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危險監護人(一更)
時間走過零點,入夜後祈無淵放下手機,他随手按下床邊的開關,關掉卧室裏的燈光,準備休息。
祈無淵閉着眼睛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在封閉安靜的環境裏意識逐漸模糊,慢慢進入睡夢中。
床頭櫃上擺放着的鬧鐘正在默默計時。
當電子鬧鐘上的數字跳動到5:00時,淩晨五點,黑暗中卧室內的四面牆上開始發生光怪陸離的變化。
無人察覺的暗紅色液體趁着夜色悄無聲息地在牆上爬動,小心翼翼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幹淨的白色牆壁上不一會就被塗上了七拐八扭、顏色濃淡不均勻的暗紅色。
黏膩的液體爬滿了房間裏的四面牆壁後,整個屋子就像是被重新換上了一圈壓抑的紅色壁紙。
在重力的作用下,爬滿牆壁的未知液體緩緩向下流動,逐漸爬行到地板上。
濃稠的暗紅色液體最開始僅僅只是在牆上爬行時有幾滴滴落到地板上,随着時間的推理,液體滑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四周牆壁上開始有大批的液體朝地板流下。
不知不覺間空氣中的濕氣大幅度加重,在屋子裏擡個手臂,都能感受到一層薄薄的水霧覆蓋在肌膚上。
卧室裏受潮導致牆皮脫落的四個角落處更是堆積了比其他地方更多的不明液體。
暗紅色的粘稠液體在地板上滑動,滑動的分支就好像是成千上百只血色小蛇匍匐在地板上,從四面八方湧來,距離卧室中間的雙人床越來越近。
為了不發出任何聲響,液體的移動速度很慢。
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将卧室裏的雙人床死死包圍在一個還沒有被液體滑過的安全圈裏。
安全圈還在逐漸縮小。
暗紅色的液體正在慢慢朝着目标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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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分散出來的小股液體順着床柱慢慢爬上去。
四只床柱的下半部都爬上了暗紅色液體,液體向上爬得越來越高、越來預高……
潔白的床單被套上被黏膩液體侵略、蔓延。
沒有氣味、沒有聲音,還近乎沒有重量的液體在被子上爬過,全部都在試圖湧向睡在床上的人,将祈無淵掩埋。
空氣中的濕氣越來越重,悶得祈無淵在睡夢中不自覺皺起眉頭。
他很快就醒了。
濕氣太重,弄得本來就覺淺的祈無淵根本就睡不下去。
祈無淵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嚣着難受,從小他住的地方就配着空調暖氣加濕器,從來都不知道在濕氣太重的地方睡覺是什麽感受。
濕氣給祈無淵渾身上下的肌膚覆蓋了一層難受的水霧。
他不适地睜開雙眼,眼眸中漆黑暗沉,帶着被迫起床後的煩躁怒火。
下一秒,祈無淵恢複清醒,瞬間壓下眼裏的起床氣。
迅速掃了一圈屋子裏的環境,卧室和他入睡前的模樣看起來沒有差別,屋子裏空氣濕度正常,溫度也保持在一個不冷不熱的舒适範圍內。
祈無淵在半夢半醒間從空氣中感受到的濕氣仿佛只是他尚未清醒時産生的錯覺。
但是此時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卻有一種帶着水霧微微發潤的觸感,角落裏脫落的牆皮數量也變多了。
他斂了斂眼眸,全當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撩起額頭前被薄汗微微打濕的劉海穿鞋下床。
書桌前的牆上有一扇緊閉的窗戶,祈無淵走過去拔掉插銷,想要打開窗戶透透氣。
只是這間卧室的窗戶和尋常向外推開的窗戶不同,這是兩扇需要主人向內拉開的窗戶。
祈無淵向內拉開窗戶的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屋外的茫茫夜色,而是一堵用紅色磚塊砌好的牆。
一張剝好的人皮臉被攤開了用一根長釘釘在磚牆上,高度正好對上平視前方的祈無淵。
人皮臉上的五官位置只剩下空蕩蕩的洞口,油光水亮的臉上不知道塗了什麽防腐的東西,人皮不僅絲毫沒有腐敗,看起來更像是還保持着剛剛被剝下來時候的新鮮模樣。
窗戶的方向正對着床。
這張人皮臉一直在“看”着祈無淵睡覺。
和人皮臉釘在一起的還有一張寫着字的紙條。
祈無淵眼底毫無懼色,他随手在書桌上拿起來一根鋼筆,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鋼筆一端,拿起鋼筆嫌棄地擺弄起被釘在人皮臉上的紙條。
祈無淵擺動鋼筆,三兩下展開了紙條上的折痕,看清楚了紙條上的字。
紙條上被人打印出了一句話:
[——致所有成為母親的卑劣者。]
祈無淵看清楚紙條上的內容後,原本一動不動的人皮臉忽然動了起來。
人皮臉竭盡全力地朝着眼前的陌生人發出聲音。
這張人皮臉被巧妙地繞過了嘴巴剝的皮,在它說話時,代表嘴巴的大洞不斷上下開合。
“要…要小心,那、個惡鬼……轉世。”
頓頓的沙啞聲音帶着極度的痛苦,宛如從發條齒輪中一點一點擠出來的。
“小心惡鬼……”
“那不是我的孩子!他就是個危險的畜生!啊——”
人皮臉越說越順暢,濃烈的怨念直沖天花板,它開始瘋狂的吐露出自己的恨意。
“他該死!該死!!”
“當初這個怪物剛出生的時候就應該把他掐死沖進廁所裏,啊啊啊啊啊!”
“殺了他,我應該早點殺了他!”
人皮臉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本來就壓抑着起床氣的祈無淵被吵得一陣厭煩。
他迅速打開鋼筆,抓住時機,尖銳的鋼筆鼻尖剛好在人皮臉上代表着嘴巴的大洞閉合時,一筆插入粗暴地縫上了人皮臉的“嘴”,把人皮臉釘死在了牆上試着“嗚嗚”了半天,發現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
接着,祈無淵一甩窗戶,重新插上插銷。
毛玻璃窗戶特有的模糊質感讓祈無淵看不到窗外人皮臉的模樣,屋子裏偏高的濕度這個時候也慢慢降了下來。
一切似乎又重新恢複正常。
只是微微濕潤的衣服和被悶出薄汗的身體讓祈無淵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走進廁所,準備沖個澡。
不然要感冒的。
祈無淵已經對自己脆弱的體質不抱希望了。
忽然,祈無淵剛剛轉身就看到卧室的房門門口被打開了一個縫隙。
小風扒拉在門口,習慣性露出半個身子。
他探出小半個頭:“哥哥…需、需要幫忙嗎。”
“我好像聽到了一些動靜。”
祈無淵停在原地,他只能看着小風露出來的臉蛋和從門後探出來的小半截脖子。
——小風的脖子上出現了之前沒有的兩道淤青發紫的掐痕。
纏在他脖子上的大人指印甚至還會随着小風喉嚨不安地抖動不斷變化。
一會是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會又變成了單手的掐痕。
時不時還有幾個煙頭燙過的圓圓疤痕。
小風脖子上出現了不斷變化的傷痕,他乖巧地站在門口。
只要還沒有得到祈無淵的準許,他就會一直聽話地站在那裏絕對不會進來。
小風沒有得到祈無淵的回應,立馬熟練地給自己找補:“抱歉哥哥,我不是故意不敲門的,我……”
祈無淵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道歉:“沒事。”
這小孩什麽毛病。
拜小時候在祈家遇到的熊孩子們所賜,祈無淵一向不喜歡孩子,調皮搗蛋、精力旺盛實在是懶得接觸。
但是小風恰恰相反,過于聽話的性格簡直要道歉道得讓祈無淵頭痛。
他知道怎麽和兇狠強橫的副本BOSS對峙,也無所謂對付對他身懷惡意的同類。
但實在是對這種乖巧挂的小孩提不起多大興趣。
感覺就跟他在欺負弱小似的。
祈無淵又說了一遍:“我沒事,你不用道歉。”
想到什麽,他默默補了句:“下次記得敲門。”
小風點頭:“那哥哥需要我進來幫忙嗎?”
“我剛剛聽到了好大的聲音。”
小風悄悄地打量起站在卧室裏的臨時監護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好像是媽媽的聲音。”
“所以…哥哥,請問我、我可以進來嗎?”
站在門口的少年再一次提出請求。
在祈無淵視野看不到的門外,隐入黑暗中的客廳已經被不知名的暗紅色液體淹沒覆蓋。
所有的液體都停在了小風身後不遠處。
只剩下小半個身子存在的小風把自己的完整部分露出來給祈無淵看。
小風趴着祈無淵卧室外的牆上,從猙獰傷口處淌出的血液染髒了大片的潔白牆壁。
已經插上插銷的窗戶随着小風發出的請求激烈地抖動了幾下。
祈無淵沒有分出一絲多餘的目光去看正在異常抖動的窗戶。
從卧室門外傳來的濕氣拍打在祈無淵的臉上。
他對小風說:“不好意思,剛才我沒把窗戶沒關好。”
祈無淵随便找了個理由糊弄:“風太大,把窗戶吹開了,你聽到的可能是風聲屋子隔音不好你聽錯了。”
“快去睡吧,我已經把窗戶重新關上了。”
小風聽到祈無淵說的理由後,眼裏的歉意越發濃重,卻還是忍住了差點脫口而出的“對不起”。
祈無淵拒絕了小風踏入主卧的請求,他走過去:“好好休息。”
小風握緊手心,有些慌亂地向後躲了躲,确保祈無淵走進後看不出自己的異常情況。
祈無淵走到門邊,他伸手握住門把手,緩緩合上了卧室房門。
帶着點點笑意地聲音從嗓子裏吐露出來:“晚安。”
巨大的壓迫感随着關門動作慢慢湧上小風的心頭,某種令他害怕的心理陰影出現在腦海中。
祈無淵關上門後,小風飛速離開了客廳。
不要反駁大人的話。
不能反駁大人的話。
要聽家長的命令。
要做個……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