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天慶十六年。

景帝宣布退位,?由年僅十五歲的太子繼位,任承宗皇帝。

同年,承宗皇帝同胞皇姐景蕊任兵馬元帥,?掌天下兵馬。

天下嘩然,各地皆有反對之聲。

然兩年之後,?經過皇女幾次剿滅匪患、鎮壓番族、滅不臣之人,?聲音漸消,衆人無不臣服。

#

金銮殿內。

年輕的皇帝坐在皇位之上,?手邊是大臣們的奏折,?眼前攤開的一本上是關于科舉制度的彈劾。

承宗皇帝看着那上面敘述的內容,?不由嗤笑了一聲,“這些人還真是不死心啊!都那麽多年了,還在妄圖恢複以往那種壟斷的階級制度。眼下這不是挺好嗎?能幹的就留下,不能幹的就滾,?那裏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若是有人進來聽到如今的皇帝說出這樣粗鄙的話,?定然會大吃一驚,?可是眼下這屋子裏的人除了皇帝之後,?只剩下旁邊伺候的侍從了。

皇帝在那奏折上随意的畫了一個圈,?表示自己已閱,?随即便将那奏折放在了一邊,?算是看過了。他看在那個老家夥已經六十歲的份上,他就不和他計較他的癡心妄想了。

待皇帝拿起另外一份信函,?看着上面寫的內容,不由輕笑出了聲,“阿姐,現在一定很自在吧?”

皇帝手裏這份,正是如今的女将軍,?皇女景蕊寫的信件。

裏面除了洋洋灑灑的給自己困在宮裏的弟弟寫了她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有趣的風土人情之外,剩下的就是一路上遇見的不平事了,看起來可比他困在宮裏日複一日的看着這些枯燥的奏折有趣得多。

聽到皇帝這略帶幾分羨慕的話,旁邊的大內侍,以前跟着寧舒的小魚,不由笑着接口道:“皇上,恐怕皇女也沒有輕松,畢竟個人有個人的煩惱嘛!”

皇上聽到他這話,立馬就來了精神,扭頭看向這位從小看着他長大的內侍官道:“這話怎講?”

魚內侍看着他感興趣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即道:“小的聽說,陳家那位如今也跟着皇女去了西北,至今還在追尋皇女的腳步。”

“那小子還沒有放棄?”

皇上想到那執着的小子,也不禁為他阿姐頭疼。這事還得從他們幾年前弄殘了那些人販子,從裏面救出的幾個小孩子說起。

他們那時候只是為了找個理由試驗一下他們母父為他們準備的新玩具,誰知道那些被救出來的小孩卻是以為他們是專門救他們出來的,其中一個陳家的小孩更是對他阿姐一見鐘情了,那麽多年都一直追在他阿姐身後,宣稱非他阿姐不娶。

其實皇帝一直都很疑惑,那小子當初怎麽對着他那個小小年紀就敢沾一身血的阿姐一見鐘情的,難道是有什麽特別的吸引力?

皇上雖然很困惑,卻不妨礙他假模假樣的說一句,“那祝他這次能成功吧!”

魚內侍在旁邊輕輕的笑了笑,接着道:“怕是不會那麽容易。”

皇上盯着他,眼裏全是疑惑。

魚內侍也不吊他的胃口,直接道:“皇女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這兩年南征北戰去了不少地方。不管是不平之事,還是不義之人,都幫了不少,滅了不少。期間也救了許多人,其中也不乏對皇女情根深種的。有膽子大的,不免也跟上了皇女的步伐,想要與之比肩。”

在皇上越發想聽八卦的眼神中,魚內侍接着道:“小的聽說,那裏面有男有哥兒,甚至還有一些女子。”

皇上稍稍張開的嘴巴動了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那麽厲害的嗎?”

魚內侍點了點頭,随即嘆息道:“是啊,小的也很詫異,畢竟凡是皇女所過之處,都能有對皇女情根深種者,這也太神奇了一些。只不過皇女那般的好模樣,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令人惦記上也是常事。再加上,再加上現在民風開放,因此這樣也不稀奇了。”

聽到魚內侍這樣說,皇上也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他和皇姐兩人性格雖然都是随了父皇,但是長相都是挑着父皇和母父優點長的。即便是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一句,他們的确長得好看,也有令人追捧的資本。

聽完魚內侍的話,想着他阿姐整天被那些桃花圍着争風吃醋的場面,皇上覺得他家阿姐這日子好像也不是那麽好過了。

皇上将他阿姐給他的信件放在一邊,讓魚內侍晚點給他收起來,随即看着他道:“我記得父皇和母父這次出去,差不多要到回來的時候了吧?也不知道他們這次會給我帶什麽東西回來,希望不要像是上次那樣的小東西了。”

他母父上次不知道從那裏撿回來一只狼崽子,非說是小狗要他養着,如今養在他母父的生态園裏,裏面的東西都快要不夠它吃了。

自從新皇繼任之後,景帝就徹底的下放了自己的權利,帶着他的皇後像是迫不及待般的離開了皇宮,這些年來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游歷。

雖說是游歷,但是途中也會揪出一兩個不怎麽稱職的官員,懲罰一下濫用職權的人,因此也有百姓們在背後暗自嘀咕,覺得這景帝二人,退位是假,以退位之命暗訪肅清官場才是真。

一時之間,帝後的名聲在民間越發的強盛了。

只是這其中到底是什麽緣由,估計只有經常接觸帝後二人的人才知道。

比如新皇,他覺得那些人被抓、被罰,不完全是因為貪污受賄,或者濫用職權什麽的,應該是他母父去了什麽地方,那些人剛巧撞了上來,他母父又覺得好玩,他父皇才順手收拾了而已。

想到那個即便是他們那麽大了,如今也依舊因為生活優越,被他父皇所寵着,越活越回去,如今看起來也是二十左右的母父,他嘴角不由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魚內侍看着自從登基之後,唯有提到他的父皇和母父才會展現出幾分笑意的新皇,不由跟着笑了一聲,“根據密探那邊傳遞過來的消息,如今帝後已在潛江附近。若是沒有意外,很快帝後他們就能回來了。”

“嗯,那就好。”

皇上聊完了家常,又拿起旁邊的一本奏折批閱了起來。

#

潛江附近的小城中。

城中最大的茶館裏,一位錦衣環佩的少爺一臉怒意的揪着旁邊那位書生的衣服,格外兇狠的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拿了我的東西?”

書生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任何的驚恐,也沒有任何的抱怨,只是看着他嘆了一口氣,淡淡的道:“這位少爺,俗話說抓賊拿髒。你即便是拿不出證據證明是我偷了東西,但是我覺得你至少也得先告訴我,我拿了你什麽東西?”

那位錦衣少爺聽到他這樣說,手上的力道稍稍的松了一點,卻是有些猶豫,不肯松口,只是惡狠狠的盯着他道:“你拿了我什麽東西,你自己不知道嗎?”

書生似乎是對這位錦衣少爺很無奈,看着他嘆了一口氣道:“少爺,我沒有拿你的東西,我怎麽會知道你有什麽東西?”

錦衣少爺的臉色有些難看,只是他認準了是眼前的人偷了自己的東西,可是聽着他的話,他又覺得該死的有道理。

即便是被抓着領子,書生也依舊是一派氣定神閑的模樣,看着他道:“你若是拿不出我偷了你東西的證據,不如放了我,或者報官讓官府查辦。也好過我們站在這裏,白白的讓旁人看笑話。”

錦衣少爺環顧了四周一圈,果然看到旁邊有人在對着他們指指點點,他頓時便覺得無比的氣惱,看着書生的眼神也越發的不善了。

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叫出了旁邊站着的友人,憤怒道:“我丢東西的時候,你是不是看到他從我的房間裏出去了?”

被錦衣少爺叫出來指認的人也是一身華貴衣袍,只是若是再仔細觀察觀察,便能發現他的衣服內襯是粗布麻衣,和外面的衣服完全就不是一個款式。

友人站在錦衣少爺身邊,指着那書生義憤填膺的道:“對,就是他,陳兄,我看到他從你的房間出去的。在這之後,你的東西才丢了,不是他又是誰?”

錦衣少爺聽到他的話,立馬像是找到了支持者一樣,朝着書生趾高氣昂的道:“聽到沒有,就是你拿的,你給我還回來。你若是不還回來,我就直接報官了!”

書生聽着他的話,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無奈,最後像是對他沒有辦法一般,嘆氣道:“少爺,我沒有拿你的東西,我也不會認得,你直接報官吧!”

“你!”

錦衣少爺對他這番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舉動有些生氣了,擡起手來就想要揍他。結果他還沒有動手就聽到旁邊傳來了噗嗤一聲笑聲,他扭頭朝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面若桃李、眼若星辰、身姿姣好的公子站在那裏。

在看到那公子的一瞬,錦衣少爺的臉紅了一下,随即意識到剛才的笑聲是他發出來的之後,他看着他的眼神也兇了幾分,有些虛張聲勢的道:“你笑什麽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那位公子也不生氣,只是看着這錦衣少爺道:“少爺,你懷疑這位書生偷東西之前,為什麽不先懷疑一下你這位新認識的友人呢?”

錦衣少爺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是很理解他的話。

那友人卻是有些驚訝,随即悄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公子将目光移向他那位友人,毫不客氣的指出,“他身上穿的這身錦緞需要十幾兩一尺,裏面穿的內襯卻是十幾文就能購得。若是資産不夠者,定然會綜合考慮,買一身差不多的布料。不然就是內襯穿的舒适,外衣穿的稍簡陋一些。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不講究的。若是要論起其中緣由,除了偷盜二字,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這位公子的話一出,那友人的臉色大變,随即看着這位多管閑事的公子,指着他道:“你這個無知的哥兒知道些什麽,你莫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公子挑了挑眉,看着他還在頑固抵抗的樣子,輕飄飄的道:“是還是不是,我們去官府不就知道了。而且這位少爺的東西也丢了,想必定然也是貴重之物,我們找官府一并查辦了,豈不是更好?畢竟,比起普通人來說,這官府辦案總是要快一些的。”

那被放開的書生此時也點了點頭,頗為贊同道:“這位公子說的對,既然都要麻煩官府,不如一次性麻煩就夠了。”

錦衣少爺聽着兩人的話,突然也覺得有些道理,他倒不是覺得自己的友人是盜賊,只是覺得東西找不到,眼下這個人又不承認,找官府來解決也不是不可以。他已經在這裏耽誤了夠多的時間了,他不想再繼續耽誤了。

眼看着在場的人都想要把自己弄到衙門裏去,那友人已經開始慌了,在虛張聲勢了幾句之後,随即找了一個空位就想要逃跑。

衆人都沒有想到他會來這一出,被他突然的逃跑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也沒來的及抓住他,讓他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衆人看着他這樣子,頓時就反應了過來,連帶那錦衣少爺也看着友人逃跑的方向,張大了嘴巴,不可思議道:“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只是,他那友人還沒有跑出去多遠,直接就被兩個身材壯碩的男人給拎了回來。

眼看着剛才還光鮮的少爺,此時變得格外的狼狽,在場的衆人都是一陣嘩然,甚至還有人出聲詢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剛才戳穿了這位少爺面目的公子站了出來,來到了衆人面前,站在那被抓着的友人面前,一臉戲谑的道:“這位可不是什麽好人,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他便是最近慶豐城都在抓捕的詐騙犯,平日裏專門把自己打扮成富家少爺以去結交那些達官顯貴,從而從他們身上套圖金錢。

當然,若是這樣,這位也算不上什麽罪惡滔天之人。可是他除了喜愛錢財之外,還偏愛美色,最喜良家婦人。每每在取得顯赫們的信任之後慣會狐假虎威,利用自己的權勢去欺壓那些沒有權勢的女子、哥兒,迫使他們屈從于自己。至今為止,已有多人受害。”

那錦衣少爺聽到這公子的話,臉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有些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友人竟然是這般卑劣的人,小聲嘟囔道:“他這騙術也太大膽了,誰會相信啊?!”

那公子,也就是準備回家的寧舒,看着這年歲不大的小少爺,白了他一眼,朝他擡了擡下巴,譏諷道:“你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嗎?”

那錦衣少爺被人這樣說,本來是應該生氣的,可是看着面前的公子朝自己翻白眼時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風情,他頓時什麽火氣都沒有了,甚至臉色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寧舒可不管這個小少爺在想些什麽,同他說完話之後,他便示意侍衛将那詐騙犯綁好,讓人去通知官府的人來接收。

在此期間,他們還從這個詐騙犯的房間裏搜出了不少值錢的東西,以及剛才那位錦衣公子丢失的東西。

到了這時,衆人才相信寧舒說的話是真的,對于那又騙財又偏色的騙子大加鄙夷。

看着被那錦衣少爺極快收起來類似于契書的東西,寧舒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麽那少爺即便是在一直逼問,也沒有松口說出丢的什麽東西了。

既然東西已經找到,犯人也抓住了,那書生的嫌疑也被洗清了。

錦衣少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在拿到自己的東西之後,別別扭扭的就去同書生道了歉。

書生倒是格外的大度,只是讓這少爺以後出了事多動動腦子,其餘便再沒有說什麽了。

錦衣少爺被這樣說臉色有些難看,卻沒有反駁他的話,随即便同那前來抓拿盜賊的官差一起離開,他還得去錄口供。

書生來到寧舒面前,看着他誠懇的道:“多謝公子剛才出言相幫!”

寧舒倒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無所謂的道:“不用謝,我覺得我不幫你,你也能為自己脫罪的。”

書生看着面前人一臉驕傲的模樣,那雙漂亮的眼睛全是因為被誇獎而盈滿的笑意,純粹的好看。

書生目光閃了閃,還想要詢問一下這位公子的姓名,結果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緊接着便擁住了面前的公子,面前的公子還下意識的蹭了蹭他,顯然對這樣親密的舉動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去那裏了?”寧舒語氣中帶着幾分嬌縱。

景帝看了一眼他,順手給他理了理頭發,“去同這裏的管理員交代了一些事。”

聽到景帝這樣說,寧舒也不再追問些什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嗯,馬車已經備好了。”

寧舒臉上綻開了一抹笑容,看着他開心道:“看來我們可以早點到家了,霖兒應該會開心的。對了,蕊兒也發信回來,說這幾日也會回來休息一段時間,估摸着能和我們差不多時間到。”

“嗯。”

景帝應了一聲之後,自然的牽起了寧舒的手,帶着他往門口走去。

書生在後面看着寧舒回頭朝自己揮了揮手離去的背影,輕輕的抿了抿唇,随即苦笑了一聲,不由道:“也是,這樣的人定是早就成婚了。”

說完,書生也不再耽誤,轉身去樓上收拾自己的東西了。他是這次省試的第一,這次可是來參加殿試的。

待景帝牽着寧舒的手上了馬車,他看着旁邊一門心思想着回去能見到自己那些小玩意的人,低聲在他耳邊道:“沒有想到那麽多年了,我家皇後的魅力依舊不減。”

寧舒扭頭看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不是很明白他在說什麽。

景帝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也沒有戳穿他裝傻充楞的事。

時光對于寧舒似乎格外的偏愛,縱使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即便孩子已經那麽大了,他的臉依舊變過多少,頂多就是從原先帶着幾分天真的可愛,變成了現在風姿成熟、志雄模辯的美人。

想到這裏,景帝的手不由伸向了寧舒的腰。

寧舒有些不自在的道:“你這個色胚,你要做什麽啊?這是在馬車上,待會兒被人聽到了怎麽辦?”

景帝一邊動作着,一邊道:“為夫前幾日在查暗巷的時候看到了一點新東西,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馬車是特制的,待會兒舒兒小聲些,不會有人聽到的。”

寧舒輕輕喘息了一聲,随即咬住了景帝的脖子,惡聲惡氣的威脅道:“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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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駛了一天,在傍晚時分到達了宮門。

前來迎接的承宗皇帝看着被他父皇抱下馬車的母父,眼神裏盡是疑惑。

景帝将包着寧舒的衣服緊了緊,淡淡道:“你母父在路上遇到了一點好玩的東西,中途玩了一會兒,眼下是玩累了。”

承宗皇帝雖然覺得那裏怪怪的,卻是不疑有他,覺得這很符合他母父的性格,點了點頭算是知道了。

在一家三口正要往宮裏走時,不遠處又有一隊輕騎急行而來,為首的是一身紅衣的女将軍。

看到他們站在那裏,騎在高大黑色駿馬上的女将軍,手持馬鞭揮舞起來,朝着他們高聲道:“父皇、母父、弟弟,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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