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聖誕節的小插曲似乎無意間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元旦三天假期,熱鬧非凡的跨年之夜,周望舒背着書包在郁遷校門口堵他堵了個正着。
他的臉被圍巾遮住大半,只剩一雙大眼睛露在外面亮晶晶地看着郁遷:“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郁遷身邊的人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們:“郁遷,這是……?”
郁遷順手把周望舒身上的包拿過來挂在自己手上:“我弟弟。今晚我不去了,你們自己玩。”他示意對方先走,伸手拉了周望舒一把,“走吧,先去我宿舍。”
郁遷的宿舍比周望舒想象中的要豪華很多。這是一個6人住的套間,三室一廳兩衛,每個房間住兩個人,兩側貼着牆面各有兩張落地床,床頭是書櫃衣櫃一體櫃,床尾則是小小一方陽臺。
郁遷的位置就像他的人一樣幹淨,書架上整整齊齊碼着專業書籍,卻比周望舒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他一邊打量,一邊問:“你今天和同學約了出去玩嗎?”
郁遷“嗯”了一聲:“和人文學院的聯誼會。”
“哦——”周望舒拉長了語調打趣他,“我來得不巧,壞了你的好事。”
“瞎說什麽。各院系學生會之間的面子工程,我推了幾次都沒去,今天想着賴不掉了,誰能想到段小公子從天而降,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好吧。”周望舒聳聳肩,勉強信了他的說辭,又看向郁遷空空如也的書桌,“你的東西好少啊。”
“因為下學期我不住這兒了,有些東西就先帶走了。”郁遷解釋說,“這是校本部,第六學期開始我們得去醫學部上課了。”
“醫學部?在哪?”
郁遷報了本市另一個區的名字。
周望舒皺了皺鼻子:“郊區啊,好遠。”
“有一點,不過到你們學校有直達地鐵,往來會比這兒更方便。”郁遷示意他随便坐,掂了掂他的包,“你今晚要睡這兒嗎?”
“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床是單人床,可能有點擠。”郁遷說,“不然去找個酒店住吧。”
“元旦開房你不嫌貴啊。”周望舒立刻坐在他床上蹦了兩蹦,蠻不講理地宣布,“我要睡這!“
難得的少年心性讓郁遷眼神微微一動。
“走吧。”他說,“先去吃飯。”
他們沒去四周人滿為患的餐館,而是去了食堂——因為周望舒說:“聽說你們學校食堂很好吃。”
郁遷這所大學的食堂在全國久負盛名,菜色相對其他高校來說也确實豐富美味很多。當然,周望舒沒去過別的大學,無從比較;但他依然對這餐晚飯很滿意。
飯畢,校園裏一片跨年喜慶之意,他們穿過人群,肩并肩在校園閑逛。冬天的夜晚不是閑逛的好季節,但架不住周望舒堅持,郁遷只能把他頸間的圍巾多圍了幾圈:“風大,捂嚴實點。”
“對了,明天陪我去買衣服吧。”周望舒似乎被他提醒,挺直了身體。他記得自己原本一開始堪堪到郁遷肩頭,現在視線卻能高過他的肩膀,“我好像長高了,去年的外套短了。”
郁遷于是也湊近了他:“好像是長高了。”他笑了,“小朋友長大了。”
周望舒呲牙:“小朋友以後說不定長得比你還高!”
“你快期末考試了吧。”郁遷突然問,“複習得怎麽樣了?”
“再下個禮拜。我最近很用功的!”周望舒信誓旦旦,“肯定比期中考得好。”
“這麽厲害,那晚上考考你。”
“郁遷!“周望舒抗議,“現在是假期!”
他們一邊閑散聊天,一邊繞着偌大的校園漫無目的地走。
談話之下的時間過得飛快,氣溫似乎變得更低了,一陣風吹來,周望舒不由縮了縮肩膀,緊緊挨着郁遷說:“有點冷,咱們回去吧。”
郁遷看一眼他在昏暗燈光下依稀可見的紅紅的臉,無奈道:“上次出去玩我就發現了,你體質太差了。”他攬着周望舒肩膀,轉着他的身體調換了方向往宿舍區走,“你是不是根本不鍛煉?”
“快走快走,少說廢話。”
他們一路小跑着回了宿舍。甫一進門,郁遷就先灌了周望舒一杯熱水,接着找了一個熱水袋捂他凍得冰冰涼的手。他捏着周望舒指尖看了看,下了結論:“血液循環不夠通暢。”
“郁遷。”周望舒說,“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你的臨床實驗體。”
“……”
郁遷的室友還沒回來,他給對方打了個電話,接着對周望舒說:“我室友今晚不回來了,你睡我的床,我睡他那兒。”
周望舒點點頭。
等周望舒冰得發麻的四肢回暖到不再僵硬,兩個人便擠在一間衛生間裏洗漱。周望舒挨着郁遷沒什麽正形地刷牙,喊着一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說:“大學真好。”
郁遷把漱口水吐掉,拿過濕潤的毛巾擦臉:“嗯?”
“自由!”周望舒刷完了牙,搖頭晃腦,“等我上大學,我就18歲了。”
他吞了一些話進肚子裏,也不知郁遷聽沒聽懂。郁遷只點點頭:“有心儀的大學嗎?”
對一個剛上高一的學生來說,高考似乎還是遙遠的話題。周望舒卻答非所問:“你還有幾年畢業?”
“5年。”郁遷半開玩笑地說,“要是不幸畢不了業或者畢業之後沒有醫院要我,留校的時間可能更長。”
“那我也要考這裏。”周望舒說,“到時候就不用跑來跑去這麽麻……”
話說到一半他又想起了什麽,有點苦惱地說:“那我是不是也得學醫啊?下學期你換校區了。”
“你沒聽說過嗎?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你不想我來就直說。”周望舒氣哼哼地說,“也不知道之前是誰哭着喊着要跟我做朋友。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你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郁遷哭笑不得,把冒着熱氣的毛巾蓋在周望舒臉上,“快點兒,水快涼了。”
等換好睡衣在被褥裏翻來覆去幾個回合後,周望舒又不幹了。他在黑暗中翻了個身,看向對面床上的郁遷,放輕了聲音喊他:“郁遷。”
郁遷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
“你睡着了嗎?”
周望舒看着對面鼓囊囊的一團動了動,傳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哈欠和主人睡意朦胧的聲音:“怎麽了,睡不着?”
他聽上去确實很困。周望舒立刻體貼地說:“沒事,你睡吧。”
郁遷卻直接坐了起來,聲音比之前清醒了很多:“冷嗎?”
周望舒其實不冷,被他這麽一問,卻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
“那我給你找床毯子。”
郁遷作勢要起來,周望舒卻說:“不用。”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嗎?”
話一出口,他們倆都愣住了。郁遷最先反應過來,卻沒拒絕他:“好啊。”
他翻身下床,抱着被子來到周望舒床前。周望舒下意識往裏面挪了挪,給他空出距離,郁遷便躺在他身邊,甚至把自己被子分了一半蓋住他,手臂則隔着被子松松搭在他身上:“這樣不冷了吧?”
何止是不冷,周望舒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燒起來了。
明明看不清,他卻覺得郁遷此刻近在咫尺的臉清晰得不得了。
“我第一次和人睡一張床。”他說,聲音在黑夜裏微微顫抖,聽上去甚至有點哽咽,“從我有記憶起,我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睡了。”
“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臺風來了,夜裏下暴雨,我房間的窗戶沒關嚴,被風吹掉了。大雨滲進來,整個房間一下就全濕了。我吓壞了,可是我爸媽出差了,家裏沒有別人。”
“我想去他們房間睡,可是被鎖了,我進不去。被子濕透了,我也不知道哪裏有新的被子可以用,傻乎乎蓋着它在客廳睡了一夜。第二天,雨還在下,家裏請來給我做飯的阿姨也沒能過來。我打電話給沈翎,她幫我打了消防電話,勉強把窗戶處理好了。接着我感冒了,暈乎乎燒了兩三天,等我爸媽回來把我帶去醫院,檢查說是肺炎了。”
郁遷睜開了眼睛。“你那時候多大?”他問。
周望舒想了想:“小學二三年級,七八歲的樣子吧。”
郁遷另一只手伸進了周望舒的被子裏,緊緊握住了他的。他在黑暗中定定看了周望舒半晌,久到周望舒甚至忘記了繼續回憶,只能任由自己在他看不分明卻異常深刻的眼神中逐漸迷失,手足無措。
而後郁遷探身過來,像一個真正的哥哥那樣克制而珍重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聲音溫柔:“以後不會那樣了。”
“有我陪着你。”他說,搭在被子上的手輕柔地拍了兩拍,“乖,快睡覺吧。”
救、救命,我感覺這戀愛談得沒完了(甚至都還沒有開始談……
本章大概可以送郁遷一句話:當你對一個男人産生憐愛的時候,你就完了
(小周:原來14歲就可以被叫做男人了嗎
QAQ明天又要上班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