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魯伯特莊園(二更)

水色墨汁消失後,祈無淵又繼續扯掉一把花瓣繼續填滿凹槽,讓日記本的功能繼續發動。

祈無淵幾乎扯完了盛開的水色月季花上的所有花瓣,只剩下最後的三四片花瓣搖搖欲墜地挂在花柄上。

祈無淵不斷在日記本上寫下自己創立出來的規則,魯伯特莊園裏接二連三的紙條出現在各個地方。

直到寫完最後一筆,祈無淵才重新放松下來。

合上日記本後,祈無淵倚靠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懶散地打了一個哈欠。

祈無淵起身長腿一邁,直接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輕呼了一聲氣後,他真的閉上眼開始睡覺。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養精蓄銳就是祈無淵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伴随着滿月,這個副本的異變要來了。

不一會,等到祈無淵胸口開始平緩地起伏,明顯已經睡着後,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花板上脫離出來。

發現祈無淵真的在屋子裏睡覺後,黑影顯而易見地變得非常開心,光是從黑影輪廓就能看出十分蓬松的尾巴覆蓋到祈無淵的身上。

接近兩米長度的尾巴不斷興奮地掃過他的腰際,僅僅只是半個身子趴到床上,祂的體積就已經占滿了床上所有的空隙。

祈無淵的睡姿非常乖巧,基本上什麽樣的姿勢躺下後,睡醒就是什麽樣的樣子。

這更是大大方便了祂的貪婪行為,光是半個身子趴到床上就圈住了祈無淵的全身,黑影怪物擡了擡頭,滿意地眯起眼睛,一邊蹭着祈無淵一遍不斷用尾巴拍打着地板。

如果不是因為人類根本就感受不到祂的觸感,這樣肆意的行為早就讓祈無淵被吵醒,巨大的起床氣直接弄得他不耐煩地将怪物踹了下去。

現在這種讨巧的做法讓陷入睡夢中的祈無淵懶得有什麽排斥的情緒,哪怕是察覺到有不同尋常的玩意出現在自己的屋內也還是繼續睡了過去。

祈無淵是在八點多的時候睡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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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窗外雖然還沒有完全亮起,但是天已經蒙蒙發亮,太陽從東邊探出了一個頭部。

洗漱完畢後祈無淵從行李箱中随便找了一件衣服穿上。

等他走出前廳的時候,沒有選擇讓被陸斯恩特意囑咐過的仆人們帶着去更為私密的小餐廳,反而大踏步來到了後廳餐廳。

不出他的意料,餐廳裏果然沒有一個玩家離開。

除了朱興星三個不知道已經變成什麽怪物的玩家一直吃到現在之外,其他玩家的心思顯然都沒有放到食物上,而是緊緊注意着坐在餐桌首端的男人。

整個放餐臺上的素菜全部被朱興星為首的三個“玩家”給消滅掉了,他們的身邊已經堆起了一米多高的餐盤,臉上依然帶着沒有吃飽的渴望和對食物的享受。

朱興星拿着刀叉的手指指尖已經從翠綠色變成了更深的土褐色,土褐色的皮膚變得堅硬粗糙,質感看起來非常趨近于莊園裏随處可見的某種樹幹。

祈無淵只是掃了一眼朱興星,就收回了自己的注意。

長長的餐桌能夠容納至少二十人,上面覆蓋着一條嶄新的白色餐布,除了坐在另一端狼吞虎咽的三個“玩家”外,其他人都坐到了陸斯恩的不遠處,根本就沒怎麽吃他們的食物,繼續幫助仆人們維持着餐桌的幹淨。

每日更換一次的餐布讓後廳餐廳始終保持着一種整潔,餐桌上的一簇一簇的反骨花也是新鮮摘下的,讓整個房間都彌漫着淡淡的一股清新花香,既提神又好聞。

陸斯恩第一個發現了祈無淵的到來,他打斷了玩家的說話,擡頭望向祈無淵。

“淵,早上好。”

看到祈無淵後,陸斯恩的心情明顯變得更加愉悅。

陸斯恩左側的第一個位置一直都是特地留給祈無淵的,這次也不例外。

看到祈無淵入座後,陸斯恩的內心變得迫不及待起來,他表面上依然維持着優雅的行為,不動聲色地先向着祈無淵詢問了另一個話題。

“今天的早餐有從北境運過來的雪果。”

陸斯恩暗戳戳地對着祈無淵邀功。

他知道祈無淵讓沈玉軒去對其他玩家們說了什麽,既然都知道祈無淵開始想念北境了,特意找一些特産帶回來也不算什麽難事。

祈無淵看着仆人端上來的東西,他微不足道地點了點頭,陸斯恩看出來了祈無淵冷淡外表下的滿意,嘴角揚起更大的幅度。

不是莊園裏的食物。

祈無淵果斷拿起餐具,吃掉了一顆名為“雪果”的果實。

看到祈無淵吃下雪果的舉動,陸斯恩的心情更加愉悅,他開始向祈無淵分享玩家們之前向他詢問的事情。

這種講究說話藝術的環節,黑巫很有自知之明,他從來都不參與。

幾個小時前,玩家們被帶進後廳餐廳的時候,陸斯恩就對他們說清楚了規矩。

玩家們可以用手上找到的任意一條規則來詢問陸斯恩,問題可以是規則本身,也可以是從這條規則思維發散出來的衍生內容。

但是玩家只能詢問一條規則,且詢問陸斯恩的這條規則必須在餐廳裏面對其他玩家一起公布出來。

陸斯恩保證不會對玩家提出來的問題說謊。

有的問題陸斯恩不想回答,有的問題他可以回答,一旦回答,他絕對會給出正确的答案。

如果碰巧說出的問題是陸斯恩沒有興趣回答的,那麽他就會拒絕回答,并且允許玩家再提出一個他會回答的問題。

“你們只有三次機會。”

陸斯恩掃過站在後廳餐廳裏的所有玩家,他說:“如果連續提出三個我都不感興趣不想回答的問題,這種笨蛋玩家就可以不用再來問我了。”

雖然知道陸斯恩嘴裏的“玩家”是對他發起的游戲中所有參與的人員的總稱,但是所有的玩家聽到陸斯恩這樣的稱呼後不自覺心裏一緊。

感覺陸斯恩跨過了副本NPC的那層隔閡——他真的知道他們的身份是副本玩家,以這種口吻在和玩家們說話一樣。

玩家們的腦海中浮現起這種想法後,很快就又打消了。

根本就不可能有NPC能打破系統設置的和玩家之間的這種認知差距,稱呼只時一個巧合,是他們多想了。

玩家們的注意力更多的則是被陸斯恩話裏的內容給吸引住,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至此,是否選擇詢問、詢問什麽內容都成了玩家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沒有人想要暴露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但是一旦選擇向陸斯恩詢問,就表示自己找到的一條有用信息被迫分享給了在場所有的玩家,并且陸斯恩的回答也是大家共享的。

可如果只是向陸斯恩詢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又實在是太不值了。

取舍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陸斯恩故意點出來的“可以從某條規則中思維發散出來的內容”來向他提問,這可能就是一個突破點。

怎麽樣才能用只有自己知道重要性,但是其他玩家完全捉摸不透的規則和提問內容去向陸斯恩提問,就成了一番需要下費苦功去考慮的事情。

如果所有的玩家抱團一起合作向陸斯恩詢問,這個游戲就會變得簡單很多。

但是很可惜,這是一個大家都對通關獎勵有着執念的地方,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

玩家們思考了沒一會,就有第一個玩家站出來向陸斯恩詢問了。

高小傑本來就直性子比較沖動,在鄭資的支持下還是決定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把自己找到的第三張紙條上的規則內容率先說了出來。

“它和祂有着本質的不同,注意躲避它,但也要注意躲避祂,關鍵時候選擇信賴■,去尋找■,■會幫助你擺脫生命危機。”

高小傑撓了撓頭,向陸斯恩詢問:“莊主大人,我找到這張紙條的時候,最關鍵的後半句話上的那個TA字被黑筆全部給塗掉了,我想要知道這個被塗掉的TA到底是值得哪個字?”

不是每一個玩家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陸斯恩似笑非笑地望向高小傑,在衆人的期待下,他開口回絕了這個問題:“你覺得這個字是被誰塗掉的?”

“唔……”陸斯恩不太理解:“如果不塗掉這個字,太過直白的信息暴露出來不就不好玩了嗎?”

陸斯恩給祈無淵說到這裏的時候沒忍住笑了出來:“看來我們的客人還有些不太适應這個小游戲。”

祈無淵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桌上的反骨花身上,沒有理會陸斯恩。

陸斯恩也不在乎地繼續說了下去。

陸斯恩拒絕回答了高小傑提出的這個問題,高小傑不得不換個問題。

他很快反應過來,又對着陸斯恩問了一個比較獨特的問題:“莊主大人,它會攻擊莊園的外來者,而祂不會,對嗎?”

兩個讀音相同的字,玩家中只有高小傑自己弄明白了他要問的各自是哪個TA,其他玩家都被含糊了過去。

陸斯恩知道高小傑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很滿意高小傑這句話的用詞,其他玩家表現出來的态度取悅了陸斯恩:“某種意義上來說沒錯。”

“但不完全對。”

“下一個。”

陸斯恩說完後,勾了勾手指讓高小傑坐下。

玩家們還沒有思考多久,誰也沒想到顧和澤居然是第二個提問的玩家:“莊主大人,我想請問一下,我們探索的故事是否有一個固話的判定标準?”

顧和澤提出來的問題很聰明地幫玩家們劃分出來了一條線,嚴格來說也算是根據規則本身思維發散出來的一個問題。

這些規則到底是以游戲為幌子、實際上真實存在的東西,還是說,這僅僅真的只是不存在的一個游戲。

以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前提,分析出來的東西絕對會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畢竟無論是走廊上的怪物還是不能食用的蔬菜,這些玩意可都不一定是因為游戲規則才出現的。

顧和澤的提問明顯抓住了玩家們最在乎的東西。

這無疑是一個對副本把握很老練的玩家。

聽到這裏,祈無淵擡眼望了坐在下方不遠處的顧和澤。

發現祈無淵的視線後,顧和澤笑着點了點頭,大方地回應了祈無淵的關注。

這個玩家之前根本就沒有什麽存在感。

對祈無淵來說,這些高級玩家中除了在論壇上出現過八卦帖導致對他來說還有點印象的黑巫和蒲夢,進副本前知道的就剩下法信天師一個動用黑色符咒到處搞鬼的人了。

其他的玩家要麽是沈玉軒這種主動上來找他搭話的,要麽就是在副本裏亂竄出現不同情況的征兆讓他好利用下手的。

顧和澤這種在之前的時間裏幾乎沒有任何舉動的玩家,本來就沒有得到祈無淵過多的多關注。

他的突然出現讓祈無淵有些在意。

不再注意顧和澤的回應,祈無淵繼續假裝漫不經心地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裝飾花卉上。

藍玫瑰的意義和這些随處可見的花朵都是不一樣的。

祈無淵的腦中無端浮現出這麽一個念頭。

陸斯恩繼續說下去的話打散了祈無淵腦中的雜念。

陸斯恩聽到顧和澤的問話後,笑容加深,陷入這個游戲是否真實存在這種迷茫狀态的玩家們的疑惑很好地愉悅了他。

證明他的游戲構造得很成功。

“沒有評判标準還要怎麽選出誰收集的碎片、說出來的故事最好?”

“放松,這僅僅只是一個游戲而已。”

陸斯恩不太理解地說:“游戲當然是假的。”

“只是玩游戲的人既然想要得到什麽,自然也需要綁定什麽籌碼。”

陸斯恩理所當然地說:“拿好入場資格才能開始玩游戲,這難道不應該是大家的共識嗎?”

故事碎片組合游戲,一個從最開始就明确表明了這是所有玩家都可以參與的游戲,毋庸置疑的是,這個游戲的勝利者可以獲得最為昂貴的獎勵。

沒有參與游戲必須達到的前提條件,沒有說明游戲失敗後是否會有懲罰。

——因為入場資格早就已經和玩家們直接挂鈎了。

——是他們自己。

所以在游戲中出現任何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風險和機遇并存而已。

聽到陸斯恩的話後,顧和澤說:“謝謝莊主大人的解答,我沒有疑問了。”

游戲是假的。

但依然是十分重要的一個途徑。

接下來一段時間內都沒有玩家選擇向陸斯恩提問,一時間餐廳裏安靜得只能聽到朱興星三個人粗暴地吞咽進食的聲音。

鄭資猶豫再三後,還是站了起來。

他最終還是決定直白地說出來:“先生我有一個疑惑。”

“莊園是最後的庇護所,為了躲避狂熱信徒的追殺,必要時可以進入前廳三樓和玻璃長廊,不要猶豫。”

這是他在後廳二樓發現的一張紙條,紙條上還帶着莊園的圖案。

鄭資頓了頓,還是說出了規則的下半句話:“規則還說,沒有信仰的人不要産生信仰,已經産生信仰的人不要動搖,信仰動搖的人不要改變信仰投入錯誤的懷抱。”

紙條上還有另一條非常特別的規則。

[天神的信徒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鄭資沒有選擇公布這條要簡短得多的規則。

[天神]顯然是一個觸及到了玩家們敏感神經的詞。

鄭資沒有忘記那個傳說,通過水色月季被天神選中的玩家,會在即将到來的滿月之夜中以獨特的方式得到天神的接見。

被副本裏的神明接見一聽就不是什麽好事情。

副本裏能有什麽正經神,鄭資遇到的全是九死一生逃出來的邪神。

他自然非常重視這個被系統擺明了透露給玩家難度不止中級的副本裏,即将出現的神明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更何況目前為止,除了這張紙條上的消息外,玩家們根本就沒有在莊園裏找到其他關于這個“天神”的任何線索,魯伯特莊園在宗教方面除了口頭上恭敬着,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神像或者祭拜物品一類的東西。

鄭資拿到的這張紙條和整個莊園裏存在的信息都對不上。

其他規則無論寫得是什麽,都是從莊園裏存在的東西上延伸出來的,不論是警惕穿着純白色衣物的傭人,還是無視出現異像的花朵,無一例外都遵守這個原則。

鄭資小心翼翼地保守着這個線索,原本準備在剩下的時間裏繼續去調查這個消息,沒想到被陸斯恩突然告知,今晚就是滿月之夜。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鄭資必須要确定這個消息,他對邪神之類的玩意有着很大的心理陰影:“游戲是虛假的,那麽這條規則中說的信仰是真實存在的嗎?”

陸斯恩看向鄭資。

——原來是被黑色反骨花标記的人類,怪不得會這麽問。

陸斯恩果斷地說:“信仰當然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天神一向包容,設計游戲的時候稍微加一點這種元素也很正常。”

他的語氣中帶着聽得明眼人都出來的嘲諷意味。

鄭資在陸斯恩說話的時候,不斷用眼睛餘光打量着他周圍的玩家,企圖從其他玩家們的表情上觀察出什麽信息。

得到回答後,鄭資才收斂了餘光,向陸斯恩道謝。

有幾個玩家,比如黑巫就并沒有選擇向陸斯恩提問。

蒲夢、戴廣宏兩個人合作有自己的路子,也只是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

唯獨法信天師,一連問出三個問題,全部被陸斯恩拒絕了。

法信天師的臉色當時臉上的表情就陰沉下來。

其他玩家都有些奇怪,為什麽法信天師會連續提出三個問題都被拒絕了。

他不僅沒有從陸斯恩嘴裏得到任何信息,甚至還主動暴露出了他找到的三條規則。

法信天師陰沉沉地看向坐在對面的沈玉軒。

沈玉軒仿佛沒有看到法信天師的目光,作為最後一個站起來提問的玩家,他抱着懷裏的寵物,狀似無害地問:“故土是什麽?”

陸斯恩被他的問題吸引,擡眼看了過去。

就連漫不經心的坐姿都收斂了幾分。

沈玉軒又補充說:“它來自故土。”

“這是我找到的一條規則,我實在是太好奇了……”

少年迅速眨了幾下眼睛,透露出沒有任何掩飾的好奇:“紙條上說的故土到底是什麽?”

沈玉軒得到的這張紙條上并沒有魯伯特莊園的标志。

陸斯恩看着祈無淵,意味深長地說:“這位客人剛提出這個疑惑,淵就碰巧進來了。”

“正好,這個問題就不用我回答了。”

陸斯恩直勾勾地望向祈無淵:

“你來說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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