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晏欽幾乎是在一瞬間便分辨出了聲音的主人，不由一愣。
卻沒有急着轉身，只是默然地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将臉上的水漬一點點擦淨，這才擡眸向鏡中望去。
然後就見顧琤斜倚在不遠處的牆上，正望着他，眸色深沉如墨，帶着他看不懂的情緒。
晏欽的目光向下落去，只見顧琤的一只手微微背在身側，那只手勻稱修長，骨節突出，不知為何，手背上青了一片。細長的手指微微蜷起，指骨處夾着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晏欽記得，結婚後便沒再見他抽過煙。
但這又與他何幹？
想到這兒，晏欽收回目光，擡手将用過的紙扔進垃圾桶。然後轉過身來，不鹹不淡地回了句，“和你有關系嗎？顧總。”
說完，便擡步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越過他時，手腕處突然一緊，接着一陣大力襲來，晏欽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拉到了顧琤身側。
“你幹什麽？放開。”晏欽眉頭輕皺，試圖甩開他。
顧琤的手似乎因他的話而松了一瞬，但很快便又合上，反而握得更緊，像是要把他硬箍在身前。
“這麽久沒見，不能敘敘舊嗎？”顧琤開口說道，不知為何，他的聲音中透着幾分啞。
“敘舊？”晏欽覺得有些好笑，“我們之間似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晏欽說着，伸手将他握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我們已經離婚了。”
“是。”顧琤喉頭微微滾動，聲音中多了幾分苦意，“我知道。”
“那就好，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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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欽說完正準備走，卻聽顧琤突然開口叫住了他，“晏欽。”
晏欽聞言停下了腳步。
然後就聽顧琤說道:“你……”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見不遠處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接着屈茂行走了進來。
“這麽久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屈茂行仿佛沒看見顧琤一般，徑直走到晏欽面前。
晏欽想起剛才顧琤和許溪并肩而行的畫面，心中突然起了幾分報複之意，鬼使神差一般牽住了屈茂行的手。
他能感覺到屈茂行的身體明顯一僵，卻沒有推開他。
而是反手将他牽住，握得更緊。
“剛才喝多了，有點不舒服。”晏欽說着，有意無意地向他靠近，然後和他一起向外走去。
“一會兒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
顧琤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背影，手指微蜷，那支還沒點上的煙就這麽被一點點折斷，最後丢進了垃圾桶裏。
晏欽剛出洗手間的門，便把手從屈茂行手裏抽了出來，然後不好意思道:“剛才……”
屈茂行掩住眸中的失落，作出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模樣，回道:“沒事。”
頓了片刻，又問道:“他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沒有。”晏欽連忙回道，然後生硬地轉開了話題，“快回去吧，別讓封總等着急。”
“好。”
他們回去的時候封措明顯已經等候多時，剛一坐定，便拉着他們繼續喝了起來。
能混到這個位置自然都不是等閑之輩，一瓶喝盡的時候，封措依舊面不改色。
晏欽怕屈茂行不是他對手，本還想再替他擋幾杯，然而卻都被他不動聲色地一一攔下。
最後晏欽只好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他們推杯換盞，你來我往。
結束的時候，他們的腳步都有些虛浮，但看起來依舊一個比一個清醒。
晏欽給封措叫了代駕，把他送走後，然後打了車和屈茂行一起回去。
畢竟他倆現在誰也開不了車。
晏欽本想回公司，但看屈茂行現在的狀态怕是回去了也無法工作，想着要不還是幹脆把他送回家去休息。
于是晏欽便輕輕推了推他的手臂，問道:“學長，你家在哪兒？”
然而屈茂行卻沒有回答。
晏又推了幾下，然而他依舊沒有應聲，這才覺察出一絲不對。
于是趕忙把他扶了過來。
這才發現，屈茂行不知何時雙目緊閉，眉頭緊緊蹙在一起，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洩出一絲聲音。
“你怎麽了？”晏欽連忙問道。
屈茂行似乎是聽見了他的聲音，艱難地開了眼睛，連聲安撫道:“沒事。”
晏欽急了，一時間也失了顧及，對他吼道:“沒事什麽沒事！都這樣了還叫沒事！”
說着，對前面的司機說道:“師傅，去醫院。”
“好，好，這就去。”師傅見狀不對，二話不說掉了頭，向最近的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很快就有了結果。
因為過量飲酒而導致的胃出血。
還好送來的及時，做了一個小手術後便被推進了病房裏。
晏欽坐在病床旁，耳邊響起醫生的話。
這是長期過量飲酒外加飲食不規律所導致的，目前已經出現了胃潰瘍等多重并發症，今後若不好好養胃，只會越來越嚴重。
想到這兒，晏欽有些感慨，屈茂行這些年得付出了多少才得到的如今的位置，果然沒有人的成功是輕易得來的。
想着他今天喝這麽多，多少也有幾分為了自己。
晏欽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怕他一會兒醒了餓。
于是打算起身買些暖胃的粥去。
他走出病房，一邊拿出手機搜索周圍的飯店，一邊向前走。
沒注意看路，剛走沒幾步便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不好意思，我……”晏欽連忙擡起頭道歉。
然而等他看清面前的人是誰，還沒說完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裏。
這不就是早上他剛說過後會無期的那個人。
他只知道冤家路窄，但沒想到會這麽窄。
晏欽這次話也不想多說一句，越過他就要走，然而剛邁出一步就被顧琤攔下。
然後就見他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麽了？”
“讓開。”晏欽說着就要繼續向前走。
然而顧琤卻不依不饒，不僅又一次擋住了他的路，還握住他的胳膊開始檢查，“哪裏不舒服？”
晏欽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了上來，他攢了力，猛地一把推開了他，“我舒不舒服關你什麽事？我們已經離婚了。”
“是，我們是離婚了。”顧琤看着他，不知是急得還是氣的，眼角竟然有些紅，“離婚就不能關心你了嗎？”
晏欽簡直要被他氣笑，“關心我？我們結婚七年也沒見你關心過我，問過我疼不疼？餓不餓？現在都離婚了又來搞這些多餘的幹什麽？有這閑工夫不如還是多去哄哄你的小情人吧，我不需要了。”
顧琤被他說得一愣，“小情人？什麽情人？”
晏欽冷眼望着他，強忍着惡心，一字一句道:“顧琤，事到如今還有必要在我面前裝傻嗎？你以為我還會在意？”
“如果是許溪的話……”顧琤似乎想到了什麽，忙出言解釋。
然而晏欽根本懶得聽，直接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愛誰誰，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顧琤見狀，不知想到了什麽，在晏欽從他身邊經過時，突然問道:“住院的是屈茂行？”
雖是疑問的話，但語氣卻無比篤定。
晏欽也不知怎麽，就是想成心氣他，于是擠出一抹笑，應道:“是啊，不奉陪了，我還得趕快去買粥回來喂他，等會兒他該餓了。”
“你們在一起了？”顧琤望着他問道。
晏欽聞言頓了片刻，順勢回道:“不僅是在一起，我們快結婚了。但礙于咱倆的關系，到時候結婚就不請你了，還請見諒啊。”
晏欽話音剛落，便見顧琤面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心中狠狠爽了一下。
爽完正準備走，沒想到顧琤卻突然拽住了他，“我不同意。”
晏欽聽了這話差點笑出聲，“你憑什麽不同意？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句話不知怎麽刺痛了他，顧琤聞言突然俯下身來，似乎想要把他擁入懷裏，但最終卻還是在距他不遠處停下。
“晏欽。”顧琤開口叫他。
然後一字一句說道:“我後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