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臉紅
趙九九三言兩語傳遞出的消息， 讓沈梧秋一家驚掉了下巴不說，對沈祥華父子來說，也是一道晴天霹靂。
氣火攻心的沈祥華下手沒個輕重， 沈志鵬被砸了個頭破血流，當即就有些暈暈沉沉的， 後腦勺那汩汩冒出的血止都止不住， 一看就傷得不輕。
在場的人都吓壞了，村裏只有小診所， 鎮上的衛生院也很雞肋， 去縣城的大醫院至少得一個多小時。
蘇雲芝生怕人有個好歹， 死在了自己家裏，一邊讓宋珏去倒車， 一邊去找急救箱。
黛影瞧着這亂做一團的場面，本想當個熱鬧看，但一瞧沈志鵬的臉色有點不大對勁了， 又沒法視若無睹了，走到沈志鵬身邊，“我瞧瞧……”
這個關頭，沈爸爸什麽都沒問，趕緊給她讓出一片地兒。
黛影盯着沈志鵬冒血的傷口看了一眼， 本想直接出手， 餘光注意到蘇雲芝拿着急救箱過來了，便讓她把急救箱交給了自己， 從裏面找出了一小瓶雲南白藥， 往手心倒了一些粉末， 随即将手捂在了沈志鵬的傷口上。
捂了差不多十幾秒， 她才松開手。
血暫時是止住了。
恰好這時， 宋珏已經倒好車了，“是直接去人民醫院，還是去衛生院？”
沈爸爸看了沈志鵬的傷口一眼，又去看了一眼黛影，最後才朝沈祥華看過去，“人命要緊，先帶鵬子去醫院看看吧。”
“不争氣的東西，死了倒幹淨。”沈祥華嘴上罵着，但還是自覺地将沈志鵬扶上了外面的車。
畢竟人是在自家家裏出事的，沈爸爸和蘇雲芝都跟了上去。
怕途中遭遇點什麽意外，黛影讓顧均山也跟了過去。
于是，這場鬧劇，就以送沈志鵬去醫院才得以暫時收場。
沈爸爸他們離開後，大廳了安靜了半晌，沈梧秋才看向有些失魂的趙九九：“舅媽。”
“嗯？”趙九九還沒從剛剛的事情中回過神來，表情愣愣的，她還在想着沈志鵬剛剛那血流不止的樣子，心裏有些不安，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但人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別說對方要不要她負責，就算她自己，也會過意不去的。
沈梧秋走到她身旁，“你不用擔心，鵬子哥沒什麽事的。”
她一開口，趙九九就有些破防了，“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從廚房洗手出來的黛影從茶幾上拿了一個橙子扔給她，“放心吧，人死不了，再說了，你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又沒說錯。”
她輕描淡寫的口吻讓趙九九有些氣悶，“跟你沒關系，你肯定說得這麽輕松了。”
黛影聳聳肩：“說的這事好像跟你有關系似的。”
“……”趙九九瞪着她。
黛影自己剝了一個橙子，掰了一半給沈梧秋，又偏頭去看趙九九，“你就是庸人自擾。”
趙九九把手裏的橙子扔到了茶幾上。
沈梧秋見狀，趕緊把手裏的橙子給她，“舅媽，這個橙子甜，吃這個。”
趙九九睨了一眼，“我才不吃。”
顧靈玉見她伸着手怪尴尬的，趕緊接過來，“姐姐，我吃。”
黛影敲了她腦袋一下，“我是給你剝的？你要吃不會自己剝？”
沈梧秋：“沒事，讓靈玉吃吧。”
顧靈玉摸摸腦袋，掰了一瓣喂到沈梧秋唇邊，“那姐姐吃吧，我喂你。”
黛影挑了挑眉，“梧秋快嘗嘗，這個橙子真的甜。”
沈梧秋：“……嗯，我自己來。”
顧靈玉卻不讓，就是要喂給她。
“……”沈梧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忸怩了幾秒鐘，才稍稍低頭，把唇邊的橙子叼進了嘴裏。
趙九九看着這一幕，心裏倒沒生出其他想法，因為她先入為主地認為顧靈玉就是黛影派來打入沈家內部的一個間諜，假借閨蜜之名，哄着秋秋替他們顧家生孩子。
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只是不想針對一個小姑娘罷了。
再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小姑娘一見面就笑甜甜地叫上她舅媽了，天真熱情地不得了。
就比如眼下，小姑娘喂了秋秋後，又掰了一瓣橙子遞到她跟前：“舅媽，你也快嘗嘗，這個橙子真的甜。”
像這種吃人嘴短的，她怎麽還好意思說人。
長得漂亮水靈的小姑娘的熱情真的讓人沒法拒絕。
趙九九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接過了顧靈玉手裏的橙子。
顧靈玉看着她放進了嘴裏，轉頭就看向了沈梧秋，一副等着她誇獎的模樣。
沈梧秋看着她孩子氣的樣子，有點想笑，抿了抿嘴，“你吃嗎？”
顧靈玉偷偷看了她娘一眼，小聲抱怨道：“橙子皮的味道太難聞了。”
想吃不想剝。
沈梧秋懂了，不過什麽也沒表示，偏頭瞧着趙九九的臉色好了些，就坐在她身邊和她說話去了：
“舅媽，你怎麽知道鵬子哥的那些事兒的？”
“就你那水庫，這麽大一個水庫才出了這麽點貨，這肯定有問題，你爸在親朋好友面前，又一向喜歡充當老好人，我就想着替你查一查是怎麽回事。誰知道，一查就查出了這麽多破事兒。”
說起這事，趙九九還覺得有些晦氣，“你那個堂叔的這兒子咋就這麽蠢了？他養在外面的那個小情兒壓根就不是個什麽好貨色，勾搭了很多男人，就他被蒙在鼓裏。”
沈梧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雖然此前她從蘇雲芝偶爾的八卦裏，知道人對自己家裏的妻子有些意見，但她壓根沒料到人會在外面搞出兒子，更沒想到人還這麽傻，還是喜當爹。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沈梧秋低頭沉吟，不動聲色地拿了一個橙子，邊剝邊道：“那他從我爹那裏虛報的錢難道就是給外面的那女人了？”
“可不是？就是前年年底的時候，那女人生孩子，早産兒，要在保溫箱養着，缺錢，這才打上了你爸爸魚苗錢的主意。”
沈梧秋把橙子剝好了，遞給她，“這些事估計堂叔他們都不知道吧？”
“我開始還懷疑你堂叔帶着人請罪，是做戲給你們看，不過看他後來的神色，好像也是被悶在鼓裏了。”趙九九接過橙子，吃了一瓣才繼續道：
“那些個破事兒，我倒也沒想着戳破，所以才沒第一時間跟你說，今天也是看他虛報，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樣子，我氣不過，才把這些事兒抖出來，主要是想讓你爸看清這個人的嘴臉，免得後續你還得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讓他繼續給你管事。”
繼續拿了一個橙子在剝的沈梧秋聽着有些感動，“舅媽總是替我想的這麽周到。”
趙九九不喜歡聽她說這些客氣話，撇了下嘴，“你爸就是個大老粗，如今又身體不大好，顧慮不到這麽多，你那個後媽，人雖然不壞，但到底中間隔着一層，再加上這些事，她一向不太管，肯定也替你出不了頭，就只好我這個舅媽來咯。”
說到這，她又朝黛影的方向看了一眼，“喏，你黛姨也沒少幫忙查了，要不是她提點，我還不知道從哪下手了。”
黛影可不敢邀功，“我可比不得你這般費心。”
趙九九哼了一聲，“那可不，要不是秋秋肚子裏懷着孩子，你鐵定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這真是實話。
黛影也沒反駁，“所謂有緣千裏來相會，這也是緣分。”
趙九九：“孽緣還差不多。”
沈梧秋趁着她們倆鬥嘴的功夫，又剝好了一個橙子，正準備塞給顧靈玉時，趙九九瞧見了，以為她又是給自己剝的：“怎麽又剝了一個？不過這橙子怪甜的。”
嘴上埋怨着，手卻十分自然地把橙子拿了過來。
“……”沈梧秋愣了兩秒，随即問道：“舅媽，還吃嗎？”
趙九九搖頭，“不吃了，你別剝了。”
沈梧秋只好把伸向果盤的手縮了回來。
吃了橙子，趙九九剛剛緊繃的情緒放松了不少，又說起沈志鵬的事來：“早知道你堂叔脾氣這麽暴，我當時就該悠着點說。如今這些事出來，你堂叔一大家子估計都不會好過，希望不要連累到你。”
“舅媽別想這麽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算你今天不說出來，他自己做的這些事兒肯定也會被家裏人知道的，只不過早晚而已。”
理是這個理，但只要沈志鵬今兒有個三長兩短，沈家人多少會有點怨她多嘴了。
趙九九嘆了口氣，“人要是沒事，這些倒也好說。”
黛影：“那我可以跟你保證，人肯定沒事。”
趙九九沒好氣：“你怎麽保證？你又不是醫生。”
黛影垂眸，“我還是懂點醫術的。”
趙九九眼神亮了一點，“人真沒事？我看後腦勺有個大窟窿，血流的吓人，當時人臉霎時就白了……”
就是看情況有些危險了，黛影才給人去止血的，嘴上卻漫不經心道：“不過就是多流了點血而已，養幾天就好了。”
“真的？”
“真的。”黛影說着從盤子裏抓了一把瓜子，往外看了一眼，“這天是又要下雨了吧？怎麽悶得慌？我要出去透透氣，梧秋，你去嗎？”
趙九九就愛跟她擡杠：“你都說要下雨了，梧秋去幹嘛，要是下雨了，跑不動，淋了雨，感冒了怎麽辦？”
黛影瞧了一眼沈梧秋的大肚子，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哦，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透透氣？”
趙九九看了她一眼，“你初來乍到的，對村裏不熟，免得你走丢了，還得讓人找。”
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
于是，黛影又往自己的小手提布袋裏放了一把瓜子。
趙九九瞧着她這優雅的做作，心裏有些微妙，就那種看不慣，但又覺得做不來而生出點羨慕的心理，“你出門透個氣，帶這麽多瓜子幹嘛？這天氣嗑多了不渴嗎？”
“邊走邊嗑瓜子多惬意啊。你要是怕渴，那我再給你帶個橙子？”
趙九九嗤了一聲，“您是當去郊游了？”
黛影沒管她，還是往手提小布袋裏放了一個橙子，這才邁着優雅的步伐往外面去了。
“瞎講究。”
趙九九嘀咕了一句，跟着起身，臨走時，又朝沈梧秋道：“我陪着她去轉轉，免得她把自己轉丢了。”
沈梧秋點點頭，等到兩人出去了，她才問顧靈玉：“怎麽感覺她們倆關系變好了？”
顧靈玉才不在乎這些，心不在焉道：“肯定是因為姐姐呀，因為她們都疼你。”
一語道破天機。
沈梧秋覺得這只蠢萌小貓咪變聰明了一點，決定給點獎勵，“你去給我倒杯水來。”
顧靈玉正在吃趙九九吃剩下的幾瓣橙子，聞言立馬放下東西，“要喝涼的，還是溫的？”
“天熱，喝涼的。”
顧靈玉立馬起身倒水去了。
她一走，沈梧秋就從果盤裏挑了一個橙子，麻溜地剝了起來。
顧靈玉倒水過來時，她恰好把橙子剝好，接水的時候，就順便把橙子遞了過去，“喏，剝多了，你吃吧。”
顧靈玉喜上眉梢，接過橙子，忙不疊地掰了一塊放進了自己嘴裏，嘗過後，才掰了一塊遞向沈梧秋。
“你吃吧，我不吃。”沈梧秋別過頭，端起水杯去喝水去了。
顧靈玉也沒勉強。
她喜歡橙子香甜的味道，但橙子皮的那種味道有點讓她接受不了。
沒一會兒，她就把整個橙子都嚯嚯完了，然後湊到沈梧秋面前，說道：“姐姐，你要不要嘗嘗，這個橙子真的好甜。”
沈梧秋看着她空空的手，“怎麽嘗？你不都吃完了嗎？”
顧靈玉把頭湊到她跟前，指着自己的唇，“這裏還有了。”
“……”要說這喵憨吧，好像有時又挺騷的。
她沒反應，顧靈玉又騷包地往她跟前湊了一點。
沈梧秋盯着她微微嘟起的唇，沒忍住，伸手在她唇瓣上輕輕捏了一把，然後當着她的面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嗯，确實挺甜的。”
“……”這下輪到顧靈玉心情複雜了，她沒想到——姐姐居然也有這麽騷氣的時候。
沈梧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微微別開臉，“你這麽看着我幹嘛？”
“姐姐，你臉紅了。”
“……屋子裏太悶了，我去院子裏透透氣。”好吧，她自個兒其實特挺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