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樂了,“你現在身無分文的,我不管你,你難道要在街邊躺一晚?”雖然他和肖楚沒什麽交情,但肖楚是薛紹的朋友,而且也是圈內人,不論出于哪點,唐顏都沒法丢他一個人。
肖楚搶過酒杯,一口幹了,呼吸粗重,心情很糟糕。都說夏臻是個沒心的人,到今天才算見識了,一句不合,直接把他從車上丢下來,外套和錢包都不給他留,就那麽絕情地走了,要不是遇上唐顏,他今晚大概真要流落街頭。
跟了夏臻後,對方堅決要他搬過來,還逼他退了原來的房子。肖楚當時沒多想,一頭紮進去,現在才知道對方有多居心叵測。肖楚現在無路可退無家可回,不向夏臻低頭,他根本活不下去。
但心裏那口氣……他咬咬牙,悶頭又喝掉一杯酒,對唐顏道:“借我點錢。”
唐顏抱胸作壁上觀,“哦?憑什麽?”
“我會還你。”
“你拿什麽還?”唐顏挑眉,“惹了臻少,你覺得你還能在宛市混下去?只怕連工作都找不到,要我怎麽相信你有能力還錢?”
肖楚臉色極其難看,沉默半響,啞聲道:“二少,算我求你。你幫我一回,我的命都是你的。”
唐顏笑了,“我要你命做什麽,臻少不得殺了我?”他慢條斯理掏出錢包,甩出一張支票,“借錢可以,不過你得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
“行。”
“你跟陳靖什麽關系?”
肖楚一怔,“二少……他不是這個圈子的,你手下留情……”
唐顏臉一垮,“你當我跟薛紹那小子一樣無恥?”
“我不是這個意思……”
唐顏點了根煙,慢慢吸了一口,“你放心,我就問問,他要是沒心,我也不會逼他。”
肖楚打量着他的臉色,總覺得唐顏這個樣子和別人口中的二少不太一樣,搶着爬上二少床的人多不勝數,二少要真想玩一個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多少小男生起初本沒有這個意思,卻被唐顏哄進這個圈子,這類事肖楚聽得多了,以是唐顏一句“我也不會逼他”讓他不由驚訝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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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信?”唐顏閑閑問。
“不是……”肖楚垂下目光,“二少,陳靖他……真玩不起……”
唐顏提高了音調,“我說話算話,你不信,就滾回臻少那去。”
肖楚猶豫了,很久輕輕說:“我跟他是高中同學。”
“你喜歡他?”唐顏眯起眼睛。
肖楚一僵,“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不喜歡男人……”
“他有女朋友?”
“沒有,他沒談過戀愛。有女生追過他,他沒答應。”
“有喜歡的人了?”
“沒有。”
“那為什麽?”
肖楚露出為難的表情,“我不知道……”
唐顏嗤了一聲,“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我……”肖楚頓了頓,“那是他的私事,二少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問他吧,他不喜歡別人背着他說這個。”
唐顏看了他一會兒,哼了一聲,把支票扔給肖楚,“自己填吧。”
肖楚接過,“謝謝二少,我會還的。”
唐顏愛信不信,拿了外套站起身,“你好自為之。”
走出酒吧,冷風一吹,唐顏心頭那股郁結之氣不知怎的就散了。得知陳靖仍然單身的事實,像是一記醒酒湯,将他從連日的渾渾噩噩中解放出來。
第二日他就給陳靖去了個電話,約他一起吃飯。陳靖其實是有些意外的,從靜安回來後,他覺得唐顏似乎變得冷淡了,他摸不清其中緣由,想着或許真是生意太忙,所以沒空聯系自己。此時接到他的電話,陳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有點吃驚,也有點高興,唐顏畢竟沒忘了自己,他朋友不多,能在這個年紀遇上一個聊得來的,實屬難得。
聽着陳靖在電話那頭說“晚上見”,唐顏心口莫名地發燙,燙得一下午都坐立不安,自己都忍不住鄙視自己,不就幾個月不見,自己怎麽跟個毛頭小子一樣沉不住氣呢?
助理進來送材料時,着實吓了一跳,前一天還埋頭文案埋汰得跟什麽似的的經理,此刻西裝革履,正對着鏡子整發型,一副要提前下班的樣子。
“有事?”唐顏問。
助理嘴角抽了一下,“呃,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個字——不過不急,明天簽也行,我不打擾您了,經理再見。”
看着小助理一溜煙跑得飛快,唐顏有些尴尬,自己有這麽明顯?
不過此刻的他沒功夫管小助理的心情,開了車趕到餐廳,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于是在這半個小時裏,唐經理眼不眨地盯着窗外,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他原本就亂跳的心一剎間跳得更厲害了,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樣。
一段時間不見,陳靖倒沒怎麽變,反是唐顏瘦了一圈,陳靖一見他就愣了愣,僵僵道:“你……”
唐顏笑笑,“瘦了?最近忙,瘦點也好,健康。”
陳靖把從老家帶來的特産給他,一回來就要送的,結果拖到現在。唐顏謝過,對特産不感興趣,對送特産的人倒是感興趣得不得了。
一頓飯吃得很融洽,唐顏從近況聊到生意,最後把話題扯到肖楚身上,小心翼翼觀察陳靖的臉色。陳靖并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淡淡道:“他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勸過他,但沒什麽用。”他擡頭沖唐顏笑了笑,“替他謝謝你了。”
唐顏擺手,“小事,都是朋友。”
知道陳靖對這個圈子并沒有反感之情,唐顏的心也定了不少。那天後又開始恢複交往,隔三差五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沒敢進一步動作,卻也是在推進兩人的交情。
陳靖為人随和,唐顏偶爾因工作不順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他也不計較,笑笑權當沒聽過。唐顏覺得,在這場博弈裏,自己一開始就處于下風,表面上是他在主導兩人的關系,其實是自己一直被陳靖牽着跑。
唐顏一直在意着肖楚提及陳靖單身的緣由,旁敲側擊過幾回,陳靖只笑稱沒遇上合适的,唐顏不好多問,心裏卻留了個心眼。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陳靖至今單身的緣由。
那是他和陳靖公然出席了好幾回圈內聚會之後的事。
唐顏第一次和陳靖亮相“魅惑”,好友幾人都狠狠意外了一把。薛紹摟着上回那個小男生沖唐顏擠眉弄眼,“喲,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丫真禽獸。”
唐顏不漏聲色地掐他的腰,“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吃他了,我們不過普通朋友。”
“還普通朋友,”薛紹明顯不信,“你自己拿鏡子照照你那眼神,跟狼似的,就差冒綠光了。”
“滾一邊兒去。”
他給陳靖端了杯酒,後者雖然極力表現出鎮定,但還是被滿酒吧一對對抱在一起啃的場面震驚了一下。
“怎麽,不習慣?”唐顏問,邊打量他的反應。
陳靖笑笑,“沒,第一次來。”
多虧肖楚,陳靖對這類人還是有些了解的,不至于驚慌失措。盡管是第一次現場看到這麽多情侶,但微微驚訝之後,陳靖便也平靜下來,只當這是普通酒吧。
唐顏笑了,“不覺得奇怪?”
“沒什麽奇怪的。”陳靖喝着果酒,“個人有個人的選擇,自己開心就好。”
唐顏怔了一下,很快心軟如春水。
薛紹拉着小男生在舞池裏亂扭,還沖這頭喊,“唐顏,你倆也來啊,窩在那談戀愛呢?”
唐顏笑,對陳靖道:“別理他,那家夥喝大了就喜歡說胡話。”
“沒關系。”
唐顏心花怒放,覺得眼前一片光明。陳靖既沒有反感這種地方,又沒有問他為什麽那麽多酒吧不去非來這裏,唐顏笑得毫不遮掩,無視陸祎斐在一旁翻白眼。
“你酒量變差了。”陸祎斐說。
“滾,我沒醉。”
作者有話要說:
☆、章一·獻歲08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唐顏拉着陳靖慢慢融入自己的圈子,很快,陸祎斐、薛紹還有薛紹那個叫小白的小情人就跟陳靖混熟了,四個人常常一見面就鬥地主,把唐顏撇在一邊。唐顏有點後悔,起初只是想試探一下陳靖的反應,沒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一開始還有點擔心肖楚會對陳靖說什麽,結果那小子躲得很徹底,誰都找不到,夏臻拿着那張簽着唐顏大名的支票找上門,眼裏噴出的火差點把唐顏燒了。
“你什麽意思?”夏臻問。
唐顏聳肩,“放高利貸咯。”
“他在哪?”
“我怎麽知道?”唐顏撥開他的爪子,“臻少,你把人弄丢了,跑到我這來要,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
夏臻就要舉拳頭。
唐顏見好就收,“得得,他兌了錢,自然在銀行留了記錄,你循着監控找,還能找不到?”
夏臻沒等他說完,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唐顏對着他的背影直搖頭,栽了,大家都栽了,堂堂臻少居然有着急的時候,更不用提那個整日借酒消愁的陸祎斐和玩得樂不思蜀的薛紹。
果然是年紀到了,玩不動了,所以都起了定下來的心思了麽?
唐顏摸着下巴,認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得加緊步伐了。
然後,在下一次的聚會上,意外發生了。
一群人在包廂裏玩得正高興,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唐顏興致勃勃坐在陳靖旁邊當外援,正指揮他出牌時,包廂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一身狼藉的男人幾乎是摔進來,包廂裏的人都愣了,還是陳靖先出聲:“肖楚?”
那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群保镖就沖了過來,肖楚拔腿就往包廂裏攢,直奔陳靖身後的小門。保镖訓練有素,哪容他逃,一下子散開就往肖楚身上撲。
轟的一聲,世界安靜了。
唐顏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大罵這幫保镖不長眼,幾個大漢壓上來,打牌的衆人都被掀翻了,一個個龇牙咧嘴。唐顏還沒罵出聲,目光就落在了陳靖身上,登時一驚。
陳靖捂着胸口蜷縮成一團,臉都紫了,大張着嘴艱難地呼吸,表情十分痛苦。
他忙撲過去,扶起陳靖,急問:“你怎麽了?心律不齊又犯了?”
陳靖張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罪魁禍首一怔,大吼出聲:“快打120!”
直到陳靖被推進急救室,唐顏才抓着肖楚的領子,陰着臉問:“怎麽回事?”
肖楚別過頭,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陳靖心髒不好,并不是什麽窦氏心律不齊,他确實有心律不齊,但卻是另一種病的副産物——Ⅱ型房室傳導阻滞。
唐顏想到爬山那次的事,手指都是冰涼的,他狠狠将肖楚撞到牆上,戾道:“你他媽不早說!”
他差點害死陳靖!
唐顏冷汗浸了一身,始終守在手術室外,心急如焚。
他明白了陳靖單身的原因,但卻愈發地想和這人在一起。
好在送醫及時,陳靖沒有大礙。手術燈滅了那一刻,唐顏差點沒能站起來,背上已經一片濡濕。
陳靖很快醒過來,唐顏守在床邊,一見他睜眼,立刻湊過去,“怎麽樣?”
肖楚最終還是被夏臻逮回去了,薛紹他們也被唐顏趕走,此時只有他一個人陪在陳靖旁邊。剛結束手術的陳靖臉色蒼白,但仍是努力地張張嘴,虛弱地做了個嘴型。
謝謝。
陳靖住院的那幾天,唐顏鞍前馬後地伺候着,陳靖很不好意思,唐顏卻不在意地笑笑,說也算還了在靜安感冒的那一遭。
狐朋狗友過來探望,病房裏人模人樣的關懷備注,一出病房就拉着唐顏調侃,“喲,看不出啊,二少如今改行給人當老婆了,真賢惠。”
“去你的,我是攻。”
薛紹失笑,要反駁的是這個?就說這兩人有情況,唐顏還死要面子不肯承認。
肖楚也來了,畢竟是他惹出來的禍。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跟着個死人臉,看犯人一樣地勾着他的脖子。
肖楚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歉:“對不起啊,阿靖,害你住院。”
陳靖擺手,“沒事。”又看看肖楚身後的夏臻,收回視線對肖楚道:“你也別再鬧了,遇着合适的,就好好過吧。”
肖楚瞪大眼睛,一肚子委屈礙着這個煞星在場不敢吐出來,只能含糊地“唔”了一聲。蒼天有眼,到底是誰鬧?他才是被折騰得要死的那個好麽?
夏臻一聲不吭,直接甩出一張支票,數額是肖楚當時借的三倍。唐顏臉不紅心不跳地收了,權當是私了費。
送走夏臻等人,唐顏給陳靖倒了杯水,脾氣好得跟小媳婦似的,“餓了吧?我去打飯。”
“謝謝。”
兩人就着支板吃飯,唐顏特意叫的藥膳,三菜一湯,葷素搭配,味道也很好。這幾日他換着菜給陳靖吃,連主治醫生都看不過去,說再這麽吃下去對恢複不利,唐顏才不甘心地又換回清淡的藥膳。
陳靖喝了口湯,道:“這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我沒什麽朋友,不是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唐顏笑,“這麽大的恩,看來只能以身相許了。”說完又立刻道:“開玩笑的,哈哈。”
陳靖倒沒露出特別的表情,跟着笑了笑,“出院後請你吃飯,吃大餐。”
又住了幾天,陳靖出院了。
唐顏很早就過來接他,開着車把他送回家,只差沒把他扶到床上躺下。陳靖忍不住笑了,“我又沒缺胳膊斷腿的,你太誇張了。”
唐顏一愣,臉有點紅,打着哈哈,轉身給他收拾屋子。
等他收拾完從醫院帶回來的東西,就聞到一股香味。陳靖圍着圍裙從廚房往外端菜,招呼他道:“吃飯吧,苦力大人。”
唐顏飛速洗了手,竄到桌子旁,幾個菜賞心悅目,香味直往鼻子裏鑽,唐顏的肚子被勾得咕咕叫。
兩人坐下吃飯,外賣吃得太久,陳靖做的家常菜此刻猶如人間美味。看着唐顏幾乎狼吞虎咽的樣子,陳靖笑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唐顏扒着飯,“是啊是啊,趕緊多做幾頓飯慰勞我。”
吃過飯,兩人喝着茶坐在陽臺吹風。
和煦的五月,風是暖的,吹在身上很舒服,熏人欲醉。迷迷糊糊就有點瞌睡,陳靖閉上眼睛尋周公,卻聽唐顏忽然問:“你的病,我認識幾個有經驗的醫生,有空去看看怎麽樣?”
陳靖一頓,緩緩睜開眼,沒有說話。
唐顏小心措辭,“這方面有很多治療成功的案例,藥物治療或者安裝起搏器,都對病情有幫助,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聯系一下醫生,具體看看你的情況,再……”
他沒說下去,因為陳靖的臉色有點變。
很久,陳靖才說:“唐顏,謝謝你,但真的不用了,我的病我自己清楚,這是個無底洞,我耗不起。”
唐顏特意打聽了他的病情,這一點,他很感激,但唐顏畢竟只是一個普通朋友,這個病要花多少錢,陳靖不是不清楚。他不想浪費唐顏一番好意,卻也不願把他牽扯進來。
唐顏也知道這個病的治療費用很高,陳靖只是個普通的中學老師,家裏又沒有什麽背景,至今單身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病。看着對方興趣缺缺的樣子,唐顏心裏有點不好受,他很想幫他,但不願戳傷陳靖的自尊,張了張嘴,到底只說:“嗯,你看着辦吧,如果有需要,随時可以找我。”
陳靖感激地看他一眼,“謝謝,真的。”
唐顏沒再提過這事,照常和陳靖交往,但心裏卻有了一番主意。他找了幾個專家會診,确定了治療方案和費用,便賣了一支股票和一套閑置房,把得的錢另存了一個戶頭。
陳靖請他吃了一頓大餐,兩人吃完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還沒有陳靖做的好吃。薛紹聽了這話,不由好奇,“阿靖做飯很好吃?行啊,什麽時候大家到阿靖家嘗嘗手藝!”
唐顏當做沒聽到,推開他的臉,繼續指揮陳靖出牌。
薛紹在心裏翻白眼,靠,真小氣,然後下一秒就吼起來:“王力你他媽收回你的爪子!老子的人是你摸得的?”
五十步笑百步。
作者有話要說:
☆、章一·獻歲09
然後便到了唐顏的生日。
薛紹向來喜歡熱鬧,嚷着要辦回大的,地點就定在“魅惑”,非要叫上十幾個MB助興。唐顏頭也沒擡就否決了,這要是碰上臨時檢查,整個一淫亂現場。
幾人裏只有陸祎斐靠譜,盡管還沒從失戀的打擊中恢複過來,但奉行私事不影響公事的原則,陸祎斐還是很盡責地替唐顏定了地點,聯系了一衆好友。薛紹不樂意了,說這麽個搞法沒意思,陸祎斐一句話把他堵回去:“有本事別來。”
薛紹最終還是來了,帶着他那個小白情人,送了一個大紅包,又拉着唐顏到一邊,塞給他另一份大禮。包裝盒上書四個大字,“XX神油”,唐顏哭笑不得,随手扔到一邊。
陳靖送的東西很正常,放在車裏的水晶煙灰缸,唐顏頗寶貝地收下,拉着他過去切蛋糕。薛紹在一旁啧啧,“看看,什麽叫差別待遇。”小白唯唯諾諾地問:“那是二少的男朋友?”薛紹舉起一根手指搖了搖,“No,No,No,那是你嫂子。”
陸祎斐點了蠟燭,唐顏看着“31”造型的蠟燭,委實笑不出來,都說三十而立,事業上确實沒丢唐家的臉,但心裏總是空落落的,一個人久了,總想找個人陪,越是這樣越不願過生日,看着空增的數字,心裏只覺惶然。
他俯身就要吹蠟燭,陳靖忽然說:“你還沒許願呢。”
唐顏一怔,嘩啦啦笑了,閉上眼許了個願,吹滅蠟燭,在一片喝彩聲中再看那“31”造型的蠟燭,竟也沒那麽可怖了。
三層的蛋糕一半到了唐顏身上,薛紹最愛鬧,舉着兩塊蛋糕追着唐顏砸,唐顏架不住他的猛攻,招呼陸祎斐幫忙,陸祎斐一不做二不休,拉過陳靖一擋,然後薛紹手裏的蛋糕就盡數砸在了陳靖臉上。
一屋人笑得肚子疼,陳靖取下眼鏡,無奈地說:“我可沒帶備用的。”
唐顏借着帶他去洗臉的機會逃離了衆人的圍攻,兩人皆是一身的奶油,洗了好久才勉強洗幹淨臉上的,但頭發和衣服上卻是沒法弄幹淨了。
陳靖的眼鏡被薛紹那一拍算是徹底報廢了,修了幾下,實在修回不來,只得放棄。不戴眼鏡的陳靖一下子顯得小了好幾歲,加之因為看不清而習慣性眯起眼睛,更多了幾份懵懂模樣。唐顏看愣了一下,喃喃道:“你這樣顯年輕。”
陳靖笑笑,“顯年輕做什麽?管不住學生。”
“眼鏡怎麽辦?一會兒去配一副?”
“那倒不用,家裏還有備用的,不過車是沒法開了。”
“這個不打緊,我捎你回去。”
聚會鬧到淩晨兩三點,除了主角唐顏,其餘人幾乎都喝大了。薛紹抱着小白吼:“老子愛死你了!”小白的臉燒得通紅,用細如蚊吟的聲音說:“知、知道了……”
散的時候,唐顏和陳靖扛着喝醉了的陸祎斐,薛紹不肯動,幹脆把他和小白留在包廂裏,愛幹嘛幹嘛。
經過大堂時,遇到了個熟悉的人。唐顏一怔,然後把陸祎斐往他一扔,“他喝多了,交給你了。”然後拉着陳靖揚長而去,留下許朗一臉呆滞地站在原地,手裏還撈着一個站不穩的陸祎斐。
陸祎斐迷迷糊糊睜開眼,望了他一眼又閉上,聲音卻哽咽了,“許朗……這不是夢就好了……”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許朗嘆了口氣,到底沒狠心把他扔地上,費了好大勁才将陸祎斐搬上車。
這頭唐顏和陳靖坐上車,陳靖也沒多問什麽,玩的熟了,自是知道陸祎斐和許朗的事。唐顏雖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人還是清醒的,車開得平穩,倒也沒有交警過來査。
“累了吧?”唐顏瞟見陳靖臉上的疲倦,此人一向作息規律,玩到這個時候确實有點勉強。
“還好。”陳靖說,“過了瞌睡,也就不想睡了。”
唐顏心一動,“那陪我去個地方吧。鬧了一晚上,腦袋痛,其實更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安靜地過個生日。”
“好啊。”
唐顏把車開到鼓樓大街,空蕩的街道只有他們一輛車,矗立在夜色中的鼓樓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巍峨森嚴,望着那雙檐飛角的建築,莫名有種歷史的厚重感,染滿皇城的氣息。
車停在路邊,唐顏降下車窗,望着鼓樓緩緩開口:“我小時候住在這一帶,就在前面上學。我哥大我八歲,老不樂意送我去學校,每天早上給我兩塊錢讓我自己走。那時物價多便宜,兩塊錢足夠吃上一天。我總是大早上就起來,兜裏揣着哥哥給的兩塊錢,沿着這條街一直吃到學校,別提多開心了……”
唐顏絮絮叨叨說着童年趣事,不時露出微笑,陳靖聽得專注,偶爾插上幾句,大部分時候都認真聽他說。
都說人越大,就越喜歡懷舊。唐顏覺得自己大概是喝醉了,不然怎麽說起來就停不下來呢?
夜色清冷,路口的紅綠燈閃爍着黯淡的光芒,街上悄無一人,如此安靜的氛圍,一些平日不敢冒頭的情緒如同得到最佳的溫床,一點點掙脫、蔓延。
他看着陳靖,漆黑的車裏,陳靖的側臉映在他的瞳孔裏,仿佛最美的畫面。
“陳靖。”唐顏叫了他一聲。
“嗯?”
“你臉上還有奶油。”
陳靖伸手去摸,“哪裏?”
“過來,我幫你弄掉。”
陳靖聽話地靠過來,唐顏目光灼灼,迎着陳靖迷茫的視線,抓住他的肩膀,吻住了他的唇。
陳靖有一剎地怔忡,眉眼彎了彎,沒有推開他。
一吻結束,陳靖有些微喘,白淨的臉色浮上幾絲潮紅。唐顏沒允許他逃避,抓着他不讓他縮回座位,看着他的眼睛,“陳靖,如果不願,現在就拒絕我。”
陳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與他對視。從他這個方向看去,并看不太清唐顏的表情,但那泛着光亮的目光卻如太陽般熾烈。
唐顏于是又吻上了他的唇。不同于上一個吻的纏綿,唐顏有些激動,甚至有些粗暴,像要把人吞進肚子。陳靖沒掙紮,任他發洩情緒。等到唐顏放開他,陳靖的嘴唇有些紅腫,水亮水亮,看得唐顏心跳如鼓。
“我知道你本不是,不用勉強自己。”唐顏說,“但你若想好了,就不能後悔。”
陳靖彎眉,聲音溫柔,“唐顏,只要這個人是你就足夠了。”
那晚星光黯淡,浮雲遮月,而那重重夜幕之下,是無邊的旖旎,化去了夜色的寂寥。
“我不是玩玩,我想一輩子。”唐顏抵着他的肩頭輕聲呢喃。
陳靖反手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我也是。”
唐顏一怔,收緊了圈住陳靖的手,這是他31歲生日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很多年後,唐顏問陳靖,“你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陳靖給了他一個最浪漫的回答:“從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刻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追得一點都不費力氣的唐小攻……
☆、章二·花朝01
彼此确認心意之後,盡管唐顏很想讓陳靖搬來和自己一起住,但陳靖在這之前并不是圈子裏的人,唐顏怕一下子拉近兩人的關系會讓陳靖害怕,于是兩人仍只停留在一般的約會、牽手和親吻。
兩人沒有刻意張揚這種關系,還是某次聚會時,陳靖贏了牌,唐顏沒忍住在他臉上啄了一下,才算暴露。
薛紹當場就指着他們叫起來,“啊啊啊!不是吧!阿靖你真被他拿下了啊!”
陳靖微笑。
薛紹于是叫得更大聲了,“我靠唐顏你個禽獸!你居然把魔爪伸向阿靖,他是直的啊!”
唐顏揚下巴,“你俗不俗,什麽直的彎的,兩個人在一起高興就行。”
薛紹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心裏大罵這個僞君子,在“魅惑”時節操一掉一大把,這會兒居然裝清高,真是我了個大擦!
陸祎斐跟唐顏碰杯,“恭喜。”
唐顏回碰,“你也是。”
雖然不知道陸祎斐和許朗那晚到底是怎麽過的,但看陸祎斐的樣子,似乎又有戲,自己把陸祎斐丢給許朗想來是對的。
薛紹還在那頭叫,“唐顏你個禽獸!禽獸!”
唐顏拿西瓜塞住他的嘴,“你複讀機啊。”
薛紹再如何不肯相信,也不得不接受這兩人确實在一起了的事實。臨走了,薛紹還在那碎碎念,“我靠,這也行,憑啥老子就沒能掰彎一個?”話一出,懷裏的小白就垂下目光,薛紹忙撫慰:“哎喲我随口一說的,寶貝兒,我心都在你那你又不是不知道,來,給哥看看這小眼睛是不是紅了?”
一衆人翻白眼的翻白眼,做嘔吐狀的做嘔吐狀。
在酒吧門口分手,唐顏送陳靖回家。
等紅燈的空當,唐顏松開手擋,輕輕握住陳靖的手。兩人都看着前方,但相握的手傳來的溫度卻足以令心跳加快。
到了學校門口,陳靖吻了下唐顏,“回去路上小心。”
唐顏把他拉回來,加深了這個吻,末了低聲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如願進了陳靖的家,一進屋,唐顏就把自己丢進沙發裏,四仰八開的,表示很累。陳靖在廚房泡茶,唐顏側頭打量,腦子裏浮現出剛剛在車裏的情景。在他提出想留下時,陳靖明顯有一絲緊張,但還是點了頭。就是那副明明沒有準備好又為了他而鼓起勇氣的模樣,讓唐顏越發地愛這個人。
陳靖泡了一壺大麥茶,倒了一杯給唐顏。兩人聊了一會兒,唐顏打了個哈欠,陳靖于是道:“困了?那休息吧。”
陳靖不知什麽時候給他備的洗漱用品,唐顏一邊漱口一邊望着并排放着的兩個杯子,眼底都是笑。
洗過澡一身清爽,陳靖的床不大,兩個人誰有點擠,但唐顏不在乎,或者說更喜歡這種伸不開手腳的感覺。他摟着陳靖,嗅着對方身上和自己一樣的沐浴露清香,頭枕在他頸間,像個讨愛的小孩一樣蹭着他的脖子。
陳靖的身子有點僵,但很努力地适應這份親近。唐顏蹭着他有些癢,陳靖實在忍不住回頭道:“別鬧了,癢……”
唐顏便含住了他的唇。
一路纏綿,陳靖覺得自己快要淹沒在唐顏的氣息中,就要失去所有思考能力之時,唐顏卻停了下來,撐着身子用低啞的聲音道:“你現在還可以推開我。”
陳靖一怔,用吻回答了唐顏。
第二日唐顏先醒來,一向早起的陳靖此刻仍在沉睡。唐顏不忍吵醒他,躺在他旁邊靜靜看着他的睡顏。
這個人真好看,怎麽也看不厭。
陳靖醒來,見唐顏盯着自己,臉便有些紅。稍稍移動身子,難以啓齒的酸麻提示他昨晚發生的一切,他翻了個身,拿手遮住眼睛。
唐顏笑了,揉了揉他的頭發,“害羞了?”
陳靖的臉越發紅了,自己也是二十七歲的成年人,居然會因為親近而不好意思,陳靖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唐顏抱了他好一會兒,直到陳靖終于從羞赧中緩過來,才開口問:“餓不餓?”
“有點。”
“我去做飯。”
“我也起床吧。”陳靖說着就要起來,但沒等他坐起來,腰上一軟,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又倒下去,這才感到腰部以下跟碾過一樣的疼。
唐顏笑着親了親他的額頭,“躺着吧,做好了我給你端過來。”
唐顏的寵溺無微不至,伺候他在床上漱了口,用溫水打濕過的毛巾替他擦了臉,然後端來熬得剛剛好的白米粥,上面灑了幾滴香油,聞起來食欲大開。
陳靖被他喂了幾口,實在忍不住,奪過碗堅持自己吃。唐顏也随他去,坐在床邊看他吃。
吃過早餐,唐顏拿了空碗去廚房洗,一回來就看到陳靖扶着腰往衛生間挪。他放下水杯連忙過去扶他,“你要做什麽,我替你做,你回去躺着。”
陳靖笑,“我上洗手間你也能替?”
唐顏堅持要守在旁邊,陳靖面上過不去,把他往門外推,好說歹說才将唐顏趕出去。唐顏靠在門外的墻,忽然聽到裏面響起水聲,“你洗澡?”
“嗯。”陳靖不大的聲音傳來,雖然昨晚結束後唐顏替他清理過了,但還是忍不住想全身沖個澡,舒展一下酸軟的軀體。
唐顏沖進來,陳靖驚了,下一秒便被他扛起來放進浴缸。
“你幹嘛?”
唐顏替他放水,“你這樣子,還洗什麽淋浴,也不怕摔了。”
陳靖想笑,想起昨晚的旖旎,臉又不自覺紅了幾分,“我也是男人,沒那麽嬌氣。”
唐顏吻了吻他的額頭,“你嬌不嬌氣,跟我心不心疼沒關系。”
直白的情話如此自然地滑入耳際,陳靖癡癡看着眼前的人,他寬厚的手掌正撫摸着自己的背,那真實而有溫暖的觸感一下一下撥着水,亦撥動着自己的心。
動心就是一瞬間的事,記不得是從哪一刻開始愛上這個人,等到發覺時,心裏已經滿滿全是他的身影。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