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血臨世》這本書的設定中,修真界分為修仙與修魔兩大陣營,但并不是說這個世界就存在魔族了。

修仙者認為修道應該順應天道,在天道的規束下修行,以靈力滌蕩肉身得無垢真身,以大毅力叩問心關,直到得道大成。

而所謂修魔者則認為修道乃是逆天而行,天予人壽不過百年,修者以靈力洗刷軀殼污穢乃是與天争壽,為天道難容,故有修道天劫之說,即如此,修者當順應本心,萬事以争為先。

修仙者認為逆天之說離經叛道,為大道不容,稱其為魔修,才有了仙魔兩大陣營。

甚至因道統之争引發了兩次仙魔大戰,至《神血臨世》中由主角林潮引統一魔道之後又爆發了第三次仙魔大戰。

在南忘溪看來,所謂的仙魔大戰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争鬥,他本身就是一個實用至上主義者,在他看來無論是修魔還是修仙,只要最後能得大道,于他來說都無所謂。

恰好,修仙與修魔都能得飛升大道。

正是這種想法,他在修仙一途修至元嬰就因對大道理解不足而進階困難了。

再加上他曾經受過的唯物主義教育,與這個凡事問心的修真界當真是矛盾重重。

南忘溪一直在尋求解決之法,他游歷四方,在此時看到了活在仙魔兩座大山之下苦苦掙紮的凡人。

看着那些人,南忘溪恍然大悟,他之所以心關難過,對第一世所受到的教育念念不忘,全因他從骨子裏認同凡人,并且為凡人自豪。

而那個凡人創造了無數奇跡的世界,在南忘溪的靈魂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

即便壽命短暫,即便人力有限,但那些凡人依然靠着自己的雙手改變了自然,天道即自然,凡人都可改天換地,人人當平等,這些修者又有什麽可高高在上的?

更何況他又來自那樣一個以勤勞著稱的偉大民族,作為一名歷史老師,他看多了凡人寫就的偉大歷史。

所以在他心中,缺少對天道的敬畏,他的道,在凡不在天。

然而《神血臨世》是一本玄幻修真小說,這個世界就是這般,即便過了千萬年,世道不曾變過,凡人永遠是草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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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南忘溪感到了深深的違和感,他不信在這個世界凡人就真的毫無作為,他以修者的身份深入凡人之間,将第一世的文化傳播到了這片土地。

從開始的步步維艱,到後來的衆志成城,他再一次看到了凡人書就的奇跡。

但他的道還沒來得及探尋,他的生命就于那最後的自爆中結束了。

重來一世的南忘溪怎麽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自爆,他應該在上一世就把仇報了才對,不然也不會對着這一世的林潮引猶豫該不該報複了。

如今重來一次,他要把上一世那些還來不及做的事好好規劃一下才好。

幼新峰不知何時已下了課,山頂的師兄弟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南忘溪回了辛三院,院內的師兄弟見到南忘溪都很高興,紛紛和他打招呼,問他身體怎麽樣了。

南忘溪笑着一一回應了,他看上去和平時別無二致,師兄弟們紛紛放了心,又請他去屋裏坐,南忘溪笑着拒絕了,只說想坐在這裏看看院內的風景,師兄弟們也由着他去了。

待林潮引回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南忘溪,他眼中像是有光飛快閃過,緊接着又寂暗下來,像是什麽也沒看到,徑直去開了房門。

南忘溪沉浸在關于自己該修什麽道的想法中,過了好一會兒才進了門。

林潮引正在床上打坐,少年俊秀的面孔本該是可愛的,但林潮引身上的氣息太冷,久而久之就沒人主動接近他了,除了南忘溪。

南忘溪仔細打量着林潮引,這個時候原文中的劇情還沒開始,或許也算開始了,只不過這個時間段被作者的“幾年後”給一筆帶過了,林潮引的神血血脈也沒有覺醒,他還沒有給出過那些所謂的“預言”。

或許是林潮引對他人注視太過敏感,恰在此時睜開了那雙鳳眼,他的薄唇習慣性地微抿着,唇角顯出一條鋒利的線條,沉默地和南忘溪對視着。

南忘溪的眼神飛快從他修長的脖子上掠過,白皙的皮膚上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這麽多天過去了,痕跡早就消散了。

想到那晚的情形,一句“對不起”就到了嘴邊,這是南忘溪早已養成的習慣,但他又把那句話咽了下去,他現在并不想道歉,任何向林潮引低頭的行為他都排斥。

想着先收拾東西好了,他是不想再和林潮引做什麽兄弟了,那太要命了。

剛整理出了桌子上的東西,林潮引就忍不住開口了:“南忘溪,我們談談。”

南忘溪暗暗嘆氣,還要走絕交這個流程啊,于是回道:“好。”

寝室不大,左右是用屏風隔出的床榻,屏風前是每人用來讀書的書桌,上面擺着筆墨紙硯等私人物品,多寶格架子上擺着一些裝飾品,窗前還有幾個盆栽,是南忘溪在山上随便挖的什麽野花野草。

正對着門口的茶幾旁分坐二人,南忘溪等着林潮引開口,他想趕緊走完“絕交”這個步驟。

或許是他太不當回事了,所以面上不免|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

林潮引看着他的目光漸漸就染上了幾分怒色,“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的?”

南忘溪心說哪來那麽多話,他都是幾百歲的人了,和林潮引這小屁孩真沒什麽好說的,面對林潮引隐隐地質問,眼皮都不擡地說道:“說什麽?不是你要談談的嗎?”

林潮引本就因年少的經歷敏感多思,那天是南忘溪有錯在先,他不道歉也就罷了,現在還如此敷衍,那時候,林潮引是真的感覺到了南忘溪的殺意。

自從親眼目睹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天,林潮引就對殺意格外敏感,那種令人毛骨悚然命懸一線的感覺,他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從南忘溪身上感受到。

他都要殺了他了,他也決定只要他向他道歉,他就原諒他了,可現在的南忘溪卻又是這個态度,他從前不是這樣的,林潮引感覺到從那天晚上開始,一切就開始失控了。

林潮引壓抑了多天的不安在這個時候與怒氣混合,即便他平時表現的成熟深沉,但說到底也是十幾歲的少年人,和後世的宗海魔尊差的還有幾百年的距離。

所以此時的林潮引直接發怒道:“你那天差點殺了我!你都沒什麽話要對我說的?你整天說我們是最好的兄弟,你就是這樣對你兄弟的?”

“哦,既然你讓我說,那我就說了。”南忘溪站起身來,俯視着林潮引說道:“我們再也不是兄弟了,和你做兄弟的游戲,我不想玩了。”

林潮引的鳳眼微微睜大,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你是耳聾了嗎?”南忘溪嘴角扯出一抹諷笑,是笑上一世的自己,他躬下身來,看進林潮引的眼瞳深處,想看看現在的林潮引是不是就以為他是他身邊養的“一條狗”了。

“那我再說一遍好了。”南忘溪一字一頓道:“我們,再也不是兄弟了。”

林潮引漂亮的鳳眼因怒氣灼灼生輝,南忘溪也從沒見過林潮引的這個樣子,林潮引一直以來都是冷淡冷靜又克制的,即便是少年時期的林潮引,那時候雖也渾身是刺,但從未如此怒氣外現過。

“你把這當成一場游戲?”林潮引聲音微啞,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麽,“你是一直在耍着我玩嗎?”

南忘溪直起身來,恢複了那份漫不經心:“你要是這麽認為也行。”總比被你耍着玩的要好吧。

不過這樣看來,自己還真是像一個惡人啊,難道這就是反派嗎?出了心中這口惡氣,真真是爽快極了。

雖明知這時的林潮引不是後來那個,但南忘溪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報複的快感。

話音落下,靈光乍現間,照影劍已被林潮引從器紋之中喚出,挾着被壓抑的怒氣,照影劍朝南忘溪面門刺去。

但這一劍注定無功而返,重雲劍寬大的劍身攔住了它的去路,兩劍相擊發出一聲“叮”的脆響,之後南忘溪迅速旋身握着劍柄掄了過去。

林潮引不敢硬接這重劍,矮身後撤堵住了房門,重雲劍在這狹窄的空間根本施展不開,在這屋裏,林潮引占據地利。

南忘溪豈會看不出林潮引的意圖,心中暗罵林潮引果真狡詐無比,手腕翻轉間,重雲劍脫去了一層劍身,朝林潮引激射而去。

重雲劍是南忘溪的第一把武器,它之所以以“重雲”為名,就是因為它那劍身共有九層,一層套一層,劍身上繪有法陣,扔出去産生的破壞力不下于一顆手榴彈。

顧及這裏乃是宿舍群,南忘溪并沒有激發法陣,但沉重的劍身依然轟破了林潮引身後的房門,觸發了房間的示警法陣。

林潮引不見慌張,揉身而上,大驚鴻八式施展開來,配上照影劍,猶如魅影重重,纏在南忘溪身邊使他眼花缭亂。

見林潮引劍法精妙,南忘溪也要忍不住說一聲不愧是主角,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功力,上一世此時二人還不曾交過手,只在一些課上演練過,看來平常合作練習的時候,林潮引未盡全力啊。

想來是自己太弱了,林潮引為了遷就他不得不隐藏實力了,南忘溪想想就感覺一股郁氣充溢胸間,他大喊一聲:“斬尾!”

林潮引條件反射去注意腳下,重雲劍又脫去一層劍身,卻并非是斬他腳下,而是挾着勁風直沖林潮引頭上的屋頂,瞬間就将屋頂破了個窟窿。

瓦片順着窟窿噼啪掉了下來,即便林潮引躲了,還是被砸了好幾下,灰塵在屋子裏彌漫開來,林潮引一張白淨的俊臉也瞬間變成了花貓樣。

南忘溪還沒有笑出聲來,一聲大喝已傳至耳畔。

“拆床還不夠,你們倆竟敢拆房了,還不滾出來!”郝舍監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容錯辨。

示警法陣驚動了舍監,看來二人的這一場罰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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