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甯安坊的商業街和大學城在同一個城區,小年輕們紛紛穿着五花八門的小衆潮牌出街,白天經常有街拍攝影師守在人流密集的路口抓拍,等到夜幕降臨,又換了一波人,各路商家請的達人網紅用不同的形式現場直播,播的是個氛圍感。
把照片上傳到網上需要征得當事人同意,直播就沒這麽多講究,只有那些帶着情婦逛街的渣男害怕入鏡,不趕時間的人不但不反感,反而好奇地駐足旁觀。
或許是他們的顏值和身材引起了主播的關注,主播把鏡頭一轉,朝這邊拍過來,顏喬見狀忙不疊往他身後躲了躲。
顏喬對自己的定位仍然停留在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孔峙卻将她從身後拉出來,忍俊不禁地揶揄:“拍到了就拍到了,又不掉一塊肉,躲我身後做什麽?突然拽我,吓了一跳。”
顏喬這才發現自己像玩老鷹捉小雞一樣緊緊攥着他腰間的衣料,不着痕跡地撒了手。
“我怕挨罵。”
她還記得去年拜托陶滢幫忙尋找鋼筆和西裝的主人的時候,陶滢語重心長對她說的話。
陶滢說現在的網友看問題的角度清奇又刁鑽,喜歡把一件小事無限放大,動不動就網暴掐架,還說有錢人都不喜歡卷進這些是非。
弄得她還沒遭遇過就開始瞻前顧後了。
孔峙疑惑地問:“挨罵?挨什麽罵。”
顏喬懶得跟他解釋,顯得她多矯情似的,恹恹敷衍道:“說了你也不懂。”
孔峙一生好強,聽她這麽說來了勁:“你還沒說呢,怎麽就說了我也不懂了?說說,看看到底是不是說了我也不懂。”
顏喬哽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怎麽開口,索性拔腿就跑。
跑了就不用在這種無聊的問題上和他理論來理論去了。
孔峙一不留神沒攔住,伸手去抓,抓了把空氣,沖她問:“你跑什麽啊?”
顏喬隔空跟他對話,拖長了音調喊:“你說什麽我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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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峙跑是不會跑的,維系體面的最後一絲倔強就是不在公衆場合狂奔。
他一邊大步流星地朝她走過來,一邊八面威風地用命令的語氣叫她:“給我過來。”
跟家長管束淘氣的小朋友似的。
顏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不過大概也沒仔細想,他一追,她就出于本能地開始逃跑。
同樣是出于本能,她鑽進了安全通道。
一進安全通道孔峙就解放天性了,三下五除二将她逮住。
顏喬本以為要被他呵斥一通,結果孔峙只是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散熱,笑着誇她好體力。
顏喬不禁詫異地問:“你怎麽不怪我無緣無故跑掉,讓你追了半天。”
“跑兩步就生氣?那我不跟氣球似的天天都在天上飛?你說是不是?”孔峙風度翩翩地說,“商場裏導航都不好導,怕你迷路才跟上來的,不然追你我還擔心你跑急了摔一跤呢。”
他這麽貼心,兩句話把她說愧疚了,乖巧說道:“我是怕剛才回答你的問題說錯話才跑的,我不想糾結那個問題了。”
“剛才的問題是什麽來着?”孔峙問。
“……”
她也忘了。
孔峙見她說不出所以然,牽過她的手,用另一手打開安全通道的門,重新回到了商場裏。
剛才跑得太急,沒注意到安全通道的出口正對着拐角處的火鍋店,顏喬聞着從裏面飄出來的香味,狠狠咽了咽口水。
孔峙觀察到了她的吞咽,不等店門口站着發傳單的人把傳單遞過來,就對着旁邊胸前別着對講機的店員說:“兩位。”
店員禮貌地說:“好的,裏面請。”
顏喬進了店門以後就盹住腳步,反作用力将孔峙扯得往後退了半步。
她跟他說話的音量小得像在自言自語:“讓你跟我一起吃火鍋是不是太纡尊降貴了?”
他總覺得孔峙這樣風光體面的人就應該天天吃各種擺盤精致,連醬汁都比一般餐廳裏一桌菜貴的西餐。
這樣才能彰顯他的尊貴身份。
孔峙學着每次她破罐破摔反駁他的口吻,笑意盎然地問:“我就想吃火鍋怎麽了?大冬天的我還不能吃頓火鍋嗎?”
顏喬又有別的話說:“我記得你挺養生的,晚餐都吃素的,一下吃這麽油,消化不了。”
孔峙輕松随意地說:“這不是還能看着你吃?”
他眼神平靜,讓這句含着“秀色可餐”潛臺詞的話說得一點也不顯猥瑣油膩。
一分鐘後,他們拿到了菜單。
顏喬看到菜單裏的配菜後很想收回剛才的話。
這家店可太配孔峙的身份了。
鮮鮑魚、九節蝦、冰球鵝腸、空運毛肚、5A級和牛……
鍋底選的是純養生鴛鴦鍋,一半濃郁的骨湯,一半鮮美的菌菇湯。
可是在自己調配的油碟裏一蘸,基本上告別養生了。
孔峙是真的沒吃多少,全程都在給她涮,紳士地為她服務。
吃到最後他舉手投足依然高貴優雅,而她捧着圓滾滾的肚子感覺食物填到了嗓子眼。
可氣的是,往商場外走的路上,他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揉撫她的肚皮,以至于路上遇到的行人不約而同地給他們讓路。
顏喬難為情地躲着他,氣急敗壞地控訴他的惡行。
孔峙無辜地笑着說:“我在幫你消化啊寶貝,不然一會兒怎麽有胃口吃宵夜?不管你是不是口不擇言,早上說的話,我可當真了。”
顏喬聞言渾身一僵,腰酥腿軟,面紅耳赤,不由自主想入非非。
有了這條預告,返程的路上她一直繃着神經,忐忑不安又莫名期待。
回到別墅,孔峙将車停進車庫裏,如常下車。
顏喬以為這就沒事了,沒想到兩只腳剛邁下車就被他抵在車門上熱吻。
她環着他的腰,他一手捧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扶着她嶙峋的蝴蝶骨。
顏喬快要窒息的時候,終于接觸到了空氣,接着被他抱了起來,像枯藤一樣纏繞在他兩側,哪怕勾着他的脖子也搖搖欲墜。
到了客廳,燈都顧不上開。
顏喬擡頭,孔峙垂首,她坐在沙發靠背上和他争奪氧氣。
他贏了又渡給她,在她耳邊低笑。
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只是從客廳到卧室的工夫,兩個人的衣物東一件西一件地扔在地上。
夜色愈發濃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