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晏欽聞言,漆黑的瞳孔的猛地縮了一下,眸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但很快便被他斂下的眼皮遮了下去。

“現在看到了。”晏欽說着,身側的手指慢慢收緊,将衣擺扯得皺起,“回去吧。”

“好。”顧琤說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過深刻,似乎要将他一筆一筆描進心裏。

停了許久,才轉過身,然而剛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猶疑着問道:“如果……”

他說着笑了一下,似乎在掩飾着自己的情緒,“我是說如果,這次手術成功的話,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說到這兒,似乎又覺得不合适,于是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重新追你。晏晏,我能重新追你嗎?”

重新?

晏欽擡眸看向不遠處的人,今日的陽光很好,透過一旁透明的玻璃窗照了進來,映在了他的身上,就像帶着光。

有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他十二歲那年被戲弄羞辱的走廊。

顧琤也是這樣踏光而來,替他解了圍,從此成了他很多年的念想。

如今,他竟也成了顧琤的。

那條他一個人握了許久的線,終于成了雙。

他也不知道經過這麽多年的消磨,對于他還殘存着多少愛意。

但還是能從心底清楚地聽見,他希望顧琤平安。

如果他的回答可能成為顧琤向生岸掙紮的勇氣,那麽一句話而已,他何須吝啬呢。

于是晏欽沖着他點了點頭,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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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琤見狀,笑了起來,眼底有淡淡的紅暈開。

還沒等晏欽看清,他就已經轉身,朝着手術室走去。

寬大的病號服将他的背影襯得更加消瘦,窗外的陽光落在梧桐樹的枝桠上,照射出一地斑駁的碎影。

顧琤則踏着那一地碎影不斷遠去。

不知怎麽,晏欽心裏突然一空,擡步跟了上去。

然而最終還是在手術室門前停下。

大門合上,手術中三個紅字瞬間亮起。

晏欽愣了一下,轉身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手術開始了。

晏欽不知道顧琤收購了顧家後是如何安排的他的家人?

反正至今那些人一個都沒見到,只有他的助理中途匆匆趕了過來,擔心地問了他的情況。

“剛剛突然有急事,顧總不在,我只能代為處理,所以來晚了,顧總已經進去了嗎?”

“嗯。”晏欽淡淡應道。

“他的狀态還好嗎?”助理繼續追問道。

晏欽回想了剛才顧琤的模樣,還挺不錯的,于是回了個,“好。”

助理在他旁邊坐下,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小晏總,您沒事兒吧?”

晏欽聞言轉頭看向他,反問道:“我有什麽事兒?做手術的又不是我。”

“沒事兒就好,只是覺得你有點怪怪的。”

助理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坐在一旁和他一起等着。

然而晏欽卻又突然開了口,“他為什麽會複發?”

助理讪讪地笑了笑,“也沒為什麽,肝癌這個病複發幾率本來就挺高的。”

“是嗎?”晏欽轉頭看向他,“沒別的原因?”

助理似乎抵擋不住晏欽的目光,被他看得撇過頭去,“是啊,能有什麽原因呢?”

“林助理。”晏欽道,“和我說實話,我不想手術完他剛醒,就拿這個問題去問他。”

助理聞言嘆了口氣,手指不住扣着椅面,許久才轉過身看向他,“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之前原本都好了,但這段時間顧用一直忙着并購顧氏的事,商場上的事兒免不了喝酒,加上壓力大,他又抽煙熬夜,最後就複發了。”

“他為什麽非要執着于顧氏?還這麽着急?”晏欽不解道。

“因為他想要老顧總和夫人給您道歉,您也知道他們倆的為人,如果沒有外部施壓,他們肯定不會低頭。至于為什麽這麽着急……”

助理說到這兒嘆了口氣,“他複發早就查出來了,但遲遲不肯手術,只願意接受保守治療,因為他這是複發,手術成功的幾率沒那麽高,他怕醒不過來了,所以想把一切都處理好。”

至于他要處理的是什麽,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晏欽聽完,半晌都沒有說話。

好看的喉結不住滾動,許久才吐出一句,“傻死了。”

“嗯?”助理不解地發出一句疑問。

然後就聽晏欽說道:“他們那樣的人哪裏會真心悔改,道歉不過是敷衍罷了,為了這樣不值錢的歉意,值得嗎?”

“我也覺得不值。”助理附和道,“可是顧總執意要做,不管他們會不會悔改,但一定要讓他們為做錯的事付出代價。”

晏欽擡頭看向依舊緊閉着的手術室的門。

沒再說話。

窗外的陽光一點點退去,天色由有明變暗,黃昏的暮色還沒來得及交替,便被走廊上一排排明亮的白熾燈所代替。

手術室裏依舊毫無動靜。

助理看了一眼手表,問道:“小晏總,你餓嗎?我去買些吃的。”

晏欽搖了搖頭,回道:“你吃吧。”

“我不餓,只是擔心你餓壞了身體。”

“沒事兒。”晏欽目不轉睛地看着手術室,“再等等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淩晨。

晏欽沒學過醫,但還是能感覺到這手術時間有些過于長了。

他之前再網上看到過,較為簡單的局部肝髒切除手術,可能只需2-3小時,而比較複雜的肝髒切除手術,也只需要5-6個小時。①

晏欽沒敢看時間,因此并不知道他到底進行了多長時間的手術。

但憑感覺也知道遠遠超過了六個小時。

是不順利嗎?

只是這樣一想,晏欽便有些坐不住了。

可是他又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暴露了他的慌亂,從而讓他那亂七八糟的猜想成了真。

其實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系,然而這一刻他能抓住的似乎也只有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于是他像個被定了身的木頭人一般僵直地坐在那裏。

身體仿佛被一點點風幹,成了一段長着青苔的木頭,固執而沉默地紮根在這裏。

“小晏總?小晏總?你沒事兒吧?”助理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仿佛老僧突然入了定,終于察覺出了他的異樣,連忙問道。

然而晏欽卻好像靈魂出竅一般,沒有任何回應。

“小晏總?”就在助理擡手準備推一下他的時候,終于聽到手術室傳來了動靜。

下一秒,就見剛才還一動不動端坐着的晏欽猛然站了起來。

因為起得太急,身子還有些不穩。

他剛想伸手扶一下把,晏欽已經越過了他向前走去。

晏欽坐得實在太久,渾身上下一片酸疼,連腿都是軟的,卻不敢停,徑直走向第一個出來的醫生。

“醫生,他怎麽樣了?”晏欽問道。

“是家屬嗎?”

晏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醫生摘了口罩,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簡短地回道:“一切順利。”

作者有話要說:  ①來源于百度百科

快收尾了,一直卡文,想多寫點,但憋到現在也只寫了這麽多。再熬下去怕猝死,先睡了,希望我明天能多寫點,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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