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顏喬想,她其實也沒什麽資格去譴責孔峙偶爾的鋪張浪費,因為就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她也幹過一件奢侈程度相當的事。

那時候她悲痛欲絕,一心想離開海城這個傷心地,旁的什麽也顧不上了,孔峙給她買的那麽多昂貴的服飾她也沒條件全部打包帶走,于是只挑了幾件普适百搭的裝進了行李箱,其他的丢在了德世的員工宿舍。

這一直是令以樸素勤儉為榮的她念念不忘的心事。

結果和孔峙的親密度更上一層樓後的今天,當她心血來潮自作主張幫孔峙整理一下衣帽間,拉開他的衣櫥的時候,看見了令她震驚不已的一幕。

她留在員工宿舍的所有服飾都被孔峙一絲不茍地用防塵袋封好挂了起來。

占據了衣櫥一半的空間。

而他自己的某些經常穿戴的衣物可憐兮兮地整齊疊放在狹窄的格子裏。

孔峙可能是好顏面,也可能是故意為之,昨晚她沒衣服穿的時候,他沒跟她說這裏有她的舊衣物,直接讓她穿的他的。

顏喬追問起來他只說是他的癖好。

她就問他的癖好是收藏女人的衣物,還是讓女人穿他的衣物。

然後孔峙惱羞成怒,當夜格外生猛,不管她怎麽哭求都做滿了三次,弄得她第二天的簽售會差點遲到。

這次簽售會險些讓顏喬放棄成為一名青年作家的夢想。

出席線下活動實在是太累了。

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臺上端莊得體地亮相,腳麻。

并腿坐在臺上接受一場長達三十分鐘的訪談,腿僵。

保持着微笑在現場一冊接一冊地給新書簽To簽,手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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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軀體上的累。

還有心累。

簽售會的活動地點是商場裏的一家書店,由于出版社邀請的書迷衆多,現場的環境十分嘈雜,她覺得來捧場的書迷排隊很是辛苦,吵到逛街的路人也不好,就和出版社商量,能不能讓幫朋友領To簽的一些人把要寫的話寫在紙上夾進書裏收起來,等她把親自來的書迷的書簽完了統一簽,讓他們去周邊逛一逛再回來。

本來這是幾全其美的好事。

親自來的可以插隊了,幫朋友帶To簽的可以輕松交差了,路人也不會受影響了。

結果具體操作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夾在書裏的小紙條被執行的工作人員弄丢好幾張,最後領書的時候很多人找不到屬于自己那份,甚至還有缺德的人順走了其他人的書。

混亂得要命。

事後一群人把她好心幹的壞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放到網上,将她的做法定義為了“騷操作”,她的口碑還沒有塑起來就毀于一旦了。

別說什麽退出文壇了,當她在網上看到那些尖酸刻薄的诋毀時,幾乎氣得想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除了孔峙,沒人慣着她,就連出版社都換了一副嘴臉,派編輯勸說她自己把這個雷頂住,別牽扯到出版社。明擺着有錢大家一起掙,有福大家一起享,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自己獨扛是與非。

顏喬本就和這家出版社的編輯不是很熟,而且不久前她突然爆紅,編輯那個懷疑她營銷的語氣和永遠高高在上的态度讓她很不舒服。

經此一事,徹底不會再合作了。

顏喬心情低落,跟孔峙談起這件事,抱怨自己的事業之路怎麽這麽坎坷,遇見的都是一些不友善的人,又被他鑽了空子。

“嫁給我,我讓你走康莊大道,保準扶搖直上九萬裏。”

顏喬權當自己沒有跟他說過這些話。

她還是想靠自己。

想到這裏,顏喬忽然想起一件事,歪頭問他:“我的書突然爆火是不是你給我買營銷了?”

孔峙瞥了她一眼:“這麽了解你了,給你買營銷的結果是你對我感恩戴德,還是被你一通臭罵,我能不清楚嗎?我給你買營銷還不如給我未來孩子買童裝。”

這話說得她臉紅心跳。

不過說的也是,沒必要。

應該是老先生那邊花了力氣吧,過年一定要去登門拜謝。

顏喬在拔網線避難的這段時間愛上了烹饪。

起因是孔峙允許她使用廚房了。

她覺得自己哪天不想寫稿子了,可以往廚子這個職業方面發展。

海城人冬至和過年的時候不吃餃子也不包餃子。

準确地說,海城人不會包餃子,擀出來的餃子皮薄得很,包出來的餃子像寬扁豆,煮出來的餃子晶瑩剔透。

這邊的主食是扁食和面線糊。

但顏喬喜歡吃餃子,尤其是手工餃子。

馬上就要過年了,短視頻平臺上好多教人怎麽包餃子的教程。

她正好可以趁着空檔期自己學着做。

或許是她把餡調得太香了,她準備把水餃再煎一遍的時候,吸引來了孔峙。

他一貫會有意識地照顧她,進來的同時卷了袖子,說:“我煎給你吃。”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顏喬才不想吃白食,跟他搶了半天鍋鏟。

鍋裏沒人管,空燒了一會兒,油星噼裏啪啦濺出來,孔峙拉了她一把,将人護在身後,抄動已經呈露出焦黃色的水餃,把鍋中的溫度降了下來。

男友力爆棚。

放進鍋裏的水餃觸到油花發出“滋啦”的聲響,香氣四溢,令人食欲陡增。

孔峙有備而來,借着溫馨的場景提出來:“今年過年就我們兩個一起過吧。”

顏喬驚訝:“你不回孔家了?”

“不回了。”孔峙對孔家沒什麽感情,“我已經跟老爺子斷絕父子關系了,回去幹什麽?”

顏喬總覺得是自己的錯:“不回去不太好吧,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孔峙冷笑了一下,跟她講了句頗具哲理的話:“你可以在人前誇自己好,但不可以在背後說別人的壞話,你可以替自己争取,但不要替別人解釋。”

顏喬就不好再替孔勝東說情了。

因果報應吧。

孔勝東之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孔峙能夠繼承他的衣缽把公司做大做強,為了他的理想目标連親兒子都能算計。誰知道算計來算計去,親兒子不認他了。

真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分來早與來遲。

大年之前還有一個小年,他們好久沒有一起出過門了,看海的願望也從去年拖到今年一直沒能實現。

這次他們說走就走,旅行計劃終于兌現了。

港口的對岸是漁村,再延伸一點是海,一望無際的海。

生在海城的人基本很小的時候就坐過輪渡,但是顏喬一家遭過洪水,對水忌憚,也忌諱,奶奶生前從沒有帶她坐過輪渡。

只是顏喬當時年紀小,記憶力沒那麽好,對那年洪澇沒什麽印象,所以并不怕水。

連工作日的每一趟輪渡都滿員,何況是小年這樣的節日?

碼頭邊上的人就和螞蟻一樣,密密麻麻。

孔峙跟老板談好了價錢,租了條私船,回來的時候還有點遺憾,說如果不是說走就走,一定讓她體驗一下游輪。

可在顏喬眼裏,游輪和私船沒有太大差別,無非就是一個貴一個特別貴。

滿足生活基本需求的情況下,她是不太物質的。要不是輪渡預約滿了,讓她跟那些随團的老頭老太擠一擠也沒問題。

孔峙就難說了。

少爺蠻金貴。

孔峙會開船,但他花了錢就不願意自己開了,跟她一人抱一個椰子,拿吸管吸椰汁。

孔峙出來旅游終于不穿西裝了,一改平時的形象,換成了海濱風濃郁的休閑套裝。

只是身材一流的人穿什麽都能駕馭得了,穿得出別樣的氣質。

痞、酷、野。

走到哪都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顏喬穿得很小女人,粉嫩的帶絨棉服再配上精致的淡妝非常減齡,走在他身邊有種豪門大叔和靈動少女的既視感。

和他這樣走在一起,別人怎麽看她不知道,反正她覺得般配。

上島以後建築風格依舊保持着上世紀的原貌,複古典雅。

島上的這些建築大多有自己的歷史故事。

導游扯着面小旗帶隊講解,顏喬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混進了老年團裏,要不是孔峙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恐怕走着走着就走丢了。

喜歡旅游的人就沒有不愛拍照的,出一趟門怎麽說也要拍幾千張照片回去。

牆、碑、門,都是打卡勝地。

搞得跟廁所坑位似的,一人擺pose,一群人排隊等待,順便圍觀。

顏喬從小就是一副扶風弱柳的嬌柔樣子,只願讀萬卷書,不願行萬裏路,不喜歡戶外運動,不喜歡旅行,出不出門要看是跟誰一起。

她也不愛拍照,因為覺得自己不好看。

孔峙卻說她獨具風韻,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別具一格,還說他看上的人怎麽會不好看,一個勁拉着她在花花草草前拍。

拍完正臉拍側臉,拍完側臉拍背影。

看得出确實是很喜歡她這副皮囊了。

大概是每一處都恰好只長在他一個人的審美上。

顏喬才走了一會兒就走累了,孔峙遷就她,就近找了一間特色民宿住下。

建造上費了打量人工和設計成本的民宿,空間感和藝術價值都可以打滿分,就是一千五一晚的價格像宰客,看着就讓人肉疼。

顏喬難為情地小聲說幹脆住一間。

孔峙聞言揚了揚眉,壓不住笑意,趁着前臺低頭錄數據,蜻蜓點水地在她額上一吻。

顏喬偏過臉看向牆上的古書畫,心不在焉。

中午他們在隔壁的漁家用餐。

滿桌的海鮮,生蚝和鮮蝦管夠,簡單地清蒸白灼一下,妙不可言。

海魚配番茄濃湯,味道真的絕了,飲料酒水可以靠邊站了。

快收尾的時候喝一晚蟹黃粥,鮮而甘甜。

顏喬飽餐一頓,困意就上來了,回到房間她倒頭就睡,把床讓給他一半。

因為過于疲憊,她并顧不上忐忑,五秒之內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孔峙後來有沒有上床,她再醒來的時候孔峙站在陽臺上打電話,音量有刻意放低,比平時更醇厚。

她豎起耳朵聽,一會兒聽見他督促辦公室的主管人員早點安排給公司員工的過年福利,一會兒聽見他指導高層解決集團臨時出現的問題,一會兒聽見他跟客戶磋商來年的合作。

明明是大忙人一個,偏要抽空帶她來度這個假,玩也不能爽快地全身心投入。

孔峙遠程處理完那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從陽臺進來。

關門時反而夾進來一陣冷風。

明媚的陽光下,她正拿着梳子。

由于心猿意馬地偷聽他打電話,她這個頭已經梳了足足五分鐘了。

見他從外面進來,她用求助掩飾聽他牆根的心虛:“會梳頭嗎?能不能幫我紮高點啊?”

孔峙從來沒給女孩梳過頭發,哪有這方面經驗?

顏喬心慌意亂,語無倫次地教學:“就是把所有頭發往中間梳,再綁起來,很簡單的。”

孔峙還沒開口,她已經強硬地把木梳和皮筋塞進了他手裏,嬌聲催促:“你快點呀。”

這就像給他塊布讓他繡花一樣,孔峙沉吟片刻,還是照做了,輕手輕腳地将梳子嵌進她那頭烏黑柔順的秀發裏。

怕失手弄疼她,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他倒握着梳子勾起她鬓角遺漏的那绺碎發,聞到了她發間淡淡的清香,俯首細嗅。

輕薄的呼吸噴在她耳邊,顏喬燥熱難耐,過了半晌,被他傳染,也開始不自在了:“好了沒有啊……”

孔峙不說話,手上輕輕一勾,用腕上的皮筋圈住她的頭發。

修長的手指在皮筋間穿梭,顏喬依舊仰着頭,心跳得越來越快,就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時候,他松了手。

“好了。”

顏喬接過他遞過來的梳子,放回原處,站起來準備穿上為了午睡脫下的衣物。

殊不知他幫她做事是要收取利息的。

孔峙悄無聲息地靠過來,擡起她的下巴。

接着她嗚咽一聲,唇瓣猝不及防地被咬住。

孔峙碾着她的唇稍用力地下壓,一輪接一輪地研磨。

她情不自禁攥緊了他身後的衣料,抓出一片褶皺。

周圍空曠得沒有物體支撐,他壓得她纖腰發顫,攥得更用力了些。

孔峙似乎察覺了這一點,按着她後腦勺的手沒動,另一只手攔到了她腰下,用了些許力氣将她扶穩。

顏喬個子不夠高,回應起來有些吃力,不知不覺踩在了他腳上。

他把她托得更高了點,方便她有來有往。

她技巧全無,顯得十分生澀,只會在他的門牙上亂舔。

他忍不住輕笑出聲,變被動為主動,抵開她的齒關。

顏喬嘗到了甘甜的滋味,等他松口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

孔峙的笑意更深了,嗓音低沉地說:“寶貝,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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