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連衣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躺了半個月,每次她想出去大街上溜達透透氣,書蝶總是一臉擔心受怕,甚至兩眼淚汪汪地苦口婆心勸說。

多次以後,她只好放棄。

但這大半個月裏,她終于把整個阮府摸清楚了。

阮府的格局是典型的四合院型的府邸,她現在住的西院是阮林一死了以後她才搬過來的。

之前一直空着,相當于客房。

可能是阮林一死了之後,周氏和阮老爺怕原主難過,所以讓她搬到西院來住。

之前阮林一住的地方是東院,而阮連兒也是住在東院旁邊的西閣,自從阮林一死了以後,整個東院都封鎖了起來,但裏面的東西卻未動分毫,可能是周氏和阮老爺想要留些念想。

連衣經過多次試探和确認,才相信阮林一确實在五年之前就與世長辭。

那個時候,原主還未過及笄之年,阮林一也還未弱冠,只比原主稍稍年長幾歲而已。

別看阮林一只是還未弱冠的少年,但因為阮老爺只有他一個兒子,從小便多加栽培,早早就已經承擔起家族的重任。

等到他弱冠之年,他已經能夠将阮家的生意處理地游刃有餘。

阮林一去世之後,阮家并未對外公布消息,只是消沉了幾天,接着迅速做出對應之策。

首先,阮家将除了親近的奴仆以外的所有人全部遣散變賣,而後重新買入一批新的仆役,宣布原主因病去世,繼而将真正的原主隐藏起來,為假扮阮林一做準備。

其次,對外則宣稱阮林一因為親妹去世,傷心過度,也卧病在床。

所以平時極少外出,如有非要外出的時候,原主都是套着幂蓠或者帷帽,并未讓人看到真正的容貌。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已經漸漸忘記阮林一原本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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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主的真正面容也是在上次男主家落水那次,參加品花大會,才第一次展示在所有世家子弟面前。

再者,阮家在阮連兒自願的情況下,對她進行多番培訓,對她的說話方式以及行為動作進行引導,經年累月,她整個人的氣質越來越像之前的阮林一,舉手投足之間也有八.九分相似。

再加上她原本就是阮林一的同胞親妹,長相上也有七八分相似,故而只要沒有刻意去深究,一般人是無法分辨她究竟是阮連兒還是阮林一。

書蝶對連衣毫無防備,被她幾番試探,就将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

連衣對阮府這一系列的操作十分佩服,沒想到阮府能在短短幾天之內,做出一個這麽大的局來,時間線鋪展五年之久。

但有些事情,書蝶作為一個丫鬟确實無從得知。

比如,阮府将時間線鋪展這麽久,是不是準備讓阮連兒從此以往一直冒充阮林一?

如果是這樣,周氏又為什麽要原主喝那些苦似黃連的湯藥來保持潤喉呢?原主的聲音能一朝變成男聲豈不是更好?

這些事情連衣百思不得其解,可又不敢把話拿到周氏面前去問。

周氏和阮老爺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內,就想出這種應對之策,定然不是泛泛之輩,連衣要是不小心暴露,會很容易讓他們察覺出端倪。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連衣想着,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在這個世界好好待着吧,反正阮府這麽大的産業,自己只要兢兢業業地演好這些角色,不要亂參合事情,應該日子也能過的不錯。

反正不管是阮林一還是阮連兒,終歸都是阮府的嫡出,不至于下場太慘。

連衣又在府裏修養了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裏,男主特地帶着女二鐘七七上門致歉和探視。

但連衣沒有出面,周氏作為當家主母,礙于大家都是世家交情,也并未說些什麽責怪的話,只是大大方方的收下賠禮,然後讓管家送他們出門。

期間,女三梁三三和女主舒清晚也來過兩次,連衣也統統沒有面見。

也不是連衣多麽排斥見她們,主要是周氏交代,她現在作為五年來剛剛露面的阮林一,還是少在衆人面前露面為好。

何況連衣已經看過網劇,早就知道梁三三暗戀阮林一,而阮林一卻暗戀舒清晚,這三角關系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應付。

這天,舒清晚又上門探視,連衣已經好的差不多,周氏依舊派身邊的丫鬟過來告知舒清晚上門的事情,以免日後見面的時候語言穿幫。

連衣依然沒有面見舒清晚,但她已經悶在家裏快一個月,又沒有辦法出門,于是便纏着書蝶,要書蝶帶她偷偷出去溜達。

書蝶被她央求不過,只好帶着她去爬阮府最高的建築物——百鳳閣,去俯瞰外面的街道。

這個網劇的背景,是古代一個架空的世界,她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叫拂煙城,統治這個城市的最高機構是皇城,相當于皇宮。

皇城裏住着城主以及衆多達官貴族,也就需要各種産品供給。

阮家就是其中之一的“皇商”,主要負責供給布匹、各種服飾配件還有首飾。

阮家自家的生意主要經營布匹,有一條龍的生産銷售渠道,在整個城市各地都有布莊,甚至別的城市也有,生意可謂是遍布各個角落。

阮府裏有一處收藏布匹樣品的樓閣——百鳳閣,因為布匹特別需要防潮,所以這座百鳳閣就建的特別高,底下架高三層左右,到第四層的位置往上才有布匹放置。

連衣站在這棟目測有七八層樓高的閣樓底下,眼睛都要瞪直了。

她之前也知道這棟樓是收藏樣品用的,但她以為這種閣樓應該都是什麽機密,裏面估計有什麽機關,應該是不能随便進去的,她現在對自己這條小命要緊的很,可不想随便冒險。

連衣吞了一口口水:“小蝶,你确定這樓一般人可以随随便便上去?”

書蝶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回答:“是不能啊。”

連衣對書蝶突然的膽大包天産生質疑:“不能你還帶我來,你這會兒不怕小姐我出事啦?”

“可是小姐不是一般人啊,您是我們家的少主,您有鑰匙,當然可以上呀?”書蝶已經打開了門,站在門口叉着腰,“還不是您一直吵着要出門嗎?百鳳閣上面可以看到外面呢。”

原來是這樣,她都差點忘記了,自己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阮林一”。

阮林一可是家裏的頂梁柱,哪裏不能去?

連衣暗爽着自己的“滔天權力”,鎮定地跨進百鳳閣,卻在要擡腳跨上樓梯,被書蝶一把拉住:“小姐,您忘記啦?還有這個。”

書蝶說着遞給連衣一個金屬物品,個頭放在手心裏剛剛好,圓形且有凸起,表面還有深淺不一的凹槽,造型詭異地有點像某一種暗器。

連衣拿着這個不知名的東西一臉迷茫,書蝶卻以為她太久沒有使用所以忘記了步驟。

書蝶掩嘴一笑:“小姐,您忘啦?這個奴婢可幫不了您,需要您自己插進去,不然我們待會就會被萬箭穿心了。”

書蝶的語氣輕松,但連衣卻聽出了一身冷汗。

媽呀!這裏面果然有機關,還好剛才書蝶拉住她,否則再晚一點,她試探性地踏上去就會秒變馬蜂窩了。

連衣“噔噔噔”連退了好幾步,生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什麽就直接挂了,她清了下嗓子掩飾尴尬:“那個額......這個插哪裏來着,我我太久沒用,忘記了......”

“這裏呢小姐。”書蝶指着右邊牆上一個标記的地方,仿佛是一個手掌的印記,“您把您的手放在這個位置上面,等它打開了,您再将這個鎖扣放到裏面就可以了。”

她說完還喃喃道:“小姐,奴婢發現您最近記憶力有問題,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怎麽總是忘記事情呢?要不要叫張神醫來看看?”

“不用不用,我就是确認一下,哈哈,可能最近睡太久了,腦袋有點亂,就不用麻煩張神醫了......”連衣連忙打着哈哈,看着牆上模糊不清的标記,後背沁出一層薄汗。

她哆哆嗦嗦地把手掌靠在牆壁的印記上,別着腦袋不忍直視:“是這樣對吧小蝶?是不?是不是這樣?我可......可按下去了啊?”

書蝶不厭其煩:“是的小姐,您可快點吧,晚一點老爺回來了,該說您了。”

其實連衣想過不按的,直接打道回府,可書蝶就在旁邊,她前面已經質疑自己的記憶了,如果現在沒有把手掌按下去,這小丫頭會不會更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不管了,書碟都不怕她怕什麽,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連衣緊張的閉上眼睛,牙齒咬着下唇,手掌顫抖着驀地用力按了下去。

預想的萬箭穿心沒有發生,只聽到“咔嚓”一聲,她剛才手掌按住的地方突然一分為二,像窗戶一樣直接向外打開。

窗戶裏面有一個暗格,發着綠色的光,暗格底下有個圓形的小凹槽,應該就是放她手上的那顆鎖扣。

連衣偷偷松了口氣,假裝自然地把手裏那個已經捏濕了的鎖扣放到小凹槽裏面,鎖扣進去之後,只聽到一個機械的聲音,仿佛什麽東西鉗住鎖扣。接着就是一陣各種機械移動的聲音,聽得連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了小姐,我們上去吧。”書蝶說着,往前兩步把閣樓的大門給關上,“走吧小姐,閣樓最頂層還可以看到前面皇城呢。”

小姑娘也許也是在府裏悶的太久,竟然比連衣還要開心,她蹦蹦跳跳地已經率先上了樓梯:“小姐,您快點呀,咱們要趁老爺回來之前下來呢,否則老爺又該罰我們了。”

“知道了。”連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松了一口氣,“你這都是誰教你的啊,來這種地方看風景。”

丫頭,你這是拿命看風景啊哈,要是稍有差池,小命都要交代在這裏了。

書蝶不疑有他,在前面歡快地爬着樓梯:“小姐您又忘啦,咱們以前在府裏那麽多年都不能出門,您悶的慌,所以總是趁老爺出門的時候,帶奴婢來這裏透透氣呀,您忘了呀?”

是了,之前五年時間,阮連兒都沒有機會出門,整天呆在府裏模仿阮林一,可不是悶的慌嗎?

一個青春期少女的五年,不能肆意徜徉,只能呆在這個小小的四閣院,摸索着不屬于自己的人生,确實為難她了。

不稍一會,兩人就爬到了樓頂。

因為爬樓過程中出了一點薄汗,此時被高處的風一吹,整個人頓時清爽起來。

這個高度不僅可以俯瞰整個阮府,連阮府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可以看到一些,甚至放遠眺望,都可以依稀看到遠處的皇城。

此處确實是一個看風景的好地方。

連衣看了一會皇城,心裏滿是惆悵,被徐徐微風吹着,很快就神游天外。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書蝶拽了拽她的袖子,提醒道:“小姐,咱們差不多該下去了,我聽書誠說老爺申時會回來,現在差不多時辰了。”

申時也就是差不多下午四點,那确實時間是差不多了。

連衣點了點頭,正準備轉身,餘光卻看到遠處阮府東院的門口站着一個女子,穿着白色女式便裝,梳着一個簡單利落的發髻,背對着她們,看不清面容,但連衣卻覺得這背影好像有點熟悉。

連衣用手肘撞了下書蝶:“小蝶,你看那個是誰?就那個站東院門口那個。”

書蝶探頭一看,聲線頓時憂傷起來:“小姐,那個是舒小姐。”

“誰?舒小姐是誰?”連衣一臉空白,“哪一個舒小姐?”

書蝶有些急了,她跺了一下腳:“舒小姐呀,您忘記了嗎?您之前在裴公子家落水,還是她來通知奴婢和書誠的,您怎麽可以這麽快就把別人忘記了呢?”

連衣滿眼詫異:“你說她是舒清晚?不是吧?”

書蝶重重地點了下頭:“嗯,就是舒小姐。”

連衣有些懷疑:“你怎麽知道她是舒清晚,我都看不見,你怎麽看的見,這麽遠。”

書蝶輕嘆了一口氣:“小姐,她确實就是舒小姐,因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站在那裏了,自從公子走了以後,這幾年來,舒小姐每次來咱們府裏,走之前都會到東院門口站一會呢。”

連衣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網劇裏女主不是不喜歡男二嗎?怎麽看着這模樣感情好像還挺深?

連衣抓了抓額頭,實在想不通:“不是.....我有個疑問哈,她站在那裏幹什麽?是緬懷我兄長嗎?你不要告訴我舒清晚喜歡我兄長?我是不相信的。”

書蝶仿佛被連衣氣到了,她又跺了下腳:“小姐!咱們家公子和舒小姐是清白的,您可別亂說呀。”

她欲言又止了一會,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您是不是忘了呀,咱們家......咱們家公子只是卧病在床呢,咱們家小姐才......才......東院的西閣以前是您的房間呢。”

連衣震驚地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她差點忘記了,五年前名義上死的是阮連兒,并不是阮林一。

也就是說,在外人眼裏,五年前那場“病痛”,死的是未及及笄之年的阮連兒。

連衣震驚地結結巴巴:“你你你你是說她站在東院外面緬懷的人是我?我我我我跟她以前,以前關系很好?”

書蝶想了一會,老實回答:“這個您自己要是不清楚的話,奴婢就更不清楚了呀,不過據奴婢所知,您還是小姐的時候,舒小姐并沒有上咱們家來過,倒是您成為公子以後,和她熟悉一些。”

書蝶這一番話說得連衣更懵了。

如果這兩兄妹對舒清晚而言,阮林一才是更熟悉的那個,那麽她這幾年來時不時的在東院的門口站一會的意思是......她在緬懷阮林一?

難道她知道死的人是阮林一,而并非阮連兒?

所以.....舒清晚知道自己其實是冒充的?

哦天!搞半天,不會已經穿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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