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忘溪幾乎就要笑了,“我這心魔好生有趣,還一套接一套的。”

“林潮引”說道:“我亦料不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為你的心魔。”

“是啊,而且還口口聲聲地要和我做兄弟。”南忘溪喟嘆般地說道。

“的确,我不應該和你做兄弟,你當初別有用心地接近我,又怎能做我的兄弟?你對我假情假意,又怎有臉怪我把你當條狗?”他的鳳眼微微下瞥,帶着無盡地嘲諷。

心魔反映的是自己潛意識裏的東西,此時的“林潮引”發出此問,也是南忘溪在問自己,那也就表明南忘溪的潛意識中認為自己當初不該蓄意接近林潮引。

直到此時,南忘溪才直面自己的內心。

他靜默片刻,無數幼時畫面自腦海中閃過,從相識到單方面自認的相知,一直是他在努力靠近林潮引,這何嘗不是一種因果。

“是了,我初時目的不純,套着小孩的殼子肆無忌憚,勉強你做我的朋友,我總希望能改變你,讓你按我的計劃走,最終成為我的金大腿。”

他一步步走向林潮引,“是我自大且無知,妄圖掌控別人;是我卑鄙且無恥,欺你年幼,诳你為友。是我錯了,錯在一開始的自以為是,錯在以為自己知道結局就能改變結局。”

“即便之後有再多真情實意,也掩蓋不了我的錯處。我不該一味地怨你恨你,我早該反思自己,不然又怎會身陷這個心魔,直到此時見到你,我才知道,我最大的心魔是自己與心中的不安。”

話音落下,南忘溪已站到了“林潮引”身前,他褪去了少年時的模樣,青年模樣的二人對望着,都在深深注視着對方的眼睛。

南忘溪伸出手抱住了眼前的心魔,對“林潮引”也是對自己說道:“我們和過去和解吧,重來一世,只該向前看,莫要回頭。”

仿佛過了很久的時間,心魔終是擡起手來回抱住了南忘溪。

靜室之中,南忘溪緩緩睜開了雙眼,靈氣在他身旁瘋狂地湧動,他穩住心神,吸收起這些靈氣來,而他的境界也在節節攀升,待他調息完畢,修為已從築基初期跳到築基大圓滿。

度過心關,如祛除一身沉珂,南忘溪此時只覺得靈臺澄明、心情開闊。

他起身開門,南修鶴正負手而立,見他出來,南修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觀他神情姿态,微壓抑住欣喜說道:“可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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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忘溪點點頭,上前一步讓他檢查自己的身體,南修鶴手指搭上南忘溪脈門,靈力游走一圈,大喜道:“竟已是築基大圓滿了。”

他接着連贊三聲“好”,拊掌道:“築基期叩問心關成功者,古往今來只你一人,我的好孫兒,此後你道途無憂矣。”

南忘溪叩問心關成功的事,很快傳遍飛羽宗八十一峰,這是自鴻鹄大比林潮引覺醒血脈之後又一沸騰話題,甚至比林潮引覺醒血脈還要引人注目,畢竟神血一事太過玄奧,而叩問心關則是每一個志在求道之人的難關。

一時之間,松鶴峰人群絡繹不絕,相熟的不相熟的,全都想來“求取真經”,但南忘溪能夠築基期成功全靠他神魂強大,又對自己所行之道有所感悟,這是難以複制的,更何況,南忘溪也不會對這些人宣傳自己神魂的特異之處。

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大部分人都嘆息離去了。

當然也有非要尋根究底的,滿春峰峰主連憐就在仔細詢問南忘溪過心關的細節。

連憐一身幹練的裙裝,頭發只用一根發簪挽起,在南忘溪看來她不像尋常修士的仙風道骨,倒有些現代科研人員的風采,而她之所以能夠坐穩一峰之主的位置,正是由于她對醫道的執着與熱愛。

“連師叔,該說的我都說了,但若是照我複制的話,我不能保證是否成功。”南忘溪将他叩問心關之前做的準備都告訴了連憐。

連憐皺眉思索道:“你說你将你的道意做成種子,種在了識海之中,憑借對道的感悟恢複了神智,能夠清醒地面對心魔,這在之前聞所未聞過。”

“連峰主,”南修鶴開口說道,“忘溪這個法子雖是有可取之處,但卻不能輕易嘗試,若不是他心志堅定,我也是不能同意他如此胡來的。”

連憐卻道:“但他小小年紀對道的理解卻能助他打敗心魔,如此悟性古來罕見,當得起我飛羽宗的天之驕子。”

南忘溪聽得慚愧不已,他也不是天生悟性高的,只不過比別人多活了兩輩子,實在擔不起連憐的稱贊,但若是他對別人實話實說,別人就該當他心魔未除了。

“我這就回滿春峰細細研究一番,待我有所得之後再來同你們細說。”連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連茶都沒喝一杯就走了。

待連憐辭別之後,南修鶴才對南忘溪說起私事來,“你過心關成功了,明日我也該正式将你師叔收入門牆了,這也算雙喜臨門,該準備一件像樣的法器給你師叔才是。”

南忘溪眼睛一亮,知道元昊就要來松鶴峰了,于是憑着前世對元昊的了解,建議道:“我看祖父曾經用過的立清劍就很好,起碼到元嬰期都不用再換劍了。”

南修鶴笑道:“我正有此意,到時看看合不合你師叔的心意吧。”

南忘溪心道:“當然合元師叔的心意了,上一世他還為給立清劍尋進階的材料煩惱過,從拿到手那天就一直愛不釋手。”

翌日,拜師儀式在松鶴峰舉行,南忘溪早早就等在大殿之中,不多時就見元昊進來了。

元昊看上去雖然沉穩,但南忘溪還是看到了他眼底的激動,于是走到他身後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回頭就見南忘溪帶着溫和親近的笑容站在那,于是驚喜道:“南師弟,你怎麽來了?”

南忘溪玩笑道:“或許是因為我姓南吧?”

元昊此時才恍然大悟,“你是師尊的家人?以後還請南師弟多多關照了。”

“哈哈哈哈,關照可以,但你恐怕不能再叫我南師弟了。”南忘溪道。

元昊仔細感受南忘溪修為,竟發現他的修為已比自己高了,除了感嘆南忘溪的修行速度外,亦道:“看來我以後要叫你南師兄了。”

飛羽宗未被師父收為親傳弟子時,稱呼問題都是以修為來分高低的,修為高點的就是師兄師姐,低點的就是師弟師妹。拜師之後,就大多各論各的,像南忘溪前世雖拜在了宗主門下,但在松鶴峰論起來,還是要叫元昊小師叔的。

南忘溪又有點想笑了,但他還是忍住了,賣關子道:“恐怕還是不行,具體怎麽稱呼,等你拜完師之後就知道了。”

元昊也有點摸不清楚了,莫非這南忘溪輩分很高?看他在這裏自在的樣子應是和師父極親近的人了,是家中小輩吧?元昊心中思忖了一下,有些明白過來,自己拜師之後輩分高的概率比較大。

但此事并不急,一會兒就見分曉了,有一件事卻是無論如何都該讓南忘溪早些知道的。

“忘溪可還記得你上次來外門看望我時,和我一個院子裏住的伍道成?”元昊開口試探道。

元昊說的這樣清楚,南忘溪豈會記不起來,于是說道:“我自然記得伍師弟,他尤其癡迷陣法,我還送過他一本陣法基礎書。”

“沒錯,正是癡迷陣法的伍師弟,他知我即将拜師,于是托我尋你。”元昊說道。

南忘溪道:“可是他對書中有什麽迷惑不解之處?我近日不得暇,竟将此事疏忽了,既然他托你尋我,那等你拜師完畢後我再去外門尋他吧。”

誰知元昊卻搖搖頭道:“他已不在外門了,自那日你托我轉交給他那本書之後,他就日漸沉迷其中,因總是遲到加上無心做事,被管事訓斥了幾次,他依然故我,細究之後管事就發現了那本書。”

“那本書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東西,都是基礎之中的基礎,我只是将陣法知識整合了一下,應該不是什麽大錯處啊?”南忘溪不解為何伍道成會因看此書被逐出外門。

元昊再次搖頭道:“忘溪你太過妄自菲薄了,你這本陣法基礎書在外門可是引起了一場風波的,不過都被外門管事壓下了,八十一峰中的內門弟子恐怕都不曾聽聞。”

“難道我那書真的有問題?”這是他前世有所悟才書就如今此書,他自信那些基礎知識沒有任何一點謬誤。

“書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人。”元昊嘆息道,“你那本書太好了,将晦澀難懂的陣法知識解得明明白白,我看了亦是所得甚多,那管事看了又怎會不心動?”

南忘溪眉心漸漸聚攏,他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元昊話中真意,“那管事想要将此書據為己有?”

“正是如此,那管事污蔑伍師弟偷盜家傳寶書,要将伍師弟扭送外門刑事堂。”

可南忘溪還有不解之處,“可這本書是我托你轉交的,伍師弟自可請你作證,怎麽最後像是伍師弟吃了這個虧?”

元昊無奈道:“當時我已經入了幼新峰,伍師弟又是木讷少言之人,外門竟沒有一個能給他作證的人,都說是伍師弟突然就得了這本書,那管事在外門積累多年,又有幾人做了僞證,鴻鹄大比剛剛結束,整個宗門正是忙亂的時候,刑事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匆匆判了此事,等我知道之後就急忙去找了伍師弟,所幸他還沒有走遠。”

此事陰差陽錯的,南忘溪那時也正處于多事之秋,竟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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