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檢查完了?

江城像是把該下的雨一口氣全下完了,這幾日天朗得像是能把人燙化,熱浪從地上蒸騰而上,溫年傘也沒顧得上拿,急匆匆跑了出去。

別墅外牆的大門虛掩着,沒關嚴實,有幾朵拳頭大的月季從上頭垂下來,橙粉透白,被曬得有點蔫。

溫年在心裏說了句“打擾了”,跑了進來,直到門口才停下。

付臨給他發了沈淮景的手機號,在來的路上,他打了兩個,都顯示暫時無人接聽。

溫年沒再猶豫,按響門鈴。

門鈴悠長響了三聲,在空曠的庭院裏甚至有些刺耳。

又響了三聲。

依舊沒人。

是不是真的病了?

門鈴落下又響起,還夾雜着不知道從哪片傳來的知了聲,溫年锲而不舍按着,到後來幾乎已經沒有間隔,甚至可以算得上吵鬧。

在他忍不住想要給付臨打電話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聲音很輕,疊在尖銳門鈴裏頭,幾乎難以察覺,溫年卻聽見了。

他停下按門鈴的手。

“咔——”,鎖舌出扣的聲音。

門打開的一瞬間,一股霜雪似的冷氣直撲過來。

沈淮景還沒看清來人,溫年先看清了他的樣子。

他穿着黑色的睡衣,長袖長褲,衣領處的扣子像是被扯松了,垮在鎖骨的位置,臉色很沉,眉宇間萦繞着被擾了安靜的郁氣。

他開了門,卻也只是開了個門,連看清外頭的人是誰的念頭都沒有。

就那麽微斜着身子,倚在玄關處的牆上。

甚至比沈寒和付臨說的“生人勿近”更冷漠些。

溫年卻不覺得慌張,不覺得害怕,只是……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沒事。

溫年伸手,把微微晃動的門徹底打開。

午後的日頭有些毒,陽光直照在門口的大理石瓷磚上,光照刺的人眼睛生疼。

別墅內所有簾子都被拉上,極其昏暗,在那片逆光中,沈淮景看清了門口那人的模樣。

是溫年。

那人走近一步,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擔心:“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所有郁氣在這一刻褪得幹幹淨淨。

“沒有。”沈淮景盡量調整狀态,可剛睡醒,聲音還是啞得有些吓人。

看着溫年被曬得有些紅的皮膚,額角微微涔出的細汗,也不知道曬了多久。

“怎麽突然過來了。”

一冷一熱容易感冒,眼前這人又是個容易感冒的體質,沈淮景一邊跟他說話,一邊伸手,在玄關那邊的總空開關上,把空調調高了幾度。

“臨哥給你打了很多電話,你都沒接,他不放心,就讓我來看看。”溫年頓了下,又說。

“真的沒有哪裏不舒服嗎?”

溫年說着,将沈淮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沈淮景注意到他的視線,也不動,任他看。

等他看完,才很輕淡地笑了下:“檢查完了?”

溫年:“。”

“在睡覺,沒聽見鈴聲。”沈淮景潦草解釋了一下。

溫年懸着的心徹底放下:“那給臨哥回個電話吧。”

任務完成,局促感才慢慢襲了上來。

“那我……”溫年剛往後退了一步,腕間便一涼。

再回神時,人已經被沈淮景帶進了別墅。

“剛不讓你進來,是室內外溫差太大,怕你着涼。”沈淮景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他的手腕被沈淮景握在掌心,沈淮景握得低,從他那個視角看過去,像是……牽着手。

溫年呼吸有些發緊。

直到走到開放廚房的水槽邊,沈淮景才松了手。

“有付臨電話吧。”沈淮景接水,洗了把臉。

“有。”

“打給他。”

溫年乖乖打過去。

沈淮景笑了下,雙手微微一舉:“都是水,幫忙拿一下手機,可以麽?”

電話已經接通,付臨的聲音出現在屏幕那頭。

溫年點頭:“……好。”

溫年拿起手機,擡手,沈淮景微一偏頭,溫年的指背觸碰在沈淮景的臉側。

在空調房裏待太久,沈淮景身上的溫度很低,掌心是,臉也是,碰到的一瞬間,觸感異常清晰。

沈淮景正和付臨說着話。

“睡了,沒聽見。”

“嗯,他的手機。”

“懶得找。”

“他手機在我這,你說他人現在在哪。”

“行了,差不多得了。”

付臨不知道又說了什麽,沈淮景很長時間沒說話,最後才說了一句:“知道了。”

等挂斷電話,沈淮景才拿紙巾,擦了擦手。

溫年蜷着手指,把手機收回,同時也想起一件事來——手上有水,拿不了手機,但他可以開免提。

溫年:“……”

可仔細想想,當時沈老師似乎只給了他一個選項。

“在門口等多久了。”沈淮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就一會兒,不久。”溫年接過。

“付臨說你跑過來的,還給我打了幾個電話。”

溫年低頭,沒否認,喝了一口水,才說:“一直不接電話,有些吓人。”

沈淮景:“我道歉。”

“下次不會了。”

兩人就站在開放廚房這邊,沈淮景走了兩步,從冰箱裏拿了瓶咖啡,倒在玻璃杯裏,又開了冷凍層,打算取兩塊冰。

冰箱隔層還沒拉開,身旁忽然多了個身影。

溫年擡手,按在冰箱把手上,制住他的動作。

沈淮景像是有些意外:“?”

溫年眉頭皺着:“你剛睡醒。”

沈淮景手一松。

冷凍室霜氣不斷往外冒,沈淮景卻覺得眼前這人的臉色比霜氣還要冷些。

“從昨天到現在,東西都沒吃,一起來就喝這個?”

語氣不太高興。

連“沈老師”都沒說,直接“你”了。

沈老師卻覺得……挺高興。

他要笑不笑地看着溫年:“好,不喝了。”

“別站這,冷氣太強。”

沈淮景關上冰箱,冰塊沒取,還把冰咖啡倒在了水槽裏,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溫年突然有些臉熱。

“下午是不是還要去練習室?”沈淮景看着溫年。

溫年點頭。

“等我一下。”

溫年把那杯水喝完,沈淮景已經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

直到走出門,溫年才知道沈淮景那句“等我一下”是什麽意思。

他的原話是:付臨不在,那就只能将就用一下我了。

溫年:“……”

外頭依舊悶熱得不像話,走出大門的瞬間,溫年忽然轉頭,看了那滿牆的月季一眼。

他沉默良久,很輕地開口:“沈老師,這月季是你養的還是別人設計的?”

“我養的。”

“為什麽會養這種花?”溫年聲音輕到幾乎有些聽不見,甚至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淮景眼眸很輕地擡了下。

“幾年前拍戲的時候,在一所中學取過景。”

“學校附近有間花店養過,就養了一牆。”

學校,拍戲……

溫年猛地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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