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湖邊的風吹過來的時候帶着青草的香氣還有一點很清新的潮濕,夏爾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湖泊兩邊的杉樹長得很高大,下面的林間小徑被遮的嚴嚴實實,夏爾走過的時候覺得渾身都很舒服,就像是一種和大自然接近的感覺,從深處發出來的那種共鳴。

聽到鵝叫了,夏爾把手裏的畫夾和顏料往上掂了掂,空出手來撥開面前的這片蘆葦,整個西萊湖就展現在了眼前。

很……漂亮

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夏爾從心底裏發出一聲贊嘆,從別墅上往下望的時候湖面是藍色的,像是一塊藍寶石,鑲在綠色的草地上。

走這麽近才發現,湖面其實泛着一點點的綠光,柔和而安靜,要把人的心都給吸進去。

找到合适的落腳點之後,夏爾就架好了畫夾,他用鉛筆不斷的往空中比着,試圖把整幅畫的結構給調整好。

湖面上的鵝在優雅的四處游着,夏爾笑出了聲,這些“惡霸”有些時候的确很好看,怪不得傑瑞德先生會……

“呱!”一只剛從湖上游回來的鵝叼起了夏爾的刷筆筒,立馬挪着它又肥又圓的大屁股一搖一晃的往森林裏跑。

“回來!”夏爾一個沒坐穩,從小板凳上摔了下來,雙手上立馬沾滿了濕乎乎的泥,還有碎的草屑,“該死……”

他從口袋裏掏出彈弓,撿起旁邊的一個小石子起身追了過去,“把我的桶還回來!”

感受到後面的人的腳步,大白鵝逃起來更加有興致了,它一邊聒噪的“呱呱”叫着,一邊專挑有荊棘和矮灌木的地方鑽。

“快回來!把我的桶還回來!”夏爾氣急敗壞,連頭發上沾的蒼耳都無暇顧及,他煩躁的用手撥開一片茅草,手上被劃了好幾道細細的口子。

再往前就是杏子園,一大片挂着果的杏子樹散發出濃郁的香氣,或青色或黃.色的果子一顆顆的把樹枝都給壓彎了。大鵝繼續往前跑,想要跑進園子的深處。

攥石子的手逐漸發緊,夏爾放慢了腳步,右手搭上了彈弓,包上石子,瞄準了白鵝搖晃着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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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麽?”背後傳出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一雙手突然附上了夏爾的肩頭,吓的他手一抖,“子彈”嗖的一聲就打偏在了旁邊的一顆杏子樹上,在樹皮上劃出了一道淡淡的痕跡。

大鵝受了驚吓,扔下小桶就竄進了園子,夏爾有些怒意的回過頭來,眉毛揪成了一個小疙瘩,臉上寫滿了少年出離的憤怒。

“我說,你在幹什麽?”剛才聲音的主人靠在近旁的一棵果樹上,随意的摘下樹枝上的杏子,吃的非常優雅。

夏爾低頭把怒氣收了收,“那只鵝,它搶了我的刷桶。”他擡頭看着面前這個男人漫不經心的吃完杏子之後抽出胸前的手帕來包好了果核,然後再慢悠悠的擡頭。

這是夏爾第一次認真注視這個男人的面容。

面前的人長得很英俊,夏爾不得不承認。

簡單的白襯衫從手肘那裏高高的挽起,露出不怎麽白皙但是健壯的胳膊。

面龐就像是從古希臘故事中走出來的,高挺的鼻梁加上棕褐色的眼睛,深邃的五官讓人很容易迷失在這張表象上面。

他把手帕仔仔細細的收好,然後對上了夏爾的眼睛,“為什麽要打我的鵝?”

“……你的鵝?”夏爾有些驚愕的問。

“傑瑞德先生特別喜歡這些鵝”

奧萊先生的話突然閃過,夏爾現在是真的有點慌了,他把彈弓藏到了背後,結結巴巴的說:“您是,您是傑瑞德先生?”

傑瑞德沒有搭腔,松了松肩膀上的關節然後走到夏爾身邊,從他手裏抽出了那個彈弓。

夏爾很不情願的松了手,當傑瑞德靠過來的時候,他聞見一種很好聞的香水味道,鼻子有些癢癢的,他轉身打了個噴嚏。

“唔,這個彈弓倒是做的蠻精巧的,”傑瑞德轉動着手上的彈弓,夏爾有點尴尬的看着他,“是用牛皮做的嗎?”

傑瑞德突然回頭,吓了夏爾一跳,他眨眨眼睛小聲的回答,“嗯,是的先生。”

“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用這個射我的鵝,”傑瑞德說着話,語氣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惡狠狠的盯着夏爾,眸子裏閃動着寒光。

夏爾打了一個寒戰,用手接過彈弓來的時候手是顫抖着的,傑瑞德沒有移開目光,而是盯着夏爾手上細細的傷口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說。

“這裏林子多,回去的時候別走丢了。”傑瑞德用手撥開前面的杏子枝,頭也不回的對夏爾說,“你這桶該換了。”

他走到剛剛大鵝逃走的地方,彎腰撿起了那個輕巧的水桶,反手扔給了夏爾。

水桶在空中抛出了一條很好看的弧線,然後穩穩的落在了夏爾的懷裏,他慌張的用手抱住了。

細細簌簌的響聲,傑瑞德朝林子更深處慢慢走過去,似乎在尋找那只鵝。

夏爾愣了一會兒,然後大大的舒了口氣,“呼……吓死我了。”

母親說他是個好人?夏爾朝傑瑞德消失的方向做了個鬼臉,仗着自己是莊園的主人就能這樣欺負人嗎?而且別墅裏的那些東西也太奇怪了吧……

除了《基督山的伯爵》那幅畫,還有這該死的漂亮景色,夏爾撿起一塊小石頭朝湖中央狠狠的扔過去,鵝群們紛紛聒噪的逃散,湖面盛開一個一個的圈——在這地方度過一個假期簡直就是糟糕透了。

夏爾一點畫畫的欲望都沒有了,他把桶在西萊湖裏面淨了淨,上面全是草屑還有那只該死的鵝的口水,收拾收拾東西,夏爾就氣呼呼的回了別墅。

裏面似乎已經在準備飯菜了,夏爾看見房子上面的一個煙囪源源不斷的從裏面冒出輕柔的白煙。

飯還是要吃的。

夏爾聞着味道,悄悄的咽了一下口水,推開了別墅的大門,客廳上的那張桌子已經點好了蠟燭。

“您回來了?”奧萊先生把搭在手上的白帕扯下來,用力的擦了擦桌子上的水漬,回頭笑眯眯的對他說。

“嗯。”

荒廢了一下午的時候用來伺候那些愚蠢的鵝,還有你那莫名其妙的主人。夏爾上樓梯的時候想,故意把第二格的那塊木板踩的很響亮,假裝沒有聽見奧萊先生的叫喊。

午飯只簡單的吃了一塊硬的跟石頭一樣的面包,夏爾現在餓的兩眼發直了,但是基本的禮儀還是要遵守的。

他換好衣服之後就下樓坐到了對面的一張椅子上,燭光輕輕跳躍着,燒掉的蠟油像眼淚一樣一滴一滴滾到了桌面上,夏爾無聊的等待這幢別墅的主人回來。

終于,當夏爾餓的能吞下手裏拿着的叉子的時候,大門終于響亮的打開了,傑瑞德先生高大的身影從夜色裏走來,擡手關上了背後的黑暗。

“餓了吧?”傑瑞德先生走過來的時候夾裹着風,夏爾不自然的低下了頭,“不是很餓,先生。”

傑瑞德發出一聲爽朗的笑,他用勺子敲敲高腳杯,示意女傭可以上菜了,“那只鵝可讓我一頓好找,”他拿過一瓶紅酒,利索的開了塞子之後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

“最後還是在菜園裏找到的,”傑瑞德優雅的用手帕揩了揩嘴角,示意夏爾要不要來一杯。

“不了,先生,”夏爾回答的時候聲音小小的,“母親不讓我喝酒。”

“哦,對,莫莉夫人,”傑瑞德點點頭,順勢從女傭剛剛端上桌的碟子上拿了半片面包,“她和我是老朋友了,你這次來還是我跟她提議的,她做的桃子醬可是……”

又來了……

夏爾忍住想扶額的手,欠身端了一碗羅宋湯,準備配上土豆泥吃。

昏黃閃爍的燭光打到夏爾的側臉上,他嚼東西時候腮幫子一動一動的,跟個小倉鼠似的,傑瑞德擡頭,望過去的時候愣了一下。

夏爾奇怪的擡頭,“先生,有什麽疑問嗎?”

傑瑞德苦笑着搖了搖頭,“沒事,繼續吃吧。”

接下來的晚餐時間兩個人一直沉默着,傑瑞德喝完了整整兩瓶葡萄酒,夏爾站起來的時候小小聲的打了一個滿足的飽嗝。

“我去樓上了,先生晚安。”夏爾吃完只想趕緊上樓,對付這個怪先生實在是太費勁。

傑瑞德把酒杯放在了桌面上,“等等,我和你一起上去。”

上樓梯時夏爾萬分小心的避開了有聲音的那一層,傑瑞德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麽也沒有說。

“過來,來我房間一下。”上到第二層的時候,傑瑞德突然說,帶着夏爾的肩膀把人拖到了自己房間門口。

匆匆閃過的《基督山的伯爵》眼神平靜而柔和,夏爾被人拉的一個趔趄,連回頭看看的時間都沒有。

傑瑞德在口袋裏翻找了很久,夏爾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彈珠,草種,玻璃碎片……

這位有錢人實在是有些讓人費解。

“啊哈!”傑瑞德發出驚喜的呼聲,從袋子的最深處終于翻出來了和夏爾那把模樣差不多的銅鑰匙,“就是這個!”

輕輕轉動,房門開啓,夏爾不知道為什麽就摒住了呼吸。

房間的格局比夏爾住的那件客房稍微大了一點,屋子裏的擺設顯得有些陳舊。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位看起來魯莽的男人竟然在房間裏面放滿了繪畫用的工具。

顏料和畫布堆了一地,牆上的有些角落沾上了一些色彩鮮豔的顏料,讓這有些上了年頭的房間看起來生動了不少。

傑瑞德随意的用腳踢開堆積在床邊的畫紙,似乎在翻找着什麽。

“在這!”傑瑞德彎腰從地上撿起來什麽東西,然後沖着夏爾走了過來,“這個桶,給你的。”

夏爾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愣愣的接過傑瑞德先生手上的那個桶,結結巴巴的說:“您,您也喜歡繪畫嗎?”

傑瑞德顯然對這個問題有些措手不及,他用腳點了點地,沉重的皮靴子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

“嗯,就是畫着玩玩的。”他轉身走到房間中央,似乎有些回避這個話題。

夏爾乘機往地上看了看,被揉的皺巴巴的紙上畫的似乎是長廊上那副有名的作品,但是顏料有些髒了,加上主人的技術似乎不是特別好,看得有些不真切。

他還想彎腰看得更仔細一點的時候,傑瑞德從房間那頭回來了,手上拿着一卷紗布還有幾個藥瓶子。

“這個,塗在手上,”他把這些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夏爾的懷裏,“手上的傷好得能快一點。”

夏爾擡頭看着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又馬上慌忙的低下了頭,“謝謝先生。”

他又聞見了今天下午時候那種好聞的香水味,夏爾憋紅了臉。

從傑瑞德房間出來的時候,他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歌單——《言不由衷》徐佳瑩

以後每章的作話都給各位小可愛們推一首歌吧,(你們覺得怎麽樣?托腮)都是蠢作者自己喜歡的,希望各位小天使們都可以擁有快樂的一天!!(蠢作者聽的歌比較雜,但是相信我的欣賞水平!!也希望你們喜歡!)

愛你們!!歡迎來專欄玩呀!!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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