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糟、糟糕。】

【是心動的感覺。】

【嗚嗚我也想要小紅花！崽崽也給我小紅花！！】

彈幕媽粉一片鬼哭狼嚎。

而被注視的本人正睜着眼——織田作之助原本的眼睛并不算大的，但愣是被他瞪出了一種奕奕有光的效果——滿含歡喜地注視着面前的青年。

太糟糕了。

太宰治想。

按理來說，他是應當對這個住在織田作身體裏靈魂懷抱警惕的。

但是……

“真是狡猾啊。”港口mafia的首領先生輕輕嘆了口氣，接過那瓶幼稚的小紅花，不能否認自己在那一瞬間被擊中了。

明明知道這個人不是他的織田作之助來着，然而，在對方遞出這瓶小紅花之後，心底的太宰治繃帶小人已經在捧着臉尖叫啊啊啊織田作給我小紅花了他還說我是好孩子天啦我一定是所有世界最幸福的太宰治。

——明明知道這不是他的。

但作為人類，是有趨光性的。

身處黑暗的人，一旦被光照拂過，就會無可抑制地奔去，更遑論那光芒的背後不僅是光，還有廣闊的天空。

沉默了一瞬之後，他接過了這瓶小紅花。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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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在叫嚣拒絕但身體完全不停使喚的青年艱難地說道。

織田作之助歡喜地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太宰治呼吸一窒。

救、救命……

【救命——】

【崽崽好甜我好愛。】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把崽崽抱起來轉圈圈5555。】

那或許是名為太宰治的人形生物一生中最為幸福的一天。

他終于不再是躲在陰影裏偷窺摯友生活的一麟半角的旁觀者，而是真真正正站在他的身邊，站在散發着溫度的光源旁邊。

他們一起去吃了讓他眼饞好久的辣咖喱，因為另一個靈魂的存在，甚至能看見上一秒淡定自如、下一刻卻被辣得眼淚汪汪的sp限定織田作。

他們并肩坐在一起談天談地談生活談工作，就像在做一場美夢，讓他寧願沉湎其中，不再醒來。

在這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綱吉反而不說話了。

他被辣咖喱辣到吐舌頭之後就一直躲在織田作之助的意識之海中，托着腮抱着不知從哪來的兔兔玩偶看兩人說着大人的事情。

他們說的大多數內容是綱吉所不懂的，但如果他出現的話，太宰治就會将話題轉化成只是他這樣的小幼崽也能聽懂的。

但是他還是不想出去，僅僅是看着兩個人高興，自己就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他抱住自己的兔兔玩偶，看着眉眼從陰郁轉為疏朗的太宰治，突然又覺得他和費佳哥哥更像了。

——在林中小屋、在果戈裏面前的時候，費佳哥哥也常常露出這樣的表情。

那是與他外出後回來的陰郁表情截然不同的狀态，卻往往只有在果戈裏面前的時候才能從前一種過渡到第二種。

綱吉也曾想過去哄一哄他，但是他實在太小啦，一旦過去，費佳哥哥立刻會轉而關心他，就算是問一問費佳哥哥發生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了嗎，他也會笑着說沒有，轉而來哄綱吉高興。

僅僅是幾次過去，總是被哄到找不着北的幼崽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在那樣的時候只縮在角落裏，等果戈裏回來把費佳哄好。

失落的幼崽擠了擠兔兔玩偶，開始掰手指。

綱吉已經多少天沒有見過費佳哥哥了呢？

——好多、好多好多天了。

費佳哥哥有想綱吉嗎？

——不知道，或許早就找了新的小朋友當他的小寶貝了吧。

僅僅是這樣一想，小小的幼崽就不由得沮喪起來。

正在談話的大人們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失落。

織田作之助不說，二人一體的狀況下，可靠的成年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幼崽的情緒。

至于太宰治——港口mafia的首領向來被稱為操縱人心的惡鬼。

因此，當綱吉被織田作之助從郁郁不樂中叫醒，就發現了他們來到了新的地點。

“橫濱……游樂園？”

綱吉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身邊的大人。

偶爾可靠的大人太宰治晃了晃手機：“是今晚只為我們的小王子開放的游樂園哦-嘛嘛，也不必感謝我，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罷了。”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氣急了的一聲。

“說的倒是輕巧……”

為了尋找私自逃跑的首領大人的幹部先生氣勢洶洶地來到首領面前。

钴藍色的雙瞳上下打量了首領，見到這家夥好歹沒把自己作死，甚至隐約有些高興的幹部在心底緊張地呼出一口氣，面上還是兇狠地把手裏的氣球遞了過去。

“拿去。”

太宰治沒接，努了努嘴。

“是要給旁邊這個小朋友的哦，不過是一會沒見，小蛞蝓的腦袋又退化了嗎？”

“哈？！”

中原中也看向旁邊——沒有小朋友，只有一個武裝偵探社胡子拉碴的大叔——鬼知道不良首領怎麽和對家牽上的頭，當即要罵罵咧咧回去。

但這只是第一眼。

第二眼，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雙顯然毫無肮髒成年人的渾濁的澄澈雙瞳。

随之而來的，是源自于靈魂深處的、仿佛共鳴一般的龐大能量。

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心理年齡，龐大而不為人知的力量……這些東西太過熟悉，以至于一時之間竟然失去了聲音。

“喂！”

港口mafia的幹部大人輕車熟路地勾住首領的脖子轉過身開始悄悄話，“這家夥是怎麽回事？你從哪拐過來的？”

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奇跡宰宰勇闖無人島解救實驗體小可憐了。

哦不，港口mafia的首領先生才沒有這樣的好意。

“我可沒有做什麽，這孩子是異世的來客。”心情極好的太宰治彎了彎眼，“不過……你還想維持着這種姿勢到什麽時候，中也？”

中原中也：……

他恭敬地退了一步，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茫然無知的織田作之助，将手裏的氣球遞給了對方。

“給。”

織田作之助露出笑容。

“謝謝大哥哥！”

得到回複的幹部大人露出更加奇怪的表情，匆匆看了眼太宰治，其目光大概類似于沒想到你是這樣太宰。

今天心情很好的太宰治沒有計較他的失禮，轉而朝着織田作之助伸出手。

沢田綱吉度過了愉快的一個夜晚。

只為他一個人開放的游樂園空曠到不可思議，他躲在織田作之助的身體裏，渴望的目光投向那些因為身高不夠而被拒絕的游戲。

被吓到的時候縮回意識之海，等到緩過來又跳出來。

他的頭上戴了個不知道為什麽開着的店裏買到的兔兔耳朵，太宰則被帶上了一雙黑貓的，連負責保護首領安全的中原中也也沒能幸免，被他帶上了一個發光的惡魔角。

（太宰：什麽嘛中也只要帶蛞蝓耳朵……唔，蛞蝓有耳朵嗎？）

最後的項目是升上高空的摩天輪。

眼下青黑的首領大人難得地顯出疲态，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

綱吉扒拉着窗戶，好奇地看着燈光下的都市。

【“真好看啊。”】他小聲地和織田作之助說道，【“作之助哥哥的城市……像是星星一樣。”】

【“是的。”】織田作之助隐晦地看了眼沉睡的首領，不知不覺中，對對方的印象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轉變。

綱吉沒有發現他的轉變，望着窗外，想把看到的一切都牢牢記住。

——他快要走了。

不論是綱吉還是織田作之助都清晰地知道這一點。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下，在意識之海中，摸了摸扒着窗戶的幼崽的腦袋。

【“回去的話，會給你在意的那個人打電話嗎？】”他問。

綱吉茫然地扭過頭。

織田作之助道：【“你很想念他吧……抱歉，稍微感知到了這樣的情緒。”】

綱吉蔫巴巴地垂下了頭。

【“但是……”】他不安地攪着手指，想說說不定費佳哥哥早就有了新的小寶貝。

織田作之助拍了拍他的腦袋。

【“沒關系的。”】他說道，沉穩得讓人無法懷疑，【“沒關系，見一見他，或者打個電話，都可以的，不會被拒絕的。”】

【“真、真的嗎？”】

【“真的。”】

【“不騙我嗎？”】

【“當然。”】

于是幼崽抿着嘴笑了起來。

他的眼前彈出一日體驗卡時效已至的框框，身體開始像是金光一樣散開來。

在消失前，帶着笑容猛地撲入織田作之助的懷抱之中。

【“謝謝你，作之助哥哥。”】他扭頭看向另一邊，沒有氣力地耷拉着半拉眼皮的青年，【“也謝謝你，太宰哥哥。”】

【“綱吉今天很高興……是世界上最快樂的小朋友！”】

話音剛落，夢境破碎。

綱吉睜開眼，看見熟悉的天花板。

他嘩啦一下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小毯毯，光着腳跑了出去。

【崽崽崽穿鞋穿鞋！！】

綱吉原本是準備去找魯斯利亞或者織田作之助的，卻沒料到剛轉過角，就撞上了人。

“嘶……好痛。”

好硬！

【嘶，是大魔王！】

沒站穩被一只大手提溜住後頸皮的幼崽捂着額頭擡起眼，對上一雙黑瞳。

“xan……xanxus哥哥？”

他還有些怕這個暴躁大哥，當然，更多的是對于對方一言不合會把斯庫瓦羅掄進牆裏的不滿。

年紀尚小的幼崽掩藏心事的能力為0，xanxus掃他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他哼笑一聲，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關心起小家夥來。

“去做什麽？”

綱吉：“嗯？”

“我說，你不穿鞋，跑去做什麽？”

綱吉扭捏道：“想找電話……和費佳哥哥，還有果果……綱吉好久、好久好久沒見過他們啦。”

其實也就幾天而已。

xanxus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讓綱吉兔兔寒毛直立，下一刻就想捂着耳朵趕緊跑遠。

下一刻，一直黑色的手機落入他的懷裏。

“電話……記得吧？”

被普希金一字一句教過背下來的綱吉點頭。

【233就算不記得我們也幫崽崽記着呢！】

【我還打過！】

【樓上？？】

xanxus：……

綱吉歪頭。

沒什麽話說的少年轉身而去。

“啊，對了。”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說道，“不是哥哥，是叔叔。”

綱吉:ovo？

他弄清楚了xanxus是把手機借給他打電話，于是高高興興地道謝。

“謝謝xanxus叔叔！”

雖然比垃圾鯊魚們大了一個輩分，但是總覺得更不對勁的xanxus：……啧。

他懶洋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見身後幼崽迅速地撥通了電話，帶着歡欣叫了對面的名字。

“費佳哥哥！”

啧……叫他的時候沒見到這麽高興。

他拉開門，正巧遇見前來彙報的斯庫瓦羅。

“你去哪了混蛋boss。”斯庫瓦羅火急火燎地拍給他一張紙，迅速道，“剛才的電話，奧塔比奧明天回來，我們先回瓦裏安還是彭格列？”

xanxus慢吞吞掃了眼：“你決定就行。”

斯庫瓦羅:……哈？

瓦裏安的首領先生沉思了一下，腦中突然閃過剛才撞見的小鬼好像哭過一樣的、紅彤彤的臉頰，沉默了一下。

“算了，去見老頭子吧。”

斯庫瓦羅：“哦。”

而另一邊，綱吉終于确定了陀思和果戈裏沒有背着自己在外面找新的小寶貝，也被織田作找到穿上了鞋，甩着腳和對方聊天。

“對了。”電話另一邊的魔人先生露出微笑，“我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明天會讓瓦裏安的朋友們帶過去。”

“诶——是什麽呢？”

搶電話的果戈裏愉悅地搶答：“我知道-這個叫做伴手禮（お土産）！”

綱吉：？

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笑了起來。

“總之，希望你喜歡。”

不過一會，在幼崽依依不舍的告別聲中，他合上了電話，微笑着看着面前銀發綠瞳的少年。

“希望你能讓他滿意了——gin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