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寧舒擡頭就對上了靜王那雙含笑的眼,?他在靜王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一種自己看不出來的情愫。那樣陌生又有些炙熱的情感,讓他有些躲閃,?他不由自主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敢同他對視。
靜王卻是靜靜的看着今天盛裝打扮了的寧舒,?只見平日裏就嬌氣的寶貝,?此時穿着一身大紅喜服,襯着那張如玉的臉越發的明豔,?甚至躲閃間露出的羞澀情緒,?都讓他喉頭莫名的有些發緊。
“王爺,?王妃,現在可不是你們看人的時候,我們還有正事沒有做呢?”
旁邊突然傳來的媒婆聲音,一下子将窘迫的兩人都驚醒了過來。
寧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怪異,?他擡眼輕輕的偷瞄着靜王,?視線卻正巧和靜王對上,?被他抓了一個正着。
寧舒嗖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手指不停的攪動着,?仿佛這樣就能緩解兩人之間的尴尬一般。
旁邊的媒婆似乎是沒有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尴尬氣氛,?她朝着旁邊安靜等候着的小丫鬟輕輕的呼喚了一聲,?“還不趕緊把交杯酒拿過來!”
“哎,是!”
丫鬟聽話的應了一聲,?很快端起手裏的兩個描繪着鴛鴦樣式的酒杯來到了新人面前。
靜王緊挨着寧舒坐下。
寧舒甚至都能感受到從靜王身上朝自己傳來的熱度。
媒婆在旁邊美滋滋的說着,招呼着那丫鬟将酒杯往寧舒面前送了送。
靜王看了一眼不敢看自己的寧舒,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酒,他先取了一杯遞給寧舒,随即自己又端了一杯,?朝他道:“我們喝交杯酒吧!”
寧舒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此時聽到靜王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手裏接過他遞來的交杯酒,在他的指引喝了下去。
“共飲交杯酒,日後新人定能和和順順,幸福美滿!”
Advertisement
寧舒在喝下那杯酒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靜王噴灑在自己頸邊的呼吸,熱熱的、有些燙,直往他心裏鑽。
待那媒婆看着他們把酒喝完,看着兩人高興的拍了拍巴掌,又說了一籮筐的吉祥話,這才帶着屋子裏的丫鬟、下人們一起離開了。
等到人多離開,房間裏只剩下自己和靜王,寧舒覺得空氣中的氣氛都開始變得有些奇怪起來,他下意識的扣了扣喜服上的花紋,眼睛都不敢多動一下。
怎麽辦?!
怎麽辦?!
眼下就剩他和靜王兩個人了,按照結婚的流程來看,接下來他們得進洞房了,但是他一點準備都沒有做好,要是待會兒靜王來硬的,他要不要将人直接弄出去。
“你餓了嗎?”
就在寧舒心裏七上八下,極度不安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了靜王的聲音。
寧舒先是被吓了一跳,等到意識到靜王剛才說了什麽,這才有些尴尬的應了一聲,“嗯,有點。”
靜王扭頭看向寧舒,看着不知道是因為燭火照耀,還是因為本身緊張,此時臉頰泛紅的寧舒,輕輕的笑了一聲。
寧舒被他這一笑,笑的越發的緊張了,大腦短路之下直接就問了出來,“你笑什麽?”
靜王語氣格外認真,“你今天很好看。”
寧舒被誇得臉色一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總覺得自己要是也回一個,你也很好看,那也太奇怪了。
靜王看着臉色緋紅,看起來快要把自己蒸熟的寧舒,也不再繼續逗弄他了,只是看着他道:“你剛才不是說肚子餓了嗎?下人們一會兒就送菜過來。”
“嗯。”
聽到有吃的,寧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肚子,他今天從早上折騰到了晚上,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到了現在也是真的餓了。
就在寧舒盤算着待會兒靜王會送什麽吃的過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牽住了,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擡眼就對上了靜王含笑的眼。
“你,你這是要做什麽?”
靜王的體溫順着他們交握的手傳遞了過來,讓寧舒的神經不由敏感了幾分。
靜王卻是極為縱容的看了一眼寧舒一眼,也沒有對他這一驚一乍的表情油色譜不滿,只是看着他解釋道:“我帶你去卸妝,難道你要頂着這一頭的東西去吃飯不成?”
寧舒這才知道他好像誤會靜王了。
只是在被靜王帶着按在梳妝臺前,看着他一一幫自己拆解頭上的東西時,寧舒還是有些忍不住好奇,靜王為什麽對這事那麽熟練,他以前是不是經常做這樣的事。
這些聯想讓他有些不太舒服,又覺得自己沒有道理不高興,幾種情緒雜糅起來,讓他有些不太高興。
寧舒擡眼看向鏡子裏正在低着頭,一臉溫柔的給自己拆解頭發的靜王,輕輕的撇了撇嘴,不高興的神色怎麽都掩飾不住。
靜王放下手裏取下的第三個簪子,擡眼看向鏡子裏的人,結果正對上了寧舒正看着自己不滿的眼神,那眼神中還充滿了質問。
在對上自己視線的一瞬間,寧舒的眼神就像是快要被抓到的游魚,一下子就游開了。
靜王沉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舒兒可是有什麽想要問的?”
寧舒搖了搖唇瓣,心裏的天平不斷的在搖擺,一邊的小人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過問靜王以往的事,一邊的小人又覺得自己既然都成為靜王都正君了,那他自然是能問的。
靜王看着寧舒一副想要說,卻又不好說,于是顯得格外猶豫的樣子,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俯下身子來到他的耳朵,眼睛盯着鏡子裏寧舒的眼睛,仿佛蠱惑般的道:
“今日你我成親,不管你怎麽想的,我們都成了一體的。從今以後,我們榮辱與共,互相扶持。以後,我們也可能成為比你和你父母之間更加親密的存在,既然這樣,你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同我說的?”
寧舒似乎是被他這番言論給蠱惑住了,他擡眼看向鏡子裏正在看向自己的靜王,小聲道:“你給我拆解頭飾道動作那麽熟練,你是不是以前經常這樣做?”
聽到寧舒竟然是在為這事煩惱,靜王輕笑了一聲之後,很自然的道:“這事很難嗎?這難道不是一看就能學會的事嗎?。”
寧舒呆住,沒有想到靜王竟然會這樣回答。不過,随即他又想起自己在學習教程時聯想到的那些東西,他看着靜王又猶豫了起來。
靜王看着他的模樣,倒是格外貼心的看着他道:“舒兒若是還有什麽問題,不如一次性說了好,左右我在這裏還能給你解答一二。不然,到時候悶着你了可不好。”
寧舒猶豫,擡眼看着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靜王,還是忍不住道:“你以前是不是有過很多侍妾,不對,是暖床的丫鬟?”
寧舒這話一出,他就發現靜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全是暢快。
寧舒覺得靜王是在嘲笑自己,他一邊覺得心裏憋悶,另一邊不由為自己找補道:“我不是想要打聽你的私事,只是以前我們都沒有說過這些事。如今我進了靜王府,萬一那天碰到了這些人,我還把他們當成普通的下人,那豈不是太尴尬了。”
寧舒越說到後面,他的聲音也越小,似乎也是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對勁。
靜王卻是停下了自己的笑聲,雙手改搭為抱,輕輕的環住了寧舒,輕聲道:“你不會遇見他們的。”
寧舒打了一個幾個激靈,看着旁邊的靜王,直接道:“你把他們怎麽了?”
難不成為了自己進府,還直接殺了那些人不成?那這樣的話,他豈不是罪過了。
寧舒後面的那番話沒有說出口,靜王偏生像是讀懂了他所要說的一般,将腦袋輕輕的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鏡子裏漂亮的人,低聲道:“你啊!竟然一直都是這般想我的。”
寧舒被靜王這番動作弄的有些不自在,可是他又想聽靜王接下來的話,于是只能僵硬着在那裏不動了。
很快,靜王又開了口,在寧舒耳邊輕聲道:“我從未有過什麽侍妾,也并無什麽暖床之人。若是你不相信,你可以親自來驗證。”
“這種事,我怎麽驗證啊?”興許是被靜王這一系列操作弄的腦袋暈乎乎的,寧舒後面這番話,想也沒有想得就說了出來。
靜王似乎是察覺到了寧舒的不自在,他用手指輕輕的劃了劃寧舒白裏透紅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聲道:“自然是你自己親自來驗證,我随時配合。”
寧舒一下子僵硬了起來,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上的兔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動作了。
靜王滿意的看着寧舒這幅不知所措的樣子,唇角勾起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看着他紅潤的臉蛋,甚至生出了一種想要親上一口的沖動。
不過很快,靜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覺得自己若是真的這樣做了,眼前這個滿臉燒紅的人,估計會連夜逃回寧府去。
就在寧舒越想着靜王的話,臉上的溫度也越來越燙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恰到好處的敲門聲,随即一個恭敬的聲音傳來,“王爺,我們來送飯了。”
聽着外面傳來的聲音,靜王這才直起了身子,朝着外面應了一身,“進來吧!”
在他說這話的同時,靜王已經取下了寧舒頭上最後一個飾品,給他松散的頭發松松的紮着,弄成了一個既不會弄散,又不會妨礙吃飯的發飾。
“好了。”靜王朝着寧舒說了一聲,随即扭頭看向端着東西進來,此時看起來有些錯愕的丫鬟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
“是。”
丫鬟們一個個低聲應了下來,不敢再朝他們的方向多看一眼。
在叮囑完那些丫鬟之後,靜王又牽起了寧舒的手,朝他道:“先吃點東西,等吃完了東西,你再收拾收拾去洗簌。”
“嗯。”
被那麽多人盯着,寧舒其實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他現在也是真的餓,于是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只是站起來的時候,他身上繁複的禮服差點把他給絆了一下。
“抱歉,我剛才忘記這件事了。”
靜王說着,伸手來給寧舒解外面的喜服。
寧舒被他弄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就握住了他的手,在擡眼對上靜王對上來的目光時,他才磕磕巴巴的道:“我自己,我自己來好了。”
讓靜王給自己解衣服,寧舒總覺得有些不太好的聯想。
靜王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低聲問了一句,“你自己會嗎?”
寧舒承認靜王這句話問到了地方,他的确是不會。這古代的喜服格外的麻煩,特別是寧府為了寧舒出嫁有排面,他這衣服更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套着,光是給他穿衣服的人都用了好幾個。
靜王看着有些洩氣的寧舒,輕聲哄道:“你既然不會,那我來就好,很快的。”
寧舒聽着靜王這輕柔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完全沒有想到他完全可以讓旁邊的丫鬟來給他脫啊!
靜王的動作很快,可是在這過程中還是不免有些身體接觸。
寧舒也不知道靜王是不是故意的,他總覺得在這個過程中,靜王的手指會時不時的擦過自己的脖頸,使得他那裏的皮膚激起一陣酥麻。可是當他擡眼看向靜王的時候,得到的只有靜王一臉無辜的樣子,仿佛剛才寧舒感受到的只是錯覺一般。
終于,在脫了三層衣服,最後一件外衣脫下來之後,寧舒終于得到了解放。
靜王擡眼看向他,朝他溫聲道:“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寧舒點了點頭,任由靜王牽着他,徑直去了外面的餐桌旁。剛才的丫鬟們在那裏擺放了四菜一湯,看起來都是些清淡容易消化的菜色。
在寧舒和靜王坐下來安靜進食的時候,一旁伺候的丫鬟們小心的進去把剛才靜王給寧舒脫下來的那些飾品和衣服收拾整齊,在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響。
寧舒和靜王吃飯很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兩人都吃好了。
靜王擡眼看着對面已經放下了筷子的寧舒,朝他淡淡的問了一句,“吃好了?”
寧舒現在不僅覺得自己吃好了,還覺得自己吃得格外的飽,一不小心還有些吃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随即道:“我吃好了。”
靜王這才揮手讓人将面前的東西都撤了下去,随即又找來了兩個丫鬟過來。
寧舒看着靜王招來的兩個丫鬟,看着靜王的表情有些疑惑,顯然不是很明白這兩個丫鬟是過來做什麽的。
靜王先是指了指兩個丫鬟當中年歲較大的一個,低聲道:“她叫采蓮,平日裏負責你的生活起居。”
緊接着又指了另外一個,“這是負責你外出相關事物的,若是你要出門,到時候有什麽安排都由她來負責。”
兩個丫鬟今天算是正式的認寧舒為主子了,在靜王介紹完她們之後,齊刷刷的朝着寧舒行了一個禮。
在安排好這些之後,靜王又看着寧舒道:“你自己帶來的那些仆從,你若是想要安排,那就按照你原先的安排來辦就好。平日裏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直接打發人去管家那裏說一聲就好,他會給你送過來的。”
寧舒聽着靜王把這些事情給他安排得妥妥當當,只能跟着點頭,也找不出其他的話說了。
說完這些,靜王擡眼看向了窗外,今天這般折騰,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寧舒,低聲道:“好了,時候不早了,你若是要洗漱,吩咐采蓮帶你過去。早點休息,明日我們還要進宮去給父皇母後請安。”
說完,靜王站起來便準備離開。
寧舒卻有些慌張,不由脫口而出道;“你不在這裏休息嗎?”
靜王離開的腳步一頓,低頭看去,果然只見寧舒一臉懊惱的樣子。
寧舒此時只想槌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是不是傻了,為什麽非要問這個問題,弄的他像是離不開靜王,舍不得他離開一般。
靜王把他的懊惱看在了眼裏,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我怕我在的話,你今晚會睡不好。”
寧舒臉一紅,又想到了剛才靜王讓自己親自驗證他有沒有侍妾的流氓話,不由擡眼瞪了他一眼。
靜王也不計較他瞪自己,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吩咐旁邊的丫鬟們伺候好寧舒,随即便擡腳走了出去。
等靜王離開,寧舒才徹底放松了下來,只是這本該是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另一位主人公卻離開了,他還以為這裏的丫鬟們會對他有所輕慢,誰知道不僅沒有,反而對着他的時候有種說不出來的小心翼翼,這讓他有些詫異的同時,還有些奇怪靜王都是怎麽教她們的。
不過話到嘴邊的一刻,寧舒又覺得沒有必要知道了,如果這是靜王特地交代過的事,他眼下直接問出來,得到的答案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等到寧舒在丫鬟的帶領下,洗漱完又躺到了床上,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放松放松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被什麽給‘膈’了一下,他有些不滿的掀開了被子,再看到下面的花生,棗子時,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古怪。
旁邊守着還沒有離開的丫鬟看見了,以為他是在不滿床上的這些布置,連忙跑了過來,将他身邊的這些東西一掃而光,随即看着坐在床上不知道想些什麽的寧舒道:”王妃,這床上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你可以睡了。”
寧舒扭頭看了她一眼,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靜王今天晚上睡那裏?”
丫鬟低下了頭,小聲道:“王爺在公子隔壁的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靜王距離自己不遠,寧舒突然有些小開心,他看着旁邊還守着自己的丫鬟,輕輕的點了點頭,矜持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覺了。”
“是,王妃。”
打發了下人離開,寧舒仰躺在床上,看着床頂上的花紋,有些忍不住猜想現在靜王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是不是也上床睡覺了,畢竟他明天也要和自己一起去宮裏。
而此時被寧舒惦記着的靜王,既沒有睡覺,也我沒有出去陪客人。而是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了喜服之後去了書房。
“王爺,明日去宮裏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還有王妃帶來的那些東西都先放入了庫房,只是數量有些多,若是要清點出來,恐怕還得需要一些時日。”
老管家一絲不茍的彙報着。
靜王點了點頭,看着他吩咐道:“客人們呢?”
“在王爺離開之後,相互寒暄了一段時間,随即陸續離開了。”
靜王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點了兩下,随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了,這幾日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
管家離開之後,靜王站在書房的桌子前,看着最近送來的情報,輕輕的勾了勾唇,籌碼都準備齊全了,該是戲劇開場的時候了。
寧舒原本以為新婚夜他會會睡不着,結果他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想了一會兒靜王在做什麽,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光已經大亮。
寧舒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發了好久的呆,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嫁人了,如今他在的地方已經不是寧侯府,而是靜王府了。
想到這裏,寧舒有些沮喪的坐在床上,他覺得自己那裏都不太舒服。
可是寧舒的狀态也沒有持續很久,外面守着的丫鬟聽到他醒來的動靜,此時正在外間小心翼翼的詢問者,“王妃,你醒了嗎?奴婢可能進來?”
寧舒回過神來,朝外面喊了一聲,“你們進來吧!”
随着寧舒的話音落下,一群手裏捧着衣服以及洗簌用品的丫鬟走了進來,服侍寧舒開始穿衣。
等寧舒習俗穿戴完畢,他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詢問的事情來,他扭頭看向旁邊伺候的采蓮,直接問道:“你知道我陪嫁過來的那些人在那裏嗎?”
采蓮是個年約二十歲的姑娘,眉目清秀,周身的氣質卻很沉穩,此時聽到寧舒這個新王妃的問話,她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寧舒道:“回禀王妃,王妃的那些嫁妝以及陪嫁人員,昨日裏安排在了西苑。只是時間匆忙,未來得及整理,整理出來或許還要幾日時間。若是王妃想去看的話,奴婢可以領你過去。”
因為他爹娘給的嫁妝實在是太多了,寧舒也不知道裏面有些什麽,只讓小魚跟着去交接,只是沒有想到那些東西清理出來居然還需要幾日的時間,讓他一時之間有些震驚。
随即,寧舒想到了昨日臨睡前靜王給自己說的要入宮的事,好像也是說過要早上去的,怎麽那麽久了還不來?
就在寧舒想要詢問采蓮,靜王現在在做什麽的時候,門口走來一個身穿淡青色長袍的男人。
男人正是靜王。
靜王一來就朝着寧舒的方向走了過來,徑直問道:“昨日可有睡好?”
寧舒點了點頭。
靜王摸了摸他的腦袋,繼續道:“今早可有吃好?”
寧舒點了點頭,末了還擔心靜王不相信,于是繼續道:“我今天吃了一碗粥,還有一籠灌湯包,我覺得味道很好。”
說到這裏,寧舒遲疑了一下,接着道:“我覺得和我家裏的味道有點像。”說這話的時候,寧舒臉上的神色有些困惑。
旁邊的靜王聽到這裏,只是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随即在他疑惑的神色當中,輕聲道:“好了,我們該走了。”
寧舒點了點頭,起身跟着靜王出去了。
到了馬車上,随着馬車晃晃悠悠的行進着,寧舒才開始有些擔憂起來,他們今天進宮是去見皇上和皇後的。
寧舒是見過皇上皇後的,皇後看起來不怎麽喜歡他,皇上他還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性格。只是從原書的劇情中,這位當朝皇帝好像也不是個省心的主,不然也不會早早就弄死了自己,讓自己的兒子們為了國家開始各自的争鬥。
靜王發覺到身旁人不太對勁,扭過頭來就看到寧舒一臉緊張到神色,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擔心,沒有人會為難你的。你若是應付不來,站在旁邊別說話就好,剩下的我會替你說的。”
聽到靜王這強勁有力的保證,寧舒突然覺得自己內心的不安得到了平撫,他點了點頭,也沒有剛才那般緊張了,“嗯,我知道了。”
靜王帶着寧舒到了皇宮,徑直就去了皇上所在的養心殿。
“靜王,靜王妃。”守在門口在高公公,看着過來的靜王,以及他旁邊的寧舒,很是客氣的喊了一聲。
靜王朝他點了點頭,看着他道:“我帶他來見父皇。”
聽着靜王的話,高公公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尴尬,似乎又什麽不太好的事在發生,但是不知道礙于什麽是客氣,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靜王卻像是明白他在顧慮什麽一般,朝他問道:“民道人現在在裏面?”
“是。”眼看着靜王一下子就猜到了,高公公也沒有隐瞞的必要了,繼續道:“皇上今日下了朝之後就進入了養心殿,然後就招了民道人過來,眼下還未曾從裏面出來。”
靜王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起來,畢竟按照皇室的規矩,凡是結婚的皇子們,第二日都會攜着自己娶進門的正妻來參見當今聖上,這是約定俗成的事。
因此到了這一天,通常情況下,再忙的國君都會專門空出這段時間來接見新人。若是沒有這樣做,也只會有兩個原因,一是實在是有無法脫身的原因,所以才耽誤了和新人見面的時間。二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覺得見不見都沒有什麽關系,因此在規定好的時間見了其他人,也覺得沒有什麽關系。
寧舒不知道眼下的皇上是個什麽原因,他只是扭頭看向旁邊的靜王,看見他的臉色不怎麽好看。
高公公看着靜王的樣子,臉上也浮現出了幾分尴尬的神色,随即友善的建議道:“皇上今日在忙,靜王要不要換個時間再來?”
靜王擡眼看向他,那雙眼睛裏沒有多少情緒。
高公公被吓了一跳,再擡眼朝他看過去時,又見那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東西,他剛才見到的那些仿佛是錯覺一般。
寧舒站在旁邊,只覺得氣氛都有些尴尬了,他伸手想要去扯靜王的衣袖,想要問他要不要先回去,結果養心殿的大門先一步打開了,緊接着一個長相老成的太監走了出來,朝着他和靜王行了一禮,緊接着道:“靜王,靜王妃,皇上知曉你們過來了,特命我來引接而為進去。”
聽着這個剛剛出來的太監的話,寧舒默默地收回了要去牽靜王衣角的手。
在寧舒手收回來的瞬間,卻是被靜王給牽住了。
寧舒有些錯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見他頭也不回的牽着自己的走就那樣走進了養心殿。
在他們進去之後,寧舒甚至都能感受到剛才在門口給他們引薦的太監的目光,那其中包含着幾分詫異,以及一點點的審視,讓寧舒覺得格外的不自在。
寧舒以為,他們進去之後會見到在龍座之上同人商量事情的皇上,亦或者是在書桌前奮筆直書的皇上,卻沒有想到,他們進去之後,看到的會是一個灰頭土臉、滿身是灰的皇上,以及旁邊陪着他一起似乎是在搞試驗的道人。
“皇上,靜王和靜王妃過來了。”
聽到太監回禀的聲音,皇上才将視線從手裏的丹藥配方之上移開,看向自己這個不受寵的兒子,以及他旁邊那個長相不俗的哥兒。随即,打量了他們兩眼,方才道:“你這王妃選的不錯。”
“多謝父皇誇贊!”
靜王拱手回禮,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寧舒看着靜王的樣子,也跟着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
待兩人都行完禮之後,皇上朝他們随意的揮了揮手,随意道:“你們難得來皇宮一趟,這次又是你們的新婚,孤就送你們一對玉如意好了。”
“多謝父皇。”
說完了這些,皇上才像是敷衍完了他們一般,不耐煩的道:“好了,不要在孤這裏浪費時間了,你該去看看你的母後了。”
“是。”
直到寧舒随着靜王出來,寧舒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扭頭看向旁邊雲淡風輕的男人,有些迷茫道:“我們,我們這就算完了?”
他們才進去說了兩句話,結果就被叫出來了,這是他進去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事。他原本以為這一趟過來,會很麻煩,處處都需要小心謹慎,以防說錯了話,做錯了事。誰知道,竟然那麽容易就過關了。
看着寧舒一臉迷茫的樣子,靜王剛才生出的幾分陰暗情緒,在此時此刻得到了遏制。他牽着寧舒的手,看着他輕松道:“完了。父皇不怎麽在意我,所以也不會多過問我的事。”
寧舒一愣,回過神來就只見靜王牽着自己的背影。那人肩寬腿長,一身青衣,顯然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很快,寧舒他們又來到了皇後的慈寧宮,比起在皇上那裏受到的冷遇,皇後給予的待遇堪稱隆重。只是這隆重當中,隐隐約約讓寧舒感到幾分違和感,說不出那裏不對勁,卻讓他那裏都不自在。
昔日裏還刻薄相對的皇後,此時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親切的朝着自己問東問西,仿佛一個關愛晚輩的長輩。
“寧舒,你和靜王成親了,日後你們就是休戚與共的夫妻了。平日裏什麽事都要有商有量的,要是遇到什麽拿不定的事,也不要一個人硬抗着,直接告訴靜王就好。”
聽着皇後這一番絮絮叨叨的叮囑,寧舒忍着全身的不适,小心翼翼的點頭應和着,“我知道的。”
皇後看着寧舒雖然看起來很乖巧聽話,但是眼神中還是有着止不住的抗拒,眼神一沉想要發作,不過随即很快餘光看向旁邊坐着的靜王,她又收起了自己想要做點什麽的想法,只是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在東拉西扯,說了一堆口不對心的話之後,靜王終于向着皇後請了辭。
“母後,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今日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
聽到靜王這番客氣又疏離的話,皇後擡眼看向自己這個從小就不怎麽上心的兒子,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忽略他太久了,以至于在她印象中總是哭着求饒的孩子,一下子就長得那麽大了。大到已經達到了能夠娶妻生子,獨擋一面的地步了。
皇後心裏沒來由的有些慌張,比起上次靜王忤逆她的時候更加的慌張,她擡眼看着眼前的人想要确認點什麽,只看到了靜王對着她時,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母後若是無事,我們告退了。”
靜王看着皇後神情複雜的看着自己,他也不想去關心她在想些什麽,只是按照既定的計劃,帶着寧舒一起離開了。
在他轉身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皇後的聲音,“靜王!”
靜王和寧舒同時扭頭看過去。
皇後手指捏握成拳,尖銳的指尖嵌進了肉裏,感受到掌心傳來的刺痛,她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冷淡的道:“不要忘了當初你承諾過的事。”
靜王輕輕的笑了一聲,“自是不敢忘。”
寧舒在旁邊看着他們的互動,在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甚至在靜王的臉上看到了幾分諷刺,只是那神色消逝得很快,還沒有等他看清楚,那笑容就已經消失在他的臉上了。
出了慈寧宮,寧舒看着旁邊走着神色如常的靜王,臉上浮現出了欲言又止,想說什麽有不太敢說的樣子。
在寧舒獨自糾結的時候,旁邊的靜王卻突然就停了下來,随即扭頭看向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随即溫聲道:“怎麽了?”
寧舒看着他搖了搖頭,随即想到昨天晚上靜王對自己說的話又點了點頭,看着靜王盯着自己的雙眼,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和皇後這樣對你,你會不會很難過?”
靜王看着寧舒眼裏快要溢出來的擔憂,臉上的神情卻始終淡淡的,他最後看着寧舒道:“很久以前會,現在不會了。”
“為什麽啊?”
寧舒問完,覺得自己這句話不是在戳靜王的傷疤嘛!他這樣肯定是因為被傷害得多了,所以才會沒有感覺了,自己現在竟然問出了那麽可笑的問題,簡直就是蠢死了!
就在寧舒就自己的傻瓜問題進行自我批判的時候,面前的靜王卻是看着他溫和的道:“因為我很快就長大了。”
因為長大了,明白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愛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長大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也就不會奢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寧舒聽着他這樣說,倒是越發的不開心了,他挺不喜歡‘長大’這個詞的。若是足夠幸運,能夠當一輩子的小朋友,那誰想要那麽快就長大啊!
越想寧舒越覺得難受,最後隐隐約約自己還生起了悶氣來。
靜王看着他一點點變得難看的臉色,也猜到了一星半點兒他在想些什麽,他也沒有繼續解釋些什麽,只是看着他道:“待會兒出宮之後,你想去街上逛逛嗎?我聽說東門今日舉辦廟會,很是熱鬧。”
聽到有廟會,寧舒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他擡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我們能去看看嗎?”
靜王看着高興的寧舒,輕笑道:“今日沒有其他事,自然是可以去的。”
本該去哄靜王高興的人,此時卻和靜王倒了一個個,而靜王本人卻也樂在其中。
靜王應下之後,寧舒也不沮喪了,他和靜王手牽着手,像是來時那樣直接就出了宮,緊接着乘坐馬車來到了靜王所說的廟會。
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頭景象,在看看穿插在其中的街頭小販,寧舒似乎也被其中的氣氛所感染了,心情開始變好了起來。
寧舒拉着靜王的手,走入了擁擠的人流,然後兩人像是尋常小夫妻那般逛起了街。
若是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寧舒都要第一時間和靜王分析。而每當這個時候,靜王就會溫柔的看着他,然後接過他遞來的東西。
等兩人差不多逛了半條街之後,寧舒突然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不像是雜耍藝人發出來的響動,倒像是沿街驅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