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你話多
他們兩個從書房出去沒多久,季圓就回來了,熱得滿頭大汗,手上還拎了一個購物袋,裏頭裝得全是冰淇淋。
看見段執和季書言坐在窗邊,他立刻跑過來,“快來分冰淇淋,我一路緊趕慢趕拎回來的,還好沒化。”
季書言往裏一看,口味還挺多,一共六七種,他說道,“買這麽多你吃得完麽?”
季圓自己開了一個香草的,“這不是還有明天麽,我們不是後天才走。” 說到這兒,他又問,“舅舅,咱們明天去哪兒啊?”
他制定旅行計劃的時候,最後一天沒有規劃行程,寫得待定。因為前面三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第四天就想輕松點兒。
季書言從袋子裏拿了個巧克力的,“就在這附近轉轉吧,晚上你不是還要回來看煙火嗎?”
季圓一想也是,萬一跑得太遠,回來就不一定能趕上了。
這便定下來了,幾個人坐在客廳裏吃完了冰淇淋,就各幹各的去了,段執上了樓洗澡,季書言陪季圓一起坐在客廳裏看綜藝。
但是等段執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季圓卻悄悄拉了拉季書言的袖子,“段哥是不是心情又變好了?”
季書言挖冰淇淋的手一頓,沒想到自己這個傻侄子還挺敏銳。
“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他問。
季圓理所當然道,“因為剛才他笑了啊,今天早上他一直都沒什麽表情,我喊他也聽不見,總是走神,剛才他雖然不怎麽說話,神态卻是放松的。”
季書言揉了揉季圓的頭,“還不算太傻。”
季圓嗷了一下,護住自己的頭,“別揉了,發型都亂了。”
季書言左看右看,都沒看出季圓現在的鳥窩頭有什麽造型可言,他放開了季圓,又拿起勺子挖冰淇淋,“段執确實心情好了一點,他呢有點小問題不開心,你舅舅我給他做了點心理疏導,他就想開了。”
季圓怎麽聽都覺得他舅舅在溜他。
季叔叔跟段執什麽時候這麽熟了,還心理疏導,他舅舅又不是心理醫生。
“你給他做什麽輔導了啊?” 季圓納悶道。
季書言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往垃圾桶一扔,“不該問的別問,這是人家段執隐私。”
季圓沒話了,心裏卻很不服氣。
他覺得自己被段執和季書言排擠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好哥們兒,一個是自己親舅舅,現在卻背着他有了秘密,真是豈有此理。
他委屈地看着季書言,“你不愛我了,你是不是想給段執當舅舅?”
季書言噗嗤一下笑出來。
他給段執當舅舅?他能同意段執都不樂意。
段執想給季圓當舅媽還差不多。
他摸了摸季圓的腦袋,“胡說八道什麽呢,我就你一個崽。”
季圓當然也就是順便撒個嬌,但他很會打蛇随棍上,趁着季書言理虧,明明離自己的生日還有好幾個月,他已經開始預訂禮物。
季書言本來就寵他,什麽都好好好,舅甥兩個一時間其樂融融。
季書言他們在度假村的周邊區域度過了假期的最後一天。
這裏既然主打休閑娛樂的,除了住宅區,當然還有不少供游客們放松的場所,段執昨天去的射箭館就是其實還在住宅區內,真正的游樂場所另外規劃了一塊地方,需要大概十分鐘的路程。
季書言如臨大敵地盯着面前才過他膝蓋的小鹿。
剛才季圓在游園手冊上看見了有鹿苑,嗷嗷叫着就沖了過來,季書言壓根來不及阻攔,只能跟着一起過來了。
但現在可好,季圓也不知道跑哪兒瘋去了,他随着大流交了錢,領了一袋喂鹿的口糧,結果一轉身就被一只走路還有點打顫的小梅花鹿給黏上了。
他天生不會應付這種軟趴趴又會賣萌的小東西,非常希望它能去找別人,但是這只小鹿卻像是認準了他,一個勁兒要往這邊湊,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本着敵不動我動的原則,往前邁了一步。
季書言火速又後退了一步。
小鹿再邁。
他再退。
直到他的背抵上了栅欄,再無可退。
一人一鹿,俨然是杠上了。
段執也拿了一袋子口糧過來,在旁邊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起來。
他走了過來,拿走了季書言手裏的鹿餅,塞到了那只年齡尚小的小鹿嘴裏。
“你拿着這個,小鹿怎麽可能不跟着你跑。” 他說道。
季書言看小鹿被段執擋住了,勉強松了口氣,他聽見段執問,“你怕這些鹿嗎?”
“當然不怕,” 季書言答得飛快,但他又皺了皺眉,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但我怕它舔我。”
一想到小鹿的舌頭滑膩膩地舔着他的手指,也不知道在舔他之前都舔過什麽,他潔癖的毛病幾乎就立刻發作,渾身都難受。
因為想象力太過生動,他已經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段執沒想到是這個理由,覺得更好笑了。
“那你喜歡它們嗎?” 他手上也有一袋鹿餅,裏面還有一些胡蘿蔔嫩玉米什麽的,又從裏面抓了幾個喂給靠過來的鹿,“其實它們還挺可愛的。”
季書言看了看靠得最近的那只小梅花鹿,大概在鹿群裏還算個兒童,嬌嬌小小的,鹿角也就一點點,吃着胡蘿蔔還會去拱段執的手。
确實還,挺可愛的。
他點了點頭,幹巴巴道,“我不讨厭。”
不讨厭就是喜歡,段執覺得自己已經快達成這個公式了,起碼在季書言這裏,不讨厭三個字能代表很多複雜的感情。
他在季書言旁邊坐下,“那我來喂,你看着。”
他拿着嫩玉米逗那幾頭小鹿,小鹿們似乎也喜歡他,都往他身邊圍過來,有一只格外親人,甚至還允許他抱在懷裏。
段執問季書言,“你要摸摸看嗎?”
季書言內心天人交戰,又想摸又覺得難受,但是他對上這只小鹿烏溜溜的眼睛,還是敗下陣來,
他默默地把手放上去,很輕又很快地摸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來。
“有點紮。” 他說道,眼睛卻還盯着小鹿戀戀不舍。
段執望着他,只覺得他比懷裏的小鹿還要可愛。
可惜,小鹿可以随便撸,季書言反而撸不了。
他一松手,放了小鹿自由,把自己手上僅剩的幾個鹿餅也喂了出去。
鹿苑只營業到四點半,快關門的時候,季圓終于心滿意足,在喂空了三袋口糧以後,戀戀不舍地跟每只小梅花鹿拜拜。
季書言在旁邊冷眼望着,嚴重懷疑季圓喂過的鹿起碼都要胖上一斤。
好在季圓已經玩夠了,沒再鬧着要再去旁邊一個兔子區,三個人洗幹淨了手,在隔壁的水吧坐了會兒,喝了杯飲料,就去了野炊區域。
說是野炊區域,其實就是自己動手燒烤,并且這個度假村還格外會省工錢,號稱讓客人享受全自動的樂趣,與大自然親切貼近,蔬菜和肉确實都是最新鮮的,但需要自己清洗和串成簽子。
季書言在心裏吐槽朋友,果真是無奸不成商,人工費都省下了。
好在這事情他熟悉,他們科室有一次團建就是去登山野炊,他跟周醫生是燒烤的主力軍,其他人都負責打下手。
他也不指望季圓跟段執動手,自己挽起袖子,給兩人分派任務,“季圓,洗菜去,段執,串蔬菜和肉。都別偷懶。”
使喚的得心應手,仿佛是在醫院裏給實習生分派任務。
段執本來是準備一手包攬的,他已經習慣了去做出游時候的主心骨,乍然被季書言分派了串菜,他還一愣,但看季書言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又笑了笑,“好。”
季圓雖然四體不勤,但是洗菜的技術還可以,洗得十分幹淨,甚至有點洋洋自得,以至于大言不慚道,“我覺得我還是有點廚藝天賦的。”
但等他扭頭一看,段執已經等不及他慢吞吞的洗菜,自己洗幹淨了一盆花菜,串成了串。
季圓果斷轉過了頭,做人還是不能太攀比。
幾個人一通忙活,最終還是在天黑之前吃上了燒烤,季書言沒吹牛,他手藝确實不錯,雖然不說精湛,但照顧季圓這麽多年,他還是練了一手做飯的本事,領菜的時候又給了醬汁和配好的調料,區區燒烤,還難不住他。
因為段執比較能吃辣,他還專門還分出了一盤,裏頭的肉和菜都多加了辣椒。他把這一盤推給了段執,“嘗嘗看,味道夠嗎?”
段執拿了個烤雞翅,咬了一口,辣椒粉和椒鹽恰到好處,裹了一點醬汁,确實很好吃。
他對季書言笑了笑,“你手藝很厲害。”
季書言拿了一串烤五花,自己也很得意,指了指旁邊的季圓,“都是照顧他練出來的。”
季圓埋頭苦吃,他長到這麽大什麽也不會,這種吹噓的時候一直沒他什麽事。
但季書言卻不放過他,對他諄諄教導,“你別裝聽不見,多少要學一點的,這也不會那也不會,哪個女孩子瞎了眼喜歡你。你爸爸當初就是靠做飯追到你媽媽的。”
他姐夫當初喜歡他姐又不好意思告白,就總給他姐做便當,還因為害羞不敢說,他姐連吃了一個月也沒不好意思,就是好奇這田螺姑娘是誰,結果一抓,是個長得還不錯的英俊小夥子,大喜,立刻扣下當了壓寨夫君。
關于這段父母愛情,季圓已經聽得耳朵都快出老繭了,他父母确實相當恩愛,但是這種個例根本沒有普适性。
他不服氣地看着季書言,“可是你能文能武,又會做飯又會帶小孩兒,怎麽也沒找到我舅媽啊?”
季書言難得被問得卡殼。
他單身多年,确實沒有立場說季圓,他被侄子揭老底也不是第一次,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聽見季圓這話,他卻下意識往段執看了一眼。
好在段執低頭看手機,像是根本沒聽見。
他往季圓嘴裏塞了個烤饅頭片,實行家長的特權,“閉嘴,就你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