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晝行寒冰號的游輪已經迎着夜色在海上緩緩行進, 這其實已經是回程的航線了。

四層的艙房部一片安靜,走廊上的燈火明亮,不少穿着休閑的老師沿着艙房挨個敲門點名, 生怕遺漏了誰。

高二(A)班的班主任正想敲響4010號的房門, 又想起來,這三人應該現在在醫護中心,便踱步走到下一個房間。

他的身影停停走走,走廊末尾的燈光閃爍了下。

三層的醫護中心內,李寒山躺在最內間的病房病床上,胳膊上在吊葡萄糖。

如他猜測的那般, 他的确是有些血糖低。

病床不遠處的看護座椅上,顧之行和周如曜正對着,彎腰捧着手機打着游戲。

李寒山拿起了桌面上的筆記本, 深呼了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才翻到了應采蓮的頁面。

文案已經發生了變化。

“青春期的少女對愛的困惑,全部讓姐姐解決吧?!搞笑溫馨日常向四格漫畫《關于想被管教的我碰到超S的姐姐的事情》改編真人電影制作中!漫畫曾斬獲[這本漫畫超精彩]新人獎,在H國連續三年高居漫畫實體書書籍暢銷榜第一!著名漫畫家S子強烈推薦:講述了姐妹親情的溫馨瞬間的同時又保證了情節的連貫性與趣味性!”

李寒山:“……???”

怎麽直接從小說變成漫畫了?還改電影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怎麽會這樣?這什麽啊?

不是, 怎麽就?這?啊?

他的大腦在一瞬間出現了黑屏, 一行行代碼迅速滾動了起來。

許久, 李寒山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在心裏輕聲對自己說:沒什麽不好的,她們也算是實現了從三次元到二次元再到三次元的次元跳躍。

一切都沒什麽不好的, 不習慣才是最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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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 事情就是喜歡這樣發生莫名其妙的變化, 上天就喜歡這樣折磨他。

李寒山在心裏用了非常長的說辭說服自己不要崩潰, 他察覺到, 自己轉學過來後大腦就以平均三天大崩潰一次五天返廠重修一次的頻率茍延殘喘着。再這樣下去的話, 他不确定自己的大腦是否還能活下來。

他再次深呼了一口氣,又翻了幾頁,掃了孟思雪與林蔭的文案。其實前幾天他就知道了孟思雪已經蘇醒,但是三人都忙于對付應采蓮,一時之間卻也沒空查看。

現在差不多也該看看她們的故事有沒有改變了。

李寒山看了兩分鐘,心裏放松了些,她們的故事倒是很簡單,兩個文案高度相似,都是遇見彼此相互治愈相互變成更好的人的橋段。這樣的故事與她們之前那些波瀾起伏的愛情故事相比起來自然顯得有些無趣,但這種無趣卻也是年少時期最珍貴卻最容易被忽略的珍貴生活。

李寒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這才驚覺,加上宋嬌嬌,自己竟然已經經歷了四個女主角的故事了。而自己,也被迫和他們兩個笨蛋呆了這麽久了。

他合起筆記本,将它放好,擡眼看向了周如曜與顧之行。

“你給我個藍不行嗎?阿行哥哥,給我一個!”

“你個夾子能不能去死啊?你都沒有藍條。”

“那給我紅也行。”

他們兩人仍在帶游戲,抱怨聲此起彼伏,讓這個本該是病人休息的地方都顯得如此聒噪。

李寒山指尖動了下,覺得這兩人真是蠢得好笑,卻又想,或許他們的蠢倒也不算太讨厭。

下一秒,他聽見周如曜突然喊了聲:“是不是該給叫護士給他拔針了?”

顧之行道:“好像應該是十五分鐘前。”

周如曜道:“已經過期啦?那算了,繼續一波推了。”

顧之行:“他死了怎麽辦?”

周如曜:“靈車不是還沒開走麽。”

顧之行道:“行。”

李寒山:“……?”

他看了眼自己已經快打完的葡萄糖,太陽穴又跳起來了。

算了,當他沒這麽想過吧。

周一的到來宣布着假期不僅結束了,也宣布着最漫長的一周要到來了——周六要補課。

上午十點半,盛懷中學的第四禮堂內稀稀疏疏坐着些學生,演講臺上的投屏寫着“實踐成果彙報”幾個字。

因為修學旅行實際上是一門實踐課程,所以學生們需要在修學旅行後分組完成作業,即對風土人情、民俗建築、經濟發展等做一些介紹的同時提出發展規劃。每個小組做完演講後,會由在場的老師平定是否通過考核,通過後則會錄入學分。

第四禮堂內的學生們由高二(A)班以及藝術部高一(三)班組成,因為他們參加了同一個修學旅行項目。

“所以我們對于F城拟提出以下規劃……”

臺上的學生滔滔不絕,臺下的學生困得睜不開眼。

但顧之行除外,她倒是一反上課時睡不醒的常态,支着臉姿态休閑。

“還有多久到我們啊?”周如曜打了個哈欠,“不然我先睡了,到了再叫我。”

顧之行點頭,“可以啊,到時候我叫你。”

周如曜聞言一歪頭,蠕動着滑下去半個身子,閉上了眼。

李寒山看着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修改着他們的報告,眼睛也有些睜不開。

他拿起小桌板旁的能量飲料喝了口。

顧之行頗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李寒山,“你很困嗎?”

李寒山面帶微笑,黑眸如死水似的充滿了痛苦,“我也沒想到你們的部分有這麽多問題,看起來簡直像是兩只猩猩在死前留下的訊息一樣混亂且絕望,不然我不會從早上七點開始改。”

他又看了眼顧之行,也有些奇怪,“倒是你,不困嗎?”

顧之行道:“不困啊,你困是因為你在認真幹活。”

李寒山:“……”

李寒山道:“周如曜呢?”

顧之行:“他困是因為他真的認真聽了彙報。”

李寒山:“……”

你又沒認真幹活,又沒認真聽講,不要這麽得意洋洋好嗎?

李寒山轉頭繼續看電腦。

顧之行道:“陸曼現在跟我們在一個彙報廳,你不怕她做些什麽嗎?”

“衆目睽睽下,她不會蠢到那個地步。”

李寒山頭也不回。

“倒也是。”顧之行覺得十分有道理,“我剛剛觀察了下她,你說她都沒去旅行,不用做彙報這個作業,拿着電腦盯半天幹什麽啊。”

“你們說話我睡不着,算了我不睡了。”周如曜睜開了眼,含含糊糊地又打了個哈欠,“再說了這有什麽好納悶的,打發時間呗。”

周如曜說着,往陸曼那邊看了眼。

她坐在右半部分倒數幾排靠牆的位置,低着頭看着電腦手指動作不斷,不過因為角落隐蔽,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她在那裏。

“你看她那動作,一看就是在聊天。”周如曜頓了下,有些奇怪地嘟囔了句,“不對啊,彙報廳不是有屏蔽儀嗎?”

“可能她在玩單機游戲?”顧之行想了,又說:“不過比起這個,我更好奇她為什麽一個人,我收到的信息裏沒說她被孤立了。”

陸曼人緣一直不錯,這會兒一個人坐在角落确實顯得有些奇怪。

李寒山點下了保存,傳到了U盤上,“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值得你們關注的,但是希望你們以後能用這種态度好好鑽研怎麽應付以後的女主。”

周如曜:“我打賭,她在玩蜘蛛紙牌。”

顧之行:“這個動作頻率這麽高,我賭是掃雷,一直重開。”

周如曜:“賭注?”

顧之行:“一百塊。”

周如曜:“成交。”

李寒山:“……”

算了,他漸漸習慣了。

他們兩人下完賭注,又看了眼李寒山。

李寒山舉起手做投降狀,“不參與。”

顧之行說了句“沒勁”,又興致勃勃地貓着腰,“走,我們偷偷挪過去,瞅一眼就回來。”

周如曜比了個“OK”,也貓起了腰。

兩人像就這樣努力地蜷縮自己,小心翼翼地從座椅縫隙之間滑溜溜地滑走了。

李寒山看無語了。

為什麽他們總能這麽悠閑。

沒過幾分鐘,他們兩個人又貓腰回來了,像兩只小矮人似的。

李寒山掃了眼他們,“看出來什麽結果了嗎?”

兩人同時咽了口口水,面色奇怪地看着他,随後都從口袋裏抽出了一張鈔票。

然後,顧之行扯出他的手,躲過周如曜手裏的錢,将兩張鈔票放上去。

李寒山:“……?”

李寒山面色奇怪,“怎麽了?”

周如曜“嘿嘿”笑了聲,跟小狗似的撓了撓蓬松的黑發,“我們剛挪過去,陸曼就合上了電腦。”

李寒山:“她發現你們了?”

顧之行搖頭,“不是,她準備出去打電話,所以我們趕緊溜了回來。”

“所以呢?你們沒看到?”李寒山挑眉,晃了下兩張鈔票,“那這又什麽意思?”

顧之行道:“我們看到了,陸曼在寫東西,标題是謀殺李寒山計劃書正式版(二)。”

周如曜道:“她打電話可能是準備買兇了。”

李寒山:“嗯,我知道——”

李寒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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