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蕭澤沉着臉,從湯池中走出來,周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走出湯池之後,他才發現那個直播幻境又出現了,秦皎那個女人現在已經換了一身裝扮,清清爽爽地出現在畫面裏。
蕭澤一刻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怒氣沖沖離開,他要尋一個見不到秦皎的地方。
酒店。
秦皎洗了個熱水澡,整個人終于舒暢了,她的右手掌心被劃了一道口子,臉色有點慘白。可惜她右手有傷沒法化妝,只能素顏了。
看着鏡中人淡色的唇,秦皎總覺得缺了點血色,便選了支和她唇色十分接近的口紅塗了下。
塗完她對着鏡中的自己看了又看,嬌軟無害,還有種可憐的破碎感,簡直就是小白花本花。
秦皎看着這樣的自己,不禁輕輕搖頭:難怪公司要給她立個廢物花瓶的人設。
即将出門,她用裴玉疏給的臨時手機給他發了條語音:“裴老師,我已經收拾好了。”
裴玉疏點開語音,柔媚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像帶着點慵懶缱绻的意味。
裴玉疏也回她一句語音:“出來吧,我在樓下等你。”
沒一會兒,女人下了樓,她換了一身漂亮的仙女裙,腳上穿着細高跟,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
裴玉疏眉峰微挑,眸底淡淡的笑意浮動:“你腿上還有傷,穿這樣的鞋……腳不疼嗎?”
秦皎一愣,她只是覺得這鞋子和裙子很搭而已。
開門上車,她随便找了個理由:“裴老師,我只有這雙鞋了。”
“那一會兒我帶你去買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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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皎一臉意外,心跳都加快了,但她又覺得自己還是該裝裝矜持,就扭捏道:“裴老師,這……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裴玉疏神情自然。
秦皎紅了耳朵,“我怎麽好意思讓你破費呢!”
“嗯?”裴玉疏這才知道她會錯意了,“可能是我剛才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受傷了,不方便,我可以開車帶你去商場。”
秦皎:“……”
意思便是她自作多情了?!
秦皎丢了面子,臉頰更紅,扭頭看向窗外。
裴玉疏一眼掃過去,就看見那粉紅色的耳朵,莫名覺得有些可愛,“生氣了?”
“沒有,我只是困了。”秦皎故意打了個哈欠,然後靠着窗,當真一副困極了模樣。
“那就睡會兒吧,到了醫院我叫你。”裴玉疏溫聲道,“包紮好了我再帶你去補卡。”
他的聲音低沉性感,又總帶着一股與身俱來的優雅修養,即使是最平常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也如情話般甜美動聽。
秦皎倒也并非真生氣,她确實有點乏了,今天當了一天志願者,現在渾身酸痛。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雅香,沒一會兒秦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還真是一點都不設防。
裴玉疏側頭看了旁邊女孩一眼,放緩了車速。
清涼寺,見着這一幕的溫太後恨恨道:“秦皎這狐貍精又在勾野男人!”
“太後息怒,廢後現在想必過得不怎麽樣,你看她連鞋子都只剩一雙。”貼身伺候的大宮女附和說。
“活該!這野男人有家室,根本就沒把她放心上,她竟然還自作多情誤會人家要給她買鞋子。她怎能如此厚顏無恥?!”
溫婉也輕嘆一口氣,“她以前為後時,雖不得皇上寵愛,但總歸是衣食無憂,也不知秦姐姐為何死後還要做那麽對不起皇上的事?她生前落得那個下場,也怨不得皇上啊。”
“哼!秦皎這妖女根本沒心,還害得皇上至今無子嗣。婉婉,你要加把勁啊!”溫太後提起皇族血脈,忍不住皺眉。
溫婉嘴上應了一聲,眼底的神色卻也黯淡了,她倒是想加把勁,但皇上不行,她又能怎樣?
都是秦皎這女人,若不是她耽誤了皇上這麽多年,自己和皇上豈會無子?
二十分鐘後,黑色豪車四平八穩地停到了醫院門口,“秦小姐,到了。”
秦皎掀了掀眼皮,又合上了,“這麽快嗎?”
裴玉疏勸道:“你的傷口需要盡早處理。”
“死不了。”
還要重得多的傷都沒讓她死去,現代醫學這麽發達,她還怕這點皮外傷?
裴玉疏看她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下車去幫她開了車門,伸手過去,“下來吧!”
秦皎看着那雙遞過來的手,微微一愣,正想搭上去,又想起之前在車裏自作多情的尴尬,她又生生忍下了。
“謝謝裴老師好意,我還沒虛弱到需要攙扶。”
說着,她解開安全扣,伸腿下車。
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還沒從剛才的小憩中徹底清醒過來,她的腳踩在地上那一刻竟有些酸軟,打了個趔趄。
幸好一只手臂及時攙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她跟地面親密接觸。
同時,清雅的幽蘭香也包圍了她,讓她有種不真切感。
她條件反射地擡起頭,正好對上裴玉疏那雙深邃如星空的黑眸。
裴玉疏輕聲笑了下,如春日的和風一吹,吹散了湖面薄冰,落花輕漾開粼粼湖水般的淺笑。
秦皎臉頰又抑制不住地燙起來。
那人唇角微揚,語氣令人如沐春風:“秦小姐今天已經非常勇敢了,我相信你是個很勇敢很厲害的人,所以不用逞強,走吧!”
秦皎心底那點矯情瞬間就被撫平,有了撥雲見日的晴朗:“謝謝裴老師~”
裴玉疏扶着她,“有人拍了你救人的視頻放到網上,現在很火,我猜一會兒可能會有記者采訪你,到時候希望秦小姐幫我保密,不要提我的名字。”
秦皎擡眸,似不解,又似揣度:“裴老師是怕我蹭你的熱度嗎?”
裴玉疏坦然一笑,看着她的眼睛,“我這人皮薄,做好事不喜歡留名。”
秦皎:“……”
秦皎的傷口确實不算嚴重,都是些皮外傷,救小孩的時候,被樹枝刮的,還有就是掌心那道,是她去抓天臺的時候被邊沿刮傷的。
不過在水裏泡過,醫生還是給她打了破傷風針,又仔細給她的傷口做清理消毒和包紮。
醫生處理傷口時,得把她的傷口掰開才能将裏面的污漬處理幹淨,“清理傷口的時候可能有點疼,你忍着點。”
“嗯。”秦皎淡淡應了聲,“沒事,你弄吧!”
醫生看着眼前這年輕姑娘長得漂亮柔弱,性格卻很強韌,她這麽掰開她傷口處理,也沒見她喊一聲疼,不由也有些敬佩。
“你還真是不怕疼,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醫生誇道。
“還行吧,你要是受過更痛的傷,這種小傷就不會那麽疼了。”
醫生見她年紀輕輕,又細皮嫩肉的,也不像吃過苦,便問:“以前生過大病?”
“沒有,都已經過去了,我以後不會那麽苦。”秦皎微笑。
女醫生被她的笑容晃得有點失神,那笑就像被春風拂過的湖光山色,美得讓人沉醉。
“嗯,你長得這麽漂亮,心腸又好,以後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女醫生知道她是救人受的傷,對她更溫柔了幾分。
秦皎毫不客氣收下這番贊美和祝福:“我也這麽覺得。”
另一時空,有人在好奇直播系統裏的各種新奇物品,也有人在感慨廢後的坎坷命運。
“原來女人也可以當大夫嗎?”
“那名醫生用的全是水晶做的藥瓶子,他們可真是有豪奢。”
“那細細的、圓圓的是什麽東西?”
“他們為什麽不用點燈也和白日一樣明亮?”
“他們是用水處理傷口嗎?為什麽水還要裝入水晶瓶裏?”
“這樣真能治好?怕不是個庸醫。”
“有什麽好看的?都是妖後變出來蠱惑人心的。”
……
雖說朝廷明令禁止百姓圍觀靜心湖上方的幻象,但還是抵擋不住大家偷偷觀看讨論。
宮女們也在偷偷交流着:
“唉,其實廢後也是可憐,她愛了皇上一輩子,最後卻被打入冷宮,在冷宮裏受盡折辱。”
“廢後那麽霸道,誰能折辱她?”
“你剛才沒聽她說嗎?她受過更重的傷,那定是在冷宮吃過大虧。”
“你怎麽知道?皇上也沒下令杖責過她。”
“哪裏還需要皇上下令?皇上把她打入冷宮,便注定了她這輩子不可能翻身,想折辱她的又豈止皇上一人?唉,廢後生前樹敵那麽多,這也怨不得誰,只怪她自己太癡心妄想了,一心想要皇上專寵她。”
“可能是她太喜歡皇上了吧,你看她去了另一個世界,還要找個和皇上這麽相似的男人,廢後果然對皇上愛得深啊。”
……
蕭澤聽到這兩名宮女的悄悄話,心中一片複雜。
秦皎那女人是想找個他的影子嗎?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地蠢!
她得不到自己,所以找個和自己相似的人?
假的就是假的,就算她找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野男人,那也只是贗品,也是自欺欺人!
不知這女人在看那個姓裴的男人時,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蕭澤嘲諷地想着。
只是,想着秦皎找了個和自己相似的影子,他既得到了些許安慰和優越感,同時又覺得……很心塞。
傷口快要處理完時,裴玉疏進來了,手上還提了只購物袋,不知裝的是什麽。
他掃了眼室內情況,問秦皎:“痛嗎?”
秦皎咬着唇,擡起水汽氤氲的眼:“嗯。”
“沒事,忍忍就好了。”
秦皎:“可是真的有點痛。”
裴玉疏笑了下,把手伸過去,“痛就抓我吧!”
秦皎得寸進尺地抓着他。
醫生:???
年輕人真有情趣,小姑娘明明一直很勇敢。
不過看清男人的臉,醫生一切都明白了,同時也有點震驚,這可是大明星裴玉疏啊!
醫生處理完之後便離開了傷口清洗室,裴玉疏蹲下身,把購物袋中的東西拿出來。
原來是一雙糖果色的平底鞋。
“來,試試看合不合腳。”
清涼寺還在罵得起勁的衆人:……臉有點疼。
秦皎笑得眉眼彎彎,卻還道:“謝謝裴老師,等我買好新手機,便把錢轉給你。”
她的手機在救人時已經不知被沖到哪裏去了,現在用的還是裴玉疏給她的臨時手機,這個微信號也是裴玉疏的,應該是個不怎麽用的小號,只加了裴玉疏和他的助理兩人。
裴玉疏頭也沒擡,“随你。”
說着又低頭把鞋子遞到她腳邊。
蕭澤看着這一幕,心中跟又酸又怒。
這女人真的只是把這個姓裴的男人當自己的替身嗎?
對着一個替身也可以這麽開心?
怎麽不見她對自己如此溫柔明媚?
即使當初自己送她禮物,這女人也只是嘴上說着高興,其實眼裏根本沒有像看這個替身時那麽開心。
還接受一個外男送的鞋子,竟然還讓一個外男給她穿鞋……
蕭澤只覺得自己的頭頂是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原。
靜心湖邊,也有人悄悄在讨論這一幕:
“這裴公子果真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那鞋子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竟如此好看,我也好想要一雙那樣的鞋子。”
“堂堂一介男兒,竟然給一個女人彎腰穿鞋,真是沒骨氣!”
“妖後好歹曾是名門貴女,怎和一個男人不清不楚,還讓一個外男幫忙穿鞋,好不要臉。”
“這肯定是假的啦,都是妖後意淫出來的,真是□□不堪!有辱斯文!”
“要是有個男子肯像裴老師這樣待我,我也願意以身相許。”
……
而醫務室裏,秦皎卻心情大好地穿上了新鞋。
秦皎的傷不算嚴重至于做的其他檢測報告,到時候會有人發給他們,秦皎便和裴玉疏準備離開。
結果剛一出門,就見有人扛着采訪設備朝他們這邊走來,秦皎第一反應便是将裴玉疏推回房間,自己一人站在門口。
要是被人知道她和裴玉疏在一起,那明天的頭條不知會怎麽寫。
“你好,你就是那個舍己救人的小美女皎皎吧?”采訪記者問。
“嗯,但是我現在有事,我和我朋友約了一起吃飯。”
“我們是央視的記者,能耽擱你十來分鐘的時間嗎?”女主持人聲音甜美,笑得也很溫柔。
秦皎不好拒絕,只好道:“好吧。”
“能給我們說說當時的具體情況嗎?”
秦皎簡單地把事件闡述了遍,“和志願者一起去接應的時候看到了個被困在樹上的小孩,然後就順手救了一起回來。”
“我們也知道,有人拍了視頻,當時非常驚險,你已經被水沖走了是不是?”
“嗯。”
記者發現她話有點少,便又問:“那後來你是怎麽脫困的?”
秦皎瞟了眼一門之隔的清理室,想了想道:“守護神從天而降,踩着聖光走來,将我們接走了。”
她說得一本正經,仿佛真有這麽一回事。
女記者被她逗樂了,“你真幽默,他們都說你很有趣。”
“但是我更喜歡你誇我漂亮。”
“你本來就很漂亮。”
“你也是。”
兩位美女互誇了一番,在愉快的氛圍中結束采訪。
蕭澤本不想再見秦皎這張臉,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到了直播面板前。
秦皎這女人真是不謙虛不要臉,但她也确實很漂亮……
等着采訪的人離開後,裴玉疏才從裏面走了出來,“秦小姐,你這樣把我往裏面塞,很容易讓人誤解。”
“誤解什麽?”秦皎眨眨眼。
裴玉疏看她裝傻,搖頭笑了笑,“你說呢?”
秦皎委委屈屈:“裴老師,難道你想和我一起出鏡,那到時候媒體亂寫,你又怎麽和你的寶貝女兒解釋呢?”
寶貝女兒?
想起家中那只養了十多年的中華田園犬,裴玉疏眼皮跳了下。
她還真是記上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