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難道他還沒死心?
豐哥兒說得有模有樣的, 周圍看熱鬧的大叔大娘們也議論紛紛起來。
殺野豬的時候,他們不少人都看見永哥兒沖上去救程铎……雖說事出有因,可這兩人是不是有點太熟稔了?
李旺當然也聽說了, 氣得丢下一句:“你想怎麽樣是你的事, 我們永哥兒是要明媒正娶的!”
豐哥兒倏地白了臉, 他也知道自己不該當衆說永哥兒的壞話,可他控制不住。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失了名節,沒了嫁妝;永哥兒卻在這時候變得越來越好看, 連那面黑心冷的獵戶都被他迷住了,還送肉給他……他就控制不住毒蛇一樣越來越瘋狂的內心。
他實在是太嫉妒了!
他嫉妒自己以前一直看不起的永哥兒, 他怎麽能變得好看!他這麽好看,是不是沒有嫁妝也能嫁的很好?他的名聲也沒有壞,怎麽都比自己強……
豐哥兒沒忍住自己滿心的惡意,他還以為二叔會像以前一樣忍氣吞聲,沒想到二叔這次說到做到,真的一點情面也不留。
李旺這麽說,無異于再次揭開了豐哥兒的傷疤,又讓他想起了那天難堪的場面……
豐哥兒咬牙捏緊拳頭,恨得不行。他憎惡永哥兒和李旺,甚至超過了騙他嫁妝的“嚴公子”, 也超過了毫不留情拒絕他的程铎。
說到底,豐哥兒也是個欺軟怕硬的:“嚴公子”一夥人消失不見蹤影, 程铎又太厲害太兇。他就只能憎恨變得比他好看的永哥兒,和不肯站出來為他們一家當牛做馬的李旺。
吳桂花還不依不饒:“老二你什麽意思, 什麽叫我們豐哥兒想怎麽樣?你給我說清楚!”
李旺理都不理她, 拉着永哥兒就回家了。
回到家, 他忍不住質問永哥兒:“你怎麽又跟程铎走到一塊兒去了?”
永哥兒心虛, 想了想只能說了實話:“程铎的朋友魏陵魏公子,在西陵大營當兵,他可能有大哥二哥的消息了,我就過去聽了一耳朵。”
“什麽,有阿大阿二的消息了?”李旺激動起來,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說不擔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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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有,魏公子說……”永哥兒一五一十,把魏陵帶來的消息告訴了李旺。
李旺聽完,當即就要去找魏陵問個清楚。這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李旺本想拉着永哥兒一起,臨出門前又想起豐哥兒挑撥的閑話……
“算了,你留在家裏,爹自己去。”
永哥兒也沒堅持,反正該打聽的他已經打聽了,他爹去一趟也問不出什麽。而且他這時候,也确實沒臉再去面對程铎……
李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雖然還是不見笑模樣,可他的神情振奮多了。第二天一早,他就背了個竹簍出了門。
永哥兒猜到他爹可能想去找人,他想了想,把大哥二哥屋裏的衣服找出來,準備洗了曬幹,到時候也好一起帶去。
永哥兒端着木盆出來,恰好遇到了頂着一臉青紫在村裏閑逛的魏陵,他吓了一跳:“魏公子,你的臉怎麽了?”
魏陵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沒什麽,晚上睡覺不習慣,掉下床撞了一下。”
“撞得這麽嚴重?”永哥兒不疑有他。因為他知道,程铎家裏沒有第二張床,甚至除了堂屋就一個卧室。
他還以為是兩個大男人睡覺太擠了,魏陵才不小心掉下來。
“嗯。”魏陵眼神閃爍,沒能幫永哥兒教訓程铎,還平白多了個挑床的毛病,他實在太冤枉了!
要知道他們當兵的,累極了的時候和衣倒在地上就能睡,在程铎家睡個條凳算什麽?程铎好歹還給他鋪了被褥。
“對了,永哥兒,我…我昨天不小心聽到你和程铎說話了。你那個虎骨哨子,能不能借我看一下?”魏陵小心翼翼地道。
永哥兒一驚,聽到他和程铎說話了,聽到了多少?其實他也不該意外,畢竟他打開門就看到魏陵站在門外……就算沒聽到他們說話,他也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了。
永哥兒低下頭,一只腳不自在地在地上搓了搓:“為什麽?”
魏陵也很尴尬,如果可以的話,他一輩子都不想在永哥兒面前提起這個讓他難堪。可是他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我聽到你說那哨子能模仿虎嘯,如果能仿制一個的話,以後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永哥兒擡頭,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魏陵。他能感覺到,魏公子對他沒有惡意,何況他是純粹的大夏人,他阿麽與烏赫族的過去應該和他無關?
何況年紀也對不上……
永哥兒想了想:“我能問問,魏公子今年多大嗎?”
魏陵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問年紀,但還是老實說了:“我是六月生人,下月就二十二了。”
比自己大四歲,那當年也不過六七歲的孩童……
“我只是想拿來看看,也不白拿你的,我教你射箭作為交換怎麽樣?”魏陵見永哥兒猶豫不決,又提議道。
“當真?”永哥兒雙眼一亮,他昨天見識到魏公子使用弓箭,既羨慕又佩服。他要是有個一技之長的話,以後就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我還能騙你?”魏陵好笑,見永哥兒雙眼晶亮,滿是崇拜地看着自己,真的很想摸摸他的頭。
同時他心裏也很可惜,他出來帶的是一柄鐵制的大弓,永哥兒拉起來可能有點太費力了,不然他還可以找個借口送給他。
不過他營帳裏還有一根名貴的拓木,原本打算用來制柄勁射弓的,他回去就改制成适合哥兒用的大小,多餘的木料還能鑲嵌利刃制成箭頭。
永哥兒這下爽快同意了:“好,我答應。”
于是當天中午,回到家的程铎發現魏陵拿着炭筆,在一片布料上面描着什麽。雖然他收得很快,但程铎已經看到了熟悉的黃白骨釉紋理。
那個虎骨哨子,他昨天才見過,還為了它狠狠傷害了永哥兒……
程铎什麽都沒有問,只是下午魏陵出門的時候,他遠遠地綴在了後面。
他看着魏陵去了山洞前面,看到永哥兒過來跟他彙合,然後兩人親密地站在一起,魏陵似乎在教永哥兒射箭。
程铎能想到,魏陵是以教射箭作為交換,拿到了永哥兒的虎骨哨子。是他也會這麽幹,一方面寶物到手了,另一方面還能在教學的過程中跟喜歡的哥兒親近。
還有永哥兒是個哥兒,他如果實在舍不得,将來把人娶回去也算物歸原主了,魏陵怎麽都不虧。
沒想到這小将軍看上去正經守禮的,其實肚子裏彎彎繞繞也不少……
永哥兒會答應程铎也不意外,比起只能震懾野獸的虎骨哨子,一技之長顯然更符合永哥兒的需求。永哥兒那麽辛苦為了什麽,不就是養家糊口嗎?
程铎像是故意受虐似的,坐在樹杈上看了一下午,期間他又吐了一次血,緩了一刻鐘才算好。
眼看夕陽西下,魏陵跟永哥兒告辭,他才先行一步離開,趕在魏陵回來之前到了家。
魏陵看到程铎,猶豫了一下,道:“今晚的晚飯,不如讓我來做吧?”
永哥兒做的昨晚就吃完了,今天早上和中午都是程铎做的,魏陵忍了又忍,實在不想看他暴遣天物了。
“行。”程铎也樂得當甩手掌櫃。他不像古人,以客為尊在他這裏是不存在的,不然他也不會讓魏陵睡條凳了。
其實經過這一下午的偷窺,他更想把魏陵趕出去幕天席地,順便喝西北風!
這家夥當着他的面給勾搭永哥兒,他要再兇殘一點,晚上睡覺的時候就給他套麻袋了,還由得他嫌東嫌西!
如今已經進入五月,天氣悶熱,魏陵在廚房忙得滿頭大汗。程铎不但沒去幫忙,還坐在門口看熱鬧。
“你的廚藝好像也不怎麽樣嘛。”笨手笨腳的,切的菜都掉地上了,看起來還不如他呢!
魏陵回頭瞥了程铎一眼,心道他至少能把東西做熟了,不會糊鍋,也不會夾生!
最一言難盡的是程铎做的野豬肉……野豬肉膻味重,中午那一盤包菜炒肉,他真的是用當初剛進軍營時的忍耐力吃完的,軍營的大鍋菜也不過如此了!
當然,軍營大鍋菜裏能找出一片肉不容易,所以再難吃,他們也不會浪費。可是能自己做得好吃一點的時候,魏陵還是願意自己動手的。
想起永哥兒昨天中午跟程铎的争執,魏陵已經開始感激起他了,他肯定是不想讓自己受程铎的荼毒,才堅持跟進門幫忙做飯的。
吃飯的時候,程铎懶洋洋地夾了一口菜,細細嚼了半天,才不得不承認自己輸了——這家夥雖然是個世家子,但是做菜手藝确實比他好。
不是說古人信奉君子遠庖廚嗎?
“你當兵多久了?”
“我十三歲跟随小叔來西陵關,如今已然九個年頭了。”
“二十二了,還沒成親?”程铎挑刺,他也不想想,自己都二十七了,還是老光棍一個,人家魏陵比他嫩多了。
“男子漢大丈夫,先建功立業,再成家也不晚。”
“你家裏人就不催?”
魏陵突然笑了:“我父母皆已不在人世,家中只有祖父、祖母和小叔,祖父祖母遠在京城,我不回去他們也拿我沒辦法。至于小叔……”
他小叔比他還慘,四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你小叔怎麽樣?”
“小叔他随便我。”
“話是這麽說,他們能同意你娶個家世低微的鄉村哥兒?”
魏陵算是聽出來了,程铎在試探他,難道他還沒死心?
魏陵想了想:“我祖父祖母其實很開明的,比起家世低微,她更怕我學了小叔,一輩子不成親。所以家世低微不是問題,哥兒更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