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垂髻之年,情窦初開

四月桃花開, 開了不久, 就落了滿地粉白。禦花園中百花齊放,梨花、迎春花、海棠、山茶、白玉蘭、牡丹、杜鵑争奇鬥豔,站在假山上俯瞰禦花園,只見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月明星稀的時候, 文四又提着酒和桃花來找于謙喝酒,進了東宮找過去, 發現他住在書房,這可不錯:“廷益!我來了!”

“多謝多謝。”于謙正在窗邊寫書,見文仙姑又悄悄摸摸的飄進來, 連忙放下書, 起身相迎, 又見她拎着酒壇子:“幾年未見, 仙姑風采依舊, 您請坐。我去拿酒杯。”東宮中好像沒有酒杯。

文四哈哈一笑, 甭說是幾年沒見, 就算是幾百年沒見,我也是風采依舊啊:“別去了, 我帶着全套的家夥事,坐坐,甭客氣。”

屋內無需點燈,兩位鬼仙都能在黑夜視物, 她上下打量于謙, 他似乎對自己進行了微調, 除了須發烏黑之外,臉上也比較光潔平滑,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年紀,穿了一件白色軟袍,外罩銀灰色寬邊白地鶴氅,看着就那麽仙風道骨,一副羽化飛仙的有道真人模樣。

于謙瞧着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大把香蕉,幾個紅棗,一只烤雞,一個包菜,兩只金碗。

在她拿出一根火腿的時候,于謙情不自禁的咋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這是一根棕紅色的、幹燥收縮而完整的豬後腿,正經的金華大火腿,一整條,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咚的一聲,聽起來很沉,看起來也很沉。

“給,花果山的香蕉,壽星佬的紅棗,吃了有好處。”文四大刺刺的坐在他對面,掏出一柄銀花絲嵌多寶的波斯匕首,來片着這根上好的火腿,切出來的長片薄如蟬翼,幾乎可以透光。

卷起來放在嘴裏一咬,那豬肉的醇香、歲月沉積的味道、略有點煙熏的味道,非常好吃。自斟自飲:“你吃肉麽?”

于謙:“吃……”

他見過火腿,金華火腿一直都是宮中的貢品,有時候皇帝會賞賜給大臣,于謙也曾下朝回家的時候騎在馬上帶着一只火腿。煮湯或炒菜的時候放一點,就非常香,他從沒見過這樣切薄片生食的吃法,這是什麽吃法?火腿…刺身?

文四又從袖子裏摸出一只白玉盤,這玉質純淨,泛着白皙油潤的光澤,再怎麽外行的人看到這只盤子也知道會很貴。她飛快的切了十幾片薄片,卷好了放在盤子裏:“請。這火腿是我做的,特意少放了些鹽,生吃時稍微有點鹹,但是很夠味。外面的火腿太鹹,只能做菜用。”

“原來如此。”于謙便和她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

文四問:“朱見深怎麽樣?天資如何?”

“既有天賦,又十分刻苦。”于謙遲疑了一剎:“只是,他性子不大好。嗯,心裏頭很有主見,卻不敢說出口,遇上不對的事,也只是默默堅持。有一位先生講的事他不認同,只是默不吭聲,他原以為太子聽不懂,反複講了很多遍,太子惜字如金的說了沒幾個字,又連連嘆氣,我只好暗中點撥,讓他明白太子覺得他說的事不對。”他也知道,這是廢太子一事懸而未決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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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悶油瓶。”

于謙又道:“現在只是太子,倒沒什麽,等以後繼承大統之後,群臣為朝政争議起來,要皇帝一言決斷,只怕……懸而未決容易誤事。”

文四含含糊糊的點點頭,她不大能理解這種孩子,她全部的毅力和勇氣都用在克制自己不要亂說話亂作死,不能理解怎麽會有人要用全部的勇氣來說出自己該說的話——有時候還說不出來。

“我那小徒弟如何?”

于謙有點郁悶:“萬氏頗涉文史,弓馬娴熟。沉穩平直,恭謹守禮,将東宮管理的不錯,侍上以忠,待下以仁。太子很依賴她,若是半日不見她,就坐卧不安。”

以她的性情,太子的懦弱,老夫很怕她成為保太後/武則天,歷史上保太後以及皇帝的乳母、保姆幹政、賣官鬻爵的事,何其多。現在能幫着太子管理東宮,或許将來就會代皇帝管理朝政。現在看來她不壞,可人會變的,會變得很壞。

他說的簡約,還有很多事沒有說。

他偶爾能看到乾清宮的小火者飛跑過來,把皇帝和大臣說了什麽有什麽意圖,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告訴萬貞兒,這對于後宮嫔妃來說,雖過分卻還能容忍,可是一個尚宮,卻能在片刻之內得知朝堂上最新的消息,這何其可怕,朝廷的決策,人事任免,她都能及時知道。也只有權傾朝野的老太監們能與她相比。

萬貞兒又能随意出宮,虧得她不懂弄權,她若是懂,單憑這出賣消息,就危害不小。還有,太子諸事不瞞她,還讓她代為寫作業,許多小事都相她問策。現在她教太子‘投其所好’,将來會不會教太子一些別的東西?

朱見深被尿憋醒,懶洋洋的爬起來:“來人吶”

一盤有守夜的宮人:“殿下有什麽吩咐?”

朱見深急道:“拿虎子過來。”打了個哈欠慢慢吞吞的挪到床邊上坐下。

不僅有人拿着虎子一路小跑過來,還有人給他解開褲帶,第三個人給他扶着,以免髒了手。

這三個人分工明确,完成的非常迅速,拿虎子的只管拿虎子,解褲帶的只管解帶子系帶子,扶着的只管扶着。

這就是太子的待遇!

撒尿有人給扶着!

非常厲害的!

萬貞兒也被吵醒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懶得起身,吹口哨給他加油:“咻咻咻~”

這是多麽熟悉的聲音,自從兩歲起,朱見深就聽慣了這陣口哨:“萬姐姐,又把你吵醒了。”

“沒事,我睡的輕。”萬貞兒轉身朝裏躺着,一閉上眼睛就又睡着了。

安置好了一切,朱見深又躺下休息,躺在床上也懶得蓋被,年輕,火力壯,屋子裏暖和。他只是側卧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另一個年輕火力壯不蓋被的身影。

他已經到了垂髻之年,不僅留長了頭發,還開始對女人感興趣。

萬貞兒雖然有點胖壯,但整體來說還算勻稱,腰圍比胸圍臀圍要細一些。側躺時,任何一個人的腰肢看起來都會更纖細,胯骨更高,這是山巒一樣的幅度,也令朱見深對眼前這‘山巒’仔細觀察。

這俏麗的紅绫褲又輕又薄,被汗水微微打濕,貼在她的身上,沒有穿襪子,露出白白胖胖的腳腕,一雙又白又肉乎的腳,像是蒸好的發面饅頭,腳心微微的粉紅。

萬貞兒懷裏抱着自己的被子,雙腿夾着卷成一團的被子,睡的呼呼呼~

他的眼前時不時的出現萬姐姐夏天穿着紗衣和紅抹肚,酥胸半露的樣子,又想起她昨天洗了頭之後,頭發擦的半幹,帶着暖融融的水氣和澡豆的味道靠近自己時,那撲面而來的氣息。

朱見深深深的盯着她的屁股,想要伸手摸一摸,又始終不敢動手,氣的暗暗的咬枕頭。

只恨自己睡在這兒,而她睡在咫尺,卻只能看萬姐姐抱着一團棉被。

不是說宮中女子會努力的勾引皇帝/太子嗎?你倒是來啊!你不來我怎麽敢動手呢!

叼着被子角磨牙磨了一會,終于連人帶被子往前蹭,往前挪,假裝是睡着時亂滾滾到她身邊,趴在她頭發邊上聞了聞,就昏昏睡去了。

文四用波斯匕首敲了敲碗,把憂心忡忡的于謙驚醒過來,她漫不經心的問:“廷益,看你面帶憂色,有什麽事說出來,讓我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于謙沉吟剎那,臉上微微紅了紅:“如今太子,是情窦初開之時…但據我所知,太後及皇帝并未提起為他選妃。如果現在不開始選,那兩三年之內都不可能成親。我也年輕過,看太子的樣子,對萬貞兒的态度,有些不一般。”

文四喝的臉上發紅,眉梢眼角都有些笑意,微醺時不經意間劇透了:“呵呵,他二人姻緣有份,你我都不必操心。”

“哦,是這樣啊。啊?”于謙一驚,他猜到他們倆可能會有一段事兒,可是沒想到真的會有。又驚疑不定的猜度起來,這‘姻緣’和‘露水姻緣’不同,能用姻緣二字來說的關系,通常都比較正式,比較認真。

他又想起另一個可怕的猜測,這位文仙姑對人間的事不甚在意,又一向不關注東勝神洲的朝堂之事,她為什麽會突然來救我?又為什麽在救了我之後,有意無意的引導我來教導太子?太子身邊最信賴的女人、将來會有一段姻緣的女人怎麽會成為她的弟子?她們兩個身份懸殊,怎麽成了師徒?文仙姑那個名聲不佳的丈夫,會不會有什麽陰謀呢?通過皇帝的愛姬蒙蔽皇帝,把朝廷變成一言堂?還是要通過皇帝扶持某教某神,攝取香火之力?

胡十三娘一躍而入:“嚯!有酒!快給我喝!”她一口吸幹了碗中的酒,心滿意足的抖摟着兩條半尾巴,抓起火腿片卷兒吃了一口,又伸出小毛爪摸了摸于謙的臉:“這小鬼是誰呀?居然能和四姐對坐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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