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這不是你的責任
第42號攝像頭清晰的拍下了這一幕。
年輕的、柔弱的、嬌美的像是一朵小花一樣的監獄長站在不停鼓脹着的血石面前,除了一開始的時候稍稍猶豫,接下來的動作幾乎是再無保留:她一錘子重重敲在了血石的心口處,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這個動作的危險性。
監視器前的英俊異靈剛剛變了臉色,42號攝像頭已經完全被血色覆蓋,攝像頭前的景象,陷入了一片血色彌漫,其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顧蘅卻并不知道攝像頭的變化。
她只知道,自己一記重重的鑿擊下去,石頭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表面卻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堅硬,尤其是那一片血污占領的內部,像是活着一樣的膨脹、縮緊,然後當血霧湧動之時,她恍惚中看到仿佛有個活物,以一種迅疾如風的速度撲扇着從石頭裏跳了出來:常人看見一片血霧像是活着一樣撲面而來下意識的動作都會是閃避,但顧蘅卻頓了頓,硬是壓住了自己躲避的本能。
那一天聽到的話再一次湧上心頭。
“我想要站在她的頭上唱一首歌……”
想起這一句話的同時,她握着錾子微微一矮身,閉上了眼睛頭朝着血霧裏的那個東西迎了過去。
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冒險。
但作為一個沒有戰鬥力的普通人在這個已經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任監獄主的霧島,循規蹈矩指引的道路盡頭,早就已經為她清晰的标明了方向:死亡。
在她閉上眼的時候,痛楚并沒有來臨。
取而代之的是,有什麽東西像是一縷風,緩緩的落在了她的頭頂。
接下來,顧蘅的耳邊傳來了一道輕柔好聽小嫩嗓。
“叽叽叽叽叽叽……”
她靜靜的閉着眼睛,連呼吸也屏住了,嘴角揚起了一縷無奈的苦笑:不管到底是啥玩意到底在唱什麽歌,反正……她一點也沒有聽懂。
誰能告訴她一下,這所謂的一首歌到底有多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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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門,急匆匆趕來的異靈頓在了門口,随着室內傳來的鳥叫,白衣異靈楞在了門外:到現在這聲音都流暢圓融毫無中斷,這一位新來的監獄主,誤打誤撞的竟然吻合了42號異靈的所有需求!
這真的會只是巧合嗎?
他停在了門口,臉上的表情轉為深思。
再在門口停了一會兒,白衣異靈微微揚了揚唇角:這真是個有趣的監獄長。
也是個有趣的觀察對象。
**
這一首歌的時間長的讓顧蘅腿麻。
就在她感覺頭頂越來越重越來越沉,沉的她的脖子都快被壓斷的時候,鳥叫停了。
她的耳邊傳來了一道歡快的、得意的聲音:“主人,主人,我的主人!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啦!”
“???”
顧蘅還有些小猶豫,但她頭頂在這道聲音響起的時候陡然一輕,整個沉重的壓力一去,顧蘅想了想也就睜開了眼睛:她首先看到的是碎裂成了兩半的石塊。
室內格外安靜,而在她的面前,躺着一把鳥喙狀的武器。
作為顧家直系,顧蘅自然見過覺醒者們最珍貴的武器裝備,所以在見到這把整體形态呈現出鳥喙尖銳狀态武器的時候,顧蘅就猜到了它的屬性。
她上前一步,拾起了這一把武器,當武器入手的瞬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武器的性質:
【嘈雜的小鳥(危險級):
當小鳥歌唱的時候,你必須保持安靜。
至少,安靜聽完這一首歌的時間。
Silent!小鳥要開始它的表演了!】
武器的描述如同她聽說過的那樣模糊不清,但顧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聽到了歡快的聲音:“主人主人主人,小鳥真的好喜歡你啊!”
顧蘅凝視了片刻手裏的武器。
她在把它收起來和丢掉之間猶豫了片刻,遵從心意問出了決定她後續動作的問題:“你曾經碾碎了多少個人?”
小鳥呆呆的“啾”了一聲,然後才憤怒的叫了起來:“那不是我幹的!啾啾啾啾不是我幹的啦!”
大概是意識到了她眯起眼睛看着鳥喙的表情帶着質疑和隐約的危險,小鳥在她腦海裏一刻不停的辯白:“石頭是石頭,我是我!石頭要保護我,所以任何靠近我的人都會被它碾碎……”它的啾啾聲淡了下去,“當我誕生的時候,石頭就死了。”
小鳥的話語一開始是混亂的,但随着它急急忙忙的後續解釋,顧蘅大概聽明白了。
她這一次,是趕巧了。
一次一次的痛苦壓制,已經把外頭包着小鳥的那一層石頭削弱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而她所選擇的那塊血霧區域內部正是在一天天長大的小鳥,所以當她毫無猶豫的一下狠狠敲破了石頭皮的時候,小鳥的力量就在那一刻蓋過了石頭的保護,打破了外層的桎梏。
石頭的攻擊是本能,而小鳥的欲望卻是歌唱。
就像武器的描述那樣,它所要的,只是一首歌的時間。
顧蘅沒有問它如果自己躲避,或者打斷了它的歌唱會怎麽樣:這是一個不需要詢問的結果,外頭異常點附近大量的死亡數字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啊主人,你的異能真的好強哦!”它陶醉的小聲說道。
“異能?”顧蘅隐約還記得自己昏迷當中聽到的對話。
她皺起了眉頭:雖然她之前推斷自己能聽到這些異靈的心聲應該是一種異能,但是如果她真的是一名覺醒者的話,顧家有非常專門的測試手法,不可能會漏掉她的能力。
曾經被送來鎮海的監獄長們都是普通人,如果她真的是個有異能的覺醒者,她根本就不可能會被随随便便的丢到這個地方來!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這才是顧家的家訓和處事方針,所以顧蘅雖然懷疑過自己能聽到異靈的心聲是一種異能,但在這只小鳥說出這句話之前,她卻根本無法确認。
“你說,”她不敢置信的向它詢問道,“我有異能?還很強大?”
“是啊。”小鳥嘟嘟囔囔的小聲說道,“我能感覺到啊。”
就在這時候,小鳥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推門聲響起,白衣異靈出現在門口。
他看了一眼已經被顧蘅握在手裏,再老實乖巧不過的武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恭喜您監獄長,獲得了您的第一把武器。您是我見過的,第一位能這麽快就将異靈轉化為武器的人。”
他笑容裏寫滿了真心實意,也的确滿心懷喜、毫無陰霾。
顧蘅的心卻還沉浸在小鳥剛才說她有異能這件事上,當下略有些茫然的低聲自言自語:“我有異能?”
“是的。”她的聲音雖然輕,醫生卻已經聽到了。
他微微斂住了笑容,嘆息道:“但您有一部分的異能出現了缺損。所以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感知到。”
“缺損?”顧蘅皺起了眉頭,她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就‘咯噔’了一下。
“是的。”醫生帶着微妙憐憫和安慰的眼神溫柔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安撫的說道,“非常抱歉,我無法治愈您的缺損。也許……如果我不是F級這樣低的級別,就能治愈您了吧。”
他輕輕躬身,在這個動作下,長長的眼睫掩住了他眼中彌漫的惡意和漠然:“真的很抱歉。”
沒有人在知道自己可能一夜暴富并且成為這世界最頂尖最富有最安全的那一撮人的時候,對比之下還能對自己如今悲慘的危險處境無動于衷。
這對比越強烈,落差就越讓人痛苦,痛苦裏催生瘋狂和怨恨,繼而長出血色的花朵。
那惡念才是他最好的養分。
那惡念浸染的靈魂才是他最鐘愛的土壤。
那落差,才是他最想看到的畫面。
“啊……”女孩子有些怔怔的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
顧蘅并不知道小鳥和醫生口中的缺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異能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但她只低落了很短很短的一小會兒,立刻就把自己的心情調整了過來:雖然知道自己的異能原本應該更強大的确讓她有一點點失落感,但現在這樣,也已經很好啦!
知足常樂。沒聽醫生說嗎,她可是所有的監獄長裏第一個能這麽早就得到武器的歐皇啊!
但顧蘅立刻就想到了什麽,她眼神亮晶晶的看向醫生,一把拉住了異靈溫熱的手,毫不見外的晃了晃:“為什麽您要跟我道歉啊!醫生你又不欠我的,為什麽要保證一定能治好我呢?又沒有這個義務對不對?不過,你說如果你不是個F級,你的意思是你還有可能升級?怎麽升級?快告訴我,我幫你想辦法!”
這又是一個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應。
然而,在她只帶着純然好奇的眼光裏,醫生并沒有找到絲毫的不滿。
她只是單純的探索着問題的答案而已:她似乎對異能并沒有那麽大的渴望。
醫生順着她的話笑了笑,說了真實的答案:“如果我能治愈足夠多的人,也許就有可能升級了吧。”
“治愈足夠多的人嗎……”顧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