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麽時候開了暖氣?她恍然感覺到好溫暖, 即使她赤裎暴露于空氣中,除了上下兩片淡雅的香槟色。

從臉頰、頸側一路下去,猶如羽毛掃過, 有時比那更重,像甲蟲踩過,忽然又撲棱起來躍去遠一點的地方。

是那裏。他撥開了香槟色,然後伏低。手還空閑着,撫摸同樣空閑而光潔的肌膚, 像是小腹或手臂, 然後找到另一邊隆起的香槟色。

莊理迷迷蒙蒙地,視線越過男人的肩膀看見懸挂在牆壁上的畫作。是Lucio Fontana嗎?在畫布上劃出一道口子就是價值連城的藝術。

紅色的畫, 房間燈光沉浸在日落般的橘黃色中,不遠處有把桃木椅子, 或許是大師之作。

這是他的房間,葉辭的房間。

莊理感覺到和他近了一點, 思維牽動肢體, 緩緩攥住了他的襯衫衣襟。

領帶早落在了地板上, 扣子解到膛前,她的手無意識碰觸到微燙的皮膚。她還沒完全做好準備, 但她這次再拒絕,他也是會感到厭煩的吧?

和接吻不同, 跨過這道界限她就徹底無法給自己找開脫的理由了。

她是一個壞女人。

“葉辭……”女孩仍有一分天真,渴望向身前的男人求證他的情感,可這種話問出口無異會讓氛圍降溫。

于是她問,“你不覺得我很壞嗎?”

手已經勾住了底下的香槟色, 光澤襯得肌若羊脂玉, 他擡眼看她, 又湊過來落下細密的碰觸,柔情流連,“你這麽漂亮,這麽聰明,壞一點又怎樣?何況你不壞,小理。”

莊理其實想說男人在這種時刻真是什麽話都說出來,可那手輕輕穿過香槟色壓了上去。不由自主地微微抽了下,她撐住他的手腕以阻止進一步。

葉辭是不容被阻止的,他完全掌握主導權,沿有些許潤的茂密緩緩探進。莊理不由自主弓起來,舒服地眯起眼睛,他或許懂得如何去做,但他沒有自得,仍然探索她需要的方式。

她忍耐着不發聲,害怕即将到來的陌生的自己。他當然不準許,要她褪下松松落落的香槟色,自己也解開了拉鏈。

莊理并攏,側過身去。下一瞬就被握住腳踝拖過去,然後被分開搭跨上去。他已近在咫尺。

能看見堅守的胸肌,但已不見腹肌的影子。他有些纖細,長時間不經日光浴的肌膚褪了色,然而老天眷顧,數不清的派對、尼古丁和酒精浸染,他仍有看起來很流暢的線條,尤其是微隆的手臂,到手背微微凸顯的青筋。一切都在顯示他的力量,如同權力的代言。

緊擁着進來了。在她強烈要求下靜止片刻,她沒有說感受,但深蹙的眉頭悉數表達了。謝天謝地,不是沒有過經驗,她得以勉強招架住。

有時候什麽都看不清,只覺得牆上那副紅色的畫無限放大,籠罩整個視線,其中鋒利的刀口正被什麽力量撕扯開來,擴成一個蟲洞,暗無天日要将她的野-望填埋。

然而執掌這一切的人還不盡興似的,拾起領帶束縛她自由的雙手。将人翻轉,拽住領帶,在迷人的弧線盡頭肆意動作。磅礴的、洶湧的、潮濕而悶熱令人忘記這是冬季。

他說這裏好隔音,哄她大聲一點。別無他法,她出聲,在陌生的自己中迷失。

他壓着被捆綁的雙手,壓在脊柱骨節如貝母紐扣般凸起的背部上,他落下烙印般的紅痕,也舔-舐耳朵安慰受驚的她。

在那一瞬間,至少在那一瞬間人無可避免地動情。她喚了他的名字——

阿辭。

葉辭緊貼着纖瘦的背脊找回呼吸。汗津津,彼此分不出高下。

抽離後他像真有情意般給了她一個綿長的吻,打橫抱她去浴室。但是他們都太累了,坐在蓮蓬頭下吸煙,像躲雨,引發陣陣笑聲。

葉辭說他不習慣和人一起入睡。莊理微訝,難免提起萬以柔。

葉辭頓了下,“最開始要哄瑾瑜睡覺,後來瑾瑜可以自己睡了,和太太彼此忍耐也到極限了。”

“晚安。”他離開了房間。

什麽叫忍耐到極限?莊理想起母親說過,因為受不了你爸爸和那邊的家庭,所以就離婚了。

那個年代到十七公裏外的地方就可以展開新生活,所以母親抛下還無法上學前班的女兒去了成都。後來母親有了新的家庭,另一個女兒,更多的不幸。

婚姻是一個女人不幸的開始。她深以為然。

視線中男人忘記拿走的婚戒逐漸模糊,她和中指的戒指一齊溺于黑暗。

整晚瘋狂的後果,醒來時渾身軟綿無力,還有因飲多導致的頭疼。莊理撐着額頭走出房間,腳步虛浮,一副渴水的虛弱樣子。

還未摸清方向,驀地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不遠處,陰沉的光線透過她身後的窗玻璃照進,讓她的臉龐藏于陰影中。

應該是葉辭的女兒。

莊理有點尴尬,也有點心虛。但她實在太不舒服了,不得不向對方求助,“你好,不好意思,請問廚房在哪邊?”

瑾瑜朝莊理走過來,但沒有停留,只在擦肩而過時不屑地講了句英文,“你也不是最後一個。”

莊理僵在原地。

回房間,看見桃木椅上放了一疊新衣服。莊理梳洗後換上衣服,拿起手袋急匆匆往建築外走去。

用人一路跟着,照吩咐說:“先生早上有個會議,中午就會回來。莊小姐,先用早餐吧。”

“謝謝,不用了。”莊理說,“我也有我的事。”

管家也沒攔住,只得召來司機送莊小姐回家。

路上就接到葉辭打來的電話,聽起來他心情愉悅,沒有覺得她離開是耍脾氣。

“怎麽不再睡會兒?辦公室那邊沒什麽緊要的,讓謝秘書幫你請假就好了。”

莊理收拾好情緒,說:“那樣很關系戶。”

葉辭笑笑,語調暧昧,“可不就是麽。”

“哎呀。”莊理嬌嗔,“你不管嘛。”

男人總是吃這套的,叮囑一定要吃早餐便收線。

辦公室時間比較自由,最遲十點到也沒問題。莊理第一次遲到,總監沒太苛責,倒是琪琪驚訝地說你竟然也會遲到。

“這兩天有點感冒。”

上次就感冒了,只是今天鼻音重,比較明顯。琪琪這才沒有往奇怪的方向八卦。

莊理之前作為可信任的勞動力被派去整理倉庫,雖然确認了一遍藝術品背面的标簽,但真正辨認其真僞還需要專業人士。他們也将藝術品的陳列做好了,午餐過後莊理跟着藝術顧問他們過去參觀。

新倉庫做成了純淨的白色空間,加之燈光設計,猶如畫廊。葉辭不僅收藏當代藝術,也有一些後印象主義、表現主義的畫作。其中一幅小小的水彩畫吸引了莊理,是席勒所作的裸-女。

本應是享受的幾十分鐘,然而倉庫管理忽然說洪小姐帶瑾瑜一起過來了。

聽她們打招呼,莊理知道這位洪小姐就是畫廊主的女兒,也就是葉辭口中的阿英。

阿英笑眯眯同莊理問好,又讓瑾瑜問好,“叫姐姐。”

瑾瑜緊抿唇,不語。

阿英聳了聳肩,“這小孩好難搞的。”

她們要去逛街,挑選聖誕節禮物,沒有作多停留。莊理想起聖誕節,心下緊緊的。

夜晚,倉庫的重重鎖被打開,葉辭作了請的手勢。高跟鞋踏地板的輕微聲響打破寂靜,萬以柔走在了葉辭前面。

他們有相似的品位,也或許是共同生活這麽多年讓他們有了相似的地方。

“聽聞你昨晚拍了一件草間彌生?”

“怎麽?”

萬以柔回頭,笑了下,“以為你不再喜歡了。”

葉辭負手而立,“沒有那麽分明吧,有時候人也會重燃感情的。”

“是嗎?”

萬以柔沒得到回應。無妨,她像參觀展覽一樣欣賞同樣屬于她的藝術品。倉庫不僅恒溫,連濕度也控制,對人來說有點悶。

他們靜默着,距離愈來愈近。并肩站在格哈特·裏希特那模糊的肖像油畫前,《S. with Child》,女人懷抱一個嬰孩。

萬以柔有所觸動,蹙眉壓抑情緒。

過了會兒,她輕聲說:“還記得當初去‘博物館之夜’的時候嗎?現在我們在這裏,只有我們,是不是好浪漫?”

五月的法國會舉辦博物館之夜,鼓勵人們走進博物館。夜晚的博物館在光線與燭光中十分動人,古老的物件、畫作格外神秘。

就是在那天夜晚,巴黎的馬路上,葉辭向萬以柔求婚了。

這是他們的婚姻故事示衆的版本。

實際上,萬以柔念書時有一位異國男友,葉辭作為新朋友還和他們一起吃過飯。

後來萬以柔甩了男友,說是對方有暴力傾向,吵架時動手。深夜跑來找葉辭,她楚楚可憐,在他懷中哭泣。

一切自然而然發生,為了萬以柔,葉辭不得不在美國多待一陣子。

對他來說和誰結婚都一樣,因為他的婚姻無法自主,那麽不如選擇萬以柔,至少是有點感情的。

于是葉辭帶萬以柔回了北京。之後陪伴萬以柔畢業旅行,在法國求婚。

在結婚之前,這場婚姻對葉辭來說就幻滅了。

實際上萬以柔當時就發現了葉辭的家世,他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最有誘惑力的選擇。

和葉辭結婚,能讓集團打開大陸市場,而她這個女兒家就可以再家族中占據一席之地。

兩家談攏利益條件,結成了親家。

三周年紀念日時,葉辭買下花園地皮,萬以柔得以正式進入董事局。

人們都說他是好好先生,萬以柔在人前也笑着應承,其實從花園落成那天起,他就沒主動上過她的床。

聖誕前夕這天,莊理從同事那裏聽說葉生葉太夜晚在倉庫獨處的浪漫事跡,只是笑笑。

莊理在7-11買便當加熱,可不怎麽吃得下。剛收起便當包裝,就看見玻璃出現一道身影。

萬以柔親切地揮了揮手,“好一陣子沒見了,最近怎麽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