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我絕不能變成這樣
顧蘅呆了呆:我特麽的還想着道歉,結果你已經罵我是虛僞的人類?
那我還道個P的歉啊!
行行行,那我不道歉了!
顧蘅立刻咽下了“下次再不自己亂跑了”的保證,順着心意說道:“昨天42號暴走,我今天心裏不安,就想着再來看看情況,誰叫我對監獄一無所知呢?誰叫我倒黴進了這兒呢?雖然不想關心的,但不得不來看一下。”
“看看?”醫生并沒有被她的說辭給糊弄過去,他無可奈何的輕嘆了一口氣,“您是不覺得42號危險嗎?還是不拿您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我說過不會阻攔您做任何事,可至少……您可以等我一起進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漂亮的淺色眼眸疲憊的垂了下去:“大概是我多事了。”
顧蘅向來吃軟不吃硬。
雖然理論上來講她的确是防着對方沒錯,她也的确和醫生不熟悉沒錯,但看着男人清隽的輪廓和微微垂下的柔和眼眸,明知道對方心裏在吐槽她,但由于不敢暴露自己實際上能聽到他的心聲,她只好找了個借口:“可是你跟我一起進去,我還得擔心你。如果42號真的危險,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拉着你跟我一起進去,要是有事,你不是跟我一起倒黴?畢竟你只是個F……”無害的F級,在危險級別為C的42號面前也就是一盤小菜。
顧蘅最後的一句話給她咽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醫生能不能算是一個具有驕傲心理的男人,但只看他英俊的外表,顧蘅實在沒法做出只把他當成是非我族類的異靈來看待,所以她在一時嘴快吐出了大半句後,還是把剩下的也許會傷自尊的等級比較給吞了。
但醫生顯然聽懂了她的意思。
對于這樣不聽話、不聽勸、軟硬不吃還堅持己見的家夥,他大約也實在是沒了辦法。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無奈的垂斂了眼眸:“今天是您上任的第一天,我帶您去一趟監控室,那裏有最近的錄像,想必能幫助您了解一下監獄長的職責。”
顧蘅驚訝的“啊”了一聲:“這裏還有監控室?”
醫生點了點頭:“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攝像頭,但大部分的走廊上都有。您的手表報警設備就和監控室相連。”
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觀察着新來的監獄長的表情,果不其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極度的厭惡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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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皺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裏交談了什麽外面的人都能知道?”
顧蘅可一點也不想被那些人時時刻刻盯着她。
那些人想要吸她的血,像控制以前的那些監獄長一樣控制她,他們這是想得美!
她本來就不是自願進來的,他們最好是好好掂量掂量,他們有什麽能控制她的籌碼!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厭惡和憤怒絲毫沒有掩飾,醫生溫柔的看了她一眼,聲調低沉的安撫她道:“不是的。迷霧之海隔絕了所有的信號。所以您的表也是進了這裏以後才開始運作的。在這個監獄裏,不管發生了任何事,外面的人都不會知道。但您可以看到在這個監獄裏之前發生的所有狀況。這對您了解這個監獄的運作規則是極有利的。”
“是嗎。”顧蘅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那麽,帶我去監控室看看吧。”
顧蘅坐在監控室裏,聚精會神的看起了監控。
監控設備的記錄只有過去10天的,哪怕10天的記錄也非常的繁雜,但好在那些錄像上,每一次異靈突破的鏡頭都用紅标做了标記,她翻一翻,一眼就能找到了。
但顧蘅卻發現,在過去10天裏,異靈幾乎是每天突破一次,而且每一次突破的異靈都不一樣。
她的前任同事是一個高瘦戴着眼鏡的男人,在他第一次出現在錄像裏的時候,顧蘅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倏然收斂了起來:哪怕影像略帶模糊,但他臉上的表情,一眼可見,帶着一種近乎于瘋狂的偏執。
他的嘴唇在鏡頭下不停的動着,甚至一度伸出腳去踢站在他身邊的醫生,一腳接着一腳。
顧蘅捏緊了拳頭:為什麽要打醫生啊?別說反抗了,醫生連閃避都沒有!太過分了!醫生做錯了什麽?
就算這家夥在心裏吐槽了幾句,也不至于下這麽重的黑手,你跟醫生是有什麽仇什麽怨?
醫生卻就這麽站着硬生生的受了他好幾腳,雖然帶着一瘸一拐的姿勢,卻還是保持了一個固定的距離,緩緩的跟在這個眼鏡男人的身邊。
戴着眼鏡的男人手裏拿着一把像是鋸子一樣的工具,而在影像的畫面角落裏,清晰的拍攝到了這一次突破的異靈種類:出現在走廊上的,是一棵渾身長滿了觸手的樹。
第一眼看去不太清晰,但顧蘅仔細一看卻差點驚叫起來:樹身上的每一根觸手上都長着一只只巨大的眼睛,而當觸手蠕動的時候,那一只只眼睛也随着觸手的動作不停的眨眼,那場面簡直可以被列入噩夢級別!
就算是隔着鏡頭,顧蘅也覺得自己硬生生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戴着眼鏡的男人剛剛靠近,鋸子就開始在那棵樹身上不停的拉扯起來,要掉落下來的觸手徒勞的揮舞着,眼珠子裏流下了血淚,一滴滴的落在了走廊的地上。
第一根觸手斷了。
樹慢慢的沉寂下去,開始有些害怕的往後退讓,而那個男人卻絲毫不肯罷休,追趕在樹的後面,揮舞着手上的電鋸。
他追出了攝像頭的拍攝範圍以外,顧蘅沒有找到另外的拍攝鏡頭,顯然是跑到了死角,但從攝像頭的波動來看,顯然那個男人沒有就此停手。
在把時間軸調到了将近一個小時之後,那個男人才氣喘籲籲的提着手裏的電鋸,罵罵咧咧的從那個角落的範圍裏走了出來。
他手上是一把眼睛已經閉上了的觸手,男人提着它們的樣子就像是提着一堆幹柴,他最後蹲在地上,冷笑着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個打火機,一把火一點,就坐在走廊上,一邊抽着煙一邊看着那些觸手被燒得吱吱哇哇的扭曲着最後變成一團灰燼。
也許是因為觸手上有眼睛,它們被燒的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的畫面極具沖擊力,哪怕是隔着屏幕,顧蘅也感覺自己的呼吸屏住了:那個叼着煙蹲在那裏看着這一幕的男人,是個什麽心情?
戴着眼鏡的年輕男人滿臉戾氣的從鏡頭裏離開了。
顧蘅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這個視頻對她的整個意志都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如果說她在用錾子鑿石頭的時候沒有聽到哇哇聲,也許她也不會意識到,這些異靈實際上也是有痛覺、有感知的生命體。
但正因為她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她知道這些異靈也會覺得痛,他們也有感覺。
可就算這個人聽不到樹的慘叫,感受不到異靈被切割的痛楚才這樣瘋狂的焚燒,他又是怎麽做到對連醫生這樣和人類毫無差別,性情又溫柔體貼的陪伴者大打出手的?
他作為人類的同理心呢?
顧蘅感覺到了從心底深處浮現的寒意:她在反複的提醒自己,我絕對不能變成這樣。
随着視頻的推進,這個男人在視頻裏的表現一天比一天瘋狂。
如果說在第一個視頻裏他只是表現出了同理心的匮乏的話,在下一個視頻裏,他的表現就漸漸喪失了人性。
他開始額外的‘折磨’逃出到走廊上的異靈。
像是貓捉老鼠那樣的逼着他們逃竄,然後等它們快要逃出他的抓捕範圍了,就立刻一棍子下去。
第二天逃出來來的異靈有着萌萌的,像貓一樣的外表。
這并沒有為它多贏得一分的同情心。
屏幕裏的男人先是把它拎起來一頓摔打,然後又用棍棒錘擊,等它奄奄一息的吐血了以後才把它吊在半空裏,等它晃來晃去的時候又是一棍子。
哪怕隔着屏幕,顧蘅也像是聽到了他歇斯底裏的狂笑聲。
這都是為什麽呀?
顧蘅深深吸了一口氣,壓着自己胸口的這一口污濁一個接着一個的看了下去。
直到最後一個視頻。
這一次,出現在鏡頭裏的是一個妖嬈的美人。
她走在攝像頭下的動作妖嬈明媚,手持折扇半掩嬌容,露出在外的眼眸流轉,哪怕隔着攝像頭也掩不住她的豔麗氣息。
顧蘅一開始并沒猜到這個妖嬈美人是誰,只是從鏡頭的标簽上看到,這個美人所在的那一個方位,是代表監獄裏最高危險的A級異靈所被困住的地方。
但等到戴着眼鏡的男人手持箭矢出現在鏡頭前之後,女人立刻露出了原型:那副弓箭讓她害怕的微微顫抖,身體後面露出了數目龐大的、像是墊子一樣散開的巨大尾巴。
那麽多毛茸茸的尾巴蓬的一下就漲開在屁股後面,不是九尾狐還能是誰?
男人手裏的箭矢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他冷笑一聲,張弓搭箭,箭矢“嗖”的飛出,只一箭就釘住了九尾狐的其中一條尾巴。
女人在地上因為痛楚而微微的掙紮起來,也許是因為她身段妖嬈的緣故,這痛苦扭曲的一幕乍眼一看極有美感,但顧蘅卻皺起了眉頭:在這樣一個已經完全沒有了法則、規律限制的監獄裏,這個男人一次比一次更瘋狂更膨脹,接下來發生的事,只能仰仗他或許根本不存在的自制力了。
果不其然,在攝像頭下,男人手持弓箭,獰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九尾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