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晏欽聞言透過車窗向裏看了一眼,駕駛座上坐着一個人,穿着黑色的沖鋒衣,戴着口罩,看不清臉。
不過冬天戴口罩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因此晏欽也沒在意,坐了上去。
“濱河花園。”晏欽說道。
“好。”司機應了一聲,便開起了車來。
晏欽有些困,想着到了的話司機肯定會叫他,于是閉上了眼睛打算眯一會兒。
車子裏的暖風拂在身上暖洋洋的,還帶着很輕微的香。
周圍的環境太過舒服,因此晏欽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聽到了一聲,“到了。”
晏欽睡得迷迷糊糊,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剛準備摸出手機結賬。
卻發現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對。
似乎有些太暗了。
晏欽轉過頭來,這才發現車停的地方哪裏是什麽濱河花園,而是一段連路燈都沒有的土路上。
“這是……”
晏欽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駕駛座上的人突然扭過頭來,手裏拿了一瓶不知名的液體,就這麽沖他噴了過去。
晏欽下意識屏住呼吸,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這麽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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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欽是被冰涼的水潑醒的。
他睜開眼,然後就見一張熟悉的面容正笑盈盈地俯視着他。
手裏還拿了一瓶礦泉水,不緊不慢地沖他澆了下去。
“你幹什麽!”晏欽連忙扭頭躲避,然而他手腳都被縛着躺在地上,又能躲到哪裏去。
于是他就這樣被劈頭蓋臉地澆了一整瓶的礦泉水。
如今是隆冬,冰涼的水順着脖子流進衣服裏,激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冷得他牙齒都在顫。
晏欽擡眸看着眼前的人,強忍着不讓自己哆嗦,皺着眉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剛才戴着口罩,又刻意低了頭,因此晏欽一時間都沒認出眼前的人。
如今他把口罩摘下,露出一張瘦白/精致的臉,晏欽這才想起來,這不就是之前鄭都武告訴他已經被趕出A市的許溪。
晏欽想罵人,鄭都武到底還能不能靠點譜?
“幹什麽?”許溪輕笑一聲,把手中的瓶子随手扔在地上,瓶子彈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時間讓這偌大的地方,顯得更加空蕩。
晏欽向四周瞥了一眼,然後就見他們應該是在一棟爛尾樓上。
四周都是水泥鋪成的牆面地面,連窗戶也沒裝,他們所在的樓層應該不低,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呼呼作響。
“是啊,我想幹什麽?”許溪在他不遠處廢棄的一排水泥板上坐下,右手托腮望着他,“只是好久不見,來找你敘敘舊,順便看看你過得怎麽樣?”
“你有病啊?”晏欽沒忍住罵道。
誰找人敘舊又是迷藥又是五花大綁的啊?
但轉念一想,許溪也似乎确實不怎麽正常。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是啊,我确實有病,我都快要瘋了,結果看你過得還是這麽好,晏公子,你這樣讓我很不平。”
晏欽聞言冷笑道:“所以我應該過得怎麽樣才合你的心意?上街要飯還是窮困潦倒?”
許溪似乎想到了這個場面,突然笑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定今天就放過你了。”
晏欽:“……所以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說過,敘敘舊罷了。”許溪道。
晏欽:“……”
和瘋子果然是講不通道理的,晏欽幹脆閉了嘴,懶得再跟他掰扯下去。
然而許溪卻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想不想聽聽我這段時間的經歷?”
“不想。”
許溪自然不是真的征求他的意見,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我被趕出A市後回了家,但卻敲不開我們家的門了,我在門口敲了一夜,最後還是鄰居告訴我,我爸媽嫌我丢人,連夜搬了家。”
“福報。”
許溪聞言笑了一聲,“或許吧。雖然落魄了,但我身上的錢還是足夠我衣食無憂一陣子。于是我先找了個地方住下,躺了一個月才振作。畢竟人生還有這麽長呢。所以我開了一個表演班,教表演。”
“再怎麽說我也還有一張臉,來得人很多,可是那麽多人,我卻找不到一個真心熱愛表演的,他們不過是一堆腐朽的木頭,披着好看的皮囊罷了。”
晏欽冷眼瞧着他,反問道:“那你又是什麽?”
“我?”許溪聞言突然笑了,猛地站起身來走到晏欽的面前,俯身望着他道:“我是金玉,為熒幕而生的金玉。”
晏欽:“……”
“又是這種眼神。”許溪說着,掐住他的臉逼他看向自己。
笑容中帶了幾分涼薄之意,“你就不怕我把它們挖出來嗎?”
晏欽冷得瑟瑟發抖,咬緊了嘴唇才沒讓自己的聲音打顫,十分老實地回道:“怕。”
許溪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你以為我當初想傍顧琤只是為了錢嗎?不,不止如此,還有資源,我想拍一部好戲,可公司給我的資源,我都看不上啊。當然,單純論人來說,我也很喜歡他。”
晏欽實在不明白許溪為什麽要跟自己講他的心路歷程,但他看着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晏欽也不敢打斷,只能強撐着耐心聽下去。
“我只是想拍一部好戲,可是他卻不肯給我,甚至開始捧起了別人。”
許溪說着,擡手輕輕拍了拍晏欽的臉,“你說,這讓我怎麽能不生氣。”
“這些日子過得實在是太漫長了,我就忍不住開始回想以前的事情,那會兒真好啊,我有戲拍,一切都很光明,直到後來因為你,我被封殺,然後像條狗一樣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晏欽:???
他怎麽這麽冤?怎麽就因為他了?
沒想到下一句就聽許溪說道:“顧琤他真的很喜歡你。”
晏欽更加懵逼。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斷了他,“你到底想幹什麽?能直說嗎?”
許溪笑了笑,“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嘆了口氣,“我也知道我啰嗦,可我也确實沒什麽人可以說話了,不知道為什麽,一碰到你我就有特別多的話想說。”
晏欽幹巴巴道:“是我的榮幸。”
“你好勉強。”許溪道,“我真羨慕你,你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不像我們,要拼了命去争取。”
“話也不能這麽說。”晏欽無奈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沒有過得不到的東西?”
“什麽是你得不到的?”
晏欽沒說話,沉默了下去。
許溪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從小就很喜歡表演,別的小孩兒逢年過節都是被逼着在親戚面前表演才藝,我不一樣,我都是主動的。小時候電視只有幾個臺,我翻來覆去地看,學他們的動作神情語言,一切就像是刻在我的血脈裏。”
“我爸媽都是職工,他們覺得我能上個大學,然後進體制內穩穩定定就很好。可我不想,從小我就知道,我要當一個演員,這是我的宿命。于是我背着父母偷偷改了志願,報了電影學院。為此還挨了一頓打,被關在房間裏餓了三天,但我一點都不後悔。”
許溪說着,還笑了起來,“大學的時候,沒課我就去跑龍套,跑了好幾年,才終于有了點路子人脈。我可以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晏公子肯定不齒的□□。沒錯,當初那個讓我一炮而紅的試鏡機會,就是和副導睡完之後換來的。”
“但那個角色不是,倒不是我不肯,只是顧總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我想努力都不行。”
“後面的事你就知道了,我很喜歡顧總,他又剛好離婚,所以我就想攀上他,可是他不喜歡我。唉,顧總狠心的時候是真的狠心,我怎麽做他都不為所動。有時候我都想幹脆脫光了去勾引,可是轉念又一想,以他的性格,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找人把我扔出去。”
“我一開始還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都是因為你。你們都離婚了,他還是喜歡你。為了你逼着我發聲明,不惜一切代價毀了我,甚至把我趕出A市。”
“晏公子,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晏欽聞言無奈道:“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頭上扣,顧琤他根本不喜歡我。”
“是嗎?那為什麽手機的壁紙是你們的結婚照?連做夢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晏欽聞言,眉頭輕輕蹙起,“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不信?”許溪笑了笑,“那我們便等等看吧。”
“等什麽?”晏欽不解道。
“哦,忘了告訴你,你昏迷的時候我給顧總打了個電話,說你在我的手裏,問問他還想不想再見到你?想的話,就一個人過來。”
晏欽聞言,嗤笑道:“他不會來的。”
“你這麽自信?”許溪問他。
“嗯。”晏欽點了點頭,有些煩躁地閉上了眼睛。
“可我覺得他會來。”許溪不依不饒道。
“為什麽?”
“因為他愛你。”
晏欽:“……”
不知為何,這句話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簡直諷刺拉滿,為什麽總有人覺得顧琤愛他呢?
顧琤明明一點都不愛他。
即使是現在,晏欽也之覺得顧琤不過是不适應罷了。
聽說二十一天就會形成習慣,他在顧琤身邊這多年,驟然分開,不習慣也是正常吧。
可要是把這當成是愛,那就是笑話了。
但他沒許溪那麽能唠,也懶得去跟他講那些過去的是非曲折。
因此只是無奈道:“所以你今天抓我來只是為了引出他?”
“不是。”許溪糾正道,“是為了報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