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陳靖順着他的頭發,替他按摩頭皮,唐顏很享受他的服務,甚至眯了眯眼。
這樣的夜晚,能和心愛的人相偎,不用任何言語,便足以感到舒心。
兩人維持着這樣的姿勢,享受着彼此帶來的暖意,很久,陳靖才出聲道:“唐顏,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嗎?”
唐顏吻了吻他的額頭,“會的,我保證。”
陳靖微笑,“嗯,我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好羨慕唐蕭雨這個年齡的無憂無慮啊,可以盡情喜歡自己喜歡的東西……我以前也是單純萌cp,光是想想就覺得很開心,只可惜年齡越大就越沒辦法單純喜歡一樣東西了,看到一對cp,總會想到背後的心酸……
真的老了啊……
☆、章二·花朝07
第二日吃早餐時,唐蕭雨一個勁地盯着陳靖看,陳靖被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蕭雨,你老看我做什麽?”
唐蕭雨連忙收回目光,“沒什麽沒什麽。”
唐顏斜她一眼,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自是逃不過他的銳眼,冷聲道:“再亂想今天就給我回去。”
“二叔!”唐蕭雨立刻叫屈,“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再頂嘴?”
唐蕭雨于是乖乖閉上嘴。
照例是唐顏送陳靖去學校,唐蕭雨跟着蹭車,唐顏把車停到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老地方,唐蕭雨撇嘴,下車後跟陳靖抱怨:“你們膽子也太小了。”
“不是膽子小,是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Advertisement
唐蕭雨聽不懂,陳靖也不再解釋,到了學校便跟她分手,一個去辦公室,一個去教室。
第一節課下課後,唐蕭雨跑到陳靖辦公室來,也不說話,就傻乎乎望着他樂,上課鈴一響,又屁颠屁颠跑回教室。
第二節課、第三節課……
到了下午,陳靖實在忍不住了,把唐蕭雨叫到辦公室外,“蕭雨,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沒事啊。”唐蕭雨說。
“沒事老往辦公室跑什麽?”
“我想多看看你啊,陳老師。”唐蕭雨笑眯眯地說。
陳靖扶額,一句話也說不出。
放學後,唐蕭雨背着那個花裏胡哨的大書包準時立在陳靖辦公室門外,陳靖對桌的老師忍不住問:“唐蕭雨這一天是怎麽了?怎麽老找你?”
陳靖只得道:“哦,她是我親戚家的孩子,這兩天家裏沒人,暫時要我照顧。”
對桌老師恍然大悟,“難怪呢,陳靖你怎麽不早說她是你親戚,我也好多照顧照顧。”
陳靖笑,“李老師客氣了。”
收拾了文案,陳靖走出辦公室,唐蕭雨就湊過來,“老師,我們回家吧?”陳靖對着她一臉讨好的笑容,氣也氣不出來。
有了個小尾巴,陳靖也不好按平時的習慣坐公交,帶了唐蕭雨在校門口攔車,唐蕭雨卻擺手道:“不用不用,我們坐公交吧,打的多浪費。”
其實心裏想的是,坐公交在一起的時間多适合用來八卦,打的一會兒就到家了,不劃算不劃算。
陳靖有些驚訝,這個年紀的女孩,尤其是唐蕭雨這種家境頗豐的,居然懂得節儉,實在可貴。只是若知道女孩真正意圖,大概又會哭笑不得吧。
從學校到家,不遠也不近,需轉一趟車,再走一段路。正是下班點,路上堵得密實,車裏人滿為患,陳靖擠慣了,不以為意,怕唐蕭雨不習慣,便用手做了圍,把她圈在自己兩臂之前,以免突來的急剎時被其他人撞到。
唐蕭雨眼睛直冒星星,“陳老師你好紳士!”
話一出就引來幾絲奇怪的目光,一個正當花季的校服少女,一個背着公文包的眼睛男,又是師生關系,如此親昵地站在一起,難免不引人遐想。
陳靖皺眉,唐蕭雨瞥見,便又提高音調道:“小叔啊,我們晚上吃什麽?”
那些目光便悄悄收了回去,陳靖忍不住笑了,這個女生說單純又懂世故,說世故又顯得如此單純,真真弄不清到底如何。
唐顏下班向來很晚,但定要回來吃飯的。陳靖下了車,順道去小區附近的超市買菜,唐蕭雨殷勤地推着購物車,笑眯眯地跟在陳靖後頭。
“小叔小叔,一直都是你做飯嗎?”
“小叔小叔,綁住男人的心首先要綁住男人的胃,所以你才做飯給二叔吃對不對?”
“小叔小叔,你到底喜歡我二叔哪點啊?”
“啊,我不是八卦,我就是好奇,嘿嘿……”
與其說多了個小尾巴,不如說多了個大喇叭,叽叽喳喳的像樹上的麻雀,陳靖只笑,不回答也不在意,随她去了。
沒有回應,唐蕭雨也不氣餒,仍是歡歡喜喜跟在身後,一會兒誇陳靖賢惠,一會兒又抱着薯片嚷嚷要吃,鬧騰得很。
買了菜回家,唐顏當初買這個小區最大的考慮就是一層只一戶,不必擔心隐私被鄰居撞見。陳靖覺得,搬過來确實是個正确的選擇,要是繼續住在自己學校的那個房子,人多嘴雜,怎會有現在這般平靜與舒心。
唐蕭雨一進屋就甩掉鞋子丢掉書包直撲沙發,其行徑與唐顏之前幾無二別。陳靖嘆氣,決定好好糾正一下唐小姐的不良習慣。
“蕭雨。”他指指被她甩得正一只反一只的鞋子。
唐蕭雨吐舌頭,乖乖跑去撿了。
陳靖又指指書包,唐蕭雨自是照做。然後是洗手和趕回書房做作業,在家乖戾都自家老爸頭疼的唐小姐,因着對二叔的男朋友莫名的好感,樣樣照做,一句多話也無。
唐蕭雨在屋裏做作業,陳靖則圍了圍裙進廚房做飯,等唐顏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副溫馨融洽的畫面,若不是一個是男人一個是他侄女,唐顏真會生了幻覺,以為這是一家三口。
心口一暖,他要的,其實如此簡單。
唐蕭雨格外喜歡這家的氛圍,雖說二叔兇了點,小叔又古板了些,但至少有人管着自己,不想原來那個家,爸爸只知道工作,爺爺奶奶又從來不懂她的世界,她在那個家都要發黴了。
況且小叔的手藝真的很好,她愛吃得不得了,嘴裏塞滿了菜,她含糊不清地感慨:“要是可以一直住在這裏就好了。”
唐顏挑眉,就這兩天就夠讓自己頭痛了,還想長住?門都沒有!有個小孩在,做什麽都不方便。
陳靖看她吃得香,又給她夾了一個雞腿,“跟爸爸鬧不愉快啦?”一開始唐蕭雨就說自己是離家出走,陳靖想着必是有矛盾才會如此,他本着關心才問一句,沒想到唐蕭雨接下來說的話卻觸到了唐顏的禁忌。
“我跟他才不會吵架呢,一年都難得見上一面,哪有吵架的機會。”唐蕭雨翻了個白眼,“我是跟老頭老太太吵架才跑出來的,那兩人煩死了,老拿他們的觀點來壓我,念得我煩死了。我要學二叔,離家出走,再不聽他們唠叨!”
陳靖一怔,學二叔?
那頭唐顏臉色已經變了,敲了下筷子沉聲道:“胡鬧!”
“我哪有!”唐蕭雨辯道,“二叔你不也是受不了他們才——”
“閉上你的嘴!”唐顏低吼,“吃飯。”
唐蕭雨一凜,不敢再說了,低頭拼命扒飯。
陳靖投去關切的目光,但唐顏似無察覺,夾了一撮筍絲往嘴裏送,目光卻是游離的。
定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關于唐顏的過去,陳靖甚少打聽,他以為兩人要走的是未來,糾結過去不是明智之舉,但此刻,他有些動搖。
是否應該問一句呢,陳靖很迷茫。
一頓飯在沉悶中過去,唐蕭雨自知惹了禍,吃過飯就躲進自己房裏,生怕被二叔逮去訓話。陳靖收拾好廚房出來,唐顏已經坐在書房辦公了,他端了杯蜂蜜水過去,替唐顏揉揉眉角不散的皺褶,小心問:“累了?”
唐顏靠在他身上,閉上眼睛享受他的服務,“抱歉,今天應該我洗碗的。”
“又不是硬性規矩,累了,就我來做。”陳靖按了一陣,從後面環住他,輕聲問:“心裏有事?”
“唔……”
“能——和我說說嗎?”陳靖問得猶豫,“也許幫不上忙,但做個傾聽者還是願意的。”
唐顏側過臉,用鼻子蹭了蹭陳靖,慵懶如貓。
他承認,因為蕭雨的一句話,他确實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但那些回憶是他決心埋葬的,不打算也不願意再提起,他不想讓陳靖和自己一道背負,他想給他的,是美好的未來。
“是有些心煩,但說出來也不過多一人煩惱,索性不說了。”他輕輕咬着陳靖的耳垂,“我沒事,別擔心。”
陳靖垂下眼眸,“嗯”了一聲。
夜裏,陳靖失眠。
唐顏的手還搭在他腰上,熟悉的氣息側耳可聞,他沒動,就這麽靜靜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
回想過去無數個空蕩蕩的夜晚,原以為自己習慣了寂寞,此時再想,卻發現已經如此依賴枕邊這人,依賴到自己再也回不去單身的日子。他想,如果這個家沒了唐顏,桌子還是桌子,椅子還是椅子,卻是怎麽也無法住下去。那份陪伴的溫暖,一旦擁有,便食髓知味,侵入身體的各個角落,猶如毒藥,再無法脫身。
他害怕失去,害怕回到一個人的生活。
如果沒有唐顏,他也許會死掉。嘗過他的好,便再也放不掉。
覆在他手上的手微微收緊,陳靖莫名心慌,唐顏是愛自己的吧,他們是可以走下去的吧。
禁不住往他懷裏拱了拱,拼命汲取着對方的溫度,屋裏開着暖氣,陳靖卻覺得,只有這人的懷抱才暖得讓人如此心安。
次日起來,唐顏已恢複如常,倒餘了陳靖一雙熊貓眼,惹得唐顏頻頻相顧。
唐蕭雨還在忐忑,唐顏不欲計較,唐蕭雨見他不打算教訓自己,便樂呵呵地迎上去,招呼他吃早餐,巴不得這頁就此翻過。
自知理虧,小女孩收斂許多,也不去盯着二人癡笑了,也不去陳靖辦公室蹲點了,盡管心裏壓不住地好奇,嘴卻閉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二叔不愉快。
一天平靜過去,吃過晚飯,唐蕭雨乖乖躲進書房做作業,剩下兩人難得清靜地坐在一起看電視。電視并不好看,及不上身邊的人半點惹眼。幾日未親近,眼中滿滿全是渴求,礙着房裏還有個未成年人,連接吻也小心翼翼的,目光不時瞟着房門,一有動靜,趕緊分開,好似做賊,又尴尬又刺激。
吻了一會兒,念頭就上來了,唐顏手不老實地往下探,嘴上喘着氣,誘道:“去房裏?”
陳靖猶豫,“不好吧,蕭雨還在。”
“我忍不住了。”唐顏拉着他的手,讓他感受自己的欲-望。
陳靖臉上已是一片緋紅,情動至此,說不想那是假的,但家裏畢竟還有一個小孩,無法不顧忌。
“別鬧,過兩天再說……”
“我等不到了。”唐顏在他耳邊吹氣,“幫幫我,陳靖。”
陳靖被他的熱氣呼得身子顫抖,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大抵将要淪陷。進退不得之時,門鈴響了,唐顏一怔,陳靖趁機逃出來,推他道:“去開門。”
唐顏頗是惱怒,抓着他重重咬了一口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開門。
門一開,人都愣住了。
裏面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怎會有另一個唐顏?門外的,臉黑得猶如包公,竟不知唐顏把人帶回了家。
來的人,自是唐顏的哥哥,唐穆。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花朝08
“哥。”唐顏硬着頭皮叫了一聲。
唐穆的臉色冷如寒冰,瞥一眼客廳裏的男人,冷聲道:“蕭雨呢?”
“在房裏寫作業。”
“叫她出來。”
言語間,沒有要進來寒暄的意思。陳靖讪讪站起身,進退兩難。門口立着的人,是唐顏的親人,自己想要處好關系的對象,此時看來,似乎情況不妙。
打個招呼,還是躲進房間,這是一個問題。
猶豫了一下,陳靖朝他笑了一下,“我去叫她吧。”
留了唐家兄弟面面相觑。
唐穆的視線想要在他身上紮出個洞來,唐顏堪堪受着,想說明卻又無從說明。
“早知道你把亂七八糟的人帶到家裏,我一早就該把蕭雨接走。”唐穆冷哼。
唐顏怔了怔,終是找回一絲理智,平靜道:“哥,陳靖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他是我男朋友,我們打算過一輩子。”
“一輩子?”唐穆嗤笑一聲,“你從前亂得還不夠?說什麽一輩子,過兩天便散了,你們這個圈子,從來如此。”
唐顏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哥說得并沒錯,這個圈子從來聚散無常,動情的都是涉世未深的小男生,不懂世界的殘酷,便夢想着能像尋常情侶一樣,覓得有情郎,相守不兩忘。
他唐顏,亦如此。
在經歷了譚哲的事後,他放縱聲色,也借此看透了這個圈子,莫說外界的壓力,單是當事人玩玩就算的心态,要在圈裏找到一個可以相守一世的人,談何容易。
因為背負得更多,便越無法單純相信愛情。圈內人從來奉行身體契合高于一切的準則,談什麽狗屁愛情,那不過一種奢侈。
但陳靖不一樣。
唐顏說不清自己為什麽就愛上了他,經歷過那麽多端露水情緣後,他也有收心的一天,連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轉變,又如何奢求別人能相信呢。
捏了拳,他啞聲道:“随你如何說,我已認定了他。”
唐穆還欲說什麽,陳靖已帶着唐蕭雨出來了,後者一臉不情願,拉着陳靖的手不願走,撒嬌道:“小叔,讓我再住兩天嘛,家裏一點意思也沒有。”
見女兒和那男人如此熟絡,唐穆心裏冒火,喝道:“還不跟我過來!”
唐蕭雨癟嘴,抱着書包慢騰騰挪過去,沒好氣地說:“你怎麽就回來了,真讨厭……”
唐穆扯過她,冷道:“跟我回去,添的亂還嫌不夠多?”
“我哪有添亂?我在二叔這住得不知道多開心,小叔做的飯比奶奶做的好吃多了,也沒人念我,我才不要回去!”
唐穆青筋直跳,“這是你家嗎?這是你二叔家,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言語間,目光瞟到陳靖身上。
陳靖臉上的笑容凝固,那頭唐顏忍不住出聲:“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陳靖随即小心收了情緒,溫聲對唐蕭雨道:“蕭雨聽話,跟爸爸回家吧,你跑出來這麽多天,家裏一定很擔心。”
唐蕭雨抓着他不放手,“小叔你別趕我走嘛,我不想回家,家裏一點也不好玩。”
唐穆氣得臉色發白,就要破口大罵,陳靖忙把唐蕭雨護到身後,柔聲勸道:“我沒趕你走,你若願意,随時可以來,我和你二叔都歡迎。只是眼前先跟爸爸回家好嗎,再怎樣也不能跟家裏鬧別扭對不對,聽話,啊。”
唐蕭雨看看他,再看看父親,最終不甘不願地松了手,“你說的啊,以後我還可以來。”
“當然可以。”
唐蕭雨拖着書包可憐巴巴地換鞋子。
唐穆對陳靖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為他勸蕭雨表示感激,一方面又為他的身份而惱怒,若這人只是弟弟的普通朋友,他大概會願意深交,畢竟能讓唐蕭雨聽話的人沒幾個,但這人偏偏是唐顏的男友,一想到他和自家弟弟是那種關系,唐穆的臉色就好看不起來。
送走唐穆父女,陳靖臉上的微笑便再也維持不住,覺得累,不想僞裝,坐到沙發上沉默。
他承認,從沒做好過面對唐顏家人的準備,擔心這段關系不被認可,擔心遭到反對和責問,如今忽的見了,全應了平日的擔憂,心中沉沉,攪得他靜不下心來去思考以後的路。
一雙手環住了他,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黏在他身上,聳搭着頭,聲音委屈而小心翼翼,“陳靖。”唐顏念着他的名字,“陳靖,陳靖。”
陳靖很累,沒力氣推開他,只得随他蹭。
他像只大型犬,撒嬌讨好,希望生氣的主人能看一眼自己。
好久,陳靖輕聲問:“你哥哥,不喜歡我是嗎?”
唐顏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不,他只是不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
“唐顏,”陳靖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唐穆那看異類一般的眼神在眼前揮散不去,“我們這樣,到底對嗎?”
唐顏無言以對,只是收緊了手,将他緊緊圈在自己懷裏。
對或不對,誰也給不出答案。人是自私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平衡種種關系,他只知道,他不想和陳靖分開。
猶豫複猶豫,他終于道:“陳靖,我只有一個人,家裏早不認我,哥哥雖有聯系,卻也不認同我的選擇。但這些,都與你無關,遇見你以前,我已是孤身一人,遇見你後,我已滿足。別去在意我哥的話好嗎,他怨的只有我,連帶了你,我很抱歉。”
陳靖聽得動容,交往至今,似乎總有各種事橫在二人中間,反複确認心意,其實不過緣于一顆不安的心。患得患失,害怕徹底交出自己,所以需要靠言語來給彼此慰藉。
忽然覺得自己很傻,猜測人心,本不該是戀人之間應有的事,若心中有疑慮,何不坦然相談,總之埋在心裏,總有一日會崩于蟻穴。
于是攬了唐顏的脖頸,貼上他的唇,說出的話全融在兩唇之間,軟糯甜膩。
“我愛你。”
而後,全歸了一片旖旎。
許多日未曾親近,加之兩人心頭各有情緒翻湧,動作便有些激動。唐顏沒忘上回在麗江的教訓,不時停下來看陳靖的狀況,陳靖睜着迷蒙的雙眼,雙頰染了紅暈,不解地望着支起身子打量自己的唐顏,喃喃問:“怎麽了?”
微啓的薄唇泛着水光,撩得唐顏心頭陣陣發癢,低喘着氣,按捺不住地俯下身啃咬着陳靖的鎖骨,“不舒服就推開我。”
陳靖尚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下一秒就被奪去了所有理智。細碎的吟呢自輕咬的唇邊溢出,不自覺地挺起身子,想要更多,想被吞沒。
頂峰之後,是短暫的空白,大腦被掏空,怔怔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失神,微喘。
那人爬上來,舔舔嘴角,笑得邪魅,“舒服了?換我了。”
還來不及應答,便感到濕濕涼涼的液體覆上那不敢言明的部位,緩慢的入侵讓他禁不住繃緊了身子,那人細細哄着,輕輕吻着,終是讓他放松下來,閉了眼随他索取,無休無止。
想不明白的事,便放一邊吧,內心的空白借由身體的契合,一點點彌補、填充,直到心裏全填滿了他,才由衷喟嘆一聲,真好,真好。
折騰到半夜,陳靖軟成一灘爛泥,伏在沙發上連手指頭也不願動。
他的小狼狗便趴在他身上,咬咬這裏,舔舔那裏,玩得樂此不疲。
陳靖揮手趕他,“別鬧,癢……”
唐顏握了他的手,一根一根細細咬,“你好香,我想全部吃掉。”
陳靖無力說話,心道,這不已經被你拆骨入腹了麽。
“你真好。”唐顏輕嘆。
關于歡愛,陳靖其實不盡享受,到底是個男人,雌伏于他人身下,無論心理還是生理,都是不适應的。最開始的那一次,他疼得落淚,但因那人是唐顏,于是咬牙忍了。後來情況漸緩,也有舒服的時候,但別扭和不适占多數,不管做了幾次,還是不甚喜歡。
然而此刻,這人貼在自己身上,身心滿足地呵出一句“你真好”,陳靖覺得,那些委屈忽就散了,這具身體,若能讓心愛之人歡喜,再折騰也無妨。
他沒和其他男人交往過,也不了解圈內的規矩,對上面或下面并無概念,只是因為這人是唐顏,所以他交出了自己。也好奇過其他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難受,到底不敢問,唐顏喜歡就好,他想,他們過的是自己的日子,何必學別人呢。
膩歪了一會兒,唐顏起身抱他去洗澡,陳靖倚在他懷裏,閉着眼睛只想睡覺。
溫水打在身上,沖散了黏膩,唐顏動作輕柔,認真幫他洗幹淨,拿了浴巾一裹,抱着一條毛毛蟲鑽進了被窩。
還是想繼續使壞,唐顏抱着他,玩不膩一般逗弄着他敏感的神經。陳靖禁不住他挑逗,按了他的手,嗔怒道:“別鬧了,我沒力氣。”
心不甘情不願收了手,頭還抵着那人頸窩,撒嬌般蹭着摩挲着,呢喃道:“我只一個人,你不能不要我。”
陳靖知他心裏還在懷方才的事,探出手撫摸着身後那只不安的小狼狗,“沒了你,我也只一個了。”
天知道,他才是不安的那一個。
唐顏那樣耀眼,離了自己,他還能尋到其他人,而自己離了他,恐是再無法愛上第二個男人。
唯一。
所以格外在乎。
“你哥不喜歡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陳靖睜着眼睛,眼裏堅定如初,“人是自私的,我要你,所以不願去管旁人。”
唐顏在那一刻紅了眼眶,有什麽情話能比過“在一起”來得動聽?
他用力點頭,抱緊懷裏的珍寶,這人如水,溫軟沉靜,卻堅斬不斷砍不折。
這是他的陳靖,他一輩子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好羞澀……為毛要有船戲這種東西的存在……
☆、章三·莺時01
臨近年關,宛市彌漫着節日的喜慶氛圍。
那日之後,唐穆沒有再來過,陳靖在學校遇到唐蕭雨,後者依然嘻嘻笑笑的模樣,想來被沒有被家裏責罵。
陳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默許,好在對方沒有再找上門,盡管事情沒有攤平說開,但心裏到底好受了一些。
期末考之後,陳靖開始放寒假。閑在家收拾,偶爾也想,時間真快,不知不覺,第一次見唐顏已是前年夏天的事了,而和他在一起,竟也有半年多了。
陸陸續續開始備年貨,想到去年這個時候,唐顏自告奮勇地充當幫手,便忍不住調笑:“你那時可是有所圖謀?”
唐顏往購物車裏扔了一盒令人臉紅的東西,驕傲道:“可不是!”
買了回家的機票,陳靖一樣一樣收着行李,唐顏坐在一旁巴巴看着,十分可憐,若再配上幾滴淚,就活脫脫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
“晚幾天再走吧。”
“你幾號回?”
“你就這麽丢下我了。”
“我一個人晚上睡不着。”
碎碎念着,陳靖收拾行李的手也慢慢停下來。
唐顏是無處可去的。
不由想,去年過年,他給唐顏打電話時,唐顏是以怎樣的心情說着雲淡風輕的話。百家歡好,他卻守着一盞孤窗。
丢得下嗎。
答案顯而易見。
于是望了唐顏,認真道:“随我一道回家吧。”
唐顏一怔,眼裏是一瞬的喜意,很快又踟蹰了,“還是,算了。”
“傻瓜。”陳靖坐到他旁邊,“我們只是回去過年,又不是攤牌。我不想丢你一個人在宛市,而且,我也想讓父母見見你。”
對了陳靖的目光,唐顏心跳不能自抑,“真帶我回去?”
陳靖笑了,“真的,還是你不敢?”
高興還來不及,何來不敢?雖然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去他家,但總歸是踏入了陳靖的世界,陳靖能主動邀請,唐顏不知多歡喜。
收好的衣服又放回衣櫃,機票退了,訂了年關邊上的票,給家裏的理由是要補課,并且告之要帶朋友回來,就是上次來靜安的那位。
陳靖的父母對唐顏印象很好,一來陳靖很少帶朋友回來,以是陳家父母默認唐顏必是陳靖交心的知己,二來唐顏彬彬有禮,善談又謙和,一般家長對這類男人印象不會差。
唐顏嚷着要買禮物,陳靖說不必,唐顏摟着他的腰說:“怎麽不必?這都上門了,不準備些好禮如何把你拐走。”
自是說笑,但也忍不住彎了嘴角,誰心裏都知道,若真挑破這層關系,便不會是如今輕松的處境了。所以說着這些話,想着最美的結局,權當寬慰自己不安的心。
又在宛市多呆了一陣,等到唐顏公司放假,兩人才齊齊回了靜安。
陳家二老對唐顏的到來表示很歡迎,陳父很高興來了個棋友,一進屋就大開棋局,招呼唐顏過招,唐顏一堆禮物提在手中,放不得收不得,只能尴尬地笑。
“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陳母埋怨,拉他進屋,“以後不準這樣了,再買東西就不讓你進來了。”
親昵如一家。
唐顏不免感慨,多年沒有家人關心,以為自己早就麻木,此時才發現,對于親情的渴盼是斬不斷的。
不由感激陳靖願意帶他回來。
過年本是家庭團聚的日子,多了他一個外人,陳家卻并不覺得別扭,反倒很熱情地招呼他,甚至把他當做另一個陳靖使喚。
“哎,小唐,你個子高,幫我夠一下孜然粉。”這是陳母。
“小唐你過來一下,我這腰好像岔到氣,給我揉揉。”這是陳父。
“唐顏,沒鹽了,下樓買點。”這是陳靖。
唐顏樂于被這一家子使喚,屁颠屁颠從一處跑去另一處,殷勤是怎麽也獻不夠。在陳家,除了不能和陳靖睡一間房,其餘的,他樂不思蜀。
無意聽到陳母小聲問陳靖,為什麽這個小夥子不回家過年,陳靖笑說,我朋友遇到些傷心事,不願回家叨擾,所以帶回來。
陳母于是感慨,真是個孝順的孩子,心思重,不容易,阿靖你多關心關心。
如此編排自己,唐顏哭笑不得,趁着沒人的時候把陳靖壓到牆上,眯着眼問:“你倒說說,我遇到了什麽傷心事啊?陳靖,看不出來你撒謊還挺淡定。”
陳靖眉目溫和,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也傷心,晚上一個人睡,倒真不習慣了。”
唐顏一怔,差點沒忍住就地推倒。
這個男人總讓他驚喜,平靜如水的外表下,時不時冒出來的情話,讓人招架不住。
“出去?”唐顏伏在他耳邊呵着熱氣,撓得陳靖耳根發癢。
如何不懂他的意思,陳靖推他,“瘋了啊,今天除夕,哪家賓館還開着。”
“總有開着的,不出去看看怎知道。”
一遍遍哄勸,陳靖受不住了,拉了他落荒而逃,一路奔下樓,身後的男人得意地大笑,陳靖的臉越發紅了。
回到家已經下午四點,開門的陳母埋怨道:“跑哪去了?年夜飯都找不到幫手。”
陳靖耳根通紅,低頭換鞋,聲音有些沙啞,“外頭下雪了,出去玩了會兒。”
陳母還在念叨,“多大的人了,還跑出去玩雪,也不怕人家小唐笑話。行了行了,快洗手過來幫忙。”
唐顏不懷好意地撞撞他的腰,小聲問:“站得住麽?”
陳靖瞪他,“你還說!”
不敢再鬧,脫了外套去洗手,然後雙雙進廚房幫忙。雖然只有四個人,但年夜飯不能随便,陳母早拟了菜譜,此刻正一樣一樣按着上頭做。陳靖和唐顏,一個擇菜一個片肉,俨然大廚的小幫工。
“阿靖,把蒜剝了——”陳母遞過一顆蒜,忽瞟見蹲在地上掰菜的陳靖脖上一塊奇異的紅痕,“你脖子怎麽紅了?”
陳靖慌忙去捂,站在陳母旁邊切肉的唐顏眼中盡是笑意,陳靖惱怒地瞪他一眼,随口道:“蚊子咬的。”
“蚊子?這大冬天哪來的蚊子。”
“……蟲子咬的吧,我也不知道,怪癢的。”
陳母盯着看了一會兒,憂心道:“別是過敏吧,一會兒去找點藥塗一下。”
陳靖支吾着應了,對始作俑者到處蓋章的行為恨得牙癢癢。
六點正,陳靖和唐顏下去放鞭炮,喧鬧的鞭炮聲中,陳家小屋,四個人圍桌而坐,齊齊舉杯,年夜飯正式開席。
好久沒有真正過過年了,已經不記得多少個除夕之夜是自己一個人窩在家裏冷清度過,此時聽着陳靖和家人閑聊,連窗外喧嚣的煙花聲也變得悅耳。
真溫暖啊。
吃過飯,準兒婿唐二少爺主動請纓收拾碗筷,陳靖也幫忙,陳家二老樂得清閑,坐在沙發裏樂呵呵地看春晚。
廚房裏,別是一番洞天。
微掩的門後,唐顏支着耳朵小心聽着客廳的動靜,手卻不停,啃着陳靖的唇,揉着陳靖的背,激動得恨不得将他吞進肚子裏。
陳靖知他興奮為何,沒有推開,應和着他的索取,眼卻不離門縫。
這場景,宛如早戀的高中生,背着父母親吻,怕被發現所以心跳如鼓。
吻到後來,事情有點控制不住,陳靖掙紮了半天才得以脫身,瞪他一眼,“這是家裏!”不得不說,這只大型犬有時真真不知節制,不說下午才鬧過,單是外頭還坐着兩個老人,這人還能肆無忌憚地傾瀉欲望。
唐顏目光裏含着熱切,卻也只能堪堪受了,這裏不比宛市那個家,什麽事都得顧忌着。
洗了碗,兩人回客廳陪老人看春晚,節目并不吸引人,兩人看得打哈欠,偏偏兩個人老人聚精會神盯着電視,他們也只能強坐着。
陳母忽然想起什麽,說:“你爸單位發了幾箱煙花,你和小唐下去放了吧,省得浪費。”
兩人歡歡喜喜扛了煙花下樓,小區倚江而建,沿江風光帶隔幾步就是一群放煙花的人,小孩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