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公?
老太監??
蕭澤微微眯起眼,揣測着老公兩字的含義。
就算秦皎再荒唐,也理應不至于對一名太監如此癡狂。
直播中的女人盯着手上之物,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毫無矜持端莊之态。
她長得漂亮,有一雙煙籠霧繞的勾魂眼,笑看着手上平板時,仿佛在等待期許已久的戀人。
蕭澤心中越發不痛快起來。
他與秦皎相處十年,也不曾見她用這種多情又滿懷憧憬的眼神看過自己。
她對自己的愛慕都是霸道而直接的,不許自己身邊有任何女子,會因自己的忽視就大鬧脾氣,驕縱而蠻橫,令人生厭。若非有秦府為她撐腰,他早就想将秦皎這女人休了。
但是,現在這個對自己占有欲極強的女人,卻又開始為別的男人癡狂。
果真水性楊花!
蕭澤心塞地揣度着,帶着自己也沒察覺的酸意。
秦皎抱着平板在床上翻滾一圈,怎麽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
直播間的觀衆和現場的嘉賓都是在裴玉疏歡呼,等待裴玉疏的出鏡。
不過鏡頭在嘉賓席掃了一圈,并沒有出現裴玉疏的影子,最終定格在臺下起身的中年男人身上。
這人正是《狩獵游戲》的導演趙翔飛,他在萬衆矚目中登上臺,接過頒獎人手上的獎杯,然後再走到話筒前,“唉,看見是我這個大叔上臺領獎,在座的女同胞們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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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一說出口,全場就一片爆笑。
“但我還是要表示很遺憾,你們的白月光裴老師有事來不了,托我幫他代領。”
【嗚嗚嗚,雖然早有預感,但還是好難受,沒見着老公真容】
【裴玉疏到底在忙什麽呀?為什麽這麽重要的獎都不來領】
【果然不愧是娛樂圈拽哥,連金蘭獎都不給面子】
【這獎雖然很具權威,但裴老師又不是第一次拿,可能在他看來已經司空見慣?就讓趙導順便幫領了】
【哼!老公要在家陪我,沒空來,你們有意見?】
【但凡樓上的姐妹多吃幾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這樣】
直播間的粉絲們為沒見着裴玉疏而失落着,但若有人陰陽怪氣內涵,他們又會拼命維護自家偶像的聲譽。
“你們的掌聲太敷衍了,好歹我是在代你們的白月光領獎,也算半個白月光,你們就不能熱情點?我的心會很受傷。”趙翔飛很會來事,三言兩語就把現場氣氛推向高潮。
【我他媽笑死,趙叔,你別這樣,神他媽半個白月光】
【哈哈哈哈,這讓我以後怎麽面對白月光這個詞呀!】
【可能裴玉疏是月球上有光的一面,趙叔是沒光的一面,算半個沒錯】
【趙叔好可愛,我粉你三秒鐘】
秦皎看完趙翔飛領獎下臺,便沒再往下看。
她不知道裴玉疏被什麽事絆住了,自己離他太遠,得再努力一些,才能有資格見到他……
秦皎心中的興奮漸漸平複下來,她去裴玉疏的超話發了恭喜的帖子,然後才放下手機和平板躺下睡覺。
随着秦皎入眠,直播也停止。
蕭澤搞不清這個直播到底因何出現因何消失,但可以不用見着秦皎那個讨厭女人,他終于舒心了一些。
回到宮中已是深夜,他又不由得想起先前和溫婉相處時的窘境,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雖然之前走得匆匆,沒顧及溫婉的感受,但他也并沒打算回去安撫溫婉。
因為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溫婉。
就連他對溫婉的那些濃情蜜意,仿佛也因今晚的事而淡了。
蕭澤最終還是選擇去勤政殿,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證明自己不是秦皎那女人口中的昏君。
他翻開從劉子義那裏得來的書,一頁頁仔細翻閱。
看得出劉子義很重視此書,此書有諸多翻閱痕跡,每一頁還有很多詳盡的補充和注解。這一手漂亮的小楷,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書中內容平實,記載的都是非常實用的農耕法,倒很符合那句“此書與功名進取毫不相關”。
蕭澤連夜将書中內容謄抄一遍,又特地漏掉“雜交育種法”這一部分的內容,更注重“沃肥”這一部分。
待到翌日天光大亮,蕭澤才終于謄抄完,他将戶部的農政官召進宮,将謄抄版交給他們,讓他們給各州府都送一份去,大力推行書中耕作之法。
幾名官員得到天子賞書,吹了一波彩虹屁離去。
陳公公給蕭澤送來早膳,看蕭澤今早情緒稍緩,但眼圈已泛着青色,就勸道:“皇上,你已熬了一整夜,該休息了。”
蕭澤淡淡嗯了聲,似又想起什麽,便問:“秦氏的屍骨葬在何處?”
陳公公微愣,随即答道:“皇上您忘了,您說要把她挫骨揚灰,便命奴去通知武将軍,将之火焚了。”
蕭澤愣怔半晌,低頭吃起早膳,沒再做聲。
無人知他心中想着什麽。
他吃了兩口,只覺味同嚼蠟,再也吃不下去,轉身去小榻睡了。
戶部司農寺。
幾名官員正議論着剛到手的《農耕要術》。
“吾皇英明,竟親自著書傳與世人,此書定能讓百姓倉廪充實。”
“此書與功名進取無關也,皇上之心胸,臣自愧不如。”
“皇上定是看到江南百姓流離失所顆粒無收,才夙興夜寐寫出這本利在千秋的書。”
可惜秦皎看不到一幕,不然白眼都能翻上天。
有這種為天下先的是宋應星、是袁老、是甜瓜女神吳奶奶等一代代踏實偉大的科學家農學家,跟蕭澤那個狗皇帝有屁的一毛關系!
幾名官員正溜須拍馬歌頌着皇上的賢明仁政,其中一名同僚疑惑道:“我怎覺得書中提及的諸法與廢後提倡的科學耕地極為相似?”
“廢後一介女流,懂什麽耕地?只怕她連宮闱都沒走出過!”
“她年少時以前随秦國公外出游歷過。”
“哼!吳兄,你為廢後說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也得了廢後好處,還是說你也是秦黨的漏網之魚?”
被質疑的官員臉色漲紅,頓時百口莫辯:“我、我……”
他只是提出一句疑惑而已。
“廢後一介女流,就算幼年時與長輩游歷過,也不過是貪玩而已,能記住多少,又能有什麽見識?況且吾觀著此書之人胸懷天下淡泊名利,豈是秦氏這種女流能比的?”
“對,單就這句‘此書非關功名進取’便不是秦氏能說出的!”
“秦氏心胸狹隘,她把持後宮十餘年,皇上身邊便容不下第二個女子,足見她有多善妒,心眼有多小。幸而吾皇英明,将此等妒婦挫骨揚灰,真乃大快人心!”
“對!秦氏執掌後宮,皇上正值青年,竟無一皇嗣。若不除之,只怕我大錦朝就無人繼承了,如此毒婦,其心可誅!”
“這算什麽,她還讓柳尚書痛失獨子,就因柳公子想納一名小妾……”
一個個自诩清流、高人一等的大男人們談起廢後秦氏,都義憤填膺,恨不能食其肉啖其血。
而被談論的對象此刻才睡到自然醒,悠然惬意地從床上爬起,出門吃早餐,順道去書店買了點工具,再悠悠然趕去節目組。
王導見她現在才來,劈頭蓋腦就罵:“秦皎,請端正你的态度!現在都幾點了,你才趕過來!一點團體意識都沒有,讓雯雯和藝函在這裏等你這麽久,你到底還想不想排練了?到時候舞臺上出錯,可別怪我點評不客氣。”
秦皎聽了既沒生氣,也沒傷心,只淡定道:“王導昨天給了我劇本之後,讓我一個人在這練習室裏揣摩,我可是在這裏揣摩了一整天,也沒見你和龐姐,我還以為我被你們遺忘了。”
王導沒想到她還敢在鏡頭前頂嘴,登時氣道:“學習是需要自覺的,你這樣敷衍注定演不好。”
“對,秦皎,你這樣我們真的無法排演了……”龐雯雯也跟着幫腔。
秦皎忍不住笑了,打斷她:“喂,女人,我們排演過嗎?”
龐雯雯:?
王導:??
一直沒吭聲的韓亦涵見狀勸道:“皎皎,別這樣,大家都想把劇本演好。”
“嗯,所以,你們就可以消失一整天,跑去別的房間把門反鎖了訓練,然後再裝作我不配合?”
上上輩子她就是天真,吃了這種啞巴虧,後來被龐雯雯等人買黑熱搜,不敬業、不配合、耍大牌這些罪名就落到她頭上,讓她一蹶不振,甚至萌生了退圈的想法。
秦皎的話說得直白,也沒給他們絲毫面子。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監控器中看到這段一個個都懵了,秦皎這個新晉小花還真是敢說啊,難道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敢和資深導演王蒼對嗆。
也不知該說她勇,還是該說她蠢,在娛樂圈混,就算再大的矛盾,在鏡頭前好歹也該收斂點吧?這個秦皎倒好,竟然還敢和決定她晉級結果的導師對着幹,而且是在拍攝鏡頭下。
難不成真的剛冒頭就飄了?
這女星太剛了,遲早要吃大虧。
“導演,這……”
“沒事,暫時不用管,只要他們沒打起來就沒事。”見慣大世面的導演表示這都是日常撕逼場面,而且現在不是直播,問題不大。
這種沖突到時候也可以用來制造噱頭,只是要怎麽用,那就要看今晚的實時直播了。
王導被秦皎氣得想打人,只不過考慮到這裏還有攝像頭,才生生忍住了。龐雯雯和韓亦涵神色各異,都不太好,有種遮羞布被當面扯下的惱怒。
“你……你亂說什麽?”龐雯雯質問道。
秦皎卻只是輕描淡寫地掃她一眼,眼底的蔑視之意毫不掩飾,“我只是說句大實話而已,你跳什麽腳?”
龐雯雯氣得心梗。
韓亦涵眼見雙方針鋒相對,心中巴不得他們打起來,但面上還是裝出一副和事佬的大方姿态:“雯雯姐,別生氣,皎皎說話就是這樣直來直往。皎皎,你也少說兩句吧,我們大家難道不應該抓緊時間把這場戲演好嗎?”
秦皎掃了眼裝好心的韓藝函,別有深意地嘲道:“大家演技都挺好的,果然只有我才是那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人。”
韓藝函臉上的表情僵住。
“到底還想不想錄節目了?”王導拿起劇本,在桌上狠狠拍了下。
龐雯雯和韓藝函都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只有秦皎跟沒事似的,“怎麽不錄呢?我收了節目組的片酬,還等着王導講戲,等着龐姐和韓姐指導我演技呢!我演技差,最不會演了,兩位姐姐請多多指教!”
龐雯雯&韓藝函:這女人是在內涵她們愛演嗎?
還有,誰是你姐!
最讨厭別人叫姐的龐雯雯垮着臉,等着,舞臺上一定要讓秦皎這女人好看!
雖說他們沒再互怼了,但練習室內的氣氛還是很緊張微妙,王導在旁邊講戲,主要講的是女主的部分。秦皎漫不經心地翻着劇本,像在聽,又不像在聽,王導從頭到尾也沒講“皇後”這個角色,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過秦皎也不在意。
在這種冷戰的氛圍中,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晚上,晉級PK實時直播即将到來。
而補了一天覺的蕭澤也終于醒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