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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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天吧,在佛的面前說;而走出這座殿堂,一切就回歸最初。
指尖離開了葉英的發梢,仿佛留下了所有的溫暖。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笑着,然後站起身,“——就是在一起,每天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去各式各樣的地方。然後老了的時候,說點年少時候可笑的事情,就一起不知不覺地過一天……”他說,“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了。”
一邊說着,他一邊走向門口;而葉英坐在那,一動不動。
李承恩已經不需要任何回答。
他只要把這段感情說出來,把那個匣子中的情感全部放在葉英的面前,然後合死,斬斷所有的瓜葛。
幕五
葉英袖中有一份盲信,卻始終都沒有拿出來。
如果李承恩沒有說這些,也許他會将這封信給天策府——然後雙方坐下,十分迅速地談完“九天”這個詞,其後各自為政。
這封信中,已經去掉了不能為人所知的信息。如果是李承恩,本可以推測出更多的情報。但現在他們都明白,好像李承恩不再能夠像以往一樣,毫不拖泥帶水地将葉英安排在棋盤上。
——弄巧成拙,還是因禍得福……葉英有些感慨,叫了他的名字。
李承恩站在門口,只是回過頭。這裏是陌生的寺廟,他以為葉英準備回房休息。但扶起那個人的時候,葉英忽然把頭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霓裳箜篌。”
聲音極輕,幾乎聽不出是什麽;這樣的情況突然說起這四字,一時之間,李承恩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東西。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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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葉英拉住了他铠甲的帶子,繼續讓兩人靠在一起,“南地到處都是鈞天君的人——聽我說下去。”
“鈞天君……九天。”
葉英颔首,“對,天策府曾經查過這個組織。”
“一直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人的身份我能肯定。”
葉英道,“你不可能肯定他們所有人,就連九天內部也不确定彼此的身份。而要确定這個人是真正的九天,就要看他的信物。”
“兩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的,霓裳箜篌又是誰的信物?”
他看着葉英,想要找到答案;而那人不過搖了搖頭,道,“必須從一開始的九天之一說起——神算世家。”
“不……我們必須這樣說麽?”他們湊得太近,姿勢十分奇怪,“殿門還是開着的——”
剛剛說完,門口傳來動靜——有小和尚拿着鑰匙來鎖門,就見到燈火通明的大殿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動作親昵無比;頓時他臉就紅了,不停地念着阿彌陀佛,拔腿就跑。
“等、等等!你誤會了!”
李承恩追出去,卻給葉英拉住。就算被人看見了剛才那一幕,葉英似乎完全無所謂,神色淡淡的。
“随他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
“正大光明的,何必心虛。”
什麽正大光明……他走向殿門,欲哭無淚,眼看着和尚跑遠;葉英慢慢站起來,根本不擔心明天早晨會傳得如何腥風血雨。
殿門被他轟然關上。
“隐元會的人用了三百二十條人命最後确定,第二次調換楊貴妃的人是鈞天君。”葉英依舊靠在李承恩身前,說着耳語,雖然自己沒覺得什麽尴尬,可明顯感到李承恩的心跳得快了,“他勾結南诏與天一教,卻無聲無息換了天一教的人,放入了自己的棋子,九天認為也許他與南诏已經從聯盟轉為控制。”
一封信放在李承恩手中,便是那封盲書。
“具體的盲文已經翻譯過來,但內容不知真假。”
就着燈光,李承恩展開信——信上寫得很簡單,只言巴蜀之亂,望九人齊聚平亂。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什麽,可它卻是寄給葉英的。
“……你是九天之一?”
“不是。”葉英讓他燒了信,“至少目前不是。”
這麽說……究竟——信在他手中燃起,很快燒成灰燼,火光将葉英的臉照得明暗不定。
“九天內部一旦有動亂,就會各自将信物給一名代行者。”他聲音十分輕,湊在李承恩的耳畔,縱然是淡然而無心的語氣,卻也顯得多情,“為了以防他們出現意外,自己所掌控的領域群龍無首。而一旦這名九天身亡,擁有信物的代行者就将是下一名繼任。”
“天下兵甲柳葉家,是因為鑄造之術……?”
“柳風骨的九天身份已經被他的兒子察覺。如今柳家的鑄造業大多由柳驚濤掌控,可他有自己的野心。為了以防九天的兵器供應穩定,柳風骨以炎天君的名義……”
他話音未落,下一刻,沉重巨大的殿門驟然被人一腳踹開——門外一字排開的藏劍弟子面色不善刀劍閃亮,其後站着一名器宇軒昂虎背熊腰的男子,正一臉愠色看着殿內兩人。
“葉某不知将軍在此,未來拜見,是藏劍山莊失禮了。”葉晖還在笑,可他一笑,其他人就背後發涼,“——此時夜深人靜,将軍仍在佛殿,向佛之心真真令人感動。”
李承恩忽然就覺得,這世上已經沒什麽可怕的事情了——他和葉英正臉貼臉依偎在一起,再怎麽解釋,都好像越描越黑。
葉英轉身走向殿門,一言不發。李承恩知道這時候要讓他這麽走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反正都被人撞破,幹脆裝到底。
他一把拉住葉英,在衆目睽睽之下就吻了上去;門口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聽得人牙疼。
殺氣。
騰騰的殺氣。
李承恩看着那人驚愕的神情,這次成功的報複讓他內心十分滿足——就當着這麽多人,他攬着葉英的肩往門外走,因為那人沒有反對,所以根本沒有人敢攔。
“自嘗惡果吧……”他苦笑着,背後的殺氣如芒刺在背;但能夠讓葉英露出這樣的表情,頓時覺得一切都很值得。“好了,關于那個算命的,我請莊主回屋後關上門,然後慢慢說。”
————
神算世家的預知能力,随着血統的淡去而漸漸減弱。初代的神算自一出生起就不具有五感,宛如木雕,被家人棄于荒野。玄天君收養他,直到十五歲那年,他才第一次開口說話。
——這些話語大多支離破碎,無人能窺其本意。大約一個月後,這個十幾年來一直懵懵懂懂的人仿佛大夢初醒,開始告訴玄天君自己昨晚所做到的“夢”。
夢境皆離奇荒誕,從未有聽說。玄天君起初只以為他是瘋癫,當時正逢支局動蕩,帶着一個瘋兒行動不便,就将他關在南地融天嶺補天石湖下的水牢中,每月遣人送去飲食。而有一日,歸來的仆人告訴他,那個瘋兒在“寫字”。
用黑色的石炭,少年不斷在石壁上寫滿了自己的“夢境”。那時正逢九天成立,局勢稍穩,玄天君便準備将他帶出水牢。
然而他到達水牢後,卻赫然發現,自己過去一個月所經歷的一切已經被少年寫在了上面。
起初認為也許是仆人的惡作劇,他不以為然;但石壁上最新的筆跡卻寫到了九天之事——這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機密。
寫字的手沒有停下,少年繼續表情木讷地寫着夢,他從未識字過,可是每個字都寫得十分清晰熟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正引導着他書寫。
盲,聾。他看不見也聽不見外界的情況,卻将一段段在未來能夠震驚天下的信息寫在石壁上。
少年加入了九天。初代九天就靠這一次的預言平定天下,将李家扶上天下至尊的王位,那處則石壁已經被玄天君毀去。
其餘幾人知曉變天君這種力量太過強大,約定将他關在一個秘密的所在,輪流看守。而每一日,神算依舊會寫下他的夢境,日積月累,書冊越來越多。直到他三十五歲那年這種力量開始淡去,記憶也随之消失。玄天君讓他回到了尋常人的生活,那套記錄着千年往後未來的書被鎖死在了那個地方,永遠不得重見天日。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套書,任何帝王家都會不擇手段地去尋找。”他道,“縱然是逆天,也要确保自己的血統千秋萬載延續下去。”
“那麽霓裳箜篌又是什麽?”
“是鈞天君的信物,一旦知道它在誰的手上,就能确定誰是鈞天的代行者。”
“于是你把這些告訴我,是想讓天策府去查它在誰的手上?”
“查探情報,永遠是最不擇手段的人會贏……隐元會已經查到了。”他說着,好像嘆了一口氣,“之所以告訴天策府,是因為……就算知道是誰,也無能為力。”
“依隐元會的行事——是宮內之人。”
“是。”
葉英颔首。
“鈞天君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