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犬齒少年一周目

大概是玄德君提前貼出的撤退公告太過突然，平日裏往翼德君房間的清冷回廊今天人來人往，城內雖然忙碌卻并不驚慌。途中偶爾碰到熟悉的下人們還會笑着和少宇打招呼：“少宇閣下，聽說這次有敵軍有五十萬大軍，閣下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和翼德将軍一起走吧，有閣下的妙計在，不管我們流落到什麽地方都不覺得擔心呢。”

陸少宇在城內聲望很高，人又和氣因此與不少侍從和護衛的關系都還不錯。在這樣的類似的寒暄連續聽過兩三次之後他也開始郁悶起來：為什麽是個人就知道勞資和翼德君的關系，為什麽人人都對攪基表現得如此寬容？就算是在龍陽之風盛行的天/朝古代這種軍師幕僚和将軍之間的關系還是要遮掩一下的吧。這麽上趕着來表示祝福的節奏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些家夥真的和愛麗絲夢游仙境裏的無面人一樣，都僅僅只是系統君留下的眼線和人偶？如果說有什麽存在可以一次性操控全城的百姓當作人偶的話，那真的和這個世界的神沒什麽差別了吧？

陸少宇一邊面無表情的點頭，內心的擔憂卻越來越濃重。如果說有這種逆天能力的系統君有什麽企圖的話，他區區一個普通人拿什麽去反抗？就像這次的任務一樣，還沒開始就已經失敗，中間似乎完全沒留下讓玩家完成的可能？雖然陸少宇不願意陰謀論，但穿越到游戲之後發生的種種詭異情況，讓他也覺得無能為力，只好悶着頭加快腳步往翼德君的房間的沖了去。

翼德君的房間還是陸少宇印象中的一樣，寬敞明亮陳設簡潔。

窗外暮色漸起，翼德君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床邊的小木櫃上放着一個小小的包裹，陸少宇無聊的扯開來細細檢查包裹內的物品，除了衣物之外還有數目驚人的銀錢讓陸少宇大吃一驚。

翼德君身為練武之人，腳步很輕，悄無聲息的來到陸少宇身後。輕輕摟着他的腰在他耳邊細雨：“我親愛的少宇，不去參加軍議偷偷跑到我的房間裏來做什麽？”

“你不是也沒去麽？”身後的人聲音和氣息都十分熟悉，陸少宇一臉輕松的反問回去。

“我本來就不擅長謀略，這種乏味的軍議我經常都不參加的。不過，在下的私藏少宇君可還算滿意？雖然比不上大哥，勉強也算作身家豐厚吧。”

“這些銀子是你的嫁妝麽？”陸少宇随手拿出包裹裏的一大塊銀錠，轉身把手掌覆在翼德君臉上暧昧地摩梭着。

“少宇說哪裏話，你本來就來自遙遠的異國，這些東西自然是迎娶你的聘禮啊。身為卧龍先生的徒弟，翼德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總得表示一二吧。不過，我看你行/色匆匆，難道又想我了？”房間內的光線漸漸昏暗起來，兩人誰都沒有點燈的意思，陸少宇有些挫敗的軟倒在翼德懷裏，聲音沉悶：“系統的任務我已經失敗了，恐怕很快懲罰就會開始了。”

“懲罰是什麽？”翼德君也沒想到新的戰争還沒開始少宇就已經失去了游戲的資格，一臉擔憂。

“游戲進度清零。大概是要從頭再來了吧，你會不會被格式化忘了我？”說起即将開始的二周目，陸少宇反而沒有了一周目的無知無畏，他舍不得翼德。舍不得他的溫柔安全，舍不得他的細心專一，在失去父母之後，陸少宇無時無刻不被照顧妹妹的壓力籠罩着，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混亂的世界裏能得到自己相伴一生的良人。

不知道是穿越到游戲之前就被系統偷偷改造成了蘿莉心，還是因為在游戲的世界待得太久逐漸忘記了現代人的行為法則和約定俗成的習慣。在莫名其妙迎來一周目結局的現在，他反倒不再糾結于自己突然對男人動心這件事本身，小小的心髒被滿滿的不舍和恐懼取代。

原來的陸少宇在自己的少年時代父母雙亡，突如其來的一無所有讓他無所畏懼。在這個世界好不容易得到一份甜美的感情之後，陸少宇反而變得軟弱起來。正因為曾經失去，才知道翼德君這樣的溫柔的庇護有多珍貴，這樣的專一和珍視有多溫暖，陸少宇毫無顧忌的軟在翼德君堅實的胸膛裏。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光也沉落到地平線以下，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黑暗的包圍。即便陸少宇看不清翼德君陽剛銳利的側臉，只是這樣安靜的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和沉穩的呼吸就讓人欲罷不能，兒時對腹肌的執着反而慢慢淡了下去。他暗自下定決心，無論這個荒謬的游戲劇本要怎樣繼續下去，也一定要帶着翼德君和他一起回到現代去。

“我們這裏的所有人，都是因為你而被創造出來的。就算你重來無數次，我們心裏也至始至終只裝得下你一人。就算我們只能喜歡男人，也絕對不會因為寂寞和自己的結義兄弟在一起。這是銘刻在我們靈魂最深處不可違逆的法則。就憑這一點我也可以肯定的判斷，不管是系統還是這個世界本身都一定會讓你得到幸福的。如果在你心裏認定幸福就是我的話，那麽少宇，不管多久我都一定會等你。”

翼德君雲淡風輕的說出的一段話，讓陸少宇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不管是在什麽小說或者電影裏，創/世/神本身都是禁忌的話題，身為造物翼德君卻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來歷和用途，這本身就沖擊了陸少宇維持了數十年的宅男世界觀。他忍不住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翼德君，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存在被當成一個取/悅他人的工具很過分麽？或者說，你對我溫柔寵溺只是來源于靈魂深處的本能，事實上你對我毫無感情？就連在戰場上奮力保護我也只是因為某種不可抗力？”

“如果沒有你，在這樣一個滿是殺戮的瘋狂世界裏，我根本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我們所有人交給你的絕對是比我們自己還重要的全部，正因為你，我們才會降生到這個世界，因為你的出現我們才能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幸福和激昂。這份愛意從出生至生命終結永遠都不會動搖，如果你重新開始已經忘記了我，我依舊會默默守護你，正如現在的大哥和二哥一樣。”翼德君認真的回答陸少宇的問題，每一個字都吐詞清楚，醇厚而深情的聲線好似在沸水裏滾動得銀珠一樣讓人過耳難忘，心神迷醉。

陸少宇默默把自己的臉往翼德君懷抱的更深處縮了縮，狼狽得淚流滿面。

不管是誰，創造了這樣一個世界，陸少宇都只能感激和慶幸。感激的是，有人在自己失去一切的時候不餘遺力的為自己制造幸福，慶幸的是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他就選擇了翼德這樣直白而純粹的深情。

翼德的感情沒有花言巧語，沒有山盟海誓，從頭到尾都一如既往的澄澈堅定，猶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毫無防備的在陸少宇面前坦露着自己的赤子之心。正是這份現代都市人早已失去的赤子之心讓陸少宇終于完全相信，在這個世界裏他真的是獨一無二的珍寶。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裏，陸少宇仰着頭虔誠的在翼德陽剛的輪廓上印下深深的親吻，猶如朝/聖。

就算馬上就要被進度清零，兩人再度回歸成陌生。但是，此時此刻，陸少宇身在黑暗，心似黎明。因為不管怎樣，翼德君的真心，從始至終都未曾遠去，一如既往溫柔而執着的等在原地，只要确定了這一點，縱使前路千難萬險在陸少宇眼裏也猶如兒戲。

清冷的機械合成音再度在陸少宇耳邊響起：“玩家追加任務失敗，即将執行進度清零懲罰，因為和攻略對象的親密度超過系統設定的上限，一周目獲得額外獎勵：萬能藥一顆，魔寵一只。十分鐘後玩家将回返至主線劇情開始之前的存檔點，請所有玩家做好準備。”

陸少宇一臉平靜的任由系統提示在腦內回響，只是和翼德君十指交叉的雙手下意識的絞得更緊了些，有鮮明的痛感從指尖溢出，直達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