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游樂園和貓耳
下了飛機,季書言一行就跟莊程君分道揚镳了,莊程君的家跟他們不在一個區,臨別的時候,他還邀請季圓他們去家裏做客。
季圓遺憾地搖了搖頭,“下次吧學長,我們酒店和行程都已經安排好了。”
莊程君也不強求,“那我們學校見。”
他跟季書言和段執也道了別,上了機場前排隊的出租車。
因為季圓第一天就想去崇州新開的大型游樂園,季書言直接把酒店定在了游樂園旁邊,方便明天進出。
他訂的是個套間,兩個卧室加一個客廳,他跟季圓住一間,段執自己住一間。
他洗完澡出來,頭發還沒有完全擦幹,水珠順着脖頸一路下滑,他走過去,看見季圓還在研究游樂園的地圖手冊,笑話道,“都這麽大人了,還這麽喜歡玩這些。”
季圓穿着熊貓睡衣,黑白相間的帽子蓋在頭頂,遠看就像個糯米糍。他抗議道,“這種游樂園就是給大人玩的好吧,你又不是沒去過。”
季書言坐下來,“我二十歲後确實沒自己去過,都是陪你。”
他随手拿過游樂園手冊又翻了翻,發現比起前些年,現在的游樂場場地又擴大了不少,項目種類多得讓人眼花缭亂,也不知道季圓一天能不能都玩下來。
他順口問旁邊的段執,“你也喜歡去游樂園嗎?”
段執卻遲疑了,“其實我沒怎麽去過。”
見季書言擡頭看他,段執笑了笑,“小的時候沒人陪我去,自己一個人又覺得沒意思,高中以後才跟同學去了幾次。”
季書言微微皺起了眉頭。
沒有人陪着去,這句話其實有很多解釋,但是放在段執身上,可能就是單純的表面意思。他跟段執認識也有半年多了,卻一直沒聽見段執的父母給他打過電話,偶爾有來電也都是姑姑,其他人仿佛失蹤了一樣,根本想不到問候。
而他以前也聽段執提起過,小時候負責照顧段執的,幾乎都是保姆。
季書言擦了擦頭發,情不自禁有點心軟。
他把游樂園的地圖放下來,“那你們倆好好看吧,如果覺得時間不夠,再玩一天也行。我就先去睡覺了。”
季圓和段執一起擡頭看他,季圓問,“你怎麽早就睡了呀?”
季書言打了個哈欠,“你當我跟你們一樣精力旺盛嘛,我上午還在醫院,下午都在趕路,早就累得不想動了。”
他沖着兩人擺擺手,直接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季圓像個小鬧鐘一樣,七點半就從床上彈了起來,把季書言和段執都鬧醒,激動地要去等開園。
季書言睡眼惺忪地刷着牙,旁邊站着段執,而季圓已經在客廳裏收拾小背包了,必需品沒看見他裝多少,零食倒是塞了半包,俨然是小朋友在準備春游。
季書言失笑,搖了搖頭,吐掉了泡沫。
收拾好以後,三個人一起去樓下吃了早飯,就去了游樂園。
這家游樂園本就是新開的,又趕上國慶這樣的高峰期,園區內堪稱是人山人海,寸步難行,雖然季圓提前買了套票,每個項目都可以走快速通道玩一次,但游客實在太多,快速通道也要排出一條小長龍。
季書言排隊排得心浮氣躁。
他并不缺乏耐心,卻很怕熱,十月份雖然已經進入了秋天,太陽卻依舊很曬,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盡頭,游客們雖然都老老實實地排隊等候,挪動的時候卻免不了推來搡去,空氣裏一股混合着汗味的氣息,嘈雜的說話聲,陌生人不小心貼上來的手臂。
一切的一切都讓人難受。
季書言不動聲色地轉過臉,用手背遮住了嘴,皺着眉頭,艱難地忍着胃裏的翻湧。
他覺得自己快吐了,這露天場地遠比醫院封閉的環境還要難聞。
段執注意到他的不對,扶住了他,“你怎麽了?”
季書言說不出話,只是搖了搖頭。
段執微微彎下腰,盯着季書言發白的臉看了一會兒,“是不是人太多了,你不舒服?”
他知道季書言十分受不了悶熱,尤其還是這樣擁擠的人群。
季書言也沒逞強,點了點頭,忍了忍才低聲說,“沒事,過一會兒就好。”
他們現在就在人群的中間,出又出不去的一個位置,想原路返回都沒辦法。
段執站直了身體,一把将季書言拉到了自己身邊,讓他站在靠近外邊的位置,自己則擋在了另一側,盡量把他和人群隔開。
然後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個手持的小風扇和吸入式的薄荷棒。
他把那個薄荷棒遞給了季書言,又打開了小風扇,風力雖然不大,卻還是吹散了這一小片區域沉悶的空氣。
“把薄荷棒放在鼻子下會好過點。” 段執說道。
季書言把這個小小的嗅瓶擰開,一股薄荷味湧出來,順着空氣進入肺裏,驅趕開了渾濁的氣息,讓他一下子緩過來不少。
還挺有用的。
季書言仔細看了看這個小小的薄荷棒,又擡頭看着段執,“你怎麽想到帶這個的?”
段執勾了下唇,“這不是旅行必備麽,你一看就缺乏生活經驗。”
季書言沒反駁,他這些年外出都是為了出差,衣食住行自然有助理幫忙打理,确實想不到這麽細。
“多謝。” 他對段執說道。
他呼吸着鼻下清涼的薄荷味道,頭暈好了很多,靠在欄杆上,挺奇怪地看着段執。
段執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吃穿用度雖然很低調,卻都價值不菲,手上随便一塊腕表就是別人幾年的工資。可段執卻又在細節處非常溫柔耐心,不管上次在酒店還是這次,都有種跟外表截然不同的成熟和靠譜。
段執沒注意到季書言在想什麽,他從包裏又拿了一個薄荷棒,隔着幾個人喊排在前面的季圓。
剛才進來的時候因為人流擁擠,季圓跟他們分開了,中間隔了快有一米。
季圓一回過頭,眼前就掉落了一個圓圓的物體,他手忙腳亂地接住,等看清是什麽,頓時大喜過望。
“謝謝段哥,” 季圓揮了揮手,“你就是我救命恩人,我明明都買了,全忘在酒店了。”
季書言:“……”
都是二十歲,這區別怎麽就這麽大呢。
多虧了段執給的小風扇和薄荷棒,還有之後買的冰凍檸檬水,季書言還算精力充沛地撐過了這一天。
園區裏項目實在太多,一天是肯定玩不過來的,但季圓已經把自己最感興趣地都玩了個遍。
晚餐也是在園區內吃的,旁邊就是童話街道,清一色的歐風仿古建築,到處都能看見穿着毛絨絨人偶服的卡通人物在搖搖擺擺。
季書言是一個不認得,季圓卻如數家珍,“這個是波吉,那個是娜娜,還有夢夢。”
而在季書言眼中,這無非是鴨子,老鼠還有粉色的豬。
但作為一個開明的家長,即使自家兒童已經遠遠超齡,他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毫無起伏地誇贊,“嗯,挺可愛的。”
一聽就很不走心。
季圓也不在意,抱着那白白的大鴨子瘋狂合影。
段執對這些毛絨玩偶沒什麽興趣,卻一直在研究櫥窗裏的紀念品,還推開門走了進去。
季圓有點奇怪,想不到這條街上有什麽是段執會感興趣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段執拎着兩個毛絨發箍走出來,順手往季圓頭上扔了一個,而另一個——季圓倒吸一口涼氣,看見段執膽大包天地戴在了他舅舅頭上。
季書言還在喝檸檬水,猝不及防就被戴了個耳朵,他愣了一秒,才冷冰冰地看着段執,“找死嗎?”
段執笑眯眯地舉着手機,“別這麽兇嘛,季叔叔,很适合你。”
這話并非他自帶濾鏡,他買的是個黑色的小貓耳朵,季書言本就膚白貌美,鳳眼漂亮勾人,黑色的小貓耳朵戴在頭上,平添了一份俏皮和誘惑,仿佛真是個漂亮的黑色貓咪化成了人形,高傲冷淡地看着愚蠢的人類。
可惜,這場面沒能維持多久,季書言就面無表情地把發箍拿了下來,一把罩在了段執頭上,“你喜歡就自己戴吧。”
說完,他就轉身去了餐廳找位置。
可惜了,段執在心裏嘆道,還好他手疾眼快拍到了一張照片。
他把照片一口氣保存了八份,季圓在旁邊看得大為贊嘆,“段哥,你可真是個勇士,上一個敢對我舅舅這麽幹的人,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段執把手機收了起來,“是嗎?那看來我在你舅舅心裏還有點地位,他都沒舍得弄死我。”
說完,他就拎着毛絨耳朵,也跟着去了餐廳。
只留下季圓原地茫然,完全理解不了這強盜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