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夏爾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鳥叫給吵醒的。
他揉揉眼睛，半眯着眼看見了自己手上包着的紗布。
夏爾翻了個身，慢悠悠的起了床，拉開窗簾，陽光已經很好了，濃郁的金色塗滿了近處遠處的山，層層疊疊的樹木就像是包裹在晶瑩琥珀裏面繁複的花紋。
呼吸着遠處吹過來帶着森林味道的風，夏爾站在窗子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舒适的伸了一個懶腰。
“哎！小鬼！”
別墅的草坪上傳來叫喊聲，夏爾低頭。
傑瑞德先生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站在他窗子正下方朝他招手。
“下來！拿上你的工具，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傑瑞德不耐煩的跺了跺腳。
陽光悄悄的攀上他的腳踝，在他身後給暈染了一層薄薄的紗。
夏爾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轉身把窗子關上了，睡衣還沒有換呢，他咂咂嘴。
“先生早安，”奧萊先生拿着水桶朝馬廄那邊走過去，見到傑瑞德的時候畢恭畢敬的給他打了個招呼。
傑瑞德微笑着點點頭，“今年的杏子收獲很好，過幾天你讓湯姆森夫人帶着那些女傭去采了，和去年一樣。”
奧萊興奮的招招手，胡子在說話的時候一顫一顫的，“是的先生。”
大概再過了一會兒，別墅的大門終于打開了，夏爾打着哈欠從裏面走出來，眯着眼睛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傑瑞德把手上刷馬的工具給放下來，在水槽拿把手給洗幹淨了，然後甩甩手朝夏爾走過來。
“太慢了，”傑瑞德沒有多瞧他一眼，轉身朝湖泊那邊走過去，步子快的吓人，夏爾小跑着才跟上了他，提着工具的桶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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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提子面包。”傑瑞德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塊面包，走着走着就甩給了後面的夏爾。
“哎！”夏爾趕緊把胳肢窩下面夾着的畫夾給松開，騰出手來接住了這個有些措手不及的“早餐”。
身後一陣慌亂的響聲，傑瑞德終于回了頭，他看了一會兒夏爾笨拙的動作，最後還是搖搖頭，嘆着氣過去幫他把地上散落的工具給撿起來了。
“莫莉夫人可沒跟我說過你是這樣的笨拙。”傑瑞德拿了工具之後也是不管不顧的就往前走了，剩下夏爾一個人氣呼呼的嚼着面包一邊追趕他的步伐。
還不是都怪你……夏爾把面包吃完之後拍了拍手，撅起嘴來盯着傑瑞德的背影看。
之前在樓上看的時候只是隐隐的覺得傑瑞德的衣服有點奇怪，盯久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花裏胡哨，每一寸圖案都不一樣的衣服是用許多碎布片拼起來的。
這也太寒酸了點……
夏爾眨眨眼睛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越走越深，幾乎就要攀上山頂了。
“呼……”夏爾一屁股坐在小路邊上一塊不怎麽平整的石頭上，喘氣喘成了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他說：“先生…咱們要去哪啊，還有多久能到？”
同樣是爬了這麽久的山，傑瑞德還拿着一手的工具，他看起來就只是氣息稍微有些不穩而已。
夏爾暗自磨了磨牙，考慮了一下以後早起跑步的可能。
“不遠了，”傑瑞德把手放在額頭上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色，回過頭來用有些玩弄的語氣對夏爾說：“看來莫莉夫人還是把你照顧得太好了，對不對，小鬼？”
夏爾噌的一下從石頭上站了起來，跨着大步經過傑瑞德的身邊，一眼都沒有看他，背影挺的直直的，賭氣似的朝前走過去。
“你去哪？往右走。”傑瑞德忍不住笑出了聲，拿着畫夾的手一抖一抖的。
夏爾僵了一會兒，從坡上退下來，若無其事的經過傑瑞德的身旁，搶在他前面進入了右邊那條岔道。
隔着不遠的地方，夏爾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轟隆隆的水聲，他有些驚訝的回頭，傑瑞德帶着一種微妙的微笑站在他背後，朝他點了點頭。
陡峭的斷崖從中間撕裂開，瀉下一匹銀亮亮的水瀑。水柱砸下來，碎成滴滴點點，氤氲在周圍，周圍的景物瞬間模糊起來，像是加了一層油畫裏面最好的貴婦才能穿的輕紗。
一道彩虹，慵懶随意的從空中抹開，交彙的顏色只絢爛一瞬，就又被湮沒，像極了不輕易顯現的神跡。
迎面的風帶着充足的水汽，夏爾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撈滿一指間的水滴。
瀑布轟鳴，夏爾覺得自己此刻心跳也就應該是這樣的吧，熱烈的跳動着，充滿熾熱。
“美嗎？”傑瑞德站的離他很近，但是仍然用着吼叫的音量。
夏爾被吓的一哆嗦，回頭的那一瞬間，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笑了起來，笑的彎下了腰。
“美！”夏爾用盡力氣朝傑瑞德吼了回去。
山谷裏回蕩着夏爾的笑聲，一層層，就像把石子投進湖泊裏之後泛起來的漣漪。
傑瑞德愣了一會兒，也笑出了聲，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捧着肚子在崖邊的草叢裏面蹲着，顏料撒了一地。
“夠了，”傑瑞德笑完了之後站起來拍了拍褲腳上沾的草屑，捏着夏爾的肩膀把人提了起來，“找個陰涼的地方開始畫吧。”
光很好，在瀑布的頂端傾漏出來。
夏爾把金色一點一點擠到調色盤上，眯着眼睛回想老師之前在課堂上講過的光線，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從何下筆。
不遠處的草叢那兒橫躺着傑瑞德，一身絢麗的顏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像一朵炸開的煙花。
他背對着夏爾，嘴裏面叼着随手拔起來的一根草，看着面前的瀑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爾看得呆了，連顏料掉在了畫布上都沒有發覺。
斑駁的樹影在紙上輕輕晃動，那塊金色顯得有些晃眼。
“你都是這樣畫的嗎？”傑瑞德突然出聲，夏爾驚的把調色盤掉在了地上。
傑瑞德把它撿起來，還給了夏爾，“你想畫光？”
夏爾羞的耳朵尖都紅了，他接過調色盤說：“嗯，一下子不知道怎麽畫才好了。”
傑瑞德看了一會兒，然後握住了夏爾那只拿筆的手。
毛刷沾滿了顏料，慢慢的在畫布上鋪開，留下細細的一層紋路。抓着夏爾的那只手溫暖而有力，均勻的鼻息在他頸間溫柔掃過，有些癢癢的。
兩個人的距離靠的有些近，夏爾的背脊能清楚的感受到傑瑞德胸膛的溫暖，還有背後那個人說話時候傳來的微小震動。
“當捕捉到光源的時候要觀察它的來路，”傑瑞德手腕輕巧的用力，帶着夏爾的手在畫布上轉了一個彎，“然後仔細的……”
“阿嚏！”夏爾又聞到了那個獨特的香水味，不受控制的打了一個噴嚏，胳膊用力一抖，畫筆帶着傑瑞德的手硬生生的抖出了一小串波浪線。
“對不起對不起……”夏爾慌亂的把筆抽了回來，右手尴尬的捂住了鼻子，躲過去的時候差點摔到地上。
“小心！”傑瑞德及時拉住了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卻迅速的松開了夏爾的手。
傑瑞德咳嗽兩聲說：“換一張紙畫吧。”
夏爾愣了一會兒，眼神匆忙的避開了，他用手撐了撐地，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嗯，先生能麻煩您把腳邊的畫紙遞過來嗎？”
傑瑞德轉了個身，聽到夏爾的話又匆匆忙忙的轉回來，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瀑布的水聲依然很吵，傑瑞德叼着一根新的草莖百無聊賴的看着面前的景色。
夏爾拿着畫筆一刻不停的在紙上塗抹。
剛才那一摔之後他仿佛就找到了靈感似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面前方寸之間，一點餘光都沒灑出來。
傑瑞德收回自己偷偷往後瞟的目光，卻怎麽也專注不起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吧，就那麽一瞬，那個小鬼的眼睛真像他啊……
傑瑞德煩躁的抓了一把手邊的草叢，從上面薅下來幾片葉子放到嘴邊，嚼了幾口又呸呸呸的吐出來。
一樣的湖藍色眼睛，裏面盛滿了斑駁陽光的模樣，清澈明朗。
傑瑞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
跟熊一樣……
夏爾悄悄的想。
太陽越升越高，幾乎要升到正空中的時候，夏爾把筆放回了工具匣裏。
“我畫完了！”他遠遠的朝傑瑞德在的那個方向喊。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歌單——《wake me》Bleachers
一首讓我循環了好久了的歌，用心聽一聽，在歌曲的後半部分會收獲驚喜噠！！
傑瑞德：該死……這個小鬼怎麽這樣的愚蠢！
夏爾：這個莊園主人的錢都是水打來的吧……以他的腦子……算了算了
蠢作者：（托腮）真香警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