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盾守
皖西集團自成立至今,平常順風順水的,第一次遇到這麽大的公關危機。關鍵時刻,人的能力、關系、朋友圈就重要了起來。
紙媒上沸沸揚揚吵了一段時間,随着皖西集團低調公布的賬務來看,錢是有點,但是沒報紙上吹得那麽多。
澡盆子不是金子做的,好多錢都去做慈善去了!
嘿!你說這集團的人倒是好人哈。
一部分看熱鬧懷抱仇富心态的人消停了下來。同時,部分紙媒上級也得到了隐約的暗示,不敢再為了博取眼球取些聳動的标題。
兩千年後,網絡在國內普及,論壇交友網站雨後春筍興起,一部分人也窺探到了其中奧妙。
秦志鴻哭訴兒子的事情在紙媒上看似銷聲匿跡,卻在網絡上蓋起了高樓。
秦煥朗再低調,也被人有意無意引導着曝光出來,圍繞着父子關系在論壇翻了一頁又一頁。
生恩和養恩到底哪個跟重要,甚至先有義務還是現有權利這樣的辯題都出來了。
楊旸每天起床吃飽喝足,就是挽起袖子刷論壇。
就跟其他渾水摸魚的人一樣,他也意有所圖。
托之前在網絡連載小說積累的人氣,楊旸網絡馬甲有一定的號召力。
喜歡他的讀者一看作者訊息,哎呀,是受過皖西集團捐助的啊?那個最近很有名的集團啊?捐助是什麽內容啊?
不知道是有心人為之,還是事實就是如此湊巧,楊旸發聲之後,一個知識推廣網站的編輯也發聲了,說自己也是接受了皖西集團的助學幫助,才能順利念完高中,考上心儀的大學,學自己喜歡的專業。
“夢想鍛造師”,小編輯如是說。
看着論壇上帖子刷刷起着,楊旸甩了甩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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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他盡量用自己的方式,在網絡上争取輿論支持,現實中秦秘書也展示出了第一秘書的實力。
幾乎在同時,九年裏皖西集團助學過的學生每一年都有人回饋了信息,願意發聲。證實皖西集團并非媒體、網絡所說的那樣不堪。
秦秘書聯系好了一些紙媒記者,約好時間開記者會。
第二天就是記者會,秦煥朗坐在書房發呆。
楊旸走進房間的時候,正看到他摸着下巴,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沒事的,肯定會沒事的。”
楊旸伸手拍拍秦煥朗,對方擡頭看着他。好一會,把人拉到大腿上坐着。
“我今天才發現,助學活動做了十年了……”
“恩……”
“誰會想到呢。”秦煥朗一哂,“無心插柳就是指的這個吧。原本我一個随心所欲的想法,沒想到這麽多年之後,卻讓我有了如此收獲。”
“小善為之,大德而廣。”楊旸低頭湊到秦煥朗耳邊:“如果沒有你的随心所欲,可能就沒有今天的我。也沒有其他需要接受幫助的人了。”
“其他都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把頭埋在楊旸肚子上,秦煥朗像極了撒嬌的大狼,就差沒翻起肚皮給楊旸摸摸了。
“你有我們。”楊旸挪了下身子,雙腿岔開坐在秦煥朗大腿上。他捧起秦煥朗的手,輕輕吻上,眼裏滿是柔情和堅定:“你受到的傷害,終将被償還。誣陷你的人,要付出代價。”
秦煥朗用左手輕撫楊旸的頭,仿佛多年前就想做的那樣,揉一揉那個帶着自己跑出人群的孩子。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無論你做什麽,都不需要擔心身後沒人。”
楊旸把頭靠在秦煥朗肩頭,有些猶豫:“如果我明天說出一些很刻薄的話、你會讨厭我嗎?”
“我在意的是你的人,你的心。我希望你天真快樂一世,但是我更希望你有足夠的能力自我保護。我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只希望你有能力飛行之後不會離我而去。”
秦煥朗用額頭蹭着楊旸呢喃,話語流出舌尖,好像是自己有了知覺,更或者,是他在心裏揣摩了無數次才這樣熟練就表達了出來。
兩人只是緊緊帖在一起,相互依偎,就像寒冬裏互相取暖的動物。哪管你風雪再大,我有世間唯一。
記者會來的人比較多,加上從各地趕來的學生們,百來號人把房間擠得滿滿的。好在場地夠大,擠一擠還是坐得下。
記者會時間約好是十點半,時間到了,都沒有看到秦志鴻。記者們看着臺上西裝筆挺的秦煥朗和陳燕北竊竊私語。兩人倒毫不在意。
秦秘書看了下時間,十點三十三分了,走上前拿起了話筒。
“各位先生們,女士們,首先感謝大家百忙之中莅臨會議。其次,不耽誤大家時間,我們馬上進入會議。”
秦秘書打開ppt,轉身面對開始激動起來的記者們:“大家不要着急,會給大家提問的時間。也請大家給我們幾分鐘,做一個簡單的介紹。”
秦秘書一指ppt上的人。
“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今天我們在場的兩位先生,就是這兩位。”
一早已經和秦老爺子商談過後,秦秘書不慌不忙開始做起人物介紹。
“秦志鴻先生是秦煥朗先生的父親,同時也是陳燕北先生的父親。”
滿意的看到人群裏小小的籲聲,秦秘書回頭看了眼陳燕北,對方微微點頭示意,他指着陳燕北照片上方。
“這裏,原本是陳燕北先生的母親,陳小姐。但是現在是白小姐。”
秦秘書恰到好處的停頓了一下,留給人足夠遐想的空間和時間。
“說起來,這是一件非常簡單,也很狗血的事情。這裏,是皖西集團的發展史。”
秦秘書換了一張ppt:“一九九四年起,秦老先生支持國家經濟,購入了第一批股票。就此,發掘到了我們集團的第一桶金——當然,我也要強調一下,這筆資金,是秦老先生、他的長子、次子、長女、幼女合資的。并非屬于秦老先生個人所有。”
記者席裏嘩聲更大了。
知道豪門水深,糾紛多的,沒見過這麽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一般人家醜都是想要遮遮掩掩,這家倒好,自己掀開來,随便人看。反而讓人沒有窺探的*了。
秦煥朗坐在臺子上,雙手交叉疊在膝蓋上,冷眼看着臺子下的人竊竊私語。
秦志鴻沒有膽子鬧事,但是很适合當那把刀子。
雖然皖西集團正在慢慢撤出房地産,轉向其他投資,但是今年還是想拿下一塊地的。對手公司的老總好巧不巧和白子沐有了暧昧。
白子沐勾搭上的地産商膽子肥,選了時機下刀子。一開始紙媒是鬧得很大,但沒想到朱筠會出手。朱筠提了一句,自然有人通風報信,更多颠倒黑白的報道被捂死,也給了皖西集團喘息的機會。
拿刀子捅人,也要小心別被刀子傷了手。
秦秘書咳了一聲:“秦志鴻先生之前曾提到過,說長子不贍養他。鑒于*保密,我只能說,秦志鴻先生如果向法院起訴,我們也能提供按月支付生活費的依據。”
“至于次子——”秦秘書看了一眼陳燕北,陳燕北站起身沖着記者席鞠躬,瘦弱的身板,看起來格外纖瘦。
“陳先生還在念書,雖然有接了拍攝工作,酬勞還沒有拿到,而且這次事件,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打擊。各個方面。”
秦秘書環顧四周:“看樣子大家是一肚子疑問了,我也不多說,時間交給各位提問。”
率先得到提問權的男記者有點激動,差點把話筒給摔了,看了看話筒,他先開口:“秦先生,據爆料你有過精神病史,這是真的嗎?這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嗎?”
楊旸心一緊,扭頭看秦煥朗,秦煥朗依然坐着,嘴角浮起一絲弧度,似笑非笑。
“傳言很多,就看你選擇相信還是不信了。”好一會,他懶洋洋道,“至于工作,我覺得每年繳納的稅收可以幫我說話。”
男記者聳肩,把話筒遞給另外一個人。
拿到話筒的女記者問題直指陳燕北:“陳燕北先生,據我所知,你不姓秦,可秦志鴻先生說你是他的次子,今天你也在這裏,為什麽?”
陳燕北聞言,一臉悲傷:“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麽?”
“為什麽?”
“這關系到我父親的*。”陳燕北長長籲了一口氣,眼睛紅紅的,硬生生把淚水憋了回去:“雖然當初是他不要我了,但是我還是不想傷他的心。”
女記者噎了下,楊旸默默扭頭。
幹得漂亮。
再提問的是個幹練的女性,一開口,楊旸就覺得這人來者不善。
女性緊緊盯着秦煥朗問道:“秦先生,我們看到了,你有錢,努力賺錢,也在做慈善。那麽,請問對陌生人做慈善和對父母盡孝心,你覺得兩者是一樣的麽?”
秦煥朗沉吟了一會,右手撐着桌面,開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對陌生人做慈善,只是我無意順手而為,然後堅持了下去,就像春天撒下了種子,我不會刻意去照顧,自然也不會特別去期待秋天的收獲。我只是給了種子們一個機會,怎麽把握還是看種子們自己。”
秦煥朗邊說,邊沖着在場接受捐助的學子們點頭。
“對于父母,我多了一份渴望,希望他們愛我,希望能和和美美。”
女士一笑:“今天可以看到,皖西集團的慈善活動可以說是碩果累累,同樣,你的親生父親對你的指責,是否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失敗呢?”
“女士,你錯了。”秦煥朗豎起手指比在唇邊,“我對父親是非常在意的……小時候,我在意父親為什麽不抱我。”
“男孩子要堅強。”
“我生病的時候他都不在身邊。”
“秦先生說你身邊都有保姆照顧。”
“所以……“秦煥朗沖着女士頑皮的眨眼:“從來沒有抱過我,甚至生病都不陪在我身邊的父親,對我來說是多麽陌生。”
“這——”
“陌生的我,陌生的他,就算他說他是愛我的,我怎麽知道?我從來沒在他身上感受過愛,所以我只能學着當年的他,默默地愛,遠遠的觀望。對不對女士?”
女士哽了下,眼中精光一閃,拿着話筒繼續問:“但是你父親需要精神上的關愛,這點你沒有做好吧。”
楊旸站起身來,微笑着拿過話筒:“女士您提的問題比較多了,時間也很長了,我們把話筒給下一位吧。”
那位女士犟了起來,緊抓着話筒不放:“秦先生,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在精神上有什麽問題,所以你拒絕回答我。”
“女士。”楊旸捏住話筒,用一種驚奇和詫異的表情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但是——”
楊旸指一指身後的學子們:“我們都是你口中‘精神上有問題’的先生作出的決策而得到支持的人。或者您覺得,他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問話的楊旸,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腰背一挺直,女記者被他壓迫得有些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