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無數場恐怖與鬧劇後,這一切本該結束了,誰也沒想到會在海面上看見黑船。
顯然阿拉貢是第一個意識到這意味着什麽的人,在其餘一矮人一馬反應過來之前他就因無能為力的絕望而跪倒在地,萊戈拉斯急忙上前,輕松地從他頭頂跨了過去,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畫了一些什麽,又輕松跨回,蹲在對方身後,用嘴撥了一下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馬肚皮上。那裏系着栓住箭筒的皮帶,看線條有些過細,肯定沒有尋常馬的肚子軟,估計不怎麽舒服,但他倆還是成功擺出了一個很有藝術感的組合雕像般的姿勢,并且固定在這個充滿感染力的姿勢上。
這一切都太過連貫絲滑,金靂在一邊看得愣住,沒能說出話來。
“你們還要靠多久。”他終于擠出一句。
阿拉貢伸手拔出劍來,對萊戈拉斯馬點頭致意。從金靂的高度,可以看到金馬的肚皮上,數次蹭過阿拉貢頭頂的部位,留下了一些髒髒的痕跡。阿拉貢伸手拍了兩下,留下了一片髒得更均勻的黑色。也許他可以給每一匹馬肚子上印一個黑手印,金靂突發奇想道,這樣對抗頭頂白手印的奧克時就頗有勢均力敵之感。但首先,他最好不要用那種眼神長時間看着一匹金馬,說些什麽“幸好奇跡站在我們這邊”之類的屁話。
“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了。”金靂試圖在胡子之後作出憂心的表情,“我都聽見他們說你跟馬關系不對勁。”
數次撞見阿拉貢與馬勾肩搭背、與馬互相行禮、與馬眼神交流、與馬共看地圖、與馬分享麥芽酒、與馬一起查看武器後,洛汗人都說他跟馬一起睡覺。這話在洛汗是極致的褒獎,但如果不小心傳到剛铎之類的地方就有點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但或許也能起到正面作用,畢竟,剛铎人大約也沒見過這種金色的馬。
顯然這群海盜也沒見過這種金色的馬,金靂懷疑他們已開始盤算倒賣萊戈拉斯的黃金馬尾。從他們的語氣裏就能聽出來:“就憑你?還有哪門子軍隊?”幸運而不幸的家夥,他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比一支軍隊更可怕的惡魔金馬。
阿拉貢抽出劍豎在臉側,金靂很高興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标志性造型。他摸了摸萊戈拉斯的耳朵:“這支軍隊。”
金馬飛身而起,踢出一支箭,踹飛一個海盜,那個海盜慘叫了許久才跌進海水裏。
慘綠的幽靈軍隊跟在他身後登了船。黑船頃刻間就空了,只看見萊戈拉斯站在桅杆上,金色的鬃毛像戰旗一樣飄揚。然後他動了一下蹄子,調整船帆,放下登船的木板。
“萊戈拉斯!”阿拉貢在底下喊,“你的精靈馬眼睛看到什麽?”
伊歐雯感到被黑暗包裹。
說直面戒靈的黑暗已經足夠令人膽寒,拔劍刺向戒靈的恐懼則至少是其百倍。所幸在此之前她能看到,自己騎着金馬搬來的那支騎兵高喊着他們為金馬騎士王女取的名號,回撤拱衛希優頓王,令戒靈一擊落空。她于是把視線轉向梅裏,後者的眼中也蔓延着那種冰冷的黑暗,透露出與她一樣的痛苦。
“這怪物說話真不小心。我覺得,”梅裏撐着地面,勉強咧嘴笑了笑,“要是萊戈拉斯……馬在這裏,你倆能把他們九個全部刺死,或者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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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仰面一倒。
于是梅裏錯過了許多好戲。
包括黑船靠岸後,看到一個人、一個矮人和一匹金馬從船上躍下時,那些奧克的表情。
包括萊戈拉斯在那個最先被踹飛的矮胖海盜身上叼出一本上鎖的書,封皮的磨損程度顯示它至少有二十年未曾公之于衆,不知道要成為哪塊領地的傳世之寶。
也包括猛犸象上的敵人被一匹金馬一人一蹄子踹下去的場景。馬跳到猛犸身上已經足夠令人震驚,看到馬踏猛犸這一奇跡,洛汗人都跟瘋了似的,高喊着口號再次沖鋒,等到萊戈拉斯把猛犸給踹倒再前後腿搭着其鼻子和象牙飛速滑下最後背對着自己生産出的奇跡微微揚起頭令一股恰到好處的風揚起自己的鬃毛時,整個洛汗軍隊的氣勢頓時高漲了十分。
金馬落地後,阿拉貢把萊戈拉斯的弓拿了過來,金靂不得不把他的箭筒藏在胡子裏,以便在激動萬分的洛汗戰士們面前假裝這匹馬真的是天降神跡,而不是靠一蹄子踹出的兩支精靈特制箭把猛犸射倒的……這麽說真奇怪,難道一個精靈跳上巨大無比的猛犸然後把上面的敵人全部撂倒接着一弓兩箭把猛犸射死再踩着其鼻子飛速滑下最後背對着轟然倒下的猛犸微微揚起眉毛令一股恰到好處的風揚起自己的頭發就很合理、很好接受嗎?
在經歷了這麽多荒唐事之後,金靂已經學會不去深思這些事情。也許就是非常合理,因為他是萊戈拉斯。
梅裏睜開眼睛。
“你終于醒了!”皮平握着他的手,哽咽道,“飯點都快過了!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拿。”
“湯……”梅裏虛弱地咂嘴,循着肉湯的味道聳動鼻翼。伊歐雯正在鍋邊忙着,看到王女也安然無恙,梅裏松了口氣:“是……肉湯?”
“除了那湯!”皮平緊緊握着他的手,“你不能再離開我們了。”
一碗粥被穩穩放在他們手邊,兩個霍比特人在自己肚子的咕咕聲中擡起頭,看見了一匹馬。
皮平眨了眨眼。
那匹馬也對他眨眨眼,并且以某種肯定不屬于馬的方式動了一下。皮平瞪大眼睛。
“他在聳肩。”阿拉貢簡單解釋道。
“它聳了一下前肩肉?!”皮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