的光暈之中。尉檀雙手插在口袋裏,扭頭注視車子離開的方向,問:“他跟你說了什麽?”

“哇,這麽急着打聽,吃醋了?”蘇晉江逗他。

尉檀抿着唇沒說話,對着謝紫鑫離去的方向狠狠飛了幾個眼刀,就好像這些眼刀能追上謝紫鑫的車,把他的輪胎戳破,讓他的車撞樹上。

蘇晉江想笑,走過去一捏他的手,“走吧,回家。”

尉檀沉默地走了一路,進了家門以後,終于還是沒忍住,黑着臉說:“以後離他遠一點,我看他不順眼。”

蘇晉江心裏樂得跟朵花似的,臉上開啓戲精模式,滿眼震驚:“啊?為什麽啊?他怎麽惹着你了?哎,沒想到過了這麽久還能再見到他,真激動。”

尉檀的臉更黑了。就算知道蘇晉江是在逗他玩,他也不想聽見這樣的話。他擡手環住蘇晉江的脖子,用嘴唇封對方的嘴。蘇晉江也不跟他客氣,順勢一把摟過來,沒頭沒腦就是一通亂啃,啃到兩個人都上氣不接下氣。

蘇晉江平複一下呼吸,揉揉尉檀的頭,“洗澡,拉燈,開撸。”

第二天上午,蘇晉江給姚菁發了條短信。他也沒隐瞞,直接把自己從謝紫鑫那兒聽到的話跟姚菁說了,問姚菁現在的情況。

沒一會兒,姚菁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聽上去還蠻有精神,“哎呀,居然驚擾了皇上,吓死微臣了。”

蘇晉江感覺他情緒不錯,心放下了一多半,也順着他的話跟他開玩笑:“當皇帝是沒指望了,你還是讓我把武林盟主的位子給坐穩了吧。”

“誰說當皇帝沒指望了?”姚菁笑着說,“不是還有複活賽嗎,你現在票數那麽高,還愁不能複活?我也天天給你投票呢。”

“謝了。”蘇晉江問,“先別說我了,你最近怎麽樣?”

“一兩句說不清楚。”姚菁的聲音裏透出幾分苦惱,“要說吧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失眠。就好像修煉武功走火入魔了似的,腦子裏好多事兒,跟做夢一樣,亂糟糟的停不下來。失眠多了,都出現幻覺了。”

“聽着好像挺嚴重的。”蘇晉江皺眉,“你什麽時候方便,我過去看看你。”

“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姚菁很爽快,“我什麽時候都方便,等你忙過這陣子吧。”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

蘇晉江有種感覺,姚菁想說的事情對他很重要。他隐隐約約想起自己做過的一個夢:尉檀站在一間屋子裏,地面上滿滿的都是牌;姚菁拿着一個空白的劇本和無數場景卡,把一些卡片插|進去,又取出來。

十二月初,錢郝開了一場生日宴會。他在影視基地附近最好的酒店包下了整整一層觀景長廊,邀請了全公司職員和部分藝人,還有一些娛樂圈名流。費長槐和常務副總當衆致了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耀峰”包場開年會。

被邀請的藝人都明白,錢郝這是在借機展示他的人脈,讓那些想跟他搶資源的新人們心裏都有點數。

錢郝穿得莊正,笑得燦爛,像只蝴蝶似的挨桌給客人敬酒。敬到何如許這桌,他稍稍彎下腰,在何如許背上親昵地拍了一下,小聲說:“許哥,待會兒晚點走,我有個小事兒麻煩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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