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初遇

一陣風吹過, 把月季吹得搖搖晃晃,也吹過溫年周身。

在剛到別墅的時候,他其實沒有很在意這牆月季。

養月季的人實在太多, 別墅區一路過來, 好幾家養着, 什麽品種的都有。

可沈淮景現在卻說,以前拍戲的時候見過。

溫年忽然很想問問沈淮景, 他記得片場外頭那牆爬藤月季,那記不記得那時候遇到的人。

可他最終沒問出口。

沈淮景開的自己的車,車停在總臺地下二層。

溫年心思還挂在那牆月季上, 有些心不在焉, 被地下室陰涼的風一打, 才定了定心。

溫年解開安全帶, 下車。

“謝謝沈老師。”

和當時“一起來就喝這個”截然不同的語氣。

沈淮景有些好笑。

“等等。”他喊住他。

溫年轉身,就看到沈淮景手上多了一個東西。

一截小指那麽長,離得有些遠, 他看不清,于是俯身,從降下的車窗往裏頭看。

是一把鑰匙。

……別墅的鑰匙。

溫年很快反應過來:“帶給臨哥是嗎?”

沈淮景先是怔了下, 随即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給你。”

溫年腦袋裏像是糊了團東西。

……給他?

沈淮景再次開口:“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打不通電話就直接開門進來。”

溫年一下子有些懵:“以後?”

沈淮景:“嗯, 以後。”

沈淮景一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溫年機械接過鑰匙:“那先放我這。”

沈淮景笑了下:“好,上去吧。”

這次, 地下室的風再也吹不定心了。

到了排練室, 沈寒立刻走了過來,看溫年有些魂不守舍的:“怎麽了, 是不是我哥兇你了?”

溫年:“沒有。”

沈寒頓了下:“所以你過去的時候,他沒在睡覺?”

溫年一時沒聽懂沈寒這個“所以”的意思和裏頭的起承轉合,只答:“在睡,我把他吵醒了。”

“他在睡,你給他弄醒了,他竟然沒生氣?”沈寒仿佛聽到了什麽恐怖故事。

溫年想起沈淮景那時的樣子,被吵醒總歸有些不舒服,但也沒生氣,甚至……還挺好說話的。

沈寒正在思考這事的合理性,耳邊突然飄過來一句:“你有沈老師別墅的鑰匙嗎?”

“要是有,臨哥就直接讓我過去了,”沈寒立刻搖頭,然後随口問了句,“臨哥讓你問我的?”

溫年沉默。

攥在手裏的鑰匙更燙手了。

月季,鑰匙,溫年越想越亂,越亂越累,等結束排練回了別墅,連動都不想動了,直接拿了一本書,跑到樓下庭院裏吹風,順便放空一下。

書翻了幾十頁,沈寒從二樓陽臺竄出腦袋,可憐兮兮地喊:“年年。”

溫年擡頭:“怎麽了。”

沈寒:“衣櫃裏東西太多,昨天我就把上衣都塞到行李袋裏,結果今天助理來拿東西的時候,把行李袋拿錯了,當成不要的給帶回去了,我沒短袖換了。”

“去我那拿吧。”

沈寒就等着溫年說這個,聞言笑了下:“是在衣櫃裏是嗎?”

前兩天他好像看到溫年用衣櫃了。

溫年心不在焉地回:“嗯。”

沈寒打開衣櫃,只看到一個裝得很好的袋子。

他沒多想,打開一看,頓住。

那不是短袖,而是一件外套。

還是件校服外套。

沈寒莫名覺得眼熟。

他盯着那外套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突然,記憶開了道閘口。

他想起來了。

幾乎是他想起的瞬間,“砰——”的一聲響,門被猛地拉開。

溫年從樓下跑了上來。

兩人面面相觑。

沈寒像是根木樁,整個人紮在那裏,一動不動。

許久,他開口。

“年年,你怎麽會有我哥的衣服啊?”

溫年沒說話,臉上還帶着急速跑動過後的蒼白。

他身後跟了一群人,許一新、餘杭、李思遠……他們就看着溫年突然放下書,毫無征兆地從庭院跑了進來。

起得太急,書掉地上了都沒察覺——也不知道是沒察覺,還是沒顧得上。

房間裏很安靜,靜到許一新他們沒敢走近,就在房間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怎麽了怎麽了,在玩什麽?帶帶我啊!”夏南的聲音突然從走廊那頭響起。

他沓拉着拖鞋歡天喜地走過來,回答他的,是一聲無情的關門聲。

沈寒把門帶上。

所有動靜被隔絕在外,房間再度恢複寂靜。

他想起來了,在看到這校服左胸口“齊雲”兩個字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

幾年前他哥主演的一部犯罪片,其中有主角在校園的片段,就在江城一個中學取的景。

拍攝時間其實不長,就小半個月,因為怕學生誤入鏡頭會穿幫,于是導演直接和學校商量,借用了一下他們的校服樣式,只是把學校名作做了修改,改成了劇本裏的“齊雲”。

沈寒之所以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拍那段戲的時候,他也去片場玩了兩天。

那學校是什麽學校來着?

似乎是江大附中?

溫年是江大附中的嗎?

就算真是這樣,為什麽這件戲服會在他那裏?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啷啷擠在一塊兒,沈寒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

溫年沉默着走過來,從沈寒手裏拿過外套,疊好,重新放回袋子裏,很輕地說:“我忘了,衣服被我收回行李箱裏了,我給你拿。”

說完,溫年轉身走向他的床邊,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

房間裏只剩下行李箱金屬拉鏈鎖頭劃過鎖鏈的摩擦聲。

沈寒下意識開口确認:“年年,這衣服是我哥……”

溫年沒等他說完,便應聲。

“是。”

“……”

溫年依舊半蹲在行李箱邊,一言不發地翻找衣服,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但也只是好像。

沈寒看見他有些發白的唇色,沉默小片刻。

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以往的輕快:“我要那件白色的,就背後有一小塊藍條框的那個,你給我找找,我先去洗澡。”

一個明顯的“就此打住”的信號。

溫年頓了下,找出衣服:“這件?”

“嗯。”

溫年起身,衣服遞過去的瞬間,他開口:“不問了?”

沈寒垂着眼,搖頭:“不問了。”

可能是沈寒的表情太像犯錯被抓的小孩,溫年竟莫名有些想笑:“是現在不問了,還是以後都不問了。”

“都不問了,你不想說,我就都不問。”沈寒接過衣服,轉身往浴室走。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這麽多委屈勁,明明被撞破秘密的是他……溫年有些好笑。

“不是不想說。”

“是不知道怎麽說。”

“你先去洗澡,洗完我告訴你。”

沈寒腳步頓住:“你要是真不想……”

溫年擡手打斷:“你聽不聽。”

沈寒立刻道:“聽。”

“那就快去。”

“好。”

沈寒從陽臺進屋的時候,沒關門,晚風細碎,卻無縫不入,晃晃悠悠撩着簾子。

溫年走過去,把簾子束起,再走到陽臺。

他雙手交疊着放在陽臺的護欄上,往不遠處看。

牆上月季融進夜色,又染上月色。

月季最盛的時節,其實是五月,可溫年卻記得遇到沈淮景那年的七月,月季開得也好。

他是在高三階梯教室遇見沈淮景的。

七月末,高二的他們剛搬進高三樓不久。

因為家裏長輩是附中領導,那段時間,他就住在教職工區域,和教學樓隔了幾百米的距離,嫌麻煩,就沒把卷子帶回家。

暑假後的第一天,下了雨,他在階梯教室寫卷子。

階梯教室不是一般的教室,更像個小型閱覽室,時常有教職工在這邊看書、備課,因此常年開着空調,很涼快。

可能是放了暑假,學校裏很安靜,連蟬鳴聲都弱了。

因為有些感冒,偶爾還咳嗽幾下,寫完卷子,他在教室裏悶頭睡了一覺,一起來,已是傍晚。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還出了點太陽,餘晖溫溫柔柔照着。

四下無人,他便直接起身,在黑板上演算一道競賽題。

擦了又寫,寫了又擦,怎麽都算不對。

溫年難得有些惱。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拉開。

聽見有人來,怕自己咳嗽,溫年就轉身把口罩戴上。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穿着附中校服,身形颀長,校服外套就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肘的位置上。

明明滿是學生氣的校服,可穿在他身上,卻帶出了一種襯衫西褲的氣度。

溫年沒見過他。

不是新生,也不是高二……比起在校學生,這人更像是畢業幾年之後偶然回來看看的學長。

兩人目光相接,那人笑了下。

溫年撇過頭,避開視線,專注黑板上的題目。

可那道目光一直似有若無。

良久,溫年轉頭,表情、聲音、情緒都很淡:“有事嗎。”

那人:“解法沒錯。”

溫年粉筆一頓。

那人往前走了兩步,在倒數第二個步驟那裏點了兩下:“這裏落了一個條件。”

餘晖透過窗外過牆的老樹葉片,斑斑駁駁落在那人手上。

因為離得近,溫年甚至能看到他手指點動間繃起的骨線。

溫年沒看出自己落了什麽條件。

那人拿起一支粉筆:“我寫這邊,介意麽?”

溫年沉默一會兒,讓開了位置。

那人的字很漂亮,白色的粉筆緊貼在他指節邊,寫一個字,撲簌簌落下一點灰,沾的手上都是。

最後一個數字落下,和參考答案完美契合。

溫年的注意力逐漸從這人身上轉移到題目上。

他給出了第二種解法,是溫年從沒想過的第二種解法。

他一邊寫,一邊講,聲音輕沉,像是七月打濕熱浪的微雨。

溫年越聽越認真,眼神也越來越亮。

“謝謝學長。”講解完,溫年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學長?”

溫年:“不是嗎。”

他能肯定那人不是新生,高二更不是,那似乎只能是學長。

那人拿過紙巾擦了擦手:“那就學長吧。”

溫年:“?”

接下來半個小時,溫年坐在窗邊寫卷子,那人坐在窗邊看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着。

“門口的花店養的是什麽花。”那人問。

溫年往外看了一眼,從階梯教室剛好可以看到門後花店的牆。

“爬藤月季,夏洛特夫人。”

“挺好聞。”

“聞不到。”他戴着口罩,教室又開着空調關着窗。

那人輕笑了一聲。

溫年也覺得剛剛那聲“聞不到”過于沒得感情了些,于是說:“老板娘說剛養了兩三季,還沒到最繁盛的時候,多養養會更好看。”

“你還找老板娘問過?”

“嗯。”

“喜歡這花?”

“……還好。”

話題最終就停在那“爬藤月季”上。

那人接了一通電話,起身。

溫年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時候是幾點了,只記得餘晖已經很淺,和月色交替着,可天還沒黑透。

夏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慢。

“要走了?”在那人起身的一瞬,溫年下意識問。

那人點了點頭。

或許是年紀還有些小,表情藏不住,不高興和失落都直接寫在了臉上。

那人怔了下,然後俯身,摸了摸他的頭,很輕很輕地一下。

溫年現在想想,或許就和那次在庭院裏,那人在發尾觸碰的那一下一樣。

他說:“下次見。”

下次見……

溫年沒能說出話來。

沒說再見,沒說下次見,他一句話都沒說,看着他走出教室,看着他走遠。

花店外頭的街燈亮起,透過窗,溫年看到花店老板娘拎着個小水壺出來,嘴裏還哼着歌,把水灑在月季上。

就像老板娘說的,當時那牆爬藤月季其實開得不算盛,卻開得很好。

後來,一整個暑假溫年都沒再去過那個階梯教室。

他說不上為什麽,但他知道,那人不會再來。

再後來,開學,從衣櫃拿出清洗過的校服外套,套在身上的一瞬間,看着那明顯大了兩號的校服,溫年怔住了。

他翻開一看,然後才看到胸口的位置,寫的根本不是“江城大學附屬第一中學”,而是“齊雲高中”。

完全一致的款式,上頭卻不是“附中”,而是“齊雲”。

他這才知道,那天在階梯教室遇見的人是誰。

那人因為嫌熱随手放下的戲服,和他因為怕冷帶到階梯教室去的外套弄混了。

那人不是學長,是沈淮景。

記憶悠長,有些遙遠,又像是觸手可及。

沈寒從浴室出來,溫年還在陽臺上。

他小心翼翼走過去。

溫年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轉過身。

沈寒扒拉着門,一臉嚴肅:“我準備好了。”

溫年笑了:“準備好什麽。”

“準備好聽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

“波瀾壯闊不是這麽用的。”

溫年忽略了所有細節,把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遍。

沈寒久久沒說話,然後才不可置信地開口:“就這樣?!”

“那我猜得也八九不離十了。”

溫年坐在小藤椅上,看着他:“你怎麽猜的。”

“就你在附中念書,我哥在那邊拍戲,兩人碰巧見了一面,你是他粉絲,哭着喊我愛你,他就把衣服送給你當禮物,比起來,我的版本似乎還更引人入勝些。”

溫年:“…………”

如果忽略所有細節,那他遇見沈淮景那天,似乎的确“就這樣”。

兩人不過是在階梯教室碰了一面,沈淮景不過是幫他解了道題,聊了天,拿錯了衣服。

可或許是那天餘晖太柔和,牆上月季開得太漂亮,在所有記憶中,他再沒遇見過那樣的傍晚了。

兩人進了屋,沈寒大字狀躺在床上。

“哦,所以那時候我說我哥讀書時候成績很好,你說你知道,還說他很厲害。”沈寒恍然大悟。

“這麽想想,好像也不太‘就這樣’了。”

溫年聽得糊裏糊塗:“?”

沈寒轉過身,單手撐着腦袋,看着溫年:“我覺得能解出那題,就不太‘就這樣’了。”

沈寒越說越興奮:“過去的也就是我哥,他解得出來,這要是過去的是我……”

溫年背過身去:“睡吧。”

沈寒:“……”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冒犯。

可能是長久以來藏着的事總算開了口,又可能是沈寒吵鬧的聲音令人安心,這一晚,溫年睡得意外得好。

第二天起來,久違地看到了付臨,也久違地喝到了付臨的胖大海。

付臨:“起來了?”

溫年走過來:“嗯。”

付臨開門見山:“那天你給我發的緩解頭疼的茶方我試了下。”

溫年擡起頭,看着他:“有效果嗎?”

付臨咂了一下舌:“有點,就是味道有點澀。”

溫年:“……”

臨哥喝的?

溫年一下子想起來,那天他的确只是發了個茶方過去,也的确沒有說是給沈淮景喝的。

“沈老師沒喝嗎?”溫年還是問了一句。

付臨見他問出來了,笑了,他自然知道那茶方是給沈淮景的。

“喝了,但茶葉對他效果沒有咖啡好。”

“我查了一下,緩解頭痛效果最好的還是按摩。”

說完,付臨看了溫年一眼。

溫年:“我知道。”

付臨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然後,手機一響,他微信上已經多了條什麽指法按摩教程。

溫年:“我之前看到過,臨哥你可以給沈老師試一下。”

付臨久久凝噎:“……你讓我幫他按?”

溫年搖頭,語氣認真:“這是自按教程,很簡單,沈老師看兩眼就能學會。”

也就是不用別人幫忙的意思。

付臨:“……”

溫年眼神太幹淨,付臨有點遭不住,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我聽沈寒說,今天就練習半天?”

“嗯,餘杭生日,就和節目組商量了一下,只錄制半天,下午他們好像有安排。”

錄制期間剛好撞上生日,也算湊巧。

付臨順口問了句:“什麽安排?”

溫年想了想:“昨天說是去夏南的酒吧。”

上次因為沈老師一通電話,“全場消費”只有幾十瓶果汁、牛奶加一瓶酒……最後那瓶酒還是小姑娘不小心打碎記他頭上的,夏公子覺得消費得不怎麽大氣,他想大氣回來。

可溫年話音剛落下,許一新就從樓上走下來:“不去了,就在別墅。”

溫年:“?”

“上次隔了個太平洋,沈老師都打電話來查崗了,今天聽節目組說,沈老師就在隔壁,夏公子怕了。”

“什麽查崗?”付臨倒是第一回 聽說。

許一新:“就我們去夏南酒吧那次,沈老師給沈寒打了個電話,在沈老師跨越大洋的、殷切的‘呵護’和‘關心’中,我們滴酒未沾。”

付臨不知道“查崗”一事,倒是知道“沈寒suv”的熱搜,照時間算算,那時候他們那邊大概也才6點。

沈淮景一向不太管沈寒的事,更別說早上6點的“呵護”,想也知道問題出在誰身上。

“想去就去,年輕人玩玩挺好,只要別喝酒,查崗就查崗,還能去逮你們不成?”付臨玩笑說。

許一新嚴肅搖頭:“夏南說這次他不怕沈老師查崗。”

付臨:“?”

許一新:“他怕沈老師直接查封。”

付臨:“……”

早上排練結束,溫年沒直接回別墅,而是去電視臺附近的商業區逛了下,畢竟是生日,總要買點什麽。

他給寝室群發了條消息,問餘杭他們大概會喜歡什麽。

周嘉益他們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

【周嘉益:我看沈寒上次在銀河門口上的那輛suv旁的LaFerrari就不錯。】

溫年:“……”

好巧不巧,許一新和沈寒也正在組合舞臺的小群裏讨論生日禮物,溫年順勢點開,就看到他們的禮物,是一塊磚頭,上頭用油漆筆寫着:願我們的友誼堅如磐石。

不對,是堅如盤石,“磐”字還寫錯了。

溫年:“……”

溫年誰都沒指望上,最後挑了個木質香薰。

才剛到別墅門口,就聽到裏頭的動靜。

“為什麽又是我?!今天我壽星,你們還集火我,還有沒有人性了?”餘杭聲音響起。

溫年走過來,餘杭立馬站了起來:“溫年你來得正好,我頂不住了!你來!”

“彈幕讓你趕緊把C位讓出來。”許一新拍拍餘杭的腿。

彈幕?

溫年還來不及細想,先把禮物遞給餘杭:“生日快樂。”

餘杭差點流淚:“你這還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一份正經禮物。”

“你說我的磐石不正經?”沈寒立刻出聲。

彈幕已經笑成一團。

餘杭走近,跟溫年解釋了一句:“之前答應過微博上的粉絲,說生日那天會弄個小直播,剛開了沒多久,等我們玩完游戲就下播。”

“沒事,随便閑聊,熱度也不是很高,我們就自己玩自己的。”

于是溫年就這麽加入了戰局。

在旁觀兩局之後,溫年摸清了規則,一口氣贏了六輪。

沈寒到後來已經不相信這是運氣問題了,實際上,也真不是。

“只要把發過的數字牌都記住,就可以算。”溫年如實說。

所有人:“……”

沈寒:“那能不記嗎?”

溫年:“能,我盡量。”

盡量的結果,就是溫年盡量勉強地又贏了兩輪。

【幸好沒玩錢,如果玩錢的話,那沈寒現在的經濟狀況大概就是:哪裏的自來水沒有寄生蟲,借5塊錢不還會不會被抓。】

【感謝沈寒用親身經歷告訴我:不要試圖和江大出身的天之驕子玩數字牌。】

【聽我的,現在就把牌換了,直接狼人殺,開局就直接盲毒溫年。】

沈寒碰了碰溫年:“給我點面子。”

“讓我一下。”

溫年讓了一下。

“再讓一下。”

溫年又讓了一下。

最後在溫年放了個太平洋的巨水中,牢牢占據首位的地主總算被扳倒了。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餘杭立刻把懲罰牌遞了過來。

溫年很快就做了選擇:“大冒險。”

剛剛有人抽到真心話,內容很單調,甚至算得上枯燥,問:你最喜歡的明星是誰,現場表白一分鐘。

問題一念出來,彈幕就直喊“這副懲罰牌是不是還未滿月就出來打工了,搞點帶勁的!”

可溫年卻覺得那問題他或許真答不上來。

哪怕答上來了,後半句也做不到。

沈寒也覺得大冒險好,他湊在溫年耳邊:“最出格的好像也就是含兩塊冰朗誦詩歌。”

餘杭把牌打亂,重新洗了一遍,摞起來足足有一只手那麽高。

“來,抽牌。”

“抽中之後自己把上頭的懲罰念出來。”

溫年随手挑了一張。

他翻開一看——一張鬼王牌。

半黑半紅,顏色很豐富,但是……

“沒有字。”溫年輕聲開口。

餘杭直接走過來:“我都檢查過了,怎麽會沒有——”

餘杭喉頭一緊。

他想阻止溫年的動作,可溫年已經把牌平放在桌上:“是不是忘記把這鬼王牌拿出去了?”

“我再重新抽一張?”

沒人說話。

所有人都一臉“啊這”的看着溫年。

沈寒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拿過餘杭手上的牌,全部攤在地上,發出了和那天抽宿舍號時一樣的感慨:“這牌不是做的吧!”

一一檢查過後,還真就只有一張鬼王牌。

“怎麽了?”溫年把那鬼王牌又翻着看了兩遍,的确一個字都沒有。

餘杭捂着腦袋:“我們最開始定了個規則,你回來得晚了一點,可能沒聽到。”

“一百張懲罰卡,就一張鬼王牌,算是我們定下的彩頭,要是抽中的人就去……”

餘杭說不下去了。

爆炸的彈幕給了溫年答案。

【百裏挑一,挑中的人就要去隔壁沈老師的別墅要一件東西回來,室外的不算,必須要室內的。】

溫年:“…………”

在抽牌的時候,其實餘杭有想到要提醒一下溫年的,可他想着一百張牌裏就一張鬼王,無論是按概率算還是純粹按運氣算,都沒那麽巧,更別說溫年今天還是第一次懲罰。

沈寒都輸了十幾輪了,也不見得抽一回,也就放松了警惕。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彈幕已經密密麻麻,觀看人數也爆炸上升。

【溫年,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實不相瞞,從開播起我就等着這個了,沈寒輸了十幾輪,我本來等着見證“沈氏風雲”的,誰知道被溫年抽中了,那就只能看“豪門秘辛”了。】

【一百張懲罰卡裏都能挑中鬼王牌?!】

【你管這叫懲罰卡?你管這叫鬼王?這不是丘比特嗎!】

餘杭看着越來越高的熱度:“要不我們還是算了吧。”

彈幕适時飄過一句:“你可以把我殺了,但是不能算了。”

餘杭:“……”

所有人只好看着溫年。

溫年:“沒事。”

說着沒事,手裏卻捏着那張鬼王牌。

像是要跟它同歸于盡。

“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就讓溫年去按三次門鈴,如果沈老師沒開門,算自動過關,怎麽樣?”

【各退一步,不不不,我要我的“一年好景”更進一步!我要他們直接鎖死!】

餘杭目不斜視:“好的,我也希望沈老師把門鎖死。”

所有人:“……”

溫年深吸一口氣,拿着那張鬼王卡剛起身,沈寒就湊過來,極小聲地說:“你放心去!我已經問過臨哥了,我哥不在家!”

溫年無聲看他。

沈寒認真點頭:“你信我!”

溫年怎麽也沒想到,他第二次走這條路,會是這種情形。

他手裏還拿着那張鬼王牌,徑直走到門前,猶豫了小片刻,最終伸手。

第一聲,無人。

第二聲,無人。

第三聲,無人。

昨天聽來極其刺耳的門鈴,今天卻讓他懸着的心落下。

沈寒沒有騙他。

沈淮景真的不在家。

彈幕上已經哀怨聲一片,可溫年卻長舒一口氣。

“任務完成了。”溫年低聲說了一句。

就在他轉身要走之際,一直巋然不動的大門卻忽然有了動靜。

“咔——”清晰的解鎖聲。

溫年的鏡頭從始至終都對着地面,解鎖聲響起的瞬間,彈幕裏的人幾乎是和溫年同一時間看到的那慢悠悠打開的門縫。

彈幕在一瞬間瘋狂湧入,甚至已經有了明顯的卡頓聲,整個直播間像是一道瀕臨潰堤的大壩,只要再稍加一點點力,就能瞬間傾垮下來。

沈淮景沒看到被溫年刻意拿低的手機,他倚着門,看着眼前的人,語氣似是也有些意外。

他的聲音響在溫年耳邊,也落在直播間裏。

“怎麽不自己進來。”

“鑰匙沒帶?”

又輕又慢的兩聲,卻讓“大壩”徹底潰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