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什麽, 方必成進去了?!”

“嗯,那個銅鏡似乎還是有些來頭的。”

“他進去了豈不是算是被保護起來了?”

顧之行有些遺憾地切下一塊牛排。

李寒山笑了下,顯出了幾分疑惑, “你這又是從哪裏得知的?”

“當然是電影。”周如曜一口咽下一塊肉, 姿态潇灑地指點江山,“從我們看的電影來說,監獄才是最安全的吧,我看所有身懷秘密或者被追殺的特工都喜歡故意犯事兒去蹲局子,還有那些古惑仔老大也是。”

顧之行深沉地道:“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做好人。”

周如曜:“那你去和警察說啊, 看他們讓不讓你做好人。”

李寒山習慣了他們對話的跳脫,輕松地移開了話題,看向顧之行, “你昨天幾點回來的?”

“在關明月那裏折騰了挺久,好像是兩三點吧。”顧之行揉了揉眼睛,又道:“怎麽了,查崗是吧。”

李寒山捏着餐刀的手跳了下, “用詞可以不準确, 但不可以邪門歪道。”

“就是就是。”周如曜重重點頭, “用查房這個詞顯得李寒山像個小嬌妻。”

李寒山的食指又是一跳, 冷冷地掃了一眼周如曜。

周如曜無辜地眨了眨眼,連忙不補救, “沒事沒事, 誰不想當小嬌妻呢?”

他說着, 挽住顧之行的手臂, 含情脈脈地看着她, “老公, 你昨晚幹嘛去了啊。”

李寒山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朝着周如曜伸手,“筆記本給我看下,我有些好奇方必成故事的走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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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等等。”周如曜松開挽着顧之行的手,開始在身上翻找,“喏,給你。”

李寒山翻了幾頁,表情有些微妙,“內容似乎還沒有加載出來,而且似乎受銅鏡或者是方必成這個故事的影響,以前記載的內容似乎也都變成了加載中。”

“嚯,看不出來啊,方必成還是條大魚啊。”

周如曜流裏流氣地吹了個口哨。

顧之行面不改色地道:“畢竟,他是關家的私生子。”

周如曜點頭,“哦哦哦——啊?!”

他瞬間花容失色,瞳孔顫動,“啊?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東西?私生子?啊?”

“昨天關明月找我就是這個事情。”顧之行放下了刀叉,支着臉,黑眸平靜,“她跟我說這件事讓她很受打擊,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之類之類的。”

李寒山道:“原來如此。”

周如曜震撼地看向李寒山,“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啊?”

顧之行也有些奇怪,“對啊,你都不奇怪嗎?感覺這麽下去,他是不是又要變成起點男主了啊?”

“不是吧,有完沒完啊?”周如曜有些崩潰,略微下垂的眸裏滿是痛苦,“他真的,我哭死,太堅強了。”

顧之行一本正經地道:“你要理解,他們那種動辄幾千萬字的小說主角跟我們這些幾十萬的主角不一樣。”

李寒山幾乎不怎麽看網絡小說,有些疑惑,“篇幅不同引發的故事豐富度不同?”

顧之行搖頭,“不是。”

周如曜一時間也被吊起來了胃口,“那是哪裏不同?”

顧之行道:“我們晉江男主的一生是,出生,深愛一個女人把命給她,死去。他們的一生是,莫欺少年窮,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

周如曜:“……”

李寒山:“……”

好像有點道理。

周如曜晃了下腦袋,蓬松的黑發也晃動了起來,“不過李寒山,你到底為什麽不驚訝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算早。”李寒山喝了口,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點了杯壁,“昨天知道的。”

顧之行皺了下眉頭,“那豈不是跟我一個時間?”

“或許更早一些。”李寒山想了下,道:“之前遇見關明月聲勢浩大地從醫院出來時我就有些奇怪了,昨天回到現實世界,就順便查了下。”

顧之行:“……有什麽是你查不到的?”

李寒山:“大概是你跟周如曜的智力水平有多低。”

顧之行:“……”

周如曜:“……”

“啧,好吧。”顧之行伸了個懶腰,在餐廳裏走動了下,又道:“說到方必成,銅鏡來頭再大也始終沒有個具體說法,事情可大可小。關家要是撈人,感覺今天說不定就能出來。”

顧之行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周如曜腳一蹬踢過去一個椅子,她便順勢坐下癱靠椅背。

“不會出來又要整些亂七八糟的吧?”

顧之行有些漫不經心。

“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卻也不是能解決所有事的。”李寒山話音慢條斯理,頓了下,又道:“而且,就算他很快就能出來,應該也攪不起什麽事端了。”

顧之行饒有興趣地看來他一眼。

“你們知道鬥雞嗎?它們只要輸一次就會被處理掉。”李寒山道:“因為嘗過失敗的滋味,它們就會恐懼,就會逃跑,雖然可以說是吃一塹長一智,但也失去了上擂臺的能力。”

老天總是這麽不公平,勝負明明乃兵家常事,但有時候偏偏是輸不得的。即便差一分能贏,又即便輸贏的後果并不重要,但這條“輸”的河流別人能淌過,有些人卻會溺水。

事實證明,關家似乎的确沒能順利撈出人來,或者說,花了一周才撈出來一個留有重大案底的方必成。而李寒山的猜測倒也沒錯,他們安生度過了訓練營規定的幾天觀察期,然後順利登上了回城的飛機。

這會兒已經是臘月了,距離新年也只剩一周左右了,這也預示着他們的寒假餘額不多了。

在飛機上,周如曜沒忍住長嘆了口氣,“為什麽假期總是這麽短暫,不過馬上過年了我怎麽一點實感都沒有。”

“這不是很正常。”顧之行也嘆了口氣,又道:“對了,你們說,方必成留下了案底,他是不是不能考公了。”

李寒山:“……你還挺關心公共人才資源儲備。”

顧之行:“這不是突然想到了。”

“我查了查,應該是不能考公也不能考編了。”周如曜美滋滋地翻着手機,查着各種法條,突然又驚呼道:“草,從執行上看,他好像還被限制了高消費。”

顧之行沉默了幾秒,道:“他還是要回關家的吧,不坐飛機怎麽回A市?”

“做綠皮火車吧。”周如曜搜刮了下腦中的名詞,又道:“或者是坐那種跟公交車差不多的,叫班車?”

顧之行想了下,“有沒有可能是騎自行車?”

周如曜:“那為什麽不是步行?”

李寒山:“……你們能動動太陽穴裏的那個東西,那個是腦子,可以用的。想一想,關家是沒有司機嗎?”

顧之行:“對不起,我忘了他今非昔比了。”

周如曜:“小的狗眼看人低了。”

李寒山搖頭,低頭翻了幾頁書,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對了,筆記本有什麽更新嗎?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了吧?”

“哦,等等我看看。”周如曜翻出筆記本,随後一拍大腿,“有了有了!”

顧之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狠狠捂住周如曜的嘴,“別他媽念出來,雖然頭等艙只有我們但是萬一空姐進來了怎麽辦?”

周如曜:“嗚嗚嗚嗚!”

顧之行:“行,那你念小聲點。”

李寒山:“……你怎麽分辨出來的?”

顧之行:“沒,其實是我想聽,好久沒有那種尴尬得腳趾抓地的感覺了。”

周如曜:“拜托,在頭等艙上用腳趾摳出一座別墅真的很酷!”

李寒山:“我的家庭醫生裏有個很不錯的心理醫生,需要介紹給你們嗎?”

縱然李寒山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抗拒,但是嘴巴長在周如曜身上,顧之行不阻止他也沒辦法,最終只能認命。

周如曜聲情并茂地讀起了一句話:“《明月且獨行》,關明月前半生很倒黴,先被青梅竹馬騙了感情,癡情一片甘願被利用時又被退婚,就當她覺得人生不能更糟糕的時候中途又出現了個私生子和她搶家業。蒼天吶,難道她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一蹶不振之際,那辜負她之人卻說:關山明月,不是該窺見更遼遠廣闊的山河景象嗎?想通之後,她好運連連,突然與一大能老頭結緣,又獲得了銅鏡空間穿越古今創造事業。如果這天偏要除她,這世道見不得她風光,這家族容不得她,那她便奉陪到底!逆了這天又如何,與世道背道而馳又如何?傾覆這家族又如何?俗話說得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關明月于這漫漫長路一往無前!且看明月獨行,披荊斬棘!ps:雖然女主有白月光但是無cp無cp無cp!升級流、爽文、弱智商戰、金手指!”

顧之行:“……”

周如曜:“……”

李寒山:“……”

三個人的思想再次發生了天差地遠的區別?

顧之行:“怎麽主角都變了,老頭和鏡子還在啊,世襲制金手指是吧?”

周如曜:“阿行你說的這句話從哪裏抄的?”

李寒山:“怎麽顧之行也能當別人的白月光了?”

顧之行:“……”

顧之行:“首先,我不是抄的。其次,長得帥又有錢萬人迷是我的錯嗎?”

周如曜:“……”

李寒山:“……”

李寒山想了下,最終還是轉移了話題,“所以,哪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巨大的變化,阿行你沒做什麽我就上吊。”

周如曜一臉肯定。

見他們如此質問,顧之行還是回憶了下當時的場景。

“你在痛苦你的家庭沒你想象中那麽溫馨幸福,還是在痛苦原本百分百會繼承的家業有了競争對手?”

“阿行,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當然是痛苦為什麽會突然有個弟弟!”

“關明月,你還喜歡我嗎?”

“我……”

關明月眼睛微紅,她說不出話,顯然是無法說出口那些缱绻思緒。她知道她的愛過于張揚,張揚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偏偏只有顧之行像是不知道。

顧之行頓了下,道:“你知道為什麽我要解除婚約嗎?”

“我怎麽會不知道,我喜歡錯了人,你也利用夠了我,是吧。”關明月逼着自己用釋然的語氣,但唇邊的苦笑使得她的僞裝破漏百出,“是是是,我知道,你是女生,我也是。我們之間都是錯的,你不用再說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顧之行道:“其實我并不在意結婚的對象是男是女。”

關明月詫然擡頭,眼中透出不敢置信,“你、你說什麽?!”

“我解除跟你的婚約,是因為我有主動權。”顧之行黑眸微眯,拖長的話音透着些嘲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有一萬種方法逼你無法拒絕退婚。”

寒冬臘月裏,或許是風大,亦或者雨水濺入了屋內,關明月突然打了個冷戰。

“阿行……你……”

“我安撫你,是因為顧念我們的感情。”顧之行語氣十分輕松,俊美得難辨雌雄的臉上透着幾分純粹的漠然,“但你應該知道,我們其實并不平等,顧家壓你關家多少頭你也清楚。我拉攏關家拉攏你,也不過是多添幾個與我母親抗衡的籌碼而已。”

關明月木然地盯着顧之行,呆呆地問:“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顧之行道:“你還是不懂嗎?需要我說幾句沒有物質的愛情是一盤散沙這種話嗎?”

關明月沉默,仍然是愣愣的,仿佛已經瀕臨崩潰的機器。

顧之行道:“你現在沒有任何拒絕別人的能力。如果你家人讓你聯姻,你能靠着跟你爸爸媽媽撒嬌就拒絕,但如果聯姻的利益超過了百分之五十呢?”

利潤有50%,就會引起積極的冒險;有100%,就會使人不顧一切法律;有300%,就會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絞首的危險。《資本論》的名言經久不衰,在時間的長河裏仍是矚目的警示牌。

關明月此刻的理智已經分崩離析,這遠遠超過了她今天應該有的情緒阈值,但是顧之行卻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

“你的夢,你不是有上帝視角嗎?”顧之行話音很輕,甚至輕笑了下,頃刻間,她面上便顯出幾分極盡倨傲矜貴的鋒芒來,“你想想,那時周玦才是你喜歡的人,他想方設法讨你歡心時,你就沒有過一絲雀躍嗎?”

顧之行道:“他不僅是受我的命令,更是因為權力在你手上,他必須通過你才有可能得到周昀添的青睐,懂嗎?我不用,是因為我不需要,我知道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得不得到你的喜歡無關輕重。所以我可以随心拒絕你,可以輕松就無視掉你的喜歡,可以把你的真心碾碎。”

“我沒有說這麽多……你怎麽知……”關明月思緒混亂中将疑問脫口而出,卻又在瞬間止住,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炸開,頃刻間将她本就恍然的狀态潑醒。如墜冰窖的寒冷與刺痛使得她喉嚨不斷湧上惡心的嘔吐欲,她話音支離破碎,“不是夢,是你,你,所以那——”

顧之行眼眸冰冷,“當然不是。”

強烈的刺激從四面八方的神經傳來,關明月的呼吸牽動得她喉嚨愈發火急火燎,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

暈倒前,她聽見了顧之行的聲音。

“關山明月,不是該窺見更遼遠廣闊的山河景象嗎?”顧之行話音透着少見的溫柔,可惜後半句譏诮的話音關明月卻沒有聽見,她說:“看來,人不如其名才是常有的。”

“你想什麽呢?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周如曜大剌剌的疑惑插進顧之行耳中,驟然間打斷了她的回憶。

顧之行心想:還好後半句關明月沒聽見,不然現在她現在應該被追殺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在想,我态度挺好的啊,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當自強了。”

“你的态度好?”李寒山認真思索了下,“指弧度1°的微笑嗎?”

顧之行:“這是精準的計算,完美的弧度。”

周如曜:“就是,我們可是經過了三輪頭腦風暴才量出來這個弧度的。”

“那就是只有風暴了?”

李寒山笑意溫和。

“陰陽怪氣誰沒有腦子呢?”周如曜瞪了一眼李寒山,“哼”了聲,道:“胡說八道,我跟阿行聰明着呢。”

李寒山:“嗯嗯。”

周如曜:“……”

周如曜氣急敗壞地道:“你不信現在随便出道題考考我們!”

顧之行也道:“我們的智力,遠超你想象。”

正巧這時,頭等艙的航空餐已經松了過來,牛排,堅果,蘋果。

眼看着兩個弱智非要就出題這個事糾纏不休,李寒山便幹脆随手拿起一個蘋果敷衍道:“那這樣吧,你們切三刀,最多能切多少塊兒?”

随便什麽答案,趕緊敷衍過去得了。

李寒山正這麽想着,卻聽周如曜道:“當然是六塊,哦不,八塊。”

他點頭,“嗯嗯,真聰——”

話剛出口便被顧之行打斷。

顧之行:“如曜,你錯了。”

周如曜:“哪裏錯了?這又不是豆腐能斜切。”

顧之行:“你的思路錯了,李寒山的出題意圖顯然不是簡單的數學。”

周如曜:“那他的意圖是什麽?”

李寒山:“我沒有什麽意圖,趕緊結束這個——”

顧之行:“聽我說,他的意圖就是考慮我們思考的靈活性,而并非簡單是簡單的空間數學問題。”

李寒山:“……?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顧之行:“李寒山,我已識破你的陷阱題了。”

李寒山:“……行吧,你的答案是什麽?”

周如曜:“不愧是阿行,輕松就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問題,所以答案是什麽?”

顧之行站起身拿起餐刀,站起身來,直接将餐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三刀能切十九塊,對不對?不對我就動手了!”

周如曜:“……”

李寒山:“……”

你他嗎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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