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和天策府的比起來,确實多了。”

“回禀,天策府此次無人問斬——屬下以為只是将戰線推過北哨,并非難事。”

“對,只要按部就班,依這次的兵力和供給,沒有理由完不成……”他微嘆了一口氣,笑意又倏爾散去,“——而神策軍斬去那麽多人。”

“依統領的意思,是調用天策府的将領來填補空缺?”

“不必急于一時……大戰方止,應休養生息,以免軍法處斬過後軍心不安。”

佛珠被收回袖中,他關上窗,讓侍從服侍穿戰甲。副将已經到了門外,問,這一次處死的将領,位子是不是由副将和二把手頂替?

李倓搖頭,道,神策三軍原本編制就過于累贅,這一次不過就是看一下,哪一些編排是多餘的。這個方法又快捷又沒有後顧之憂,至于那些失去了将領的編制,很快就有人用得着他們。把他們重新整編,不出一日,他們會有一位新的将軍。

他坐回案前,示意副将可以告退了。

天色漸暗,三軍戒備,以免南诏趁夜偷襲。

李倓的指尖碰觸到肩上的那個傷口,眼眸愈發幽黑,深不見底。

多日前,有刺客入帳行刺……但拿下後,發現那不過是一個被控制的傀儡。

手法很有意思。

傀儡轉眼就死了,內髒悉數腐爛,連驗屍都沒有辦法。但他亦看出這是苗疆的手法——無論是不是離間計,他都有必要詢問一下那邊的朋友,教中有多少人能夠有這樣的能為。

棋子就該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編排——他不禁皺起眉。平生最苦惱的,往往就是有人不服從自己的命運,喜歡在棋盤上橫沖直撞。

李倓想,我會告訴你們應該知道哪些,不應該知道哪些……好奇心太強的話,日子就會過得很累。棋子不需要那麽累,以免該起舞的時候無力動作。

他想,這世上的人真真有趣——明明任憑擺布就好了,偏喜歡自以為是地去創造所謂的“命運”。這樣吃力不讨好的行動,真是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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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對他們太寬容了呢……”他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些東西,“算了,無理取鬧的棋子,還是早些退出比較好。”

燈下,“葉英”二字明暗不定,緩緩地暈開。他提筆,又将名字劃去。

“告訴你們的主人。”翻過一頁,他很快寫下內容。那張紙被撕下,放在身側的影子裏,“——以劍聖的名義發幾分請帖,而送到藏劍山莊的那一份,只需要寫上裏面的內容。”

黑影中,紙張很快消失。緊接着窗口不過掠過一陣風,倏爾恢複了平靜。

幕三

李承恩趕到的時候,正好是清晨。

站崗的士兵見他只有三兩侍衛,鬥篷風塵仆仆,開始以為是個使者,等看到了将軍令才知道這是誰。這次神策軍帶兵的是皇子李倓,依規矩,等到早上練兵時他要過去拜見。于是也沒有怎麽睡,略洗漱了一下吃了些東西,等軍營裏號角響之前,侍衛就帶他到李倓在成都城內的住所,于庭院二進門外等候召見。

比練兵時間早一些的時候,已經能見到侍衛帶着一個人往門外走來。他們之前在朝中見過,所以對彼此有些了解——這位皇子不是拘泥于虛禮之人,故而李承恩行軍中之禮。

李倓扶起他,道了聲不敢當。言說自己初次帶兵,還需靠李承恩多提點。

李承恩只道是客套,但辭別李倓往軍中去的時候,才發現軍中之事,确實是由他直接管理的。一切都井井有條,按部就班。

他到達之後,職權交接很快結束。李承恩帶主力兵沖鋒,李倓則維持後續,保證供給路線。這樣安排,一是考慮到安全,二是他經驗豐富,可以提高作戰速度。

天策府的人數較少,李倓撥給他不少神策人馬。開始都擔心臨時換将會有不服者,但這些人原來的将領都是被李倓斬殺,寧可跟随天策府,也不敢再留着。

戰線往南推進,江湖上惡人谷和浩氣盟分別已經在無量山與白龍口遍布勢力,畢竟是民間勢力,滲透較快。天策軍很快與浩氣盟的人接頭,李承恩先往卧龍丘,一路上還可以見到南诏散兵,可見局勢并不穩定。

謝淵當時由他扶上盟主之位。對于這個人,李承恩無奈頗多。這種人決不能留在軍隊裏,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大的地方任他施展。浩氣盟當時正初起,在之前攻打惡人谷一戰中天策軍損失慘重,有這筆血印,李承恩推薦的人就算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輩,明宿們也只能承認。

對浩氣盟,天策府的想法是歸則佳,放亦可。李承恩從不妄想能夠控制住謝淵,他也不信任靠控制他人所取得的力量。謝淵曾在亂軍中助他突圍,念及這段往事,他可以撤去天策府對浩氣盟的所有牽制,任謝淵施展。

但這一次,無量山和白龍口兩大勢力鋒芒相對,天策府則必須介入。謝淵足夠聰明,懂得在如今的時局中不必把中原的恩怨再帶來,可所有小沖突都會成為導火索——李承恩毫不懷疑,這個人與王遺風,都在彼此計算,如何才能在南诏之亂中盡可能削弱對方。

暗鬥是一回事,明争決不允許。

——只有兩方勢力,遲早都會你死我活。要讓兩方共存下去,只有加入其他的勢力作為緩沖。

卧龍丘行軍時,他已聽聞,中原幾大門派的掌門受劍聖之邀即将到達浩氣盟的營地。

這是他們都需要的緩沖帶。

而李承恩想,葉英應該不會來。

南诏之亂需要的是藏劍的物資,而不是人。葉英的性格是絕不會千裏迢迢過來,投身于這處漩渦——他是旁觀者,也只需要旁觀。

又或者哪怕見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段時間這樣互相依靠,如今形同陌路,究竟是裝作不認識寒暄而過,還是……

他想起那人在身旁的時候,很輕很輕的低語聲。

自己扼制住葉英的咽喉,生與死只在掌間,他卻在已經習慣的死亡面前退縮了。

那段時間,那個人讓自己的世界重新變得柔軟而鮮活。但随着葉英的離開,那個世界又重新恢複原狀,只剩下利與謀。

李承恩不否認,他貪戀着葉英所給予他的,那個鮮豔真實的世界。但他告訴自己,心中所喜歡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記憶恢複,那個人便已然死去。

他把感情的匣子硬生生關上,仿佛是從心底割走了一次生命。

天策府決定等各派掌門到齊後集合力量,迅速穩定戰線。李倓則帶領炎字營和軒轅社留在白龍口,以防後路被截。

掌門大概還有半日就能陸續到龍隐村。兵力整合的事情交由冷天峰,無論葉英來不來,李承恩都已經帶着先頭部隊前去攻打煙雲古城了。

而來的人裏面,也确實沒有葉英。

他不由松了一口氣,雖然心中輕松不少,卻也有些失落。

————

中原來的江湖力量遠遠比想象中要多,煙雲古城的局勢不到一天就穩定下來。依慣例,李承恩要帶兵再清一遍道,畢竟此地勢力魚龍混雜,縱然南诏軍退散,也有如天竺,明教之類的勢力存在。

這邊地勢險峻,所以他就帶着一支三十人騎兵隊走大路,先往南面流雲寺那邊去了。之前來的時候已經接到線報,說寺中有天竺僧來犯,那時候派了僧兵去,後來說已經無礙。既然是例行的巡邏,他們就帶了些物資過去。騎馬大概一個時辰就到了,寺中情況已經平靜下來。僧兵需要重新編排,于是其他人繼續巡邏,李承恩帶随行軍官留在寺中,等人員登記結束再離開。

當時派去了三百僧兵,有些死傷,處理得時間就延長了一些。等到可以動身已經是日暮了,夜間如果少于五十人,沒有得到指令則不得行動——這是軍法,李承恩也無奈,住持就命人安排住宿,今夜請他留宿寺中。

寺中有不少零散的投宿人,都集中住在東南邊的僧房中。天策府的人則都住在西面。入夜後,寺廟裏極寂靜,除了池塘畔響起的驚鳥筒,就只有竹林的聲音。他用完素齋,正準備洗漱,就聽見廟門處好像有人聲。

小僧去開門,外面立着的好像是個富人家的少爺,背着兩把劍。

那少爺雙掌合十,問,小師父,路過投宿,可否借金殿過夜?

若他是一個人還好——可是這人身後卻站着黑壓壓一片人馬,少說也有數百人。就算之前沒有天策府的人入住,流雲寺地方也是不夠的,所以僧侶說,施主見諒,本寺實在是沒有空房了。

後來又上來個人,笑着把幾袋沉甸甸的錢放在小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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