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學生們在下面紛紛回答起來,南忘溪等學生們的聲音告一段落,才接着開口講起課。

在這個時候,他終于找回了作為一名老師的感覺,“沒錯,《獨立宣言》宣布了M國的獨立,它闡述了資産階級的民主主義原則。”

南忘溪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平等”二字,“它第一個提出了‘人人生而平等’,它挑戰的是什麽呢?是封建專|制主義。”

接下來,南忘溪深入講解了《獨立宣言》所體現的思想,學生們都聽得很認真。

待他講完,一名學生突然說道:“這麽看來資産階級的思想也有好的嘛,起碼人家認為‘人人生而平等’。”

南忘溪看了那名學生一眼,高高瘦瘦的,外貌平凡普通的男高中生,南忘溪一時沒想起來他的名字,但這并不妨礙他反駁他。

“看來這位同學沒有聽懂,那我就再講一些好了。”南忘溪站到講臺邊,“其實‘人人生而平等’這句話的翻譯有歧義,《獨立宣言》所說的‘平等’乃是指人都是由上帝創造出來的。”

“這裏面包含了西方人的宗教思想,和我們唯物主義教育不同,但這也是他們的文化。”南忘溪又講了些關于“平等”的概念,他的語言風趣幽默,學生們聽得津津有味。

“那,老師,我們國家以前就沒有關于追求‘平等’的事跡嗎?”又有學生問道。

南忘溪只說了一句話,“王侯将相,寧有種乎?”

下面的學生們又開始笑了起來,南忘溪等他們笑夠了,接着道:“其實人們大多是渴望平等的,尤其是受剝削壓迫厲害的時候,我國古代的農民起義就有體現出對平等的追求。”

南忘溪從世界史漸漸偏了題,“從秦末陳勝吳廣起義,到清朝‘有田同耕,有飯同食,有衣同穿,有錢同使,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的XXXX運動,跨越了千年,人們對于‘平等’的渴望卻沒變。”

“老師,你認為‘平等’是一句空話嗎?”

南忘溪說道:“我堅信人類的努力可以消滅階級、消滅剝削,而‘平等’終有實現的一天。”

“可有一個地方,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階級是天生的。那裏的凡人如草芥,一次仙魔大戰就能使凡人的文明毀滅殆盡,凡人努力了萬年,萬年過後,除了仇恨與恐懼增大,并沒有任何改變,如此人力不能及的世界,我們又該如何生存呢?追求平等還有必要嗎?”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看小說把腦子看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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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的是修仙小說吧?那不是該代入主角嗎?龍傲天什麽的?為啥你代入的是凡人?”

“還有仙魔大戰呢,話說小說中能修仙的都是少數人吧?要是我們生在修真|世界,很大可能就是凡人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才不要做凡人呢,要做就做最吊的。”

“那修真|世界有網嗎?沒網還是算了吧,我追的番掉的坑都在拒絕沒有網絡的世界。”

……

教室裏嘈雜了起來,而那個最先提出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卻消失了,南忘溪手指按着額頭,他的腦海裏一片混亂,好像有無數信息從腦海中劃過。

這些片段紛雜錯亂,南忘溪捕捉不到任何一條消息的具體內容,教室裏的聲音只會讓他心煩意燥,于是他拍了拍講桌。

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南忘溪看着這些稚嫩的面容,想要找到那個最先提出問題的人。

“你若問我追求平等是否有必要,我要告訴你,答案是肯定的。”南忘溪漸漸鎮定下來,當他開始思考時,他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越來越清晰。

他走下講臺,走入了學生之中,“我們常說人類乃萬物靈長,人類憑什麽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自然界中能夠殺死人類的生物數不勝數,論力氣,人類還差得遠。”

“你看我們如今的生活,便捷高效,到處都是人類的城市,你可以說人類站在食物鏈的頂端靠的就是智慧。但這是一個人的智慧嗎?你經常會聽說‘智慧結晶’這個詞,你真的認真思考過這個詞語嗎?”

“人類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而是有史以來億億萬萬個人。人們一代接一代傳承着文化,于是凝聚了智慧的結晶。所謂傳承,正是傳播和繼承。”

“一個文明之所以會毀滅,那可能是它傳播的還不夠廣,或者是它已經不适應時代的發展,若是有一個文明能夠傳播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又怎麽會是一場戰争就能夠毀滅的?”

“你說凡人努力了萬年卻只增長了恨與懼,那豈不是正說明凡人在不平?凡有不平處,必有人渴望平等,只要人類渴望它,就會為得到它不懈努力。”

“你說凡人力不能及,千年前人類還認為和鳥一樣翺翔天空也是‘不能及’之事,我也不信奉什麽天命,我只信人類本身。”

南忘溪每說一句,就進一步,無窮光影在他身後變幻莫測,迤逦妙曼似是法則在對他的話做出回應,當他把那些話說完時,他停在了一個人面前。

那個人正在為他的話鼓掌,“說得好!我完全認同你的想法。”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正是和南忘溪一模一樣的容顏。

他站起身,教室漸漸淡去,他們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南忘溪身上依舊是飛羽宗弟子服,剛才的一切好似水中月。

“所以這就是你耗在元嬰期的原因了,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作為一個修士,卻整天想着凡人的事情,你心中知道人總是得适應環境的,卻又固執地不願改變。”

南忘溪搖搖頭,說道:“我不覺得可笑,我只知道權利和義務是一致的,若讓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作為一名修士的權利,那必有相關的義務需要我承擔。”

他上前一步,直視着面前的“心魔”道:“更何況我看不慣,看不慣這些說着漢語、穿着漢服、和我一樣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人,卻如蝼蟻一般地活着。”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誰創造的,若這個世界的天道就要凡人受這種折磨,那我就改了這天換了這地,從此以後,我不修天道修人道。”

“這就是我的道,若我是對的,你就從此消失;若果我錯了,那我死不足惜。”

南忘溪說完最後一句,重雲劍向“心魔”斬去,“心魔”不閃不避,嘴角露出笑容,說道:“這也是我的道。”

在重雲劍的重擊之下,“心魔”化為點點螢光融入南忘溪體內,南忘溪呆怔片刻才收了重雲劍。

他轉身向後,仿佛一團濃霧漸漸化開,一個身姿曼妙的影子顯露出來。

“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心魔……”南忘溪緩緩說道。

在叩問心關之前,南忘溪告訴南修鶴他有保命的手段,這手段正是他在識海中留下的“種子”。

先前遇到的自己并非什麽心魔,而是他放入識海的“種子”,當他在心路上走了十天十夜将要迷失時,是“種子”喚醒了他。

他将自己前世悟道所感放入“種子”中,以此喚醒自己的道心,讓自己能夠清醒地面對接下來的真正的心魔。

心魔化作妙清的樣子款款走來,懸浮手心的正是那件困住南忘溪的仙器,黑色的仙器上金色的符文淡淡閃爍,那符文奧妙非凡,以南忘溪的所知亦不能解。

“你的神魂當真不凡,我竟見所未見,快讓我仔細看看,你到底是哪裏和別人不一樣。”妙清嘴裏說着,塗滿蔻丹的手指已經伸向南忘溪的眉心。

南忘溪對她的這個動作熟悉無比,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虛汗自南忘溪的背上冒出,他腳下猛地蹬地,身影急速向後退去。

“咦?”妙清好似疑惑了一下,接着就咯咯笑了起來,“看我都忘了,應該先困住你再說的。”

她說着就抛出了手中的仙器,仙器化為六個圓環向南忘溪飛去,而他知道若是被這仙器困住,自己将再無逃脫的可能。

但這并非現實,而是心魔幻境。若是神智昏沉的南忘溪可能并非心魔敵手,但現在的他清醒無比。

在他剛才條件反射般出虛汗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個心魔,代表着他心中的“懼”。

被死去活來折磨了那麽久,又怎麽可能沒有怕過呢?南忘溪懼怕每一次将要面臨的死亡,以及死後的仍然不得解脫。

消滅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恐懼,南忘溪站定不動,重雲劍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神魂強大又清醒無比的他知道,唯有“勇氣”能夠打敗這個心魔,不能退縮,決不後退!

重雲劍劍身脫出,紛紛迎向飛來的仙器,劍尖穿過圓環卡住了它,帶着它插進了腳下白茫茫的虛空之中。

“區區凡鐵也想困住仙器?”妙清一聲冷嘲,圓環上金紋大亮,仙器瞬間放大。

南忘溪看着那放大的金紋,神魂陷入那奧妙無邊的符文之中,又驀然回轉。

他舉起手中的重雲劍,其餘八層劍身圍繞着他布下重重劍陣,仙器攻勢再次被阻。

就在此時,南忘溪放出神識凝聚如一根針,飛速射向妙清,妙清的身影一晃,漸漸消失了。

幾乎在妙清消失的同時,南忘溪的身後傳來一人的聲音。

他悠悠道:“忘溪,做我的兄弟不好嗎?為何偏要與我為敵?”

南忘溪回身,成年林潮引站在那裏,黑衣肅殺薄唇輕抿,鳳目正漠然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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