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綱吉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調酒師玩笑着問他要不要來兩篇姜片，端着熱牛奶青年緩慢地眨了眨眼，表示了拒絕。
【又看了又看了，旁邊的小哥又在看崽崽了。】
【是作之助認識的人嗎？總覺得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在看作之助诶。】
【別說了就這想看又不敢看、小心翼翼還帶着點委屈的眼神，這沒有個十年感天動地摯友情是表現不出來的。】
【咳咳你們悠着點，崽崽沒準還在看呢。】
不過綱吉這時候也沒看他們，而是在織田作之助的指導下偷偷地觀察那個青年。
——雖然他拙劣的觀察技巧已經讓內裏的青年捂住額頭了。
“你在看我嗎？”
黑發青年身體後傾，微微歪着頭，捕捉到屬于紅發青年探究的視線。
綱吉這才明目張膽地打量對方。
這是一個過分纖瘦的青年。
微卷的短發烏黑，皮膚泛着病态的蒼白。他的一只眼睛被繃帶纏住，唇色淺淡近無，正唇角帶笑地看着他。
綱吉覺得這個好看的大哥哥有種眼熟的氣質……唔。
“因為你看起來有些眼熟。”
在青年——太宰治的視角看來，觀察着自己的紅發青年便是淡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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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緊張起來。
他偷偷從高樓裏溜出來，就是為了見一次織田作。
原本是想先來坐在織田作往日坐的位置旁的，但沒想到對方已經先來一步，只能裝作自如地落座。
而落座後，對方打量的視線更是讓他如坐針氈。雄霸關東、侵蝕了幾乎半個日本的港口mafia首領幾乎要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衣服是否熨燙得體，有沒有奇怪的地方，例如說出門的時候過分着急一只腳穿了一只鞋。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準備與織田作見面的衣物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幾乎每年每個季度都會買一套成套的套裝并配飾存放在衣櫃裏，直到今天最新的一套才有了重見天日之時。
如果能順利和織田作成為朋友就好了。
他忍不住想，又忍不住再退一步。
就算不是成為朋友，僅僅是喝酒的時候能稍微一起吐槽一下工作和日常的酒友也行。
不論什麽都好，拜托了，不要讓他一個人就好。
但是，雖然這樣想，渾身黑暗的青年卻是格外神秘的。
接近四年的首領生活讓他學會了掩藏自己一切情感，因此，雖然此時在盡可能做出對朋友的笑，也依舊淡漠冷酷而涼薄，能夠吓哭一個班的小朋友。
綱吉差點就被吓哭了。
但是他很堅強地忍住沒哭，維持住了織田作之助的形象。
形象其實在他和亂步一起吃跳跳糖玩竹蜻蜓的時候就被敗壞得差不多的織田作之助：【……】；
為了不讓來自異世界的小哭包哭出來很明智地沒有說出真相。
而此時，雖然無人發現，但确實緊張極了的首領先生也迎來了他的答案。
“你和我認識的人，費佳……你們有些像。”
雖然不知道織田作之助什麽時候認識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太宰治：……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裝着杯沿——這是一種叫做教父（godfather）的雞尾酒，以蘇格蘭威士忌為基礎，色澤淺金近褐，裝置在古典杯中，是平行世界的他每每到linpin會點的雞尾酒之一。
當然了，首領先生也想過要不要偷偷點一份織田作喝的那種，然而這實在有些刻意，因此只能作罷。
他敲了敲杯沿，停不下來的腦子飛快地篩選過情報，最後留下一聲輕笑。
“明明是第一次見，卻說我和你的朋友很像？這種搭讪的方式很老套哦，先生。”
他頓了頓，拒絕承認這是自己【接近織田作的一百零八種方法】中的一種，極為自然地問，“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介意告訴我嗎？”
【“警惕些。”眼見着綱吉就要傻乎乎地把名字交付出去，織田作之助不由得提醒道，“這個人是港口mafia……啊，說了你也不知道，總之，應該是個壞人。”】
【“港口mafia？也是mafia的一種嗎？”啥也沒學會在瓦裏安都一定會學懂mafia是什麽的幼崽哇哦了一聲，“綱吉也是mafia哦。”】
織田作之助緩慢地打出問號。
綱吉并沒有察覺到可靠大人的疑惑，晃了晃兔兔腦袋。
【“mafia的大家都是普通的好人。”】他篤定道，【“所以作之助哥哥不要擔心……唔，作之助哥哥不是mafia嗎？”】
織田作之助聽着這話，雖然不知道這孩子從什麽地方獲得的對mafia的印象，但是懷抱這樣想法的孩子往往會成為mafia的犧牲品。
他沉吟着，思索着如何讓這個孩子知道mafia是一種可怕、兇狠、殺人不見血，而非他說的普通的好人。
——說這群是好人，不如說他們會像普通人一樣玩最時髦的bbs（論壇）一樣離譜。
唔……應該不會吧。
靠譜的成年人，突然陷入了沉思。
varia論壇>>閑聊板塊>>鯊魚之家
關于剛發的調研……【new】
l0（樓主）：無內鬼，明人不說暗話，有人知道鯊魚大人剛才發的調研是什麽意思嗎？
l1: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本來在摸魚的，突然來了封署名鯊魚大人的郵件，吓得我直接就是一個心髒驟停…
鯊魚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這麽快就見異思遷不愛現在的下屬了嗎？猛男落淚jpg
l2：樓上意語不及格建議重修
l3：是鯊魚辦的人吧。斯庫瓦羅大人說了什麽？
l4：大膽！竟然敢在鯊魚之家直呼那位大人的名字！！來人，給我把三樓叉出去！
l5:得了，鯊哥們現在才沒時間搭理你，正在抱團為了郵件哭泣吧？
l6:所以說鯊魚大人說了什麽？終于要去西伯利亞炸烏鴉了麽？
l7:那邊奧特曼大人已經帶隊去了……是那個吧，調查在兔兔大人身邊的那個家夥……叫什麽來着，裏昂？是新人吧。
l8：是這個月才加入的新人，升遷速度很快啊，有內幕嗎？
l9：沒有。
l10：沒有。
l11：沒有。
……
l24：樓上有內幕，不說你們今晚必巡邏遇xanxus大人。
l25：沒有！！內幕也沒有！！只要最近去兔兔大人那邊值守過，看見過這家夥對兔兔大人的照顧程度，就沒人不理解鯊魚大人為什麽會調查他了吧。
l26：是直呼離譜的程度。
l27：是直呼男媽媽的程度！！這他媽，已經不是離譜了！我在家對我兒子都沒這麽耐心。
吃飯睡覺衣食住行幾乎全包，鯊魚大人幾天前給了男媽媽一本書，他拿過去熬夜讀完了，第二天還寫了一整本的筆記，接着在休息的時間去山下面又買了些，現在去考個證估計都沒問題。
【裏昂喂兔兔吃飯照jpg】【裏昂給兔兔讀故事書jpg】【裏昂和兔兔一起搭積木jpg】
……
l32：是我老婆看了都直呼離譜的程度。
……
l80：yysy我也想要男媽媽。
l81：你是變态麽……
l82：其實我也……
l83：而且裏昂那家夥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身上的肌肉線條倒是很漂亮，在床上肯定……嘿嘿嘿。【裏昂鍛煉個人照jpg】
l84：嘶……
l155：剛才給鯊魚大人遞文件的時候看見我們論壇了。有內鬼，終止交易。
正在摸魚刷論壇的斯庫瓦羅動作一頓，迅速排查出說有內鬼的家夥。
他冷哼一聲，随手在白紙上寫下【裏昂·勞切（菜鳥殺手）】，又随手寫了幾個有印象的瓦裏安成員，逐漸陷入了沉思。
織田作之助陷入了沉思。
借此機會能夠活動的綱吉的意識探出頭，被織田作之助迅速鎮壓，只有青年亂糟糟的頭發中立起的呆毛抖了抖，昭示着幼崽曾經呼吸過自由的空氣。
借喝酒小心觀察他的太宰：？
織田作這是什麽意思……認出我了嗎？應該不會吧我明明連名字都還沒有說出但是織田作在武裝偵探社工作诶他還是武裝偵探社的年度三好員工所以他很有可能見過我的照片糟糕早知道就讓中也把這方面看牢一點了救命要是他認出我了怎麽辦……诶？
高速運轉的大腦飛快地閃過無數想法，最後在一只手落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轟的一聲停止下來。
“诶？”
“我是……織田作之助。”因為害怕幼崽作出靠近危險人物的事情而努力拿了下身體的主導權、意料之外成功但還是晚了一步的青年沉頓一下，在綱吉腦內兔兔撓牆的聲音中淡定地進行着自我介紹，“初次見面，您不認為設法接近我卻說我向您搭讪這件事稍微有些失禮嗎？”
——啊，他果然發現了。
太宰治心中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荒誕的命定感，甚至還對于友人輕而易舉發現這件事感到隐約的自豪。
他低聲笑了笑，索性破罐子破摔，用一種近似于撒嬌——然而這種語氣從不會出現在一名黑手黨首領身上，他的敵人往往将之比喻為甜蜜的毒藥——的語氣道：“诶——，但是率先把人家和西伯利亞的老鼠相提并論的您，不是更加失禮嗎？”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誠懇地說道：“抱歉。”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作為失禮的道歉，您的這杯【godfather】就由我來付賬吧，【首領】大人。”
太宰治輕聲笑了起來。
“啊，被發現了。”他似乎很是苦惱，歪了歪頭回答道，“當然可以。”
“不過，請我喝酒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酒光潋滟中倒映出他蒼白的側顏，眼中不含笑意，神色冷漠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