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真的是公主嗎
鳳靈柔只聽見雲蝶悶哼的一聲，急忙擡眼去看，卻見她嘴角鮮血橫溢，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筝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水袖大喊了一聲：“公主……”
銀面人卻轉過頭來，頂着那張喜笑顏開的面對，用慵懶的聲音對着水袖問道：“她真是公主嗎？”
水袖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原以為這輩子經歷過的最大恐慌就是當年的抄家了。
可現在，她面對這樣一個帶着面具的魔鬼，心中的驚恐竟比當時足足強烈了千百倍。情不自禁的眼角的餘光掃過了車廂之上的鳳靈柔，才亢聲說道：“公主難道還假的了嗎！”
鳳靈柔心中暗叫了一聲好。這是太明顯的提示了，這個丫頭顯然不曾經歷過這樣的情況……
這句話不應該回答的，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回答的。于此同時，一旁的蘇龍眉頭也緊緊的蹙起。握着劍柄的手又緊了幾分，手指都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泛白。
眼前這個人高深莫測，帶着面具看不見容貌和年紀，可只是聽他的聲音，就足以讓人心膽俱裂。
手心中悄然滲出了一層冷汗，蘇龍暗暗咬牙，自己并非不是這個人的對手。若是沒有公主在，或者可以一戰，但他如今他卻要保護一個毫無武功的公主，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會落了下風。
銀面人陰測測的笑從面具之下溢了出來，讓人心中升起濃烈的不祥之感。
鳳靈柔只見蘇龍身子一側，仿佛是自然的應敵一般，毫無痕跡的擋在了自己跟前。
那銀面人如同鬼魅般的身法，蘇龍輕輕一掌就四分五裂的錦袍給了鳳靈柔太大的震撼。
武功……
原來這就是江湖人的武功，這就是力量啊……
如果自己也有同樣的力量……
那便能護得住麟兒，護得住他了。
鳳靈柔擡起頭來，隔着蘇龍的背影看向銀面人，只見他的面具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只有狠厲的目光從那雙眸子中揮灑而出。
那樣的目光之下，連蘇龍也全身都處于戒備的狀态之中，仿佛那人只是淡淡一眼，便有無數的凜冽之氣從他雙眼中揮灑而出。霎時間布滿了整個空間，讓人不寒而栗。
“哦。”那人輕聲笑道：“若她真是公主，此時你們只怕都急了吧？”那笑聲雖然低，聽在衆人耳中卻都是一震。
雲蝶可以換上鳳靈柔的衣裳，可衆人對待她的态度卻無法如同對待鳳靈柔一般。
蘇龍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橫在了身前，說不得今日只能搏命了。
鳳靈柔只覺得空氣都驟然緊張了起來，凝結着濃重的殺氣，那濃重的殺氣如同有實質一般，仿佛天空在頃刻之間低沉了下來，重重的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上。厚重而沉悶，身上所有的汗毛都在瞬間站立了起來。
那殺氣凝結的烏雲越來越濃密，包裹着衆人。卻又蘊含着無窮無極的危機，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消失了，只剩下一股股濃烈的血腥之氣還在不斷的向着鼻端襲來。
空氣凝結了，仿佛一根被蹦到了極點的弦，只要輕輕一觸就會斷裂開來，随着而來的便是波濤一般奔騰不絕的殺戮。
靜到了極點，也危險到了極點。
卻在鳳靈柔覺得渾身都繃得緊緊的，緊到身子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栗之事，突然一聲高亢卻嘶啞的吼聲從道旁穿了出來，“公主！”
衆人同時看向聲音來的方向，卻見一個布衣荊釵的少女跌跌撞撞幾步跑向了車廂的方向。
她身上穿着麻布衣裳，極是破舊，發髻淩亂着，頭上甚至還沾了幾根稻草，雙腳在泥濘的地面上奔跑着，身子搖晃着，幾次都險些撲倒在了地上。
嘶啞的嗓音帶着說不出的難聽，仿佛是最粗粝的沙子被人一下子塞進了耳朵中。
銀面人瞬間轉過頭去，卻見嘴角不斷滲透着鮮血，臉色一片慘白的雲蝶突然活了過來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似是拼盡了全力，向着那布衣少女的方向正在急速跑去。
蘇龍心中一動，火光電石般的一瞬間突然傾出了全力纏住銀面人，口中喊道：“公主，快走快走！”
他不知道突然出現的這女子是誰，卻知道這是一個最好的契機，一個讓銀面人相信雲蝶就是公主的機會。
眼前着神鬼莫測的銀面人功夫太過高強，帶着鳳靈柔逃脫的機會太小了。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禍水東引，讓雲蝶這個替身去完成她的使命，替公主帶走一次生死危機。
鳳靈柔的雙手緊握着，心中震撼不已，是葡萄，她認得那突然跑來的女子是葡萄，她怎麽會到這裏來？
相比起葡萄的現身最令她震撼的還是葡萄在一瞬間就看明白了局勢，她竟然向着雲蝶跑去，竟然喚雲蝶做公主……
她是認得她的，從她四五歲就開始伺候她的丫頭，就是閉着眼都不會将旁人錯認了是她。
可她卻義無反顧的沖了出來，沖向了雲蝶，試圖替她分擔眼前的危機。
鳳靈柔的雙眸濕潤了，她曾在皇後面前救過葡萄一次。可那對于她而言，不過是暫時壓下怒火僞裝片刻罷了。
她卻這麽快就來回報她了，用她自己的性命……
鳳靈柔眼看着兩個人攜着手向不遠處的山道上跑去，試圖帶走正在她眼前上演的殺戮。心中暗暗禱告着，希望她們兩個人，能夠逃出生天……
目光緩緩收回到車廂之中。
卻見銀面人片刻之間接下了蘇龍十幾招，縱然是鳳靈柔這種絲毫不懂武功的人，都看得出來蘇龍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竟然不顧自身，連續攻擊絲毫不防守，俨然是一副打算與銀面人同歸于盡的架勢。
“原來暗中還有人接應，看來她果然是公主了……”銀面人應對着蘇龍的攻擊，口中輕聲說道，似是毫不費力一般。
只有他微微分開的雙足正一點點的陷入車廂的地板之中，仿佛是踩在了一片沼澤之上，才能讓人看出他真正承受着怎麽樣的力道。
蘇龍咬緊了牙關，一字不答，手中的一秉長劍揮舞的如同飛龍騰空。頭上森森的汗意蒸騰，竟然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讓蘇龍看起來宛若谪仙臨凡，一片劍光閃爍的銀輝中，帶着令人不敢逼視的冷冽。
蘇龍對面的銀面人也毫不示弱，詭異的身法游走在蘇龍雷霆震怒般的劍鋒之間。身形輕靈的仿佛是一道光，一道影子，無論蘇龍如何傾盡全力，都傷不到他分毫。
鳳靈柔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卻聽見銀面人口中突然發出一聲爆喝，手指微屈成爪，向着蘇龍手中的長劍抓去。
蘇龍劍身微轉，劍鋒向着銀面人的手指削去。眼見那鋒利無比的寶劍閃爍着寒光即刻便要觸碰到了銀面人的手指。
他卻只是發出冷冷一陣刺耳的笑聲，手指驟然一收，竟是抓住蘇龍的劍鋒。鮮血順着他的手流淌而下，滴在車廂的地板上，宛若朵朵梅花在剎那間盛放。
蘇龍一怔，卻見銀面人的另一只手直奔自己的兄控。此時，他若是側身必然可以躲過，可身後的鳳靈柔就會暴露在銀面人的眼前。
蘇龍咬了咬牙，硬生生忍住了想要避開的念頭。
雙足一動不動，上半身向後仰去。
随着“刺啦”一聲，蘇龍終究是被銀面人抓住了胸口的衣襟，他側身微躲，胸口的衣服登時被抓掉了一塊。
衣服之下的皮膚裸露了出來，似是被野獸的利爪劃過，留下三條平行的傷痕，傷痕中的血飛速的凝結成了血珠，一串串掉落在車廂的地板之上。
蘇龍身形一晃，怒道：“卑鄙！”胸口如同珊瑚珠子一般嫣紅的血珠轉瞬之間竟變成了暗黑色。
一串串從蘇龍的胸口滴下，仿佛是濃重的墨汁。
銀面人不以為意，聲音中帶着嘲諷的笑意，“連用毒這種小事都想不到？分明是你蠢。”
眼見蘇龍在頃刻之間失了戰力，銀面人的手臂微擡，袖中一秉銀色的飛刀帶着勁風向着跑出了足有四五丈遠的雲蝶射去。
“不要！”鳳靈柔忍不住大喊道，卻眼睜睜看着雲蝶正在奔跑的身子猛然就停住了，如同突然被抽掉了骨頭一般，一點點滑落在地。
鮮血從傷口湧出，大紅色的嫁衣瞬間就濕了一片，變成暗紅的顏色。那五彩絲線繡成的鴛鴦被利刃所斷，剛才還鮮活動人的鴛鳥從脖頸處斷裂開來。
鳳靈柔看着倒在地上的雲蝶，雙眸一片赤紅幾乎要噴出血來。
可她卻無能為力，深深的無力感在侵襲着鳳靈柔的全身。
只覺得手腳都冰涼了，眼睜睜看着大股大股的鮮血從雲蝶的身體裏奔湧而出。
五色彩線繡成鴛鴦，那是她一針一針刺繡出來了。
凝聚着她對未來的愛與期盼。
就這樣被割斷了，就這樣沾染滿了鮮血，被那豔紅色的血跡吞沒了，就像她前生被吞沒的幸福一般。
鳳靈柔的雙拳緊緊握着，似是在凝聚着全身的力量。
此時此刻，她是多麽希望自己可以沖上去，與那銀面人打上一場！
殺了他！
她想要殺了他！
可她只能靜靜的伫立在這裏，對正在發生的一切，都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