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聞見席常月的要求, 陸璟之難得蹙起眉,面容冷峻,若是放在平時, 席常月定然要覺得這副樣子的師尊不可忤逆,然而現在卻是不同。

他聽到陸璟之發問,“你要魂燈做什麽?”

席常月依舊立在一旁, 少年脊背挺得筆直, 眼簾微掀直直同陸璟之的目光相對,不卑不亢,隐隐透出一股倔強來。

陸璟之眼眸微垂,視線落在席常月面上, 淡漠的眸光之下,似隐藏着一絲深意。

他發現,自己竟有些看不透他的這個六徒弟了。

正在這時,霍燃等人也走到了這邊。

霍燃看着席常月, 像是要将他渾身上下打量個遍,只聽他開口說道,聲音裏隐含幾絲着急,“小六兒, 你怎麽樣?”

入秘境後霍燃就發現席常月不見了, 其餘師兄弟卻都還在, 這讓他心底焦急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這是第二次。

他第二次把六師弟弄丢了。

心知這是秘境傳送時将他們打散了, 霍燃也只能調整好心态帶着師兄弟在秘境中搜尋天材地寶的同時,去找席常月。

但是任霍燃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在秘境中這幾日, 他居然連席常月的身影都沒看到, 直至今日出了秘境……

連續擔憂了幾日的又豈止他一人。

白陌連看到席常月的一剎, 當即朝席常月小跑過去,嗓音微顫,“六師兄。”

他已有好幾日未曾看見六師兄了。

席常月避開他撲過來的動作,往旁側讓了讓,緊接着就與蘇奕轍對上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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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神色深沉,淺色眸子似染了一層朦胧,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蘇奕轍盯着席常月看了幾秒,方才緩緩啓唇道:“沒事就好。”

略帶幾分沙啞的嗓音,沒有往日的冷然語調,席常月卻只是同幾人颔了颔首,而後,他又看向了陸璟之,眼神含着幾絲果決意味。

·

察覺到席常月望過來的目光,陸璟之深深看他,再度問道:“你要魂燈做什麽?”

霍燃詫異,“魂燈?”

一旁本還在為六師兄的冷淡感到低落的白陌連也在此刻擡起頭來,眼裏亦帶着疑惑。

蘇奕轍頓了頓,看向席常月的目光又深幾分。

魂燈于每一個天啓宗弟子而言,是拜入天啓宗的證明,一旦刻入魂力,就代表着他們永遠屬于天啓宗。

魂燈是所有天啓宗弟子與宗門的羁絆。

如非必要,魂燈都是放置在天啓宗的燈塔之中,且除非弟子身死道消否則便永不會熄滅。

當然,也有例外……

什麽情況下,魂燈才會被取出來,霍燃想着,瞳孔忽地劇烈顫動了一下,喉結止不住聳動着,他驀然看向席常月。

那個例外就是……

非天啓宗弟子。

“小六兒,你、”霍燃語氣裏充滿了不确定,還有……不可置信,“你知道魂燈是做什麽的嗎?”

說着,他微沉了嗓音,“好了,別胡說了。”

霍燃停住去看陸璟之,“師尊,弟子們俱已到齊,可以出發了。”剛才過來得匆忙,但秘境結束就回宗這一點無需陸璟之提起他也知道。

“六師兄……”白陌連也猶猶豫豫開口。

席常月恍若未聞,“師尊、”

話音剛起,陸璟之便淡聲打斷了他,“此事今後不必再提,回宗。”

***

岐山秘境突然将所有在內的修士彈出,令衆人意外之餘又讓這些前來尋寶的人都開始有點蠢蠢欲動,只因這代表着,秘寶已被人取走,所以才會導致秘境提前關閉。

而那秘寶到底是什麽,這是所有人都好奇的。

連席常月都顧不得陸璟之閉口不談魂燈一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此事上。

分明上一世真正引發異象的秘寶并未出現,為何秘境又會突然關閉。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席常月暗自思索着,不免将秘境關閉的時間和他拿到萬年邪苓草的時間對比,發現二者确實相差無幾,心頭忽地一驚。

又有誰說過,萬年邪苓草并非異寶,只是他們私以為還有更珍貴的東西。轉念想來,上一世所有流傳開去——是在秘境中出現的寶物之中,又有哪一件比得上萬年邪苓草的。

思及此處,席常月慢慢靜下心來,想到現在手中正拿着那株人人都觊觎的萬年邪苓草的青江,不由有些擔憂。

要知道,現在這些人都在各自打探着情況,若是被人發現了去,青江也就危險了。

然而眼下席常月卻什麽都做不了,此時他剛上了飛舟準備随衆人折返天啓宗,魂燈一事陸璟之雖然沒有同意,但席常月對此并不着急。

總歸此事是陸璟之一早就應允了的,即便有他刻意引導的結果,席常月确信對方不會出爾反爾。

他既然退意已決,陸璟之也不能強行怎麽樣。

·

另一邊的廂房內。

“你什麽意思?”霍燃聲音冷沉,“二師弟你的意思是……小六兒想退出天啓宗?”

話音剛落,霍燃就否定道:“不,這絕對不可能。”

在兩人對面乖乖坐着的白陌連倏然接上霍燃的話,不贊同地看向蘇奕轍,“是啊,二師兄你不要亂說。”

蘇奕轍擡眼看他,“為什麽不可能。”

“因為、”

剛說了一個開頭,霍燃就接不下去了。

是啊,為什麽不可能。

小六兒為什麽不可能會退出天啓宗,退出了天啓宗他又能去哪裏……

像是想通了什麽關竅,霍燃緊接着便說了出來,質問道:“小六兒都已經與席家脫離了關系,他要是再離開天啓宗,他能去哪?”

蘇奕轍神情漠然,唇線繃直并未說話。

白陌連依舊附和霍燃的話,兩人意見基本一致,像是給自己一個安慰,他又讷讷重複了一遍,“六師兄離了天啓宗能去哪……”

沉默半晌,蘇奕轍冷嗤一聲。他不常笑,此時突然笑起來,唇角的弧度都顯得有些嘲諷,開口時更甚,“大師兄,你真的這麽認為嗎?”

連家族都說脫離就脫離,宗門又有何不可。

且他有預感……

六師弟這話,不是說說而已。

房間內一時顯得有些沉默,都在思考着同一個問題,和師兄弟三人在思索同一件事的,還有陸璟之。

從什麽時候起,他看不懂他的六徒弟了。

今日提出魂燈一事,令陸璟之無端有些煩躁。

因修無情道的他,陸璟之的心理一直以來都是冷淡、平和的,無情道的道心使他對外界的事物都抱以一個相同的态度,讓他能夠在面對任何事時均可做到平靜無波、安之若素。

唯有當初收下白陌連這個關門弟子時,陸璟之每每都會被這個小徒弟精心準備的驚喜而感受到一絲絲情緒波動。

對方總是那樣樂此不疲地變着法一樣哄他高興,眼底的孺慕令陸璟之動容。

比之從來都是默默無聞站在一邊,若他不注意就會被輕易忽略的六徒弟截然相反。

陸璟之以為他不會在意這些。

可是當席常月提出要魂燈時,陸璟之第一反應竟是拒絕……而他也同樣這麽做了。

·

對于飛舟之上其他人的複雜心理,席常月一概不知,他此刻正在清點着儲物袋裏的東西。

天啓宗并不會苛待任何弟子,故而進入秘境後得來的東西可不用全部上交給宗門,但也需得取出一部分來。

席常月是衆多弟子中唯一一個與其他人分散的,因而他手裏的東西旁人并不知曉。

看着這些随處可見的靈草、靈植、靈果,席常月随意挑揀出一部分留在儲物袋裏,其中就包含着陸璟之在入秘境前給的那些。

儲物袋是宗門配備的,每一個天啓宗修士都有,席常月看了眼那被刻入了自己神識印記的儲物袋,表情淡然地将之又拿了起來。

下一秒,席常月催動神識,僅一瞬便将儲物袋上的神識印記抹除。

抹除了神識印記,這儲物袋就成了無主之物,任何人都能打開。

席常月把儲物袋放至一邊,随後才看向其他自己準備拿出去換取靈石的東西,堆成一座小山的靈植靈草散發着幽幽的香氣,含着點點藥力,十分清新好聞。

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東西,碧綠色的儲物戒,小小的一枚被靜靜放置在桌上。

又看一眼這成堆的靈草靈植,席常月走過去,拿起了儲物戒,轉瞬就把這些東西通通都收了進去。

暫時就放裏面了。

以往席常月都是用宗門派發的儲物袋,還從未用靈石購買過其他的,想來等他把這些東西賣了之後就可以用靈石去買個新的了。

席常月也是在将那些靈植靈草收入儲物戒中才發現,這枚儲物戒似乎有些獨特之處。

這些從秘境中摘取的天材地寶放在天啓宗派發下來的儲物袋中,幾日過去,或多或少都溢散出了些許靈氣,藥力必然也會有損。

然将這些東西放入這枚儲物戒中,就全然沒有了藥力溢散的顧慮。

難怪前輩直接把大還丹扔在裏面,不用盒子裝載,原是如此……

***

與席常月猜測的截然不同的是,越則關只是懶得找取東西裝那枚大還丹而已。

若是讓其他修士知道,必會道上一句‘暴殄天物’,而對于修士如此珍貴的大還丹,于越則關而言,不過是一枚普通的丹藥罷了。

秘境關閉的消息他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遂回了上次所在的山洞中,等着青江回來。

不多時,青江就從秘境外趕到了山洞外,他大大喘了幾口氣,還不等他恭敬開口詢問裏面的人,越則關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了出來。

是一如既往的清越嗓音,帶着他們門主獨有的散漫味道,“進來。”

青江沒有停頓往洞中走了進去,待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後,張嘴就道:“主人!”

越則關眉間微動,銳利的眉眼輕飄飄掃向青江,隐含幾分攻擊力的視線,叫青江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連忙改口,“門主……”

“嗯。”越則關颔首。

青江忙不疊取出懷裏的芥子遞過去,補充道:“都在裏面了。”

門主要他找這次秘境中出現的最珍貴的東西,青江把自己看到的都采集回來了。

芥子空間裏,東西堆了許多,越則關一一掃過,神識探到一物時一頓,神念微動,一株不斷散發着瑩瑩光芒的綠色植物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越則關本是随意半靠在石壁邊,一只手輕輕搭在身旁的石板上,此刻卻是忽而正襟危坐了起來,桃花眼中閃過一抹微訝。

“萬年邪苓草?”

越則關指尖捏着那株草,反複看了看,幽光映照在他的半張側顏上,襯得他那雙煙灰色的眸子又覆蓋上了一層幽綠色,為他增添了幾分妖冶,“真的是,這秘境中居然有此物。”

青江暗暗偷觑門主神色,見對方拿出了這株萬年邪苓草,當下就把什麽都說了,“這是上次那個小修士找到的,他讓我帶給主人的。”

·

許是因為心急,青江一時嘴快又叫了一聲‘主人’,等他反應過來後慌忙就把嘴巴捂上了,小鹿眼登時水汪汪看向越則關,一副不是故意的樣子。

卻不料越則關并未看他,而是垂首,勾指在萬年邪苓草的葉片上輕輕摩挲過去,“是嗎……”

聞見他的話,青江一下就忘了害怕,重重點了幾下頭。

在秘境時,席常月在摘下萬年邪苓草後毫不猶豫便交給他這一幕實在是震驚到了青江,就連到了此時他都還有點不敢相信。

這可是萬年邪苓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是,”青江急吼吼接口,“就是特意給主人的。”

說到這裏,青江忽然想起當時秘境外發生的事,因為被傳送出來的時間實在太急,青江也想看看,席常月說出要把萬年邪苓草給他們門主後會不會反悔,于是出去之後便去找了席常月。

然當時席常月正站在陸璟之身邊,青江擔心自己道行不足被對方發現真身,于是就沒有過去。

但他并未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等了等,本想着席常月會發現他,可卻是沒有。

對方像是全然忘了萬年邪苓草的事,正在同他的師尊說話。

“當時他像是在同淮言要什麽東西,但是對方沒給,”青江咋舌,“堂堂淮言仙尊,居然這麽小氣。”

聽到席常月毫不猶豫,事後也無半分後悔,越則關眼睑便微撩了撩,此時又聞這句,不禁問:“是什麽?”

萬年邪苓草都給出來了。

越則關不介意再贈那小家夥一些東西,總歸不能讓人吃虧了去。

即使占便宜的那個是他自己。

很快,青江回道:“魂燈啊,那是什麽?”

青江不了解那些宗門的規矩,倒是對這兩個字有些在意,故而記得很清。

當時幾人說話并不避諱,周遭來來往往那麽多修士,聽到的可不止青江一人,遑論後來幾人還重複了幾遍。

越則關容色微凝,指上撚動着葉片的手也跟着一頓。

魂燈……

天啓宗的魂燈是用來做什麽的,越則關自然知曉。

青江的絮語仍在不斷傳來,越則關分出一二心神去聽。

卻聽青江啧啧兩聲又道:“席家那些人還想殺他,真是個小可憐……不過他們沒得逞,後來秘境中也有我保護,他那小身板怕是不夠妖獸一爪子。”

青江繼續喋喋不休、說話又快,斷斷續續的。

越則關聽進去幾句,待思緒回籠後,擺手讓他重複,“你說什麽?”

被打斷的青江頓了頓,眨巴兩下眼去看越則關,“什麽什麽?”

越則關眼眸半阖,将淩厲的眼鋒斂去,這才張了張唇,“第一句。”

青江‘哦哦’兩聲,又重複了一遍,“席家的人想殺他。”

越則關擰眉。

終于察覺到洞中氣氛不對,青江不說話了,小心翼翼去看越則關。

越則關擺手,“好了,回去。”

青江點頭跟上,卻還是在剛才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抹殺氣。

而那殺氣的來源……是主人。

青江看着走在前方的颀長身影,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道:主人已經多久沒有情緒外放了。

他想殺誰?

·

越則關并非真的動怒。

只是想到那小家夥既拿了他的大還丹,還将萬年邪苓草送給他,那便算是他護着的人了。

而青江口口聲聲稱有人要殺他,越則關難免心生郁氣。

手中的芥子被越則關扣在掌心,萬年邪苓草也已被放回芥子中,只手上還殘留着淡淡的藥香。

特意給他的……

青江的話在越則關腦中轉了又轉。

想殺他……小可憐……

越則關終是閉了閉眼,停下步子。

青江出了會神,他這倏然一停,叫青江險些撞到他背上,好在最後一秒猛地止步,才免去了這一撞。

待自己好險止住了,青江方才仰起臉去看越則關的背影,還不等他看清前方,只聽耳畔傳來一道聲音,“你先回去。”

說罷,不待青江反應,人就已經沒了蹤跡。

“啊……”青江嘴巴還張得大大的,他想問主人去哪裏,不過轉念想到主人此刻怕是早就走遠了,遂默默閉上了嘴巴。

出了山洞,青江瞥了眼越則關離去的方向,暗暗猜測他這是要去哪。

念及對方最後那句話,青江又收回了思緒,轉而運起靈力往霧隐門的方向掠去,“回去回去。”

與此同時,天啓宗的飛舟極速得于空中掠過,不過三個時辰就回到了天啓宗。

席常月先随一衆弟子們前往洪濟峰執事堂将儲物袋裏的東西交上去,做完這些後他便回了自己的洞府。

等霍燃他們交完東西時,席常月已經走了。

霍燃還需留在此處清點,白陌連則瞥了眼蘇奕轍,“二師兄要與我一起去找六師兄嗎?”

蘇奕轍低眼看他,随後點頭,“好。”

聞言,白陌連壓下心中莫名湧起的不快,兩個人一道朝席常月的洞府而去。

天啓宗有不可禦劍飛行的規定,故而蘇奕轍也未帶着白陌連禦劍前往,而是與他一起用走的。

另一端,席常月卻是繞了路,去往傳送陣,直接回了紫淩峰,他先是把洞府裏所有有關自己的東西收走,旋即又取下從洪濟峰回來後一直沒有收入懷中的儲物袋,将之放到了洞府中唯一一張桌子上。

·

席常月的洞府中少有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所以有關他的東西不多,和宗門其他師兄弟比起來,就顯得有些空蕩。

同時也與其他人相較起來要更為幹淨、整潔。

席常月四下掃了幾眼,發現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便退出了洞府,徑直朝着紫淩峰主殿去找陸璟之。

蘇奕轍和白陌連到時,席常月已到了主殿外。

恢宏大殿占據整個視野,席常月瞥了瞥上方高懸的燙金匾額,映入眼簾的是‘紫淩殿’三個大字,這字中暗含機鋒、筆走游龍,隐含着一絲凜然劍意,其中錄入了陸璟之的一道神念。

席常月看着那字一瞬,對這殿門道:“弟子席常月,求見師尊。”

這是他最後一次,再叫對方師尊。

席常月斂目,很快就聽到了陸璟之的回應,“進來。”

随着這道話音落下,殿門自發朝兩邊打開。

席常月看到了殿中書桌前端坐着的那道身影,後者手中正握着一枚玉簡翻看,神情依舊冷淡。

見席常月進殿後,這才微微擡首看向他,像是猜到了他的來意,“若是為了魂燈,你便回去。”

席常月沒走,他也看向陸璟之,眼神堅定,繼續道:“倘若弟子執意呢?”

話落,席常月明顯覺出陸璟之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但他并不懼對方。

好半晌,席常月聽到陸璟之問了一句,“你為何想要魂燈?”

席常月微頓,他沒想隐瞞,于是回望陸璟之的視線,定定道:“弟子欲退出天啓宗。”

這一句話像是重錘,明明白白敲擊在陸璟之心間,他的六徒弟,确實想要退出天啓宗。

陸璟之在飛舟上時就已經猜到,此刻清楚聽到席常月這麽說,他還是頓了頓,陸璟之靜靜注視着席常月,像是第一次認識他,眼神似要直直望入席常月眼底。

“為何?”陸璟之又問。

席常月沒有猶豫,只是開口時只有兩個字,從那張泛着淡淡紅色的唇中吐出,“厭了。”

言簡意赅。

語氣斬釘截鐵。

陸璟之深深凝視他一眼。

少頃,才聽陸璟之道:“好。”

一刻鐘後,席常月心滿意足地拿着注入了自己一絲魂力的魂燈,站在了天啓宗山門前,心底卻像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就好似身上的枷鎖終于被卸下。

終于……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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