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羅浮

雲從風把事情經過說了,覺得沒什麽。胡宴撇着嘴拿過金茶花,山茶花下一橫枝,形狀與真山茶枝無異,是用于插發髻上的,邊緣還有小樹葉用于固定,異常精巧。

胡宴左看右看,哼了聲:“樣子是挺好的,金光閃閃我哦還以為它是純金呢,打死你分量輕了,不像。”

雲從風不懂:“但是它好看啊。”

胡宴低下頭:“是好看得很。”他往自己鬓邊試了試,有些重了,雲從風道:“她們都是戴發髻上的。”

“我又不會常戴。”胡宴收起金茶花,“得了,準備吃飯吧。”

吃完飯的雲從風做完一天的賬本,又開始寫寫畫畫,比過往還勤奮些。

春色漸濃。發狠用功的雲從風把三學序的課本翻爛了,書讀透了,還向白玖借了四學序的書,準備秋學季的時候再升學序。

學院正常進度的課程已經追不上他的進度了,索性在客棧裏自學。

“你能不能出去活動活動啊?”胡宴經常在他耳邊叨咕,雲從風完全沒聽進去,還是一心讀自己的書,氣得胡宴牙癢癢。

還是白玖上門來請出了這尊大佛:“書院要辦暮春令會了,你去不去?”

雲從風終于提起了興趣:“暮春令會是幹什麽的?”

“沒什麽,就是出來玩玩,爬爬山,唱唱歌。哎!你都在這裏待了幾天了!再不出去頭發都要發黴了。”

雲從風有些猶豫:“光是吃喝玩樂嗎……”

“還有射箭彈琴,比賽騎馬呢。你忘了射禦也是必考項目了?”

“噢……”雲從風恍然,騎馬他會一點,但是很久沒碰了。弓箭最近一次摸還是在劉憐冬的宴會上,手藝生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彈琴,他也就勉強及格線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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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嗎?去嗎?”

雲從風還在考慮,胡宴湊過來:“除書院的學生外,別人可以參加嗎?”

“書院學生的家屬願意的話,也是可以參與的,不過歷來參與的人少。”

“那我要去!”胡宴興奮,上世他懶得出門在家睡大覺,結果雲從風這個呆子差點被別的妖豔賤貨拐走,雲從風過後幾年還念念不忘,氣煞他了。

胡宴如此,雲從風只好答應:“那我去,什麽時候?”

“四天後!羅浮山羅浮河源頭那裏,我去過一次,可美了!”白玖嘿嘿笑起來。

雲從風不懂他為什麽笑得像個痞子,再聊了幾句暮春令會的事,了解了更多的事,白玖起身要回去準備了,兩人互相告別。

雲從風想了會,琴好久沒練,也該摸一摸了。馬不容易找,上街租一頭來?

他開始渾身上下摸口袋,想自己的錢夠不夠租頭馬來,正點着自己的家當。胡宴瞅着他:“幹嘛呢?缺錢花?”

“能預支一下工錢麽?我想租匹馬。”

胡宴卷起衣服:“你要騎馬?”

“好久沒騎了,騎下找找感覺。”

“既然要熟悉感覺,還要什麽真馬。”胡宴順手扯下賬本上的一張紙,折了折,吹上一口氣。紙馬撲棱落地,立時變成了一匹駿馬,搖頭擺尾,一蹬腿就把桌子踹了老遠,胡宴再折了張紙,吹口氣覆在馬上,瞬間馬镫馬鞍齊具,與真馬無異。

雲從風目瞪口呆:“這也能行?”

胡宴推了他一把,笑道:“上去啊!”

雲從風騎上紙馬,紙馬嘶鳴一聲,猛地往前一竄,伴随着雲從風啊啊啊的驚叫聲狂奔了出去。胡宴忍不住就大笑起來。

等雲從風好不容易控制了狂暴的紙馬精疲力盡騎行回來,胡宴抱着一張琴在屋檐下等他,天色昏黃。雲從風看到琴,驚喜地跳下來:“哪來的琴?”

“以前在落星山上客人送我的。”胡宴答道,雲從風愣了下,“那人想納我為妾,我不肯,琴他也不肯要了,只好花錢買下來。一直放着沒動,今天找人修了好長時間。”他松了松懷,衣襟觸動琴弦,發出铮铮的嗡鳴。

“喜歡嗎?”

雲從風連連點頭:“喜歡。”琴是靈機式,肉眼看去是用焦尾桐木制成,價值不菲。

胡宴把琴交予他手上:“送你彈了。”

“啊?”

“你不是要彈嘛!”

雲從風腼腆一笑:“我就是許久沒彈,要去令會了熟悉下手感,不常彈的。”

胡宴哼了聲:“不要就算了。”

雲從風抱着琴不知所措,胡宴又推了他一把:“愣着做什麽?去彈啊。”

雲從風思忖着胡宴這是生氣了?但是又不太像,抱着琴稍稍按了下琴弦,琴弦調過了,音色極正。

他放在桌上擺正了,逐弦試音,一邊回憶常用的手法,試着撥了幾下。在附近喝酒吃菜的客人轉頭來笑道:“小哥,彈個曲子助助興呗。”

“剛到手嗎,還沒捂熱呢。”雲從風笑笑,接着慢慢熟悉感覺,慢慢地連貫起來,不彈譜子,就随便彈彈,也彈成了調,還算流暢。一下子興致大發,接着彈了很長一段時間,還彈了沙洲踏翠的前奏。

“彈得還不錯啊。”胡宴在樓上聽着,雲從風回頭看着他笑:“随便彈彈練手感的……”話音未落,胡宴扔下來一件東西,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臉。雲從風展開一看,是他早上起來沒找到的襪子。

“臭襪子亂丢,自己洗去。”

雲從風聞了聞,覺得味兒不重,不用洗。

“不洗,就是不洗。”他哼了聲,順手塞進口袋裏擡起手腕準備接着練琴,又覺得方才手摸過襪子,再摸琴不妥,匆匆忙忙去洗了手,回來自得其樂地彈了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停下。

一晃眼,暮春令會的日子到了。羅浮山上早櫻初綻,粉雲氤氲。胡宴先化作女相跟着雲從風混了進去,進來人多了之後,又回複本相,大搖大擺地四處游逛。

人多,沒看到白玖在哪,雲從風有些茫然,靠胡宴拉着走。賽馬場上,數人騎着高頭大馬,在起跑線上等待一聲令下。

雲從風看到了劉憐冬,他騎的是一匹上等的四蹄踏雪,賽馬場上最顯眼的就是他。忽一聲炮響,馬狂奔飛馳,圍觀的學生霎時歡呼起來,亂七八糟地喊着加油。

雲從風看了會,賽馬場上設置了各種障礙,騎馬者須得跨越所有障礙,同時還要想方設法拿到地上的物品:一跟系着紅纓的櫻枝,奪得櫻枝最多者優勝。

劉憐冬的确馬技高超,開場不過半刻鐘,他一腳勾着馬镫,探下大半個身子,駿馬疾馳,一氣三根櫻枝攬入懷中,随即漂亮地翻了回去,氣勢如虹,引得歡呼聲陣陣。

“你跟他比,如何?”胡宴戳了一下雲從風。

“馬術我不精通,比不上。”雲從風坦然。

胡宴四處看看,拉着雲從風離開。賽馬場附近是比射箭的,一些女學生頭頂着長長的孔雀尾跑來跑去,笑個不停。雲從風好奇地拉了一個人問:“這是幹什麽?”

那人道:“這花樣是劉憐冬想出來的,叫‘一語中的’,射箭人要去射那孔雀尾的翎眼才算贏,挺好玩的。”

“又是劉憐冬。”胡宴很煩這個名字,東張西望,再拉着雲從風跑到了羅浮河附近。

羅浮河源頭在山上有相當多的支流,有的能一路流淌最終彙入大河,有的則沒入叢林不見蹤跡。書院女學生就在一條沒有出口的支流附近戲水玩耍,坐在兩岸邊洗腳,其曰:“祛年穢”,是書院的一種固定的風俗。

一群姑娘,胡宴不好接近,暗暗吹了根狐毛過去,捎帶着一縷意識飛了過去,打算去探探情況,那個妖豔賤貨他記得法力不低,能跟雲從風打個平手,氣息應該很明顯。

離分離了一縷意識,胡宴進入短暫的發呆期,雲從風踮腳看羅浮河那邊,略感奇怪,也不知道白玖所說的“可好看了”好看在哪。

胡宴在支流附近也沒看到那人。

真是奇了怪了,妖豔賤貨呢?怎麽還不閃亮登場?

雲從風一回頭,看出點苗頭來了:“你在找什麽?”

“不找什麽。”胡宴搪塞過去,低下頭滿心郁悶。

雲從風四處張望,忽然瞥到白玖的背影,拍拍他:“白玖來了,我們走。”說着大步過去。

白玖背對着他們在跟宣修竹說話,宣修竹身邊似乎還有一個人,但是白玖把人家擋住了,只能看到一邊兒衣服,藕粉色的紗裙,腰間垂下來一塊溫潤的紫玉璧。

胡宴心狂跳起來。

沒錯了,就是她,宣修竹的師妹,有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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