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8-19-20
18
千石開始習慣長焦距對着自己東拍西拍,他不明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仁王迷戀上了這個無聊的游戲。
放着全學校漂亮的女孩子不管,整天拿着寶貝的相機拍自己。
“你要是不反對的話我就去參加咯。”
千石看着仁王的雙手飛快的敲着鍵盤,笑着答應着。
他沒想到仁王真的拿那種照片去參加比賽還真的弄了個大獎回來。
那張被仁王叫着“幸福”的人像被刊登在各種攝影類的專門雜質上。
“怎麽樣,我就說我會因為你出名的,不過我就不感謝你了,因為我你也可以完成你的夢想了。”
“可以和全世界的漂亮女孩一起拍廣告了哦。”
千石依稀覺得這句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了。
仁王有一次去幫一個品牌香水拍海報,他喊了千石去做模特。
一夜成名不過就是如此。
他的海報被張貼的到處都是。
仁王依然在閑暇的時候寫小說。
千石依然是第一個讀者。
他們依然是東大數學系的高材生。
“全學校的女孩子都喜歡你,全世界的數學題也喜歡你,現在連鏡頭都如此愛你,你依然不幸福嗎?”
千石看着仁王繼續寫着那些讓人想難過又難過不起來的小說。
“全學校的女孩子都喜歡你,全世界的數學題也喜歡你,現在連鏡頭都如此愛你,你依然不幸福,清純。”
“知道嗎,沒有那個人在,你連眼睛的溫綠色都如此冰涼。”
沒有誰能一直快樂就像沒有誰能一直難過,你以為你們再無交集就可以假裝從不曾走進彼此的世界其實你們已經不可分割只要一個人離開就會牽動血肉,沒有他的存在你甚至不再完整。
千石在畢業前的一天晚上和仁王坐在宿舍的地上喝啤酒。
他用着含糊不清的聲音告訴仁王那個人叫做亞久津仁。
他告訴他他以為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亞久津在睡覺被他的手指戳醒。
他告訴他他們第一次打架是在亞久津的家裏他把他打暈在床上。
他告訴他他們第一次接吻是在漫天凋零的煙花中。
他告訴他他第一次覺得喜歡是在海邊吹着冷風看着亞久津沒有表情抽着煙的側臉。
他告訴他他們的交集少的可憐阿仁好像一點都不喜歡他。
他告訴他他一直很疑惑阿仁那個樣子是不是已經算是喜歡他。
他告訴他因為那個叫亞久津仁的兇惡的高大男子對他特別特別的特別。
他告訴他他特意考了和他一樣的高中希望名字可以繼續一起出現在學校的成績榜上。
他告訴他他是因為他手才受了那麽嚴重的傷嚴重到就算痊愈了也不能再承受比賽的對抗強度。
他告訴他他第一次被亞久津按到床上的時候很疼很疼渾身都在流血包括心。
他告訴他他以為亞久津只是故意避開他誰知道就這樣毫無音訊的過了四年。
他告訴他亞久津從來從來都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
他告訴仁王雅治他一點都不幸福。
就算能和全世界漂亮的女孩子一起拍廣告他還是不幸福。
就算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歡他全世界的數學題也喜歡他鏡頭都那麽愛他他依然不幸福。
不是因為他再也不能打他最愛的網球。
不是因為他從未喊過他的名字。
只是因為,他不在。
他後來記得仁王安靜的聽他講了好多好多,多到自己都不記得到底講了什麽,他只記得仁王聽完後只是看着他,然後動了動嘴角。
“你看,無奈懷念疑惑壓抑,多麽幸福的表情。”
19
畢業之後的千石順理成章的繼續做着模特的工作。
偶爾會和仁王見面,或者因為工作,或者因為別的什麽。
千石一直一直想着,亞久津是不是也有看到過他各種各樣的海報。
然後呢,會不會想起來這個人叫千石清純。
會不會記得曾經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比如接吻。
會不會就這樣再也無法見面。
千石翻看着仁王剛出版的攝影集。
封面是一個重機急速飛馳留下的尾燈痕跡,恍惚的穿梭在畫面的對角線。
封面上只有一句話。
“送給溫暖冰涼的溫綠色太陽。”
金灰色的手寫字體印在模糊的公路上。
千石不能确定這個是不是這本攝影集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亞久津沉默平靜毫無波瀾的金灰色的雙眼。
他想他之前怎麽都沒有發現那雙眼睛好像月亮,泛着沉默平靜毫無波瀾的金灰色月光。
序依然是那種讓人看了想難過又難過不起來的文字。
他歪歪頭,看來仁王依然不幸福。
第一頁是一張千石的照片,回過頭來的背影,右臂整個陷在過于刺眼的陽光中看不到輪廓。
只有半張的臉仿佛要沖出整個畫面的構圖,好像在說話。
千石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被拍下來的。
他一頁一頁的翻看。
大多是仁王一貫的風格,毫無統一性的各種各樣的東西,樓房街道汽車花草動物,仁王的個人作品裏,除了千石,從不曾有人出現。
他一頁一頁的翻看。
然後手就僵在某一頁動不了。
那頁的照片是模糊的并且曝光過度,他不知道是仁王故意處理的還是當時不小心拍成了這樣。
破敗的好像酒吧街的地方,白天的夜店總是頹然的混亂不堪。
一個穿着黑色立領風衣的高大男人在畫面的右下角,廣角鏡頭讓人有些變形。
僅僅一個側臉,戴着黑色墨鏡的不甚清晰的側臉。
千石莫名覺得熟悉。
他知道那個是亞久津仁。
他知道他去問仁王也不會有答案,但是不得不去問,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着。
仁王簡單的述說着那天的事情。
只是舉着相機在取景器有人影闖入的一瞬間按下了快門。
意外中的意外。
“這部集子送給你。”
他還記得仁王當時拿着塑封的作品集給他的時候眼睛裏捉摸不透的波動。
“都是送給你的哦,清純。”
意外中的意外,也送給你。
千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仁王口中“意外中的意外”。
只是仁王當時嘴角的弧度太淡薄。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再碰到他,你想做什麽。”
千石老實的搖搖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麽,想做什麽,只是希望,可以再見到。
“你啊,該抱着他大哭一場。”
“然後把對我說過的話,統統對他講一遍。”
千石的臉在仁王的鏡頭前面紅了起來。
仁王擡頭看着眼前的畫面,并沒有按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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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個意外。
只是舉着相機在取景器有人影闖入的一瞬間按下了快門。
對于亞久津來說。
只是在走進巷子的一瞬間有人按下了快門。
聲音響起的剎那他望向鏡頭後面的人。
他認得他。
仁王雅治。不關乎網球,這個人,號稱是“唯一可以定格千石清純最真實魅力的攝影師”。
他當然不會看不到城市大小地方被張貼的到處都是的海報。
上面千石或者微笑或者沉默,無一例外,都不是他認識的千石。
只有仁王雅治拍出的千石最接近他的回憶。
溫暖親近的毫不刺眼的溫綠色的太陽。
亞久津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被自己緊緊抓住衣服的仁王笑的一臉莫名其妙。
“想不想見清純?”
亞久津有太多話想問,卻被這一句簡單的堵住所有話語。
他頹然的松開仁王的衣服。
仁王擡頭看着破敗的小巷,走到一張千石的海報前面,寫了一串號碼,整張海報撕下來遞到亞久津面前。
“你看,你也覺得還是我拍的清純最美吧。”
清純。
亞久津從來都沒有叫過的名字。
“你看,你也覺得還是我拍的清純最美吧。”
無法反駁。
亞久津有所有仁王的作品集中千石的部分。
他不明白一個可以拍出如此漂亮的照片的攝影師為什麽不喜歡拍人。
就只拍千石。
那張名為“幸福”的給他捧回大獎的人像也是。
千石的表情讓他嫉妒。
他覺得有無數蚊子飛在自己耳邊嗡嗡的吵着自己寝食難安。
他想見他。
想問問看那麽幸福的表情為什麽會出現在別人眼前。
他想見他。
想告訴他他一直忘記了要喊他的名字。
他不能去見他。
他這麽告訴自己。
那種表情從來不曾出現在自己身邊。
他不能去見他。
既然那種表情已經出現在了別人眼前。
他不能去見他。
金灰色的雙眸渾濁不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