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游街

危澤大老板這次來的排面大得很,不光有他,還有其他在京中腰纏萬貫的大妖,富商大賈,乘轎騎馬,浩浩蕩蕩。一齊來迎接雲從風游街去。

雲從風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麽,數個仆從如狼似虎地給他套上狀元袍,戴上金花狀元帽,腰束羅玉帶,拴上金魚袋,腳蹬蛟龍出海翹天履,直接擡上馬,呼喝:“恭請狀元爺游街咯!”

跨上馬的時候,雲從風還是懵的。

鑼鼓聲大作,震得人耳朵疼。

陌生的人向他微笑拱手,說恭喜賀喜。他回頭來想找胡宴在哪,馬已經被人牽走了。

狀元游街從歸海書院起始,沿街游遍京中繁華之地,一路歡呼雀躍,游街還途經皇宮,皇宮附近緊挨着六部和大理寺、清平司,沿着街走,不少朱衣紫冠出來看熱鬧。

由皇城走回歸海書院,馬一停下來,富商們立刻圍上來,熱切地問:“某惟一女,亦不至醜陋,願配君子,可乎”

“吾家有女初長成,天姿國色,知書達禮,願配良人,公子可有意動?”

“我家女年方十六,性情乖巧溫柔,已是書院弟子,在書院中排行前幾,頗有才名,與公子乃是極配。”

“你走開,誰不知曉你家女兒長得醜,怎麽配的上雲公子。”

“我家女兒長得醜?也不瞧瞧你家的,長相說不出口,就誇性情溫柔,我呸!”

方才還和和睦睦的富商大賈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互相指着對方的鼻子直罵,夾着雲從風不知所措。他怔了半天:“諸位請冷靜,其實我沒有……”

半空中陡然傳來一聲氣勢雄渾的大喝:“都讓開!”

富商們齊齊一愣,擡頭看,站在半空上的數位術士将雲從風淩空攝起,前後左右架着,直接把人帶走了。

這下富商們炸了鍋:“這是哪家的!好大膽!欺負我沒供奉是不是!”

一般的富裕人家,多多少少都會請一兩個術士在家鎮着,一來是為了撐場面,二來家宅裏出了什麽妖魔鬼怪,方便鎮壓妖邪,同時還能保護自己人身安全。突然出了這般事故,争相聯系自家的供奉速速把如意女婿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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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雲從風這邊被人架着,騰雲駕霧,胳膊被拽得生疼,他盡力扭過頭:“大哥松一松手行不行?”

架着他的大哥态度還好:“姑爺請忍耐些,我們這些人奉命行事,一會兒就好。”

奉命行事?“奉誰的命?”

“這個姑爺一會到了府上,自然知曉。”

雲從風暗暗想着,圍着他的富商大賈按理來說勢力也不算小了,搶他的人還是公然劫人,而且架着他的術士實力都不俗,還是“奉命行事”……難道是哪位皇親國戚?

“站住。”

雲從風聽出來是胡宴的聲音,而且是女相宴姑娘的音色。

一人:“閣下莫非也是來搶女婿的?誰家的供奉?”

胡宴眉頭一挑:“不好意思,他本來就是我的。”

術士“噫”了聲:“姑娘莫要開玩笑。”

“雲從風!”胡宴叫他,“你說!我是不是你媳婦?”

雲從風:“……”

他想了想,說是吧,只能躲過一時;說不是,要真見了那位“岳父”,可能就沒法托辭這樁天降婚姻了,兩廂對比之下,他決定說:“是,我和他早有婚約。”

不想術士大哥接着說:“既然未成天地之禮,那麽還有轉圜的餘地,姑娘可否願意接觸婚姻?我家老爺自會補償你。”

胡宴嗤笑一聲:“補償?錢?你家老爺未免太沒見識了,我是缺錢的人嗎?”他已經懶得廢話,身後慢慢生出九條狐尾的虛影,柔軟地舒展開來,狂舞招搖,“人,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術士們面面相觑,斷定這場是打不過了,一齊松開雲從風,抱拳道:“後會有期!”一溜煙不見了。

雲從風沒了支撐,直直墜下,胡宴飛撲上前一把抱住他,眉開眼笑:“雲公子,剛才有沒有被我驚豔到?”

雲從風:“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被他抱着,太羞恥了。

胡宴聞言立刻松手,雲從風再次墜落,迅速抽出定風符穩住身形,氣差點喘不上來了:“你能不能別這樣?”

胡宴哈哈大笑:“可是你說的要我松手的。”跳下來轉眼間就回複本相,“怎麽不答應別人,來搶親的或許是皇親國戚呢,你一答應了,以後能當丞相也多份助力啊。”

“你不也沒答應補償麽。”雲從風氣喘籲籲的,胡宴擡頭,看到遠方天空又飛來數點流光,是其他富家豪門的術士來了,忙牽起他手:又有搶親的來啦!還不快跑!”

雲從風氣還沒喘勻,被胡宴拉着在大街小巷狂奔。狀元袍太長,跑着跑袍子前擺後擺全拖破了,金花狀元帽也颠丢了,後面一群人遠遠地叫:“姑爺請留步!”

胡宴嫌棄他跑得太慢,幹脆一把抱起來,哈哈哈狂笑:“狀元郎是我的,你們誰都甭想!哈哈哈哈哈!”

雲從風顧不上什麽羞恥不羞恥了,他已經無力反抗,自我放棄了。

嗯,被人抱着還挺舒服的,除了颠了些。

胡宴踏步虛空,飛到循門陣附近,一低頭鑽了進去,雲從風臉被牆扇了一下,鼻骨差點直直撞上去。

穿過循門陣,客棧門口竟然還蹲等着一群人,見到雲從風就直撲上來,口喊着姑爺姑爺,胡宴轉頭就跑。

那天,胡宴帶着雲從風狂奔了大半個京城。此後,邺江人人知道,狀元郎雲從風有一個彪悍的妖族娘子,在榜下捉婿那天抱着自家夫君跑了大半個京城。

回到客棧還是半夜三更的時候,胡宴悄悄開門進去,客棧裏一片此起彼伏的鼾聲。

熾奴一直沒合眼在等他們,聽到開門的響動,低聲問:“是掌櫃的?”

“是吶。”胡宴有些累了,一時沒注意腳下的門檻,絆了一下身體将要撲倒,雲從風趕緊扶住他:“小心點。”

“哎,累死我了。”胡宴焉焉的,大半個身子靠在雲從風身上,雲從風扶他坐下:“餓了麽?”

“廢話。”

“那我去下面。”雲從風進了廚房,找出面條,起鍋燒水,水開後滾入面條,下了雞蛋和蔥花。看到竈臺上對扣着兩只碗,掀開來看是一小碗鹵牛肉,把牛肉也下去了。

面熟好了,他撈起來兩碗,插上筷子端着走出來。桌上點了燈,胡宴在那泡腳,熱氣蒸騰,把暗黃的燈光也晃花了。

“好香啊。”胡宴昂頭看了下,“還有牛肉呢。”

“廚房剩下的,就剩幾片了。”他放下面碗,幫胡宴攪了攪,卷出更多的熱氣來,對面的胡宴的臉在霧氣中都顯得模糊了。

朦胧的美感。

雲從風吃着面,忽然說了一句:“我以後是不是娶不上別人了?”

胡宴吸吸呼呼:“那可不一定,你當上官了,管娶不娶都有人上門提親的,嫁不了正室還可以有妾室嘛。”

雲從風一想也對,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低下頭接着吃面。

雲從風第二天才去看了歸海文試的榜單,第一名當屬自己,第二名叫寧盼波,看名字像是女的,第三名柳英。

再看劉憐冬的名字在前十之內,也不錯了。

雲從風看了榜單,心滿意足地回來。危澤的禮金正好上門,八千八百八十八,再加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寶,各色绫羅綢緞。胡宴的投注錢翻了一倍多,數錢數得眉開眼笑。

文試過後三天,上榜的學子就可以入學讀書。對雲從風來說,就好像課堂從雲霧缭繞的抱璞山轉移到了歸海書院。

不過沒那麽大的壓力,柳英對他很熱情,自來熟地跟他聊了許多。寧盼波是女的,在另一個班。榜上前十的學識水平沒有差很大,很容易就能聊到一塊去,聊着聊着,柳英忽然問:“雲從風,你當初是怎麽認識白玖的?”

雲從風考慮了下,說:“因為我打了他一頓?”

幾人驚呼起來:“原來打他的人是你?為什麽啊?”

雲從風把危澤請他辯論的前因略去不談,只說自己受邀參加一個辯會,被白玖抓着無關緊要的問題重複問個不停,當時人多眼雜,再辯論下去恐怕會動搖其他的人的心,所以他果斷打了他一拳讓他盡快閉嘴。

“你不是能辯贏他嗎?一直辯下去有什麽不好的?”

“他是為了破壞辯論來的,換言而之就是挑事的,不是為辯而辯,再辯下去沒有好處。”

“噢~”衆人點頭表示明白了。

接着輪到別人自我介紹,七個人除去雲從風,都是有些家底的人。要麽父親在朝中為官,要麽父母都是代代累積財富權勢的大家嫡系,總之沒一個省油的燈。相比之下,雲從風算是最寒酸的。

“雲兄,你還記得劉憐冬嗎?”

雲從風點頭:“他啊,我記得,怎麽了?”

“他被他老子打了一頓。”那人說着忍不住捂嘴笑起來,“聽說打得可慘了,今天開學向先生請假了,在家裏養傷。”

雲從風一驚:“他在前十啊,很不錯了,為什麽還挨打?”

“前十有什麽用,給他老子丢臉了,挨打活該。”那人擠眉弄眼,話裏有話。

雲從風當然明白話中話指的是什麽,心卻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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