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凜冬已至。

路問之站在凳子上,規規整整貼好窗花,然後透過紅色剪紙的縫隙,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高樓。

他輕輕呼出了一口白氣,窗戶上立刻泛起一片水霧。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他向來是懶得弄這些東西的,沒人看,自己也懶。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今年的春節,有人陪着他一起過。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還會一起度過下一個下下一個,和往後不知道多少個節日。

一想到這個,路問之就忍不住想要微笑。

他轉頭問在客廳的幾人:“今天下午,一起去逛廟會吧?就在N大那邊,打個車很快的!”

到了這個時節,就連最忙的諾亞也得了閑,所以當然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但等到真正出門的時候,路問之才發現了不對。

他以為自己是帶朋(兒)友(子)出門溜達,可事實上,在旁人看來,以這三位的顏值和打扮……

諾亞走在他右手邊,一身厚實的白色羽絨服,脖子上還系着那條灰色的圍巾,一雙長腿被黑色筆挺的褲子包裹起來,五官深邃,唇角帶笑,顯得整個人年輕又富有朝氣;

君天覆走在他左手邊,在路問之的強烈建議下,新年他終于不再穿那一身黑,而是改成了寬袍大袖的白色古裝——雖然也不是什麽喜慶的顏色,但長發飄飄、衣袂勝雪的模樣,總是能叫人眼前一亮的;

至于走在君天覆身旁的Z,介于他并不怕冷的緣故,便随意套了一件黑色大衣出門了,半長的頭發也未紮起,只是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倒頗有幾分随性儒雅的藝術家氣息。

不過,因為聽多了路問之關于“新年一定要紅”的建議,他圍了一件紅圍巾,紅黑搭配,倒也很是和諧。

這三個高個兒大帥哥并肩走在一起,路人基本第一眼就只能看見腿,上街就跟上T臺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家模特集體出來街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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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就是牛郎團出動啊!

尤其是廟會這種人多到不行的地方,路問之他們不管走到哪裏,都有一大群人向他們行注目禮,就連八十歲的老太太見了,也忍不住會多瞅兩眼呢。

一群一米八的帥小夥走在一起,實在是太養眼了!

一米七的路問之:呵呵,我就知道我不配擁有姓名。

可事實上,他才是最引人矚目的那個。走在最中間,跟兩邊談笑風生,尤其是諾亞在跟他說話的時候,那微微低頭含笑注視的模樣,讓好幾個小姑娘都暗搓搓興奮着呢。

路問之已經自暴自棄了,他一手拿着一根肉串,吃得一臉滿足。

君天覆默默的吸溜着奶茶裏的珍珠,手上還拎着一杯熱可可,說要帶回去喝。諾亞替他拿着還來不及吃的糖葫蘆,Z則忙着逗弄剛從攤上買回來的縮頭烏龜,致力于讓這小東西伸出腦袋,可惜并不怎麽成功。

倒也一派和諧。

但光吃還不滿足,路問之望着不遠處人群圍成一團,好奇心蠢蠢欲動:“去看看?”

可沒等三人回答,他自個兒就先身先士卒的擠了進去。

諾亞嘆息一聲,悄悄比了個手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便自然分出了一條可供一人通過的通道。

Z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開始專心致志地撥弄起了那只寧死不屈的烏龜。

在諾亞的幫助下,路問之順利進入了最裏圈。原來是有人在表演劍舞——他就說呢,好端端的放什麽古風音樂。

但這劍舞,着實是有點兒一言難盡。

像是在打醉拳,深一腳淺一腳;動作還慢到地老天荒,直叫人打瞌睡。要不是那音樂放得震耳欲聾,估計人全跑光了。

路問之覺得,要麽是這活動的主辦方沒給錢,要麽是這人餓了三天三夜。

瞧瞧這有氣無力的動作!敷衍至極!

但大概是因為觀衆也就是看個樂呵湊個熱鬧,這人都舞成這樣了,還有人在用手機拍呢。

“舞的,什麽,玩意兒。”

一道不屑之聲在身旁響起。路問之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君天覆,難得今天出來一次,他心情好,便随意吹捧道:“這只是表演而已,花架子把戲,當然不能跟帝君您比。”

“哼。”

聽到這話,旁邊的工作人員可不樂意了:“這可是大師,馬上過年了,才免費出來為群衆表演的,他平時一場可要好多錢呢!”

君天覆懶得跟他多費口舌。

雖然他這口舌也費不起來。

于是,便采用了最直截了當的回應方式:

“哼。”

那人生氣了:“長得倒是有模有樣的,怎麽說起話來是這個德性?”

還不等君天覆回答,場上那位身着唐裝的“大師”,大概是終于受不住嚴寒,拎着劍,哆嗦着過來了。

他說:“給給給我一杯熱熱熱熱水……”

君天覆面無表情的上前一步,劈手奪過他手裏的劍,然後把那杯還未啓封的熱可可塞到了他懷裏。

動作一氣呵成。

“大師”一臉懵逼的捧着熱可可,看着他走上舞臺。

然後轉頭問工作人員:“你們還找了一個?”

剛說完,他又立刻警醒地問道:“工資不會對半分吧?”

工作人員:“……”

帥哥的力量是無窮的,原本準備散去的人群見君天覆替換了那位地中海大師,不由得眼前一亮。要走的不走了,原本沒過來的也三三兩兩湊了過來。

古裝長發帥哥,誰能不愛?

就連那幾個原本被七大姑八大姨強拉過來、一臉生無可戀的小姑娘也紛紛掏出了手機,對準了舞臺。

路問之很懷疑,就算帝君站那兒不動,估計她們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當個花瓶,當然不是君天覆的作風。

“好好看看吧,”Z愉悅的彈着烏龜殼,走到他身後,“這個世界上,對于劍這種兵器的了解和使用,帝君敢說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諾亞也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他的實力确實是不容置疑的。”

“……”

聽到這句話,路問之竟一時不知是該為君天覆高興好,還是傷心好。

音樂并未停止。

臺上的青年閉上眼睛,起手,揚劍。

路問之看到他的起手式,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諾亞敏銳的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低聲問:“怎麽了?”

路問之喃喃道:“那個起手式,是……”是他毫無靈力的父親教給他的,唯一一套劍法。

這是被整個修真界嘲笑百年,被譽為“史上最無用、最垃圾”的一套劍法”。因為它毫無殺傷力,就連一片樹葉也無法斬斷。

根據虛無缥缈的傳說,它唯一的作用是:

祈福、消災、鎮壓邪靈。

修真界也有新年,少年時的君天覆,曾經在宗門內為他的師父和師兄弟表演了一次。

然後,當着全體弟子的面,他被師父轟下了臺。

從此,他便再沒有施展過這套劍法。

銀劍劃過空氣,如流水,柔中帶剛。

風息無聲,長發青年的臉龐俊逸淡漠,劍招收放間潇灑有力,白衣蹁跹,身姿挺拔,仿佛史書丹青裏描繪的翩翩公子。

舉世無雙。

“我的天……”

路問之清晰的聽到不遠處幾個妹子此起彼伏的吸氣聲:“他是哪家未出道的偶像嗎?不管他是幹什麽的,我都粉定了!”

他笑着戳了戳諾亞:“你有競争對手了哦。”

諾亞的神色淡淡:“還不至于,帝君他不适合。”

頓了頓,他又道:“話又說回來……”

他盯着路問之,微笑着問道:“不要看得太入神啊,我可是會吃醋的。”

“……”路問之老臉一紅:“誰看入神了!現在還在外面呢,你注意點兒!”諾亞揉了揉他的小卷毛,毫不在意的答應,卻根本沒放在心上:“好。”

“發型亂了!”

路問之一把打掉他這只可惡的手,擡頭望向舞臺。

根據他的記憶,這套劍招不長,應該快要結束了。

祈福是它的最後一個環節。根據傳說,在結束之時,舞劍者用劍尖指着哪個方向,在那個方位的人們,便會獲得一整年的好運。

而為了劍招的連貫性,一般來講,受祈福的人都是要坐在舞劍者對面的。這也正好是觀衆所在的位置。

路問之他們現在則站在舞臺右側,算是後臺吧。這裏雖然有觀衆,但不多,加上他們,也只有不過十來個人。

可就算如此,路問之心裏還是隐隐有種預料。

他覺得,像帝君這種性格的人,一定會……

果不其然,在歌曲播放停止的那一刻,舞臺中心的青年腳下一轉,以一個較為高難度的姿勢轉體一百八十度。

劍尖直直的指向了路問之。

路問之雙手放在羽絨服的兜裏,靜靜的看着狀似面無表情、但肯定心裏忐忑的不得了的長發青年。

上一次的表演,沒有人理會,只有嘲笑。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他把手伸出來,開始一下一下、用力的鼓掌。

君天覆看着他臉上燦爛的笑容,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微笑。但很快,一陣隐晦的殺意立刻讓他警惕起來。

他皺眉望過去,卻發現,原來是站在路問之身旁的藍眸青年。

諾亞把手按在路問之的肩膀上,也在朝他微笑。

但他的眼神很冷。

Z捏着那只半死不活的烏龜,輕聲道:“把頭伸出來吧,有好戲看呢。”

烏龜:“……”

我去你奶奶個腿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你一臉血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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