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落下簾門。他被放在柔軟的裘榻上,熟悉的溫暖氣息将他包圍。

李承恩抱着他,抱得很緊——葉英能感到他在顫抖,這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最真實的脆弱,卻在他的面前洶湧不到一瞬,轉眼消逝。

然後他吻了葉英。

幕九

我不能讓你去……

吻一路落下,印在那人掌心——修長白淨的十指微微動了動,又随即平和下來。

他的手心原有一道疤痕——每一把沉眠的劍,就用自己的血把它喚醒。

那我能吻醒這道傷疤,然後把自己刻入你的血肉之中麽……

他将額頭靠在掌心,感到那裏傳來的溫暖,讓整個人寧靜了下來。

“我喜歡你。”他說,“我不知道要說到怎樣的直截了當才能讓你明白……但這樣說其實最容易懂——和其他喜歡不一樣,是那種可以厮守一生,除了你別無他人的喜歡。”

十指再次動了——然後劃過他的臉頰,很慢地在他眼前合攏。

李承恩閉上眼——他能感到葉英的手指輕而慢地在他臉上尋找着每一絲細節。在黑暗中,葉英描繪着他的面容。

“我不會讓我們只有半個月……”他搖了搖頭,又抱緊了那人,“不惜一切代價,我會用別的方式。”

“我不會死。”

“你忘了他對雪琉天的手段——為什麽又要讓你過去?我只是想看看你,就是在一起……”他笑了笑,說,“——最該死的是我居然還為你哭過。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會哭。”

“為什麽為了我哭?”

“天曉得我在說什麽……只是我想通了,對于你什麽話都要立刻說。”

“你說罷。”

“我喜歡你。”

“嗯。”

“我喜歡你。”

——葉英的雙眼動了動,灰色眼眸中,有什麽溫和而寧靜的事物正在流淌。

他說,“你長得和夢中的人很像。”

“你夢到我?”

“但那時的你在笑——我們一起落到了不知所在的黑暗裏,分明是那麽久的過去了,我卻只記得你的笑。”

昏暗內帳中,李承恩只能看到葉英唇邊有些笑意;這個人不常笑,但無疑笑得很好看。

這原就是個“無甚意思”的人,心寄清鋒,無情寡欲,只為徹悟劍道追求入道兵解的剎那……但李承恩卻看到了另一個他,和光同塵地身處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去展開心裏的感情。

“這是秦老的帳篷……我估計他會氣瘋。”他忽然抱起葉英,然後掀起了帳簾低身鑽了出去——外面沒有多少人,對面就是他的帳篷。裏面的布簾都是放下來的,昏暗一片。

誰都不知道葉英清不清楚接下去的事情,只是抓着底下的毯子,一個字也不說。李承恩将他衣物慢慢褪下,将毯子蓋了上去。

蒼白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卻沒有拒絕接下去的事情。第一次的契合是意料之中的艱澀,又為了不讓那個人太難受,有一點舉步維艱的味道了。

葉英很少發出什麽聲音,除了真的無法忍耐的那些時候,會發出低而輕的呻吟。這不是一具如何有意思的軀體,瘦削而堅硬,只是在開始染上微紅的一剎那,卻驟然風情萬種了起來。

————

南诏之亂結束,三軍拔營,李承恩留了一封信給秦頤岩,就帶着人走了。兩天後到達了方乾的隐居之處,開始着手處理九天信物之事。根據計劃,所有剩餘的九天信物悉數交由葉英,加上山河社稷圖的殘本,向李倓交易那張紙。

山河社稷圖原為浩氣盟所得,但李倓離開時帶走了一部分。完整的圖可以解出石門的所在,開啓石門後,那份文書歸還李承恩,葉英則随他進入,解答盲書。

這是個聽上去很穩定的計劃——最主要的文書能夠保證到手,至于葉英,身負雪琉天的連心蠱,哪怕出現意外也應該能夠逃脫。

雙方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李倓沒有必要再對葉英發難,這個計劃已經最大限度的保證了最後一環人員的安危。

三天後,所有信物已經送到了隐居處。李倓那面的使者也送來口信,約定第一次交換山河圖的地點。這一次李倓并未出面,又過去五日,使者再一次來到,說地點已經解出,可以開始第二步交易。

——山河圖中解譯出的地點靠近五毒教邊界,葉英單獨随使者過去。那裏已經布下了南诏重兵,葉英等于和人質一樣,如果對方發現有中原勢力敢尾随,人質就不會平安。

車馬很快到了一處苗寨遺跡,這個村落是因為蟲災荒廢的,這麽多年沒有人再來住過。

使者扶他下車,往一個方向走去——不少南诏士兵已經守在那裏,後面有一處石臺。李倓正在那看着文書,眉頭微微鎖起,對葉英的到來沒什麽反應。對他來說今天也和平常一樣,只是漫長計劃的一步。

葉英對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不着邊際的事情——他很少會去想其他人的事情,但李倓給他印象實在太深。這個人好像沒有什麽私欲,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那個目的。

總結一下他的內心,基本可以概括為——難得看到比李承恩活得還苦逼的人。

“莊主來了?”他總算批完了那些厚厚的文書——這些大多是中原送來的情報,最近大戰方止,各方消息雜亂無章,每天都是成箱成箱地送到。“走吧。”

——侍從把葉英帶上石臺。下面有一條密道被挖掘開,深不見底。葉英在入口處停了停,李倓已經走了進去。

“這條石道很古老了,應該是當年的玄天君留下來的。”他們已經走到一處石門前,門上什麽雕飾都沒有,只刻着四字“入道求劍”。

一旁的盒子中,他拿出炎天劍墜。方靠近石門,劍墜與門後的機關同時共鳴,随後石門向兩方開啓。

随後的八道石門都有各自的暗語,而最後一扇雖然刻着“通天徹地”,卻能直接推開。

石門十分沉重,後面傳來一股說不出是什麽的味道。室內傳來一絲光亮,來自于四角上鑲嵌的明珠。

侍從從外面将門關好退下。李倓帶着他進入石室,頓覺此處比外界要寒冷些許。

屋中卻和一開始想的不一樣——沒有竹簡或是書籍。

李倓沒有點起燈。方才進石屋時就聞到了奇怪的味道,應該是放置過久的火油。變天君是盲人,無須光亮,一旦外來者點亮燈火,整個石室頃刻一片火海。

在黑暗中,葉英比誰都敏銳。他能感到李倓向遠一些的地方走去,道,“一處空屋子。”

“這裏的地點是你解出的。”

“空……不代表就沒有。”他面色冷淡,仿佛沒有對這個情況有什麽感觸,“有什麽在變。”

——随着時間的過去,牆上漸漸浮現出了一些符號。雖然很淡,但很快就足夠讓人發現了。

葉英道,“按照約定,你要把那張紙交由李承恩。”

“早在你過來的時候,就有人送過去了……李承恩還不會為了這種事情方寸大亂,你不必為他杞人憂天。”

他眼角掃到葉英,言語中像是帶了什麽,又一晃而過。

“——杞人憂天?”

“這樣說吧……兩個人都有些好笑罷。”他走過石牆,去看那些不斷加深的符號,“已經坐在這個位子上,就應該明白,牽挂的越多,最後也越痛苦。”

“你沒有牽挂?”

“我沒有。”他道,“我生來就沒有任何牽挂,就是為了免去世人的牽挂。”

“你似乎不覺得這可悲。”

“——葉莊主會說出這種話,出乎我的意料……”他笑得很冷,近乎于冰,“一心求劍,別無所求——我生來為求天地清明,從這一點上,我們兩很像。”

“人是會變的。”

“我不會變。”

“你無法斬斷所有人的牽挂。”

“所以要将一切都推翻,從頭開始。”石桌上已經放好了一本冊子與記筆,他推向葉英的那邊,“——你可以開始寫下那些盲書了。這裏不能點燈,你也無須燈光。”

葉英立在那一動不動,神色平靜。過了一會,他摸索到紙筆,開始很慢地寫下第一個字。很快筆就放了下來,李倓看到什麽東西從袖中滑到他手裏。

“從一開始,我就不打算讓你出去。”

手指動了動,劃亮了火折;火光只是小小竄了一剎,便張牙舞爪地舔舐着空氣中彌漫的火油;李倓神色微動想去開門,但不知什麽時候,那石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卡死。

“——到了最後,我還有可以想的人,你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石室內,頃刻之間一片火海。

幕十

應該不會死,但蠱能不能經得住火焰,仍然是個未知數。

而到底是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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