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個男人,然而愛上了,卻覺得如此自然。陳靖想,就是這個人了,無關性別無關其他,只要是他就夠了。
陳靖覺得自己是幸福的,愛着的人也愛着自己,手還可以觸碰到他,眼還可以看到他,無時無刻可以感受到來自他的氣息。他不想去思考以後,只要此刻能夠擁他入懷,足矣。
許是太累,泡澡泡到一半,陳靖就有些睜不開眼,于是繼續睡回籠覺。
一覺睡到下午,陳靖先醒來,睜開眼,便看到唐顏沉睡的面容。他伸出手,輕輕沿着他的輪廓描畫,眉,眼,鼻,唇,他心裏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男人現在是自己的了。
畫到唇角時,唐顏突然舔了他一下,陳靖一驚,然後看到唐顏惡作劇得逞般的笑。
“好看麽?”唐顏故意問。
陳靖被他的小孩心性逗笑了,“好看。”
“那多看看。”說着,又湊得近了一些。
他抱着陳靖窩在被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陳靖,你小學在哪裏讀的?”
“靜安。”
“初中呢?”
“也在靜安。”
“高中呢?大學呢?”
陳靖笑了,“查戶口呢?高中在靜安,大學在宛市。還有什麽想問的?”
“你小時候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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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我媽說我很乖。”
“……那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沒有,你是第一個。”
“肖楚呢……”
察覺到身邊人的別扭,陳靖擡起頭,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你知道了?”
“嗯……”唐顏蹭蹭他的臉。
“吃醋了?”
“有點。”
陳靖于是親了親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現在他也有人了。”他認真看了唐顏,“從以前到現在,我只喜歡過你,不信?”
“信。”唐顏收緊了手,怎麽可能不信呢,“但還是會吃醋。”
陳靖撲哧一聲笑出來,戀愛是會讓人退化為孩子的游戲,他配合地抱了抱唐顏,給這只小狼狗順毛,“乖,我只是你一個人的,別怕。”
失去過一次,所以很怕再次失去。唐顏緊緊抱着懷中的人,幸福不易,他不想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花朝02
整個周末,唐顏賴在陳靖家不肯走,陳靜去哪他就去哪,到後來,陳靖頗是無奈,“我要上廁所。”唐顏一臉沮喪地被關在門外。
蹭到周日晚上,兩人躺在床上,唐顏還摟着他不肯松手,含糊不清地說:“不想走……”
陳靖無奈,笑了笑,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掏出一樣東西遞到他眼前。
唐顏眼睛一亮,“給我的?”
“嗯。”陳靖說,“不給你能怎麽辦?”
唐顏重重親了他一口,寶貝似的收好鑰匙,“下回把我家的也給你一把。”
又膩乎了一陣,唐顏才念念不舍地走了,陳靖倚在窗邊,看着那輛賓利開遠,嘴角禁不住上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有了陳靖家的鑰匙,唐顏算是得了許可,只要不加班,天天往這邊跑,恨不得紮根下來。樓下總是停着一輛高級轎車,又有個帥氣的男人天天跟進自己家門一樣來他家,隔壁鄰居忍不住多看幾眼,相熟的老師還拉着陳靖打聽情況,旁敲側擊想把自家侄女介紹給唐顏。
陳靖在廚房洗菜,笑着跟一旁的剝蒜的唐顏開玩笑:“今天又有人跟我打聽你了,你再多來幾次,估計他們就直接找你問了。”
唐顏不懷好意地捏了他的腰一把,“那你就告訴他們,我是有主的人了。”
陳靖笑,“好啊,估計那幫眼巴巴等着收你做女婿的人該組團滅了我了。”
兩人互相開着玩笑,唐顏心裏卻有些忐忑,這種關系總有一日會暴露人前,自己不怕曝光,只擔心陳靖沒有做好準備。
思來想去,吃過飯,唐顏便試探性地問:“要不,住我那去吧?離你學校也不遠,早上我上班可以順便送你。”
陳靖看了他一會兒,“好。”
唐顏睡熟後,陳靖卻依然睜着眼。他明白唐顏的考量,自己住在學校,人多嘴雜,總有一日會被看出來,那時自己大概就做不成老師了。唐顏是為他考慮,他很明白。但他答應搬去唐顏家,并不是因為害怕關系曝光,從決定和唐顏在一起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接受非難的準備。只是眼前還不到非要和全世界為敵的時候,這些可以避免的閑言碎語,與其放任,不如避開。本來歡愉就少,何必再給自己添堵呢。
何況,他也不喜歡別人向自己打聽唐顏,一想到那些人想要給唐顏介紹女人,他的心就有點不舒服,他承認,自己是自私的,不想唐顏被別人分去半點。
說搬就搬,下個周末,兩人就回了唐顏家,陳靖沒帶多少東西,只收拾了一些常穿的衣服和工作要用到的資料文件,兩人走得靜悄悄的,很默契地不願引起注意。
唐顏家比陳靖那個小房子寬敞太多,陳靖來過幾次,但真正入住,還是讓他有些激動。畢竟兩個人住一起,比之前單純的過夜多了一種家的意味。
既然是要同居,很多東西就要重新買。下午開了車去超市采購,什麽都買雙人份的,光是看着購物車裏成雙成對的物件,就讓人忍不住彎了嘴角。
學校放了暑假,陳靖便有了大把時間窩在家研究美食。唐顏每天下班回來,一打開門就能聞到撲鼻的飯菜香,吃着陳靖做的飯,眼睛不住往他身上瞟。
“看什麽?要加飯?”
“不要,想吃你。”
那些俗套的話語,原本覺得永遠不會從自己嘴裏說出,然而對方是陳靖,便說得如此自然。
得知兩人同居,一衆好友便要來鬧一鬧。薛紹叫了好長時間想嘗陳靖的手藝,此番終于得償所願,一邊吃一邊大贊陳靖賢惠,贊完又立刻摟着小白哄,“沒有沒有,他賢惠是他的事,我不稀罕,真的!”
陸祎斐也帶着許朗來了,陸祎斐不知為何胳膊斷了,打了個石膏沒法夾菜,許朗黑着一張臉,心不甘情不願地喂他。那頭夏臻見了,把筷子一放,眼睛直直看着肖楚,肖楚委屈得差點哭出來,又不敢反抗,只能拉下老臉夾了一撮菜往夏臻嘴裏送。
吃完飯,肖楚只差沒把自己埋進地洞。許朗怎麽說才二十出頭,做些親密舉動沒什麽,他肖楚好歹也是個就要邁入中年的男人,要他一個二十七歲的老男人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跟小媳婦似的伺候夏臻,他的自尊碎了一地,往後都沒臉見人了。
陳靖給他端了杯茶,肖楚一看他,立刻又縮成鴕鳥,好久才悶悶問:“你真跟他在一起了?”
“嗯。”陳靖答得坦然。
肖楚怔了幾秒,喃喃道:“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麽?沒想到是他,還是沒想到我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你原來不是的。”
陳靖看着他,“嗯,我不是,但就是喜歡上了。”
肖楚啞口無言,心口有一絲苦澀,陳靖是他暗戀了整個高中時代的人,以前可以拿他不是圈內人來安慰自己,現在卻只能承認自己确實不是陳靖的良人。
陳靖拍拍他的肩,“你現在挺好的,能找到喜歡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
肖楚吸吸鼻子,喜歡的人啊……自己确實有點喜歡夏臻,但對方——
他實在看不清夏臻那張冰冷的臉後的心。
他轉過頭,還想再求幾句安慰,卻看到唐顏冷着一張臉走過來,提起陳靖往自己懷中一帶,“在聊什麽?”
肖楚被他淩厲的語氣吓得一哆嗦,識相地縮得遠遠的,“沒什麽,沒什麽……”
唐顏滿意地拉着陳靖走了,走到角落重重吻他,陳靖很配合地完成這個吻,末了笑道:“小心眼。”
“嗯。”唐顏大方承認,“不小心眼你就別人搶走了。”
抱了一會兒,那頭薛紹就叫起來,“喂!我說你們兩個在哪呢?不會是扔一屋客人自己滾床單去了吧?”
陳靖推推唐顏,後者不為所動,牽着陳靖回到客廳,對薛紹揚眉:“有意見?”
薛紹愣了,半響後大罵:“我靠,你不會吧!禽獸!真他媽禽獸!”
“你除了這兩字就別的可說的了?真對不起你那MBA的文憑。”
薛紹那破文憑是買過來的,最不願別人提,“我去你的,老子沒文化也比你這禽獸強!”
幾人在客廳打牌,唐顏跟陸祎斐聊生意,陳靖在廚房切水果,肖楚本愛打牌,奈何身後坐着一個虎視眈眈的夏臻,打得畏手畏腳的,不知道這個人控制欲怎麽這麽強。
陳靖端了水果過來,正逢許朗輸牌,薛紹出了個損招,讓許朗找陸祎斐以外的人親一口。陸祎斐臉正在和唐顏聊天,聞言瞪過去,許朗玩慣了的人自是不以為意,無視陸祎斐黑得跟包公一樣的臉,站起來就要選人親。
陸祎斐于是轉瞪薛紹,薛紹大笑:“省省吧,就你那一只手,我還打不過你?”陸祎斐橫眉,揚了揚那只打了石膏的手,“光這個也能揍死你。”
薛紹才不怕,好不容易逮到陸祎斐行動不便,他不好好欺負回來還能叫薛紹?
正巧陳靖過來送水果,許朗便朝他走過去。還沒走近,沙發上的兩個人同時站起來,一個臉上寫着“敢親你就死定了”,另一個臉上寫着“敢親老子晚上幹死你”。
許朗不為所動,倒是陳靖退了一步,猶疑道:“開玩笑的吧?”
“願賭服輸。”許朗道,瞟了一眼陸祎斐,“上次你說的。”
陸祎斐氣得咬牙,這小子還在記恨自己上回當着衆人面抓他玩One Minute Stand的事,“許朗!”
許朗挑起一抹笑,把陳靖逼到牆角,玩味地盯着他的唇,甚至伸出舌頭舔舔了自己的唇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陳靖有點慌,許朗一個二十出頭的孩子,居然可以在氣場上壓住自己,着實有點可怕,“許朗?”
“靖哥,給個面子配合一下,親下而已,不會少塊肉。”
陸祎斐就要跳出來咬人,有人先他一步沖過去拉開許朗,一副護犢的架勢擋在陳靖前面,眯着眼道:“他不會少塊肉,你倒會少條命。”
許朗笑了,“二少,不至于吧?”
一旁看戲的薛紹也叫起來:“唐二你走開!我們玩游戲你湊什麽熱鬧,滾去!”
唐顏斜他一眼,“一會兒就找你算賬。”他可沒忘這整人的馊主意是薛紹出的。
薛紹就不樂意了,“你他媽怎麽跟個娘們似的,許朗親你家陳靖一口怎麽了,你還睡過我家小白呢,我都沒計較,你計較個屁啊。”
話一出,唐顏猛地轉頭去看陳靖。不出所料,陳靖的臉色劃過一絲不自然,然後躲開了他的目光。
薛紹也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補救:“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那什麽,陳靖啊,那都以前的事了,遇到你之後,唐二絕對是一顆紅心全在你身上啊,你別聽我胡說。”
陳靖略略點頭,“沒事的。”
唐顏想說什麽,陳靖已經躲開他的手,“大家吃水果啊,廚房還有呢。”
衆人都看出氣氛有點變,玩了一陣便識趣地告辭。臨走時,薛紹還拉着陳靖,“阿靖啊,我說話不走腦的,你真別往心裏去,唐顏對你那是比誰都上心,真的——”
陳靖笑笑,“沒事,我真沒有沒多想。”
薛紹只好打住,朝唐顏做了個抱歉的動作,拉着小白逃之夭夭,走遠了,還聽到薛紹在哄小白,“我的祖宗唉,我就随口一說的,你就別生氣了好嗎,我都說了不嫌棄你,我薛紹是那種人嗎,哎哎,你別哭啊……”
所謂一時口快。
送走衆人,唐顏有些忐忑地走到廚房門口。陳靖正在洗碗,背影昕長,燈光打在他身上,滿室溫馨。
唐顏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輕輕開口:“辛苦你了,他們太能鬧,下次絕對不帶回來了。”
“難得有時間湊到一起,開心就好。”
唐顏抵在他肩上,一下一下蹭着他的臉,小心翼翼問:“薛紹說的,你生氣了嗎?”
陳靖一頓,放下了手中的碗。
唐顏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遇到陳靖之前,他确實風流債無數,遇到陳靖後,他也有過幾段,比起陳靖從始至終的專情,他确實很心虛。如果陳靖在意這一點,他無論如何巧舌如簧也無法抹去自己曾經不堪的情史。
“嗯。”陳靖說。
唐顏身子一僵,醞釀的說辭全堵在嗓子眼。
“陳靖,我……”
陳靖低頭看着水中的泡沫,攢在一起的細碎泡沫看似繁盛,輕輕一戳便破滅,就像這段感情,有太多太多的因素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他們的關系,包括嫉妒。
良久,他說:“我是生氣,但你的以前我沒辦法改變,如論我怎麽生氣,也不可能倒退到以前,改寫你的過去。唐顏,”他頓了頓,“你過去怎樣,我不想糾結,我想和你一起走的,是你的未來。”
唐顏眼中是壓抑的激動,聲音顫抖,“陳靖……”
陳靖轉過來,眼中星光閃爍,“唐顏,我信你,別讓我失望。”
唐顏用力抱住他,“不會,一定不會。”
原以為要花很大力氣才能平複陳靖的失落,卻沒料他對自己如此信任,他尚未道歉,他已經原諒。
他把未來交給了自己。
他該如何感恩這份寬容,又該如何感恩這份信任。
這樣的人,如何能辜負?
熱烈的吻糾纏難分,陳靖被壓在櫥櫃上,冰涼的櫃面冷得他一驚,卻沒有拒絕這份熱情,他後仰着身子,努力配合着唐顏的索取。
前塵已逝,再追究皆是惘然,不是不在意,只是既然無能為力,便只能将目光投向未來。他錯過了這個男人那麽長的時間,沒有理由指責他的過去。只能恨相遇太晚,不能從一開始就完全擁有他。
所以以後的時光,他想全心與他相愛,有限的時光,若用來置氣,豈不可惜?
彎了眉眼,他挺身抱住唐顏的脖子,後者得到感應,越發動情。陳靖将自己完全交給了這個男人,随着他的起伏而沉淪。
長夜漫漫,這場互相索取溫暖的游戲似乎永無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花朝03
整個夏天,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裏充斥着各種回憶。他們在各個地方親近,卧室,客廳,陽臺,廚房……
熱戀中,總有說不完的情話,顯不夠的親密。智商降了好幾個檔次,浮誇的情話像開了開關,嘩嘩往外冒,把人哄得飄飄忽忽,仿佛身在雲端。
一日,兩人躺在沙發上,唐顏玩着陳靖的手,陳靖的手指修長秀氣,唐顏摩挲着,忽然說:“買個戒指吧。”
陳靖笑了,“沒必要,何必戴給別人看。”
“誰說是戴給別人看,”唐顏拉過他的手吻了一下,“戴給我看。”
拗不過唐顏的執着,陳靖還是随了他的意,一起去挑了戒指。銷售員小姑娘眼神始終怪怪的,但架不住客戶為大,還是盡職盡責地拿戒指出來給他們挑。
不想太張揚,選了兩個樣式普通的,但在戒指內部刻了名字的縮寫,拿下來就能看到手指上壓出來的“T&C”。挑完戒指,又挑了兩條鏈子,平素時戒指戴手上,上班時挂在脖子上,不會太招人注意。
唐顏去結賬,陳靖無聊,便去隔壁櫃臺随便看看。回來時,卻聽到方才向她們推銷戒指的小姑娘和另一個銷售員咬耳朵:“哎哎,他們是那個吧……真不知道這種人怎麽想的,啧啧……”言語間全是鄙夷,連那眼神都是帶着惡心的。
陳靖眼眸暗了暗,從櫃臺後面走過來,小姑娘立馬閉嘴,惴惴不安地看着他,擔心方才的話有沒有被他聽去。
陳靖沒說什麽,平靜地假裝繼續看戒指,那小姑娘立馬迎過來,“這款戒指也挺不錯的,上面的鑽雖然不大,但切割精美……”
熱情的介紹,此刻聽了,竟覺得諷刺。
唐顏拿了單據回來,取了戒指和項鏈,同陳靖一道離開商場,走遠了,陳靖仿佛還能感受到背後的灼灼視線。
心一橫,便握住了唐顏的手,無視對方的詫異和周圍人的目光,牽着他大步往停車場走。
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不必強求別人的理解與寬容,手邊還有一個人,便已是莫大的幸福。
坐上車,唐顏把戒指套進陳靖的手指,望着那熠熠生光的銀圈,忍不住捧着他的臉落下深深一吻。
“陳靖,我是你的了。”
這樣聽着,竟很感動。不像尋常情侶,他們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做出實質性的保證,唯有兩心相依。一枚戒指并不能代表什麽,他不能以他之姓冠他之名,但卻已是一種承諾,這段感情,他願意走到底。
“唐顏,謝謝。”
同居的日子偶有摩擦,有人說過,可以愛一個人,但卻未必能容忍他擠牙膏的方式。
唐顏下班後總喜歡一路走一路亂丢,領帶、皮包、外套,陳靖無奈搖頭,跟在後面撿,一樣樣替他收拾好。陳靖喜歡整潔,衛生間的瓶瓶罐罐總收得規整,唐顏伸手摸半天,卻發現熟悉的地方沒有慣用的香波。
零碎的瑣事堆積,總有爆發的時候。
陳靖打開衣櫃,再次面對一櫃的淩亂,終于忍不住道:“拿衣服時非要全部弄亂嗎?”
唐顏無所謂地道:“拿底下衣服的時候順手帶亂了。”
“髒衣服也是,不能順手扔進洗衣機?”
那頭一愣,嘟哝道:“你還不是,洗發露發在窗臺好好的,偏要收到洗臉臺上,半天都夠不着。”
于是順理成章地争起來,你說我太過随便,我說你太過認真,吵得累了,一個負氣去陽臺抽煙,一個坐在客廳生氣。
陳靖氣了一陣,也就慢慢平靜下來。他愛唐顏,願意為他做一切事,但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卻能輕易打破他們的甜蜜。
是不是所有熱戀的情侶都敗給了茶米油鹽,最終變為妥協?
他很害怕,他們沒有敗給流言蜚語,卻先敗給自己。
香氣四溢的晚飯終于冷了顏色,夜色漸濃,孤單的白熾燈映着一室清冷,空調開得大了些,竟覺得冷。
坐了很久,終于忍不住起身。
陽臺上,唐顏背影寂寥,黑暗中明滅不定的煙頭,伴着輕微的嘆氣聲,竟讓陳靖有些心疼。
伸手抱住他,貼在他背上,輕聲說:“我們別吵架了,好嗎?”
沒有回答。
半響,唐顏忽然扔掉煙頭轉過來,狠狠吻住他。唇間有淡淡的煙草味,唐顏的嘴唇有點幹,磨得他不舒服,但沒有拒絕,閉上眼盡心投入。
一吻畢,唐顏道:“對不起。”
陳靖搖頭,“我也不對。”他靠在唐顏肩頭,低低道:“接受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唐顏,我很怕你沒有做好這個準備。”
唐顏沉默了一會兒,“我想和你一輩子。”
“一輩子是件美好而虛幻的事,說着容易,做着太難。”他彎了彎嘴角,“你看,我們剛才差點就鬧翻了。”
“不是的,”唐顏忽然收緊手臂,“我只是……”
這一刻,他無措得像個孩子,找不出任何借口反駁陳靖的話。
說愛容易,相處卻難。
陳靖微笑,“沒住在一起之前,好像沒有這樣的煩惱,是不是?”
“別走!”
陳靖拍拍他,“傻瓜,我又沒說要走。”他拉着唐顏坐到陽臺的沙發上,認真看了他,“我們談談吧,未雨綢缪也好,杞人憂天也好,唐顏,我們聊聊以後。”
“好,你說。”
“我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陳靖握着他的手,“所以我不想我們還沒有機會跟全世界為敵,就已經敗給瑣碎的日常。和一個人過一輩子,不是說說就能實現的事,唐顏,你真的願意接受我陪你過完一生嗎?”
唐顏拉着他的手舉到唇邊,吻了吻那枚戒指,“除了你,我想不出我還該和誰在一起。”
“嗯,我也是。”陳靖握了握他的手,“既然我們都這樣想,那麽彼此都退一步,我會努力接受你的習慣,也請你努力接受我的缺點。”他目光溫柔,“同居,在別人看來是多麽美好的事,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這美好背後也有龃龉。唐顏,或許我們還不夠了解對方,光是挂着愛的名號,沒辦法将這份感情持續下去。我愛你,卻不想因為瑣事而與你置氣。”
唐顏忍不住把他攬進懷中,陳靖說的每句話都直指他心裏,他如何不懂這些道理,只是熱戀沖淡了理智,尚未熟悉彼此的生活習慣,貿貿然就住在一起,當這些差異從狂熱的愛戀後冒出棱角,便是傷人傷已的争執。
吵架的那一刻,是真動了氣的。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很愛那個人,卻還是可以說出刻薄的話,仿佛對方是十惡不赦的仇人。
吻了吻陳靖的額頭,對方的體貼讓他窩心又愧疚,“抱歉,剛才是我太沖動了。”
“兩個人在一起,總是會吵架的,只是我不願意為了這些沒必要的事淡薄了我們的感情。”陳靖說,“唐顏,我們說好吧,以後不要輕易吵架,在吵架之前,多想想對方。”
“好。”
來之不易,所以不願因無謂的理由争吵。
唐顏無限感激陳靖的寬容,一直以來,似乎都是陳靖在将就着自己,不論是他混亂的過去,還是不好的習慣,陳靖都選擇了包容。他想,如果不是陳靖,他又能和那人好幾日呢?
是了,正因為是陳靖,所以他此刻還能擁抱着他。
想到這,心中不由悸動,攬了他的腰,深情吻下。
而後,躺在床上,細細說着彼此的習慣。能夠讓步的便讓步,不能讓步的便接受,然後發現,之前吵架的理由竟是如此的雞毛蒜皮。
禁不住笑了,生活果然不是光有愛情就夠了,擠牙膏的方式也能摧毀一段關系。
說開了以後,很少再因為這個有分歧,偶爾唐顏亂扔衣服,陳靖嘆氣幫他撿,撿不到兩件,那頭便乖乖跑過來收拾。
家務一直都是陳靖在做,有日實在厭了,躺在沙發上不願動,唐顏回到家,只見陳靖在看書,準點的晚餐渺無音訊。
累了一天,回來還沒有飯吃,自是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耐着脾氣坐到他旁邊,問:“沒做晚餐?我餓了。”
陳靖望了他一眼,還是起身,“就去做。”
洗菜,開火,下鍋,做到一半,又放了鍋鏟,懊惱地坐到凳子上,任由鍋裏的菜糊掉。
聞到焦味,唐顏走過來,只見鍋裏冒着白煙,而陳靖坐在一旁無動于衷。
關了火,有點想生氣,終究只是走到他面前抱住他,“怎麽了?不高興?”
陳靖抱了他一會兒,搖搖頭,“沒有,有點累。抱歉,菜糊了,我重新做。”
唐顏拉住他,“不想做就別做了,我們出去吃。”
陳靖望了他,沒有說話。
唐顏俯身吻了他,“別多想,你不是我雇來的保姆,抱歉,以後家務我也會承擔一部分。”
陳靖動容,什麽也沒說,唐顏已經懂了。偶爾的任性,也可以被包容,真好。
夏日炎炎,似乎沒有盡頭。陳靖不用上班,家裏打電話來問他什麽時候回家,陳靖擡頭看一眼光着上身喝牛奶的男人,“接了幾個補課的學生,就不回來了。”
挂了電話,唐顏問:“家裏的?”
“嗯,問我怎麽沒回家。”
唐顏滞了一下,“你怎麽說?”
陳靖不願提及理由,收了他手裏喝完的牛奶盒,“我不打算回去,我想陪你。”
突然就被唐顏抱住,高大的男人此刻像撒嬌的貓一樣膩在他身上,咬着他頸間的細肉,輕聲呢喃:“謝謝。”
有些話,不是不想問,只是還不到時候。
人都是貪戀眼前的歡愉的,所以不願刨根問底,能夠擁有一秒,那就用力相愛一秒。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花朝04
一日,送了唐顏上班,陳靖在書房研究教案,門鈴卻響了。
小白拖着行李紅着眼睛立在門口,可憐兮兮地說:“靖哥,我跟薛少吵架了。”
連忙請進來,端了水給他,坐到他身邊問:“怎麽回事?”
小白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
薛紹買了套房子養着小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薛少有自己的住處,只拿小白那當個歇腳的地方,隔三差五過來過夜,有時也住個幾天,但大部分都是小白一個人住。但最近不知道薛紹突然起了哪門子興致,要小白搬過來一起住。小白自是高興,歡歡喜喜拖了行李去了。
然而住了一段時間,兩人就有了矛盾。薛紹天□□玩,這頭養着小白,那頭情人不斷。這些,小白不是不知道,心裏難受,但自認沒資格說什麽,只能當做不知道。
真正鬧掰是有一日薛紹喝多了回來,小白扶他回床上,聞到他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心裏自是不好受。次日強打精神給薛紹做早餐,薛紹在衣櫃找領帶,半天沒找到常戴的那條,便問小白,小白說洗了,薛紹就發脾氣,怪他多管閑事,又念了一堆埋怨的話,小白委屈,便說了昨晚的事,問他是不是找別人去了。
薛紹大怒,說小白蹬鼻子上臉,不過是他養的一個MB,別以為住進來就真把自己當半個主人,要他少管自己的事。
小白就哭了,薛紹還在那絮絮叨叨,說早知道這麽麻煩,還不如不住在一起,痛快得多。
小白被他的話傷得徹底,雖然他和薛紹只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系,他也知道自己只是個MB,但處得日子久了,怎麽可能沒有感情。他對薛紹是有奢望的,然而薛紹的這一番話無疑是狠狠撕碎了他的念想,把他從雲端摔到地底。薛紹走後,他望着一屋子狼藉,哭了一會兒便收拾了行李一車打到唐顏這。他不認識什麽人,盡管自己和唐顏的關系有些尴尬,但他實在走投無路,只能來這。
“靖哥,我真不知道該去哪,我不想去魅惑,我知道我只是個MB,但我真的不想再找別人了。我只喜歡薛少,可是……”小白說着,忍不住又哭了。
陳靖給他遞紙,安慰道:“別哭了,薛紹只是一時氣話,氣過了就會來找你了。”
小白搖頭,沒有說話。
陳靖也知道自己說的都是空話,薛紹和小白的關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找MB的,能有幾個會動真情,不過圖一樂。小白這樣的MB真的太少見,大概是因為年輕,還相信這行會遇到真愛,一頭紮進去,卻發現對方不過玩玩,難免心傷。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在,只能拍着小白的背,陪他坐着。
小白哭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對他說:“靖哥,你知道嗎,我以前就認識薛少。”
陳靖愣了一下。
“我和薛紹是一個高中的,他大我兩級。我從以前就喜歡他,只是他根本不認識我,我一直躲在角落看他。後來見到他,我一眼就認出了他,但他不認得我。真是諷刺啊,我以前那麽喜歡的人,現在居然成了包養我的人。”小白苦笑了一聲,“靖哥,他是我初戀啊。”
陳靖很是意外,“他現在知道嗎?”
小白搖頭,“他不知道,我也不敢說。我現在這樣,其實挺沒用的,沒有資格跟他說這些……太糟蹋初戀了……”
小白眼睛又紅了,那樣虔誠地喜歡過的人,如今卻以這樣畸形的關系和他相處,他無地自容,卻又不願抽身。
陪小白坐了一下午,薛紹還是來了,難得沒有嬉皮笑臉,虎着臉站在門口。小白一見他就吓得站起來,顫顫巍巍躲在陳靖背後,看都不敢看他。
“過來,跟我回去。”薛紹鐵青着臉。
小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拉着箱子跟他走了。
陳靖看他們走遠,心中無限感慨。
是舍不得的吧,所以不管對方如何對自己,都沒有辦法放手。
心疼小白的同時,又不由想到自己,如果有一日唐顏膩了,自己能夠潇灑地放他走嗎——
這晚的陳靖格外熱情,纏綿到極致,唐顏禁不住問:“你怎麽了?”
陳靖搖頭,用力抱住他,不斷叫着他的名字,“唐顏,唐顏。”
天知道,他有多貪戀這個人,光是想象他會離開,就已經讓他心如刀絞。所以,不要走,陪在我身邊,永遠。
察覺到陳靖最近沒什麽精神,唐顏便提出出去旅游。悶在家太久,脾氣再好,也架不住日常一點點磨掉耐心。
兩人計劃來計劃去,打算去雲南玩幾天,宛市的夏天日頭毒辣,溫潤的彩雲之南正好是避暑勝地。
為了騰出假期,唐顏每日加班到很晚處理項目。偏偏進展不順,接連受挫,價格壓不下來,對方甚至有意換人。
回到家,疲憊不已,揉着眉頭坐了一會兒,聞着廚房飄來的香味,還是忍不住站起來走過去。
站在竈臺前煲湯的男人背影昕長,正舀起一勺湯試鹹淡,動作溫和,看得人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他走過去,從後面環住陳靖。
“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