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沉默的握手言和
蕭言瑾：“你知不知道你突然出現的這個行為叫做「電燈泡」？”
岳無優：“……”
張期甚又往剛才蕭言瑾正在切的東西上看去，砧板上放了一坨的盡是些帶血的番茄。
合着剛才聞到的那點兒血腥味全是因為這傻帽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你……你放開！”
蕭言瑾這會兒整個腦子都還處于怒火中燒的狀況，左手又被張期甚抓在他手裏，手指疼不說，這人拽着他手腕的力氣還相當不小。
雖然他從小在半靈體村子裏幾乎天天都有被強行擴容，但那每天深入骨髓的疼痛，不但不能讓他對疼痛有所習慣。
相反，他厭透了「疼」這個感覺，甚至煩透了這個字。這會兒又被張期甚拽得手腕生疼，本來就惱火的腦子就更加不受控制了。
“張期甚！”
能說的不能說的，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剛才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蕭言瑾這會兒也是毫不客氣的沖着張期甚怒吼。只是張期甚就……
“跟我過來！”
如此說了一句，手依舊沒有放開蕭言瑾的手腕，拽着蕭言瑾就走。
“诶！”
蕭言瑾這會兒身體狀況可謂非常不好，乍被這麽拽了一下，當即又是一番頭重腳輕，幾乎摔倒，而張期甚，也顯然馬上反應過來了這一點，這次還不等他的身體傾斜，上手就将蕭言瑾打橫抱起。
“喂！張期甚！你！”
“閉嘴！你口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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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蕭言瑾被氣得胸口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胸口發悶頭昏腦漲得幾乎就要氣暈過去，緩了好幾口氣才終于緩過來。
他當然知道張期甚說的口臭并不是真的說他口臭，而是他說的話實在難聽，還是不要說得好，但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掙紮了兩下之後，蕭言瑾就又放棄掙紮了。原因無他，一來是沒用，他這會兒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推不開是一回事，推開了，摔在地上的也只會是他自己。
二來則是……相比之前那種假惺惺的關心，假惺惺的背他回家的時候那種看似關切的态度，遠遠沒有現在給人的感覺來的暖心。
張期甚倒是沒有在意這麽多。或者說，從廚房到房間的這短短的幾米距離根本就沒能讓他想太多。
等回到房間，張期甚掀開薄被，先把蕭言瑾塞了進去，又蓋上，緊接着，一句話不說的又轉身走了出去。
蕭言瑾也沒說話，他的神情在看不見張期甚的時候還柔和一點兒，一看到張期甚就忍不住皺眉，還不如看不到他來的痛快。
幾分鐘之後，一句話沒說就出去了的張期甚，又一句話都沒說的回來了，手裏還多了一個塑料藥箱。
打開藥箱，裏面除了一些常備藥以外，還有紗布，剪刀，紅藥水，創可貼之類的東西。
蕭言瑾不想看張期甚的別開頭，張期甚也看都沒看蕭言瑾一眼，伸手把蕭言瑾那雙冒着血珠的左手拉了過來。
“嘶！”
蕭言瑾冷不防又被拽了一下，手腕上剛才就幾乎被拉青了，手指上更是明晃晃的外傷，被這麽驟然一拽，也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真疼，總之就倒抽了一口氣。
張期甚聽着聲兒才看了蕭言瑾一眼，卻也只是眉頭更皺，一句話都沒說。
那傷口實在深，雖然不至于誇張到把手指都剁下來，也不像是傷筋動骨。
但光看着久久不停，這會兒甚至還聚點成線，一滴滴的往下落的血珠，不用多仔細看也知道劃得不淺，怕是兩者創可貼疊在一起都止不住這血。
張期甚從藥箱中拿出紅藥水，給蕭言瑾塗上之後又掏出紗布……等包紮完了之後……
蕭言瑾擡手看着自己左手上的那三個紅白相間的布團團，剛才的憤然一掃而光，反倒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這包得……雖然也不至于說醜吧！但這看着也太誇張別扭了一些……
“好好休息！”
張期甚丢下這四個字，拿起藥箱轉身又走。
“喂！”
蕭言瑾也不知道這會兒想跟他說什麽，就是很順口的喊了一句，張期甚聽着聲兒停下腳步，蕭言瑾還什麽都沒說，反而是餓了一整天的肚子代替他叫個不停。
蕭言瑾：“……”
他發誓，他真沒覺得自己餓了，肚子叫不叫的跟他本人的意志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而且他這肚子都拉了一整天了，這點他真沒撒謊！
誰知道岳無優那是什麽藥啊？這會兒再叫，誰知道是催着讓吃點兒進去，還是又催着要上廁所啊！蕭言瑾自己聽着動靜都不太敢确定了。
張期甚說：“我去煮點兒粥……”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關門聲……
蕭言瑾呆呆的看着被關上了的門的方向，心中雖然不至于說是百感交集吧！
但也确實沒覺得好到哪兒去。這人還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不知道怎麽想的！
想不通蕭言瑾幹脆也就不想了，雙手往後腦勺一疊，往床上這麽一躺，身子再往裏面側着這麽一翻，只當自己聽不見，看不見，也感受不要，閉眼睡覺。
再說張期甚，從房間出來之後就真進了廚房。
他先是處理了那一團血糊糊的番茄，又掏了米，因為時間上不允許他長時間熬粥，幹脆就直接上高壓鍋，倒進洗好的米和适量的水，開煮！
這邊煮着，這邊他的手上也半點兒沒閑着。從冰箱裏面拿菜、洗菜、切菜，畢竟是單身了二十多年，廚房的這點兒活他幹得倒是有模有樣，一點兒都不含糊。
因為剛才那番茄實在沒給他留下什麽好印象，這會兒他看到冰箱裏還完好的番茄都還頗覺得有些心理陰影，拿的時候都還有意避開番茄來拿。
蕭言瑾這會兒又是生病，又是說自己一天沒吃飯了，太硬的東西和油膩的東西基本上就不考慮了。
以至于今晚的成品基本上清一色的都是綠色的，唯一一碟不同的顏色，就是一碗蒸好的雞蛋羹。
張期甚說不出來現在他心裏是個什麽感覺，這會兒在他房間裏的那個人，是他找了二十年的弟弟，是他在張家那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年間小心呵護的弟弟。是目前為止，這世界上唯一還能稱得上是他親人的人……
可是……他也是害死了自己養父母，他的親生父母，甚至是燒毀了他堪稱他家園的村子，一整個村子的兇手！
雖然他知道，這其實甚至都不能把怪罪到他頭上，可是張期甚就是過不去他心裏的這道坎。
沒找到他的時候，他想要找到他，守護他，保護他，呵護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他，因為那一切都不說他一個人的錯，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了。
可是，每每看着他，甚至是不去看他，每每午夜夢回，他看到的永遠是二十年前，那個火焰中扭頭回來看自己的小男孩兒，或者就是半個多月前，半靈體村中，那個獨立在火焰之中，同樣扭頭回來看他的那張冷漠的臉。
他不想恨他，可是他又不能不恨他，因為那段幼年的記憶，幾乎成為了張期甚這麽多年來心中的噩夢！
想歸想，半個小時之後，張期甚還是端着煮好的粥和菜送去了房間。
開門進去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蕭言瑾面朝牆壁睡覺的後背。
張期甚把還在冒着熱氣的粥和菜，連着托盤一起放在一邊的床頭櫃上。
他想開口叫蕭言瑾起來吃飯，但是又怕他是真的睡着了。一時之間，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這麽一坐就一動不動的坐了好幾分鐘。
蕭言瑾本來腦子已經有些茫茫然模糊不清了，主要還是剛才被氣得，再加上感冒發燒和亡靈造成的後遺症，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不過也并沒有真的睡着。
剛才張期甚開門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也很清楚這個人是誰，只是身上沒力氣，不想回頭看而已，可是這會兒見他連飯都送進來了，卻沒有叫他起來吃飯的意思，心裏一下子又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不吃就不吃！一天不吃飯難不成還就餓死了不成？
可是想歸這麽想，肚子還是不自覺的咕嚕咕嚕叫，還一陣一陣，一抽一抽的，比正常情況下肚子餓了難受多了，關鍵當然還有剛才沖着張期甚說的腹瀉的問題并不是假的的問題，別說是一天不吃飯了，這一天時間光拉都足夠他拉到頭暈眼花了。
在肚子叫個不停的打擊和房間中彌漫的飯香的誘惑下，蕭言瑾最後還是憤憤然的轉過了身子。然後，依舊憤憤然的一眼瞪上了張期甚。
張期甚針對蕭言瑾這個人，本來就是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心情可謂非常的糾結，在聽到因為他自己的一時疏忽下，蕭言瑾又一整天沒吃飯，手還為了自己煮東西吃切成了那副德行，其他暫且不說，至少這會兒心裏是還多了一份愧疚的。
只是這會兒見蕭言瑾一臉「我就是吃了你的東西也不代表我原諒你了」的模樣，心裏又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有些可愛……
“吃飯吧！”
張期甚嘴角略微翹着，卻并沒有明晃晃的笑出聲，伸手拿過一邊的勺子和粥送到蕭言瑾面前。
蕭言瑾也沒再繼續傲嬌，他本來也不是這麽個屬性的人！
雖然心情依舊非常不好，好像自己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但也沒必要跟飯過不去，伸手就接了，只是因為這全身無力的，還不等張期甚徹底松手，這碗倒是明顯的偏了一下，差點側翻。
“诶！”
張期甚還沒松開的手馬上又捏了回來，這一捏，倒是捏在了伸手端碗的蕭言瑾的手上。
手背上突然感覺到溫熱的，其他人的觸感……蕭言瑾不自覺的心裏就激靈了那麽一下，但也還不至于激動的馬上撤手，反正都是男的，這人至少在別人看來還應該算是他哥，碰一下就碰一下，還能掉塊肉嗎？
張期甚碰到蕭言瑾之後，也是一副碰到了跟沒碰到一樣的表情，他平時也從來沒有在這種程度的小事上多關注什麽。
反而是剛才這差點側翻，讓他明白到，這會兒讓他自己吃飯怕是不成。
“我來吧！”
張期甚只說了這一句，雙手又從蕭言瑾手上把碗捧了回去，拿起勺子，順着粥的最上面一層轉悠了一圈，舀了最上面這層已經不燙了的粥送到蕭言瑾面前。
蕭言瑾垂頭看了一眼送到自己面前的湯匙，眉頭一皺，怎麽搞得他跟殘疾了似的？
不過最終，他還是別別扭扭的張開了嘴巴，吃了這送到嘴邊的一口粥。
張期甚抽回湯匙，又喂了幾口粥，期間也偶爾拿一下筷子，喂幾口菜和雞蛋羹，蕭言瑾也都什麽都沒說，張口吃了。
“你自己呢？”
直吃了過半，蕭言瑾才好像突然想到似的開口問張期甚。
從剛才那通争吵之後，從張期甚出去再回來開始，蕭言瑾就一直都保持沉默，雖然依舊吃飯，卻也一直都沒有開口過，這會兒見蕭言瑾突然問自己，張期甚竟然還覺得心裏有那麽一點兒小激動，甚至覺得松了口氣，這是不是就說明他已經不生自己的氣了呢？
“粥放在高壓鍋裏，一時半會兒涼不了，等你吃完了，我再出去吃。”
說着張期甚又送了一口粥過來。
蕭言瑾也沒再說話，張口把粥又吃了。
也就是差不過快吃完了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三聲三聲的敲門聲。
蕭言瑾沖着出聲兒的方向看了一眼，張期甚也看了一眼。他跟岳無優那個裝耳背的可不一樣，見對方隔幾秒就要敲一次，也因為基本上會來他公寓找他的，也就只有宋元了，于是爽快的将湯匙和剩下來的粥又放回到了床頭櫃上。
“我去看看，沒剩多少了，能自己吃的話就自己吃吧！一會兒我進來收拾，吃不了就等我回來。”
蕭言瑾心裏不服氣，這怎麽還真跟把他當殘疾人了似的啊！但最終也只是又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張期甚從房間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把房間門帶上，也不知道是怕一會兒說話的時候外面太吵，會打擾到蕭言瑾，還是有意無意的想要避開蕭言瑾談事情，亦或者是怕萬一是宋元的話，宋元看到蕭言瑾該怎麽辦？
畢竟，直到剛才為止，他都還口口聲聲的說着要回「亡靈複仇屋」這樣的話，這不能不讓張期甚不在意這一點兒。
張期甚走到門口的時候，那敲門聲都還沒個安靜，他探頭從門鏡上看了一眼。
本來還以為是宋元，這會兒卻發現并不是宋元的那張臉，卻也确實是他認識的面孔。
張期甚開了門，面對來人的臉色和口吻卻都顯得不那麽友好。
“你來幹什麽？”張期甚開門後倚靠在門框上問道。
門外，岳無優臉上依舊堆着那甚至都分不清是真友好還是虛假的笑，左手拿着一個容量500毫升左右的迷你保溫瓶，右手提着一個裝衣服的紙袋子。
他擡手讓張期甚看了一眼，解釋道：“給你弟弟配的藥，這是今晚的份。然後這個是帶你弟弟回家的時候他身上穿的衣服，洗好曬幹了才給你送回來的。”
張期甚一看那小保溫瓶，忍不住皺眉說：“你還好意思跟我提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破藥，今天小璟跑了十幾趟廁所！你留着自己喝吧你！”
說完張期甚右手抓過門把手就打算關門。
“诶！”岳無優慌忙推住門說：“這怎麽可能！”
話剛說完他又想了想，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
“你帶他回來之後是不是沒讓他吃飯？”
張期甚：“……”
岳無優一看他那模樣就知道自己沒說錯，半是解釋半是責備的說：“哪兒有一大早的，飯都沒吃，直接空腹喝藥的道理？鐵打的胃也受不了這刺激啊！更何況這藥的藥性還如此特殊。你是覺得他病得還不夠重是不是？”
張期甚反駁道：“說的好像都是我的問題一樣！一大早的還沒吃飯就先給他喝藥的人是你好吧！再說了，我怎麽知道小璟還沒吃飯啊！”
岳無優聽他倒打一耙，責備道：“別找借口了！你這個當哥哥的，連自己弟弟吃沒吃飯都不問一下的嗎？而且早上他剛醒過來的那個狀态，你覺得直接吃飯他咽得下去嗎？當然是要先緩解一部分疼痛之後再吃飯啊！”
張期甚本來也覺得自己理虧，可這并不是他不吵架的原因，真要扯的話，他歪理多的是，想把一個人怼到啞口無言那是很簡單的事情，但這會兒他并沒有繼續狡辯下去，為什麽呢？蕭言瑾在裏面都那副模樣了，他心中有愧啊！
岳無優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結什麽，嘆了口氣說：“那他現在怎麽樣？”
張期甚說：“在裏面吃飯。”
岳無優說：“我進去看看。”
說着拎着藥就往裏面走。張期甚倒也不攔着，畢竟在他看來，「小璟」都在他那兒呆了好幾天了，就算這人不是好人，要趁人之危怕是也早就趁光了。
更何況，這人起碼也是正經警校畢業，調職到WL市來的正兒八經登記在冊的亡靈師。
雖然他們其實并沒有很熟，也就是見面會打個招呼，會互怼兩句的關系，但經過這幾次交流，倒也并不覺得他是壞人。這就什麽都沒說的，任着岳無優拎着那保溫瓶進屋了。
作者有話說：
下章預告：“不知道？”
“不知道。”
“我……我先……”
“亡靈已落入「亡靈師協會」手中，任務失敗，速歸。”
小赤關掉。
蕭言瑾：“赤媽，透露一下結局什麽樣呗？”
小赤：“嗯？”
蕭言瑾：“怎麽？還太早了？拒絕劇透？”
小赤：“結局？我不是去年就發了嗎？”
蕭言瑾：“去年？結局？你确定？”
小赤：“《我老公的男朋友》，其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是《亡靈複仇屋》的結局了呀！”
蕭言瑾：“……”所以結局到底是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