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晏欽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晏竹先一步問道:“不記得是什麽意思……你失憶了？”
晏欽太了解顧琤了，知道要是直接承認他反而不信，于是搖了搖頭，一臉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晏竹聞言不知怎麽的，竟比顧琤還要激動，俯身抓住他的胳膊，力度大到幾乎要将他扯痛，“關于他你還記得多少？”
晏欽被晏竹的反應弄得一懵，但還是做出一副認真回想的模樣。只是還沒想多久，眉頭便皺了起來，面上閃過一絲痛苦之意，“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晏竹見狀，也不敢再逼他，忙安撫道:“沒事兒，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你先休息，我去找醫生談談。”
說着，站起身來。
正準備出去，見顧琤還坐在那兒，突然對他說道:“我們一起去吧，讓晏晏好好休息。”
顧琤似乎有些不願，但還是起身和晏竹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出去了很久，直到晏欽都快睡着了才回來。
晏欽聽見開門聲，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睜開了眼睛，問道:“醫生怎麽說？”
晏竹在他旁邊坐下，望着他的眼中滿是心疼，“醫生說你腦部有損傷，可能會影響記憶，這正常現象，你不用着急，說不定哪天就恢複了。”
晏欽聞言，面上倒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悄悄地向顧琤那邊瞥了一眼，然後小聲問晏竹，“我真的結婚了嗎？”
晏竹似乎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回了一聲，“嗯。”
晏欽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扭曲。
顧琤看着他的表情，問道:“你很失望？”
晏欽語氣中滿是難過之意，“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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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晏欽嘆了口氣，“不都說婚姻是墳墓，我這麽年輕，還不想那麽早去送死。”
“胡說什麽呢。”晏竹說着，擡手拍了他一下。
拍完，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問道:“那你還記得現在是什麽時候嗎？”
“現在？”晏欽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想了片刻才回道:“現在不是2021年嗎？”
2021年，也就是現在。
顧琤聞言，鴉色的睫毛輕輕一顫，擡眼看向晏欽。
心中閃過淡淡的澀意，原來晏欽除了他，什麽都記得。
晏欽則避開了他的目光，又打了個哈欠。
他受的傷重，精力不振，支撐了這一會兒身體便已經開始叫嚣，催促着他趕快休息。
晏竹也看出來了，問道:“困了？”
“嗯。”晏欽懶懶地拖長了語調，像一只矜貴的貓。
“睡吧，姐姐在這兒……”
晏竹的話還沒說呀，手機就響了。
晏欽聽見這聲音，眉頭不由微微皺起，豎起耳朵一聽，果然是公司的事情。
“怎麽回事兒？不是讓你改時間了嗎？能往後推嗎？我現在有事兒……行吧，等我一會兒。”
晏竹剛一挂斷電話，就對上了晏欽哀怨的眼睛。
晏竹心裏一陣愧疚，但還是開了口，“我那個助理不知道幹什麽吃的，把我讓改時間的客戶給弄錯了，我現在得回公司一趟。”
晏欽沒吭聲。
晏竹更加抱歉，“這個客戶很重要，一結束姐姐就過來陪你。”
“好吧，早點回來。”晏欽說着，眼中帶着幾分委屈，像是怕被抛棄。
“別用這種表情，像我把你怎麽樣了一樣。”晏竹說着站起身來，“對了，顧琤不是還在這兒，讓他再陪你一會兒。”
晏欽一聽，立刻拒絕道:“不用。”
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怕他懷疑，連忙開始解釋，“我怕生，所以……”
“怕生？”顧琤咬着這兩個字看着他，面上看不出情緒。
但憑借多年一起生活的經驗，晏欽還是察覺出了他此時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妙。
可是，為什麽？
他這麽讨厭自己，聽到自己不記得他了，難道不應該開心？
為什麽會不高興？
晏欽想不明白幹脆不想，正想加把火把他氣走時，卻聽顧琤一本正經地回道:“沒事兒，我熱情。”
晏欽:？？？
“你不用怕尴尬。”
晏欽:“……”我信你個鬼。
晏欽着實想不明白他怎麽敢用這兩個詞形容自己，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
顧琤見他沉默了，問道:“不相信？”
晏欽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了一句，“信。”
一旁的晏竹似乎也不想讓顧琤留下，但一時之間也沒有別的辦法。
只好對着顧琤道:“那你再留下看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好。”
顧琤剛說完，晏竹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顧琤則拿起桌上的橘子，一邊剝皮，一邊展示他的熱情，開口問道:“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晏欽閉着眼睛，漫不經心地回道:“問什麽？”
“什麽都行，你不記得了也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晏欽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驚奇之餘，倒真的回想了起來。
可是想了很久，一個問題也沒想出來。
畢竟顧琤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還真沒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顧琤不喜歡喝牛奶，但喜歡豆漿。
不喜歡吃甜食，棗花糕除外。
最喜歡的水果是橘子。
不喜歡寵物，再可愛的貓貓狗狗都不例外。
不吃酸，但喜歡吃辣。
怕熱，哪怕是冬天也是一身西裝，最多外面加件大衣。
愛冷戰。
狗脾氣。
嗆人的時候能嗆死你。
……
“沒有嗎？”顧琤見他半天也沒說過，開口問道。
說着，剝下一瓣橘子，将上面的白絲去掉，遞到了晏欽的唇邊。
“吃不吃橘子？”
晏欽沒有回答。
顧琤以為他沒聽見，又問了一遍，“吃橘子嗎？”
晏欽依舊沒有說話。
顧琤猜他應該是睡着了，手收了回來，然後将橘子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沒想到這時，晏欽卻突然出了聲。
聲音很輕的，聽不出情緒，似乎只是在闡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不喜歡吃橘子。”
晏欽說完，便再沒說話，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只留顧琤坐在一旁，突然啞了聲。
他突然想起，家裏一年四季的果盤裏都放着橘子，哪怕是根本不産橘子的夏季。
他一直以為是晏欽也愛吃橘子的緣故。
因此從未再深思下去。
原來他不喜歡嗎？
嘴裏的橘子在口腔中變得溫熱，顧琤一口咬破，裏面充盈的汁水瞬間四散開來，很快便将味蕾層層包裹。
怎麽這麽酸啊？顧琤想。
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樣酸的橘子。
酸到，連心底都生出了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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